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之文物女王(金峤)

“姐，你怎么把碗放箱子里？这样你拿什么吃饭呀？”
辛夏没法给他解释，只起身拍了拍他的头道。
“大人的事小孩别管，我先用你的，明天得想办法去县里一趟，添置点东西。”
知道劝姐姐不要浪费钱也没用，辛桐叹了口气，也没再说什么。
柴火比后世的炉灶快多了，十分钟左右，跟刚才相比浓稠了许多的米粥便熬好了。
本来还想着出去一趟，但这么转悠一圈之后，辛夏头疼地越发厉害了，于是只能改变计划，向辛桐交代道。
“你吃过之后把这儿收拾一下，我去屋里歇会儿，等会再带你去桂花婶那儿看看有没有新鲜的肉和菜，别乱跑，知道吗？”
看到辛桐乖乖点头之后，辛夏便进屋往床上一躺，倒头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也不知睡了多久。
突然间，一个粗噶而厚实的声音如惊雷般在她耳边响了起来。
“小夏！！你快醒醒啊！再不醒桐桐就要被你爹卖掉了！”
“桐桐”两个字入耳，辛夏顿时心口一跳，费力睁开双眼，侧头看过去，一个身材略有些壮实，眉粗目圆，精神气十足的女人站在床侧。
正是桂花婶。
冯桂花看到辛夏终于醒了，忙要拉着她起身出门。
“醒了就好！快，跟婶一块过去！”
“这丧尽天良的爹！你落水不管也就算了，婶子还能看顾着点，现在竟然还要任由叶芝把自己亲儿子卖给胡牙子！他难道不知道那个杀千刀的胡牙子干的什么勾当吗？脸都不要了！丢人玩意！！”
辛夏睡了一觉，身子反倒越发虚了，被她拉了一下起得太急，差点又栽倒，全身没有半点力气。
但想起不明情况的辛桐，她咬牙让自己清醒过来，在冯桂花的搀扶下脚步虚浮地往村东头走去。
此时的辛家大门口热闹非凡，叶芝将辛桐粗暴地拉到了门外胡牙子的身边，不顾邻里乡亲间的指指点点和小声议论，迫不及待地伸出手。
“给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胡牙子哼笑了一声，打量了几眼辛桐之后，从口袋里抽出几张破旧的纸币放到叶芝手上。
“喏，二十，你数数。”
叶芝立刻皱起了眉头：“不是说好了五十？你这咋的还临时变卦呢？！”
说话间还不忘把手里的钱放到胸前衣服内侧的口袋里再抱怨。
胡牙子指了指瘦弱矮小的辛桐嗤道：“没跟你要钱都不错了，就这身板，要不是不想白跑这一趟，倒贴我都赔了，别给脸不要脸啊。”
说完就要拉着辛桐离开。
辛桐年龄虽小，但穷人家的孩子普遍早熟，他在两人的交谈声中已经得知了自己的命运，双眼蓄满了泪水，鼻头通红，双唇紧抿，却说不出一句话。
站在叶芝身旁的辛大强屁都憋不出来一个，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像个商品一般被随意置换。
一旁冯桂花的婆子看着被一把扯走，无声哭泣的辛桐，终于忍不住皱眉指责道：“大强，我也算看着你长大的，你以前小打小骂地教训孩子也就算了，哪家的孩子没挨过打？而且你一个人带两个孩子也确实不容易，但你如今竟然受贱人撺掇卖自己的孩子，你糊涂啊！！”
“死老太婆！你骂谁贱人呢？！！”
膀大腰圆的叶芝叉着腰指着冯桂花的婆子就开始满嘴喷粪。
此时冯桂花恰好扶着辛夏紧赶慢赶走到了门外，看到叶芝嚣张地指着自己婆子的鼻子骂街，顿时怒火中烧，三两步冲上前去，“啪”地一下把她的手重重拍了下去。
“没有家教的东西！连尊敬长辈的道理都不懂，活该被你亲儿子推进河里！”
是的，辛夏这次被推下河并不是叶芝的儿子第一次动手，他之前已多次和村子里的小孩吵架动手，结仇无数，前段时间甚至闹脾气把自己亲妈推到了河里，好在现在不是寒冬腊月，不然叶芝差点就没能爬上来。
被当面揭丑，叶芝气得怒目圆瞪，又无从辩驳，鼻翼一翕一合，更显面目狰狞。
辛夏深呼吸稳住身体之后，抬眼就看到了被陌生男人拉走，马上要脱离人群的辛桐。
她连忙快步走上前去，紧紧拉住辛桐的手臂止住两人前进的脚步。
胡牙子感受到阻力之后，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扭头往后看去，顿时眼前一亮。
