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会尊重一个玩偶呢?
“你不会不答应吧?”白真真皱起眉头,不悦道:“我今天工作这么卖力,这点儿要求你都不肯满足吗?”
她被关在别墅里,程远洲倒是给了她一张可以刷的卡,但只被允许买苏倾会喜欢的东西。
这跟不给她钱花,有什么区别?
程远洲既然从她这里获得了情绪价值, 就也要回馈给她相等值的东西。
女孩眼神坚定地看过来,明明没有在扮演苏倾, 但恍惚之间,程远洲感觉自己看到了苏倾。
苏倾就会这样说话。当她坚持什么时,就会这样坚定地表达。
心脏处传来尖锐的剧痛,像是有一把钢针狠狠刺进去!她死了,苏倾死了!
“程先生!”白真真开始叫他,“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有本事当场心碎而亡啊!
“好。”程远洲有些艰难,但吐字清晰。
她顶着这样一张脸,他很难拒绝她的一些要求。
“谢谢程先生!”白真真立刻笑起来,而她笑起来时,眼睛里闪烁着细碎的光芒,明亮又动人。
程远洲好像也被感染了,他视线粘在她的脸上,几乎无法移开。
如果,苏倾还活着,该有多好?
想到这里, 心中不免钝痛, 令他几乎无法呼吸。而他无法看着白真真, 来获得任何缓解。
正相反,他越看着白真真,心中的痛楚越深。白真真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 苏倾已经死了。
他爱着的那个女孩,天底下最漂亮的女孩, 那么善良的苏倾,已经不在世上了。
他难过得晚饭几乎吃不下去。
盛的一碗米饭, 半天也没下去多少。至于满桌子的菜肴,更是几乎没动筷子。
爱吃不吃。
白真真只当没看见。
“今天早上在花园里除草的是谁?”吃过饭,白真真坐在沙发上,随口问道。
正在泡茶的阿姨愣了一下,回答道:“是张勇。白小姐找他啊?”
“跟他说,以后都不用来了。”白真真很随意地说道。
阿姨顿时想起早上,她跟张勇说的那些话。
“你小心白小姐跟先生告状哦。”她这样劝张勇。
但张勇说:“你们女人,就是胆子小。”
“是,是。”阿姨不敢多说,她跟张勇又不是多熟,何必因为他开罪老板。
没多会儿,张勇进来了。
“白小姐,您不能赶我走啊!”他哭丧着一张脸,黢黑的脸庞看起来憨厚而老实,“我们全家老小等着我吃饭呢,求白小姐大人大量,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他点头哈腰的,就差像旧社会时跪下磕头了。
“我大女儿读高三,正是关键的时候。我小儿子读初二,很快要读高中了。我妈身体不好,刚做了手术,医生让静养……”
他说着,眼眶很快红了,老实巴交又可怜。
“白小姐,您好人有好报,都是我不长眼,不会做事,惹得您不高兴了,我改,我以后一定改。”
他知道,白真真这样年轻的小姑娘,脸皮薄得很,又是当着程先生的面,她一定不会愿意落下一个心狠又刻薄的名声。
“你这么可怜啊。”白真真唏嘘道。
张勇听她口吻,心里顿时一喜,脸上却更加哀求道:“我们是苦命人,天生命贱,就指着这点钱活命了,求白小姐发发慈悲。”
“你这样,让我心里很过不去。”白真真咬着嘴唇,做出为难的样子。
张勇趁机说道:“我以后一定改!一定改!”
