萧曼风:“……”
她心情很复杂,一方面是没想到叶孤城居然会去临安打听自己的消息,另一方面也惊讶于萧飞雨居然能和叶孤城打个平手。
而萧飞雨看着她的表情,则是等了一会儿后才试探性地问:“所以……姐姐你和白云城主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萧曼风伸手点了一下她眉心,长舒一口气道:“说来话长着呢。”
她真的好奇,还想再问,萧曼风却又道:“晚上再同你慢慢讲吧。”
之后萧曼风又带着他们去了她现在住的地方,是一所有些破败的旧屋,从村中一户人家处借来的,收拾得很干净。
“地方有点小。”她说,“但反正就住几日而已。”
“几日?”萧飞雨注意到这个说法,歪了歪头,“姐姐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这个问题依然没有得到解答,直到当晚姐妹两个躺在同一张床上时。
从前还在帝王谷的时候,她们姐妹的住处离得远,加上萧大夫人总希望萧曼风和她划清界限,所以根本没睡在一起过,没想到这回出谷却有了这个机会。
萧飞雨难掩激动心情,上床躺下后便一直在笑。
看着她这个模样,萧曼风也有点想笑,但只要一想到叶孤城这两日也要到天山了,她便没了笑的心情。
事实上她和叶孤城就是在天山认识的。
那年她离开帝王谷出去历练,最先去的地方就是天山。
同萧飞雨不一样,她的武学天赋可以说是相当一般,但在萧王孙的督促教导下,放到江湖上也绝对不丢人,而且她将帝王谷的独门轻功学得相当好。
去天山是因为听说天山之巅有三株奇花,一百年才开一次花,而其中有一株距离上一次开已快有一百年了。
左右她并无其他想去的地方,便决定去瞧瞧。
凭她的武功,上到天山之巅不算什么难事。
最巧的是,她去的时候,那株花正要开放。
一株生在天山之巅冰雪之中的花缓缓打开花苞的场面的确是美不胜收,至少让萧曼风觉得自己没有白来。
至于这株花本身延年益寿的价值,她倒并不十分稀罕。
因为有同等价值的花和草,在帝王谷内比比皆是。
然而她不稀罕并意味着别人也不稀罕,至少叶孤城是很稀罕的。
他有个先天不足的青梅竹马,勉强活到了十八岁后便越发体弱,很需要这株花。
只是最开始他上天山来采的时候并未对素不相识的萧曼风言明这里头的原委,以至于两人在天山之巅打了一架。
萧曼风的武功在江湖上自保绰绰有余,也不丢人,但面对未及弱冠便已名扬南海的叶孤城时,显然还是不够用。
她输得很惨,花自然也被叶孤城采走了。
而剩下的两株尚未到开花年份,如此,她也没了留在山巅的必要。
下山时两人同路,谁也没搭理谁。
可世上有些事就是那么巧,萧曼风那时不想理会他,他们俩却偏偏在下山时遇到了一场不小的雪崩。
雪崩来势汹汹,将两人困在了半山腰,若非他们当时所处的位置正好有一个山洞可供他们躲避,两人一道丧生于雪中都说不定。
那大概是萧曼风活到十七岁最狼狈的时候了,山洞狭窄,且光秃秃的一无所有,而洞口又被大雪封住,令他们无法出去。
其实凭两人的功夫,将洞口那些雪击开倒也不是完全办不到,但谁都不知道如果这样做了,上面的雪会不会再崩一次。
于是他们俩就只能努力在这个狭窄又曲折的山洞里寻别的出口。
人到困境大约都会自然而然地与同处困境的人熟悉起来。
萧曼风那会儿还真想过,如果他们都出不去的话,她就等于和这个男人死在一道了。
她安慰自己,至少他长得好看。
但叶孤城可没她这么想得开,他从南海赴往天山寻这朵奇花,还急着回去用它救人呢。
所以那些曲折的洞穴在最开始的一日内就被他探了个遍。
他告诉萧曼风道:“不要往最左边那一个走。”
萧曼风:“为什么?”