女子的肤色是在城里都少见的奶白，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如琉璃一般透亮有神，琼鼻朱唇，精致清丽，如今大病未愈，虚弱不堪，反倒更显柔弱可怜。
辛桐看到姐姐之后，顿时绷不住自己的情绪，用力挣脱胡牙子的手扑到辛夏的身上，搂住辛夏的腰大哭起来。
感受到辛桐委屈又害怕的情绪之后，辛夏抬手轻轻抚了抚他的脑袋。
“桐桐不怕，姐姐来了。”
胡牙子被挣脱之后也不急着拉回辛桐，反而开始用露骨的眼神打量起辛夏来。
“你就是辛大强的养女吧？出落得真好啊。。要不要跟着我进城去？保你吃香的喝辣的，没准还能傍个大款，这辈子都不用愁了！”
辛桐听到胡牙子的话之后，连伤心都忘了，双手更加用力地紧紧圈住辛夏的腰，箍得她都有些疼了。
辛夏安抚地拍拍他的手示意他安下心，然后扭头对胡牙子开口道。
“他们要了多少钱，我还给你，辛桐我要带走。”
“艹！你做梦呢？一家子合起伙来耍老子玩是吧？！嘴巴一闭一张就想让我白跑一趟？！”
胡牙子嗤笑一声：“老子可不做那亏本生意！”
辛大强这时倒是开口了，下了台阶伸出手就要把辛夏拉回去。
“赔钱娘们儿！！有你什么事？！赶紧回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辛夏立刻带着辛桐往旁边一躲，避开他的手臂，冷声道。
“别碰我。”
辛大强听到辛夏仿佛淬了冰的语气，以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一时竟被她的气势震地愣在了原地。
辛夏和他拉开了距离，又转向另一边的胡牙子，轻描淡写道。
“我人比较善良，提醒你一句，中央九月份才下发了文件《关于严惩严重危害社会治安的犯罪分子的决定》，严打拐卖人口案件，主犯死刑，从犯至少十年以上有期徒刑。”
“你如果对我刚才的提议不满意的话，我就不怕撕破脸皮了。”
“咱们直接法院见吧。”
一旁看热闹的人群听到辛夏的话，顿时呜啦啦议论起来。
“这这。。夏丫头说这话什么意思啊？”
“听不懂。。好像是上面要严查买卖人口吧。”
“这么严重吗？胡牙子都不知道从咱村里拉走多少人了，照她这么说岂不是要被。。那啥。”
胡牙子一个大字都不识几个的人，听到辛夏这一长串的话，直接懵了，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强自镇定地道。
“你。。你TM说的什么屁话！老子听不懂！老子干这个干了一辈子了，没听过还能因为这进去坐监的！少TM唬烂我！”
辛夏并没有回他的话，转而又提起另一个话题。
“我记得以前都是那个龙哥带着你过来的吧？这两次为什么让你一个人来干这件事，怎么，是不想挣这个钱吗？”
胡牙子想到龙哥这几次对他颇为器重和信任的眼神，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行动踪迹，脸色终于变了。
连付给叶芝的钱都不拿了，转过身越走越快，最后甚至拔腿跑了起来。
辛夏看到人逐渐消失在视线里，这才暗自舒了一口气，蓦地放松过后，脑后再次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闭眼强忍过之后，她转向看到胡牙子逃跑而一脸懵的叶芝道。
“把钱给我。”
“？？！凭什么给你！别想让我给你拿看诊费！”
一提到钱，叶芝的表情立刻又变得凶狠而刻薄起来，捂紧胸口的口袋，戒备地往后退了一步。
辛夏也不跟她多费口舌，把辛桐带到冯桂花身边拜托她看一会儿之后，就直直地往院子里叶芝的房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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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哎！！你个小浪蹄子往哪儿走呢？！！”