“嗯。改改吧。不然找到新工作,恐怕也干不了多久。”白真真赞同地点点头。
张勇一愣,抬起脸,愕然看过去。
“我不想被人说心狠。”白真真拨弄了下肩头的发梢,“既然我辞退了你,那就再招两个跟你一样生活艰难的。钱从我的工资里出。”
张勇彻底愣住。嘴边张了张,就是说不出话来。
旁边,程远洲也讶异地看向她。很意外,她会如此处理这件事。
她已经有了苏倾的魄力和善良了……
“收拾收拾东西。明天就不用上班了。”白真真对愣住的男人挥挥手。
张勇还想分辩什么,再求饶几句,院子里的保镖走进来,把他架出去了。
“人,你帮我找。钱,从我卡上出。”白真真扭头,看向身旁,指尖夹着一张卡片,晃了晃。
程远洲看着那张眼熟的卡。
这是他给她的。
“你高兴就好。”这点小事,程远洲根本不会往心里去。
“那从这个月开始,给阿姨加五百块薪水吧。”白真真又说,“还是从我卡上出。”
程远洲有些意外,因为这真的是根本不起眼,甚至琐碎到令人不耐烦的小事。
“跟我来。”他起身往楼上走去。
白真真挑挑眉,站起来跟上。
程远洲坐在沙发上,长腿自然伸直,两手交握,俊美的脸上流露出心不在焉,清冷,忧伤的气息。
“开始吧。”他低声。
白真真便坐在钢琴前,定了定神,弹起了苏倾生前最爱的《致爱丽丝》。
温馨轻快的音符在琴房里流动起来,像一个个活泼的小精灵。
这是苏倾一贯的风格。她是个人生中充满温暖底色的人,弹起曲子充满了阳光的味道,令人情不自禁地感染快乐。
但白真真弹到第二遍的时候,放缓了速度,降了调子,于是活泼轻快的曲子,莫名添了悲伤的节奏。
程远洲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察觉,只觉得这曲子越听,越伤心难过。
他怀念苏倾,想念苏倾,恨不得全天下人都死了,只要苏倾活着。
他眼眶里不知不觉蓄满泪水,无声滑落下来。
白真真背对着他,不知道他此时的样子,但她也开始缅怀。
她想象着自己也有一个深爱的人,可那个人不幸去世了,从此全世界的人都不是他,但又看谁都希望是他。
她把自己感动哭了,钢琴曲的调子越来越慢,越来越低。整个钢琴室里,布满了悲伤的味道。
“够了。”身后忽然伸过来一只手,按住了她的,强迫她停下来。
白真真泪眼朦胧地回头。
程远洲本来想质问她,为什么不好好弹?可是看到她满脸泪水,不禁一怔:“你哭什么?”
“我为先生难过。”白真真哽咽道。
程远洲不禁心生怅然。
放开她的手,转过身,往门口走去。
他背影悲伤难抑,步伐沉痛,缓慢地离去了。
白真真起身,从沙发旁边的茶几上抽了两张面巾纸,擦了擦脸上的泪。
顺手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21:15。
OK,可以下班了。
狗东西有一点好,那就是晚上不要人陪。他的夜晚属于他自己,属于他和苏倾的回忆。
白真真回卧室后,做面膜,做瑜伽,玩手机,然后为了第二天没有黑眼圈,十二点睡下。
与她相隔两个房间,程远洲迟迟未眠。
他今天特别想苏倾,想得心脏隐隐抽痛。他手里拿着酒杯,站在窗前,迎着夜风,一口又一口。
次日。
白真真睡到八点,自然醒来。
下楼时,已经是八点半。
“远洲,早啊。”她迈着轻快的步伐,从楼梯上走下来,笑着对客厅里的男人招手。
程远洲瞥了她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这异常的表现……
白真真眼底涌起笑意,放慢脚步,轻轻走过去,问道:“先生,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不是。”程远洲摇摇头。
他只是不太想看见她。
见他们都下楼了,阿姨按照从前的习惯,开始往餐桌上端食物。
然而程远洲看了一眼,只觉得没什么胃口。昨晚喝了太多酒,虽然是红酒,可胃里还是不太舒服。
“我有事,先走了。”他起身往外走去。
白真真停了停,才追出去:“先生!我送你!”