他神色冷然:“里面是冬眠的蛇。”
这短短的一句话足以叫萧曼风直接打一哆嗦,她最怕蛇了。
不过有蛇在此冬眠,这个山洞显然是并不太冷的,所以她觉得到了夜间也不至于叫人完全承受不住。
两人就这么在昏暗的山洞里待了三日。
萧曼风随身的行李里有干粮,但叶孤城就真的半点吃的都没有。
她虽然对自己输给他这件事耿耿于怀,但在这种关头上仍是大方地将食物分了他一半。
叶孤城说谢谢。
她撇撇嘴:“反正若是出不去早晚都要死在里头。”
他摇头:“不会。”
这个位置已经不算高了,若是接下来的几日都出太阳,他们还是有很大机会出去的。
开了这个头后,两个人的交流便多了起来。
萧曼风问他为何要去拿那朵花,他说要救人。
“救人?”她挑眉,“生的什么病啊?”
然而这个问题叶孤城却没有细讲。
萧曼风是个别人越掩着她就越忍不住好奇的人,一好奇她就要乱猜:“不会是你心上人生了重病吧?”
当然,除了这个揣测外,她还说了很多其他的。
最终叶孤城可能是实在受不了她了,干脆闭上眼不再理会她。
她一个人自说自话当然没意思,没过多久后就跟他一样靠在山壁上睡了。
一开始那两个时辰还好,然而到了后半夜后,她还是被冻醒了。
“不是都有蛇在这里冬眠吗为什么这么冷……”她小声抱怨。
“因为蛇在更里面的地方。”黑暗中他忽然接上了话。
萧曼风吓了一跳,她原以为是自己身娇体贵才被冻醒的,结果他也醒了吗?
既然没法睡那就再说点什么吧,她想。
这回她绕过了花和病的事,只问他名字,还说:“好歹咱们也是同生共死的关系了。”
叶孤城想了想,报上了自己名字。
萧曼风惊讶极了,她是真没想到这人就是白云城主。
她也说了自己的名字,本以为他只会冷淡地嗯一声就算,岂料片刻后他竟开口道:“你的轻功很特别。”
萧曼风笑:“我爹教的。”
两人靠着一点干粮在洞中撑了三日,第三晚到来的时候,萧曼风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没办法,又冷又饿。
叶孤城注意到的时候她已经差不多快昏过去。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他们俩已经在山脚的村子里了。
萧飞雨听到这里,忍不住打断了一下:“等等,所以最后是叶孤城把你抱下去的?”
萧曼风嗯了一声,其实还有一些细节她没有说,比如第三晚时看她实在被冻得快不行了,叶孤城只能把她抱在怀里。
“那后来呢?”萧飞雨又问。
“后来他要去临安用花救人,我想着我也要去金陵看一下我娘定下的花家公子,我们便同行了。”
“为什么是临安?”萧飞雨不解,“他不是住南海吗?”
这个问题其实萧曼风当时也问过。
可能是因为已经同历生死了,叶孤城没再犹豫就把事情的始末给讲了。
原来他之前就已经把他的青梅竹马送到了临安城的张简斋后人处医治了,会去天山寻花也是依照张简斋后人的吩咐行事。
彼时的萧曼风还没意识到自己有点喜欢他,但听到青梅竹马这个说法时,心里还是有点不自在。
后来同行的那一路,她发现自己越发在意这个男人,等抵达临安城时,这份在意更是到达了顶峰。
她有点想见见那个让他长途奔波的姑娘,跟他说的时候他沉默了片刻。
“不方便就算了,我只是有点好奇。”她试图在这沉默里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也不是不方便。”叶孤城说,“只是她有点任性。”
萧曼风心想行吧,这句话已经把亲疏分得再清楚不过了。
她并不是一个喜欢强求的人,既然如此,她还不如快些去金陵。
当然,这会儿她就已经决定了要退掉与花家的亲事,因为她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尽管那个人好像更在意他的青梅竹马。
“那就不打扰她了,明日我请你吃顿饭,然后我就去金陵。”她说。
“好。”叶孤城答应了。
那顿饭便是在叶开遇到叶孤城的那个酒馆里吃的。
他们当然也喝了酒。
萧曼风心里很难过,还要装得很开心,就不自觉地多喝了一些酒。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忍不住想,如果这天她没有喝酒就好了。
没有喝酒,她就不会在酒劲之下说出心中的不舍。
而事实是她不仅说出了心中的不舍和酸涩,还说了自己现在要去金陵见婚约对象。
叶孤城本来只是望着她,等听到后面却忽然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倾身吻住了她。
“我靠!”萧飞雨听到这里,差点没从床上跳起来,“等他来了我要再和他打一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