叶芝忙追在辛夏的身后想要拦住她，奈何辛夏的动作太快，进门后直接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从上层被子缝里抽出了一小叠纸币。
叶芝顿时惊得瞳孔都变大了，紧走上前伸手就要把钱抢走。
“你你你。。！！敢拿老娘的钱？！你活腻歪了？”
尽管身体状况极差，但得益于前世报了大学跆拳道社团，辛夏还是凭技巧避过她壮实的手臂，并顺手用力一推。
叶芝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哎呦！！”她顿时哭天抢地起来。
“辛大强！你快来管管你这不孝女啊！！把她养这么大，她竟然敢偷我的钱！还把我推到地上！！”
辛大强这襄刚冲到屋里，就看到了辛夏一连串连贯的动作，还没来得及细想她为什么会知道钱藏在这里，辛夏已经抬眼朝他看了过来。
“辛大强，你要不要好好想想，这钱是怎么来的？”
闻言，辛大强顿时心里一惊，冷汗都快冒了下来，这事都过去好几年了，辛夏一个没什么见识的十几岁女孩为什么会知道？难道是他当时回来之后太过谎张，被她察觉到了吗？
不可能啊，他当时已经做得很干净了，而且之后再也没有跟那人有过联系，连同村人都不知道他这笔钱是怎么来的。。
看到辛大强冷汗直冒，脸色欻白的样子，辛夏轻嗤了一声，不再理会地上吱哇乱叫的叶芝，避开僵直着身体无法动弹的辛大强，径直走了出去。
眼看叶芝大叫一声要出去拦住辛夏，辛大强连忙架住她的身子，把她推进了屋里，匆忙关上大门，隔绝院外一堆看热闹的视线。
“辛大强！！你拦着老娘干什么？！！”
叶芝快被两个人气疯了，吼声大得隔二里地都能听得见。
“嘘！嘘！！你小点声！！！”辛大强急得上手捂住了她的嘴，着急忙慌地解释道，“我屋头还有一千块钱，当时想着存起来，等到咱儿子上学的时候用，现在就给你，行不行？”
“好啊，辛大强，你竟然还敢背着我偷藏私房钱？！”
叶芝尽管气得脑仁都疼了，但好歹知道财不露白的道理，没有再大声嚷嚷，而是厉声质问辛大强，这么大一笔钱到底是哪儿来的。
夫妻同体，眼见瞒不过去，辛大强只能无奈地抹了一把脸，据实相告。
“前几年。。隔壁村的勇子搞来了一批烟酒，让我帮忙找找渠道。。。”
闻言，叶芝惊得眼珠都要瞪脱眶了，好半天都出不出话来。
拐卖孩子在法律意识淡薄到几乎没有的农村看来并不是什么大事，给两个钱把孩子换一两个出去也是常有的事，但辛大强做的这件事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那可是走。。抓到可是要进去的！！”
“我当时那不是缺钱吗？鬼迷心窍就干了。。没事，勇子不敢揭发我的，不然给他十个脑袋都不够吃花生米的！”
“那辛夏是怎么知道的？！”
辛大强顿时被问住了，他也不知道啊，兴许是哪次回来后被辛夏察觉到蛛丝马迹了，年岁太久，具体细节他哪能想得起来啊！
“反正也不过是几百块钱，就当被老鼠叼跑了。。”
辛大强这边忙着安抚叶芝。
辛夏则早已带着辛桐离开了。
关于辛大强倒卖烟酒这件事，辛夏也是从小说中得知的，其实两人走私的总量并不大，真被抓到不过需要交点罚款，遇上严打最多也就是进去两年，再加上渔水村因为地理位置临海，倒卖这种事本身就猖獗得很。
直到前几年的二月份，短短一个月内，接连好几伙二道贩子被抓，且没怎么盘问就被火速处理了，搞得人心惶惶。
附近几个村子的人顿时变得风声鹤唳起来，事情也越传越邪乎，至今都没人敢再冒出头。
其实那些人是连带着犯了别的事，才会被正义执行，但眼看这件事震慑效果这么好，上面自然也不会特意出面解释，巴不得他们一直这么误会下去才好呢。
辛夏心情颇好地带着辛桐先到桂花婶家转了一圈，换了一块新鲜猪肉，几颗青菜以及一小袋米，硬把两块钱塞进她手里，才转头回了家。
辛桐并不知道姐姐跟渣爹要钱去了，看到辛夏眼也不眨地就花出去两块钱，一路心惊胆战地跟着回到了小土坯房，才敢开口说话。
“姐。。你是受什么刺激了吗？”
“营养啥的真的不重要，你那钱留着去镇上看病也行啊！这么花我心疼！”
辛夏闻言被逗笑了，揉揉他的脑袋道。?