程远洲没回头,不知不觉步伐加快,上了车。
砰。他关上车门,启动车子。
这才转头,看向车窗外。她正小心翼翼地站在有些距离的地方,很拘谨的看过来。
顿了顿,程远洲降下车窗,对她道:“别用她的脸,做这种表情。”
说完,升起车窗,快速离去。
白真真挑挑眉,根本不放在心上,转身往客厅里走。
“先生怎么走了?”阿姨奇怪地说,“他都没吃什么东西,昨晚还喝了很多酒,我都煮好暖胃汤了,他怎么一口不喝就走了?”
就算年轻,也不能这么作啊?
“先生喝了很多酒?”白真真坐下,拿起杯子,先喝了口豆浆。
阿姨答道:“是啊。我刚才给他收拾房间,发现好多酒瓶哦,地毯上滚着五六个。”
那是真的很多,白真真心想。
“可能先生有事吧。”她说完,就不在意了。
见她低头认真吃着早饭,阿姨两手搓了搓,很不好意思,又感激地说:“白小姐,谢谢您给我涨工资。”
“没什么。你好好做事。”白真真随口说道。
阿姨却是心里知道,一定是昨天早上,她和张勇说的话,都被白小姐听见了。
白小姐一定是看在她阻拦过张勇的份上,给她涨的工资。她嘴巴不灵巧,两手搓了又搓,说道:“白小姐,您不用对张勇愧疚。”
白真真抬起头,一边咬煎蛋,一边好奇看去。
阿姨继续说着:“他家里才不是他说的那样。他年轻的时候不做人,老婆早跑了。小孩跟着奶奶长大,他一分钱没给花过。”
“他自己一个人过日子,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不知道多逍遥快活。白小姐,您别可怜他,他一点儿也不可怜。”
白真真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番话。
她其实并不愧疚。张勇被辞退, 不是因为她狠心,而是因为他做事不考虑老板。
不过, 阿姨这番话还是叫她忍不住笑起来:“好。我知道了。”
“那就好,那就好。”阿姨不会说话,担心说多错多,反而讨人嫌,说完就走开了。
白真真安静地吃早饭。
她是一年前被程远洲哄过来的。学苏倾就学了大半年,包括举止,仪态,妆容,语气,乃至喜好。
离苏倾出现还有一年时间。
足够了。
如果程远洲真的那么深情一片。
不能离开别墅,白真真想吃什么、喝什么、玩什么,就只能买买买了。
现代社会是她最喜欢的,社会发达,资源丰富,生活便利。
她点了两桶麻辣小龙虾, 盘腿坐在茶几边, 一边看恋爱综艺, 一边吮着小龙虾劲爆的汤汁。
搭配的饮品是乌龙柠檬茶,方方正正的冰块在杯子里哗啦啦的晃动,喝起来清爽冰镇。
以前她顾忌程远洲,他不喜欢的事情, 她都不会做。
但现在……
卖方市场啊!
是程远洲需要一个替身,又不是她缺少一份不咋赚钱的工作。
别的不说, 她长得像明艳动人的苏倾,难道颜值会差吗?从前还有人想带她去娱乐圈呢。
除了吃吃喝喝, 白真真还买了不少适合自己的衣服,买了一整套的电竞设备,装修出一间电竞房,每天狂嗨。
账单来到程远洲这里,他看着一条条消费记录,心情不太愉快。
扫了一眼,就甩开了。
他只有思念苏倾的时候,对她有几分兴趣。其他时候,他一秒钟都不想浪费在她身上。
转眼几日过去。
“远洲,我准备了烧烤,你要来吗?”白真真兴冲冲地打电话过去。
程远洲没有立刻回答。
他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望着外面高耸入云的一座座大厦,目光落在遥远的天际,哑声问道:“你都请了谁?”
苏倾的朋友很多。而她又是个爱热闹的人,不会只请他一个。
这就开始了?白真真握着手机,表情不变,口吻却关切道:“你怎么了?我听着你声音不太好。你是生病了吗?”