“别担心，姐心里有数，总不会让你流落街头的。”
心里却在想着，确实应该去镇上的医院看看身体，今天一整天都头晕恶心得不行，万一落下什么病根就得不偿失了。
但该怎么去又是一个问题。
从这到镇上一来一回将近二三十公里，走路肯定是不行，而且她还准备去镇上多买点东西回来，肯定需要一个代步工具。
摩托车当然是最快的，可惜一辆动辄就要大几千，村里压根没人能买得起，桂花婶家倒是有一辆牛车，只是老是麻烦人家一个人，辛夏有些不太好意思。
但镇上又必须得去一趟，思来想去，辛夏还是决定再去问问。
刚经历过那种事，辛夏也不太敢把辛桐一个人放在家里，尽管村子里荒凉得很，家家户户又隔得很远，应该不会出什么事，但凡事都有个万一，何况这小破屋的院子纯粹就是一些小碎石围出了个院子，从外面望进来简直一览无余。
小土坯房的破旧木门上也是半挂着一个坏掉的锁，怎么看怎么不安全。
于是辛夏刚进门把东西在屋里放好，就准备带着辛桐再次出门。
床边木箱里的小破碗听到动静之后，连忙高声喊道。
“夏夏！你又要出去了吗？”
好不容易有一个能听到自己说话的人，结果闭目养神了一阵人就不见了，好不容易等到辛夏回来，小破碗连忙高声说话，以显示自己的存在感。
闻言，辛夏顿住脚步，无声回道。
“对，我去镇上检查一下身体，顺便买点东西，你在家乖乖呆着，赶明儿有机会把你送到博物馆去。”
“我也想出去玩！！我也要去！带上我！快带上我！！求求了！”
尊贵的青釉瓷碗大人这辈子还没有求过人呢，但这僻壤的小村庄里实在是太无聊了，有出去转一转的机会，他必须好好把握！
辛夏听到他的要求有点为难，这可是宋代的古物，万一拿出去磕碰到哪儿了，后悔都来不及。
但想想姐弟俩搬过来之前，小破碗已经不知道独自一碗在这土坯房里待了多久了，难免会孤独寂寞，又忍不住起了恻隐之心。
慎重考虑之后，她还是心软了，重新进屋走到床边，打开木箱，拿一件柔软的旧衣服把小破碗包好，只留出一个小口，再塞到随身携带的篮筐里，才走出房门。
辛桐看着姐姐一连串的动作，疑惑道：“姐，你拿着这破碗干什么？”
辛夏胡诌了个理由道：“我想买些蜂蜜，有个容器好拿一些。”
说完顺手挂好起装饰作用的锁，一手提着篮筐，一手牵好辛桐，出了院子沿着记忆中的方向再次朝桂花婶家走去。
此时正是最适合唠闲嗑的午后时间，两人一路上碰到了不少敞着门坐在院子里或门前树下闲嗑牙的大爷大妈，这边给塞一捧瓜子，那边递几个野山桃，还好辛夏有所准备，把兜里仅剩的几颗糖果都分给那几户家里的小孩了。
看到姐姐分出去的糖，辛桐虽然眼馋，但却不吵不闹，乖巧的样子让辛夏不禁又想揉揉他的小脑袋，手伸到口袋里把最后一颗糖果递到他的面前。
“铛铛～看这是什么？”
辛桐的双眼立刻亮了起来，刚想伸手去拿，心念一转，想到姐姐也还没吃，便把辛夏的手又推了回去。
“姐你吃！我中午刚吃过饭，不饿。”
“我不爱吃甜食。”
辛夏摇摇头道，看他还是不接，索性把外包装撕开，取出糖果直接塞进了他的嘴里。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桂花婶家门外，大门敞开着，从外往里看，恰好看到桂花婶正在厨房忙活着什么。
村里也不兴敲门那一套，辛夏便直接在门口喊了一声。
“桂花婶！”
听到声音，冯桂花从厨房探出了半个身子来，看到辛夏之后，连忙招呼道。
“小夏，快进来！刚才就说让你俩在这吃点再回去，非不听，是不是家里开不了火了？正好，婶子刚做好的酱肉包，赶紧过来拿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