程远洲没说话,垂下眼眸。
他的确生病了。他其实很少生病,但上次,他太想念她,喝了很多酒。
可能是吹了风,也可能是伤心令他抵抗力变差,总之他感冒了。他心情不好,不愿意吃药,放任自己病恹恹的到现在。
“远洲?怎么不说话?”女孩担忧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嗯。”程远洲重新抬眼,看向遥远的望不清的天际,“着凉了。”
“那是不是不能吃烧烤?”女孩更加担忧的声音,还有些可惜,“那你好好养病,改天我们再约。”
那怎么行?
程远洲想起从前,苏倾还在世时,有一次就是这样,他因为身体原因错过了她的邀请。
“我没事,已经快好了。”他坚定道,“我一定去。”
“那好吧。”女孩包容的声音,“那我等你哦。”
电话挂断。
女孩那句“我等你哦”,像一把无形的钩子,一下下往他心上抓,偏偏抓不到。
可他的心还是因此痛得缩紧。程远洲猛地弯下腰,一手撑住前方的落地窗,一手用力攥紧胸口的衣服,用力地呼吸。
深情的双眸紧闭,英挺的眉头皱起,痛苦得脸色都发白了。
“咳!咳咳!”
为什么?为什么那么好的女孩,竟然年纪轻轻就离开人世?
程远洲想不通,他就是想不通,苏倾不在了,他要如何活下去?
下午四点钟。
日头刚好,温暖又不晒。
白真真指挥着佣人们,在庭院里支了烤架,将一串串新鲜美味的食材放上去烤。
羊肉串,肥瘦相间,烤得金黄色的油脂滋滋的往下滴。
牛肉串,鸡翅,鲜虾,土豆片,金针菇,统统放上去烤。
阿姨准备了拌凉菜,鲜切水果,还有酸梅汤、凉茶、可乐、雪碧、奶茶等饮品。
当程远洲开车抵达时,就看见庭院里已经忙碌起来了。
白真真正在品尝刚烤好的羊肉串,一边烫得嘶哈嘶哈,一边招呼着干活的佣人们:“好吃的,别愣着呀,一起尝尝呀。”
苏倾是很大方善良的姑娘,她当然会邀请在家里做事的人共享美食。
但其他人不敢,张勇被辞退的事历历在目,都摸不清这位白小姐的脾气,哪怕阿姨说:“张勇被辞退,是因为他不尊重白小姐,哪个吵到主家睡觉,还振振有词的人,还能好好待着?”
“阿姨,来,尝尝看。”白真真拉过阿姨的手,让她一起吃。
阿姨推辞两下,就接受了:“谢谢白小姐。”
白小姐诚心邀请,她干嘛不吃?这些食材都好贵的。
“远洲!”白真真朝刚走下车的程远洲招手,小跑着过去,“你来啦?”
她笑得灿烂,口吻轻快:“知道你病了,不该吃烧烤的,但我好想吃哦。我给你准备了别的,是阿姨给你炖的汤,煮粉吃可香了。”
程远洲看着身前的女孩。她越来越像苏倾了。一举一动,一言一笑,眉头挑起的角度,做小表情的模样,都与他记忆里的苏倾重合了。
无形中似有一柄锋利的刀子,狠狠刺进他的心脏。苏倾死了,他再一次意识到,苏倾已经死了。
面前这个女孩,不管她多像她,都不是她。
“远洲?远洲?”白真真看着面前一言不发的男人,有些不解。
程远洲抿嘴薄唇,神情阴郁得几乎滴水。
她像苏倾时,程远洲看着她找慰藉。但她跟苏倾几乎没有分别时,他只觉得苏倾死去的事实被血淋淋地揭开,令他痛不可当。
可是,让她不要这么像?程远洲又舍不得。
“怎么只邀请了我?”他脸色还有些发白,但眸光已经温柔起来。
他把她当成了苏倾。
他在尽力遗忘她只是个替身,在朗朗乾坤之下的虚假中,寻找安慰。
“你生病了嘛!”白真真拉着他往遮阳伞下面走,自然而然地说着:“人太多了,会吵到你的。”
那她是第一个邀请了他?还是把别人都拒绝了一遍?这个问题程远洲不想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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