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果他们真的是普通人，那即便身手再好，也是没办法跟异者对抗的。
现在兵工厂里面情况不明，如果他们一起行动，说不定胜算还会大一点。
但要是现在就分散了兵力，直接把宝全部压在他们身上，万一他们五个全军覆没了，那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损失啊……
队友的担忧，丁柏安不是不理解。其实就连他自己都有这样的担心。
但看着眼前几人胸有成竹的样子，丁柏安不知为何，总是下意识地想要相信他们。
“啧。”江湛见他们犹犹豫豫、摇摆不定的样子，面上露出一丝不耐。
突然，“啊——”的一声尖叫，打断了几人的思考。
丁柏安几人回过头，发现江湛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们身后，像拎小鸡崽儿似的将原先距离他最远的那名队员给拎了起来。
在丁柏安几人看过来之后，江湛面色淡漠地再次陈述了事实：“你们会妨碍我们的发挥。”
“……”
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郁清川目瞪口呆。
他现在突然有点理解程斯年了。
有江湛在他前面拉仇恨，他确实有机会能活到这么大。
不过不管怎样，经过江湛这一露手，丁柏安几人倒是瞬间把心放回了肚子里。恭恭敬敬地表示他们会在这里等几人回来，并叮嘱他们一定要注意安全。
程斯年离开的时候还在小声地嘀咕：“啧。果然呐，有的时候动手可比动口要好用多了。”
乔瑜几人没走多远便习惯性地上了树。
江湛照旧用精神力将五人一狼完全包裹住。几人站在工厂大门口的树上，默默地观察着那些守卫。
这里的守卫相当森严，几乎是每十步一岗。
而且瞧着那些守卫的身材和气质，这些人即便不是异者，也绝对是练家子。
“地上的这些厂房应该都是障眼法。”乔瑜看着远处那一排排蓝色的房子，低声道。
之所以叫“地下兵工厂”，有两层含义。一是指这里在末世之前属于非官方的犯罪组织，二就是指这里真正的制造场地，其实是在地下。
所以，那批武器的存储位置，应该也是在地下。
他们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要找到地下制造坊的入口。
正当众人观察之际，大门口突然出来了两个男人。
两人面貌相仿，看起来像是兄弟。只是一个个子高一些，另一个稍微矮一些。
“殷上校不是说今天过来？怎么还没来？”矮个男人低声问道。
嗯？树上的五人闻言皆是一愣，殷上校？
不会是殷纪吧？
“你别着急，人家只说是今天过来，又没说是什么时间。之前不还有晚上来的时候吗？再等等。”高个男人劝道。
“关键他不来我们就得在这一直等。”矮个男人一脸郁郁，“我前两天忙着验收，一直没空去找小云，今天好不容易闲下来了，还得在这干守着！真是要了命了！”
“行了，瞅你那个不争气的样子！”高个男人笑骂道：“天天就是小云小云的，一个大老爷们儿，像是离了小云活不了了似的！”
“我看你呀，就是见过的女人太少了！等今天殷上校过来了，我帮你跟他说说，让他下次带你去他侄子那儿见见世面。上次我跟一组那几个兄弟去的时候你刚好值班，没赶上。下次一定找个你有空的时候，带你去看看！”
“我才不去！”矮个男人蹲在大门口，不屑地撇撇嘴，“那里的女人再好，能有我的小云好？”
“没劲。不去不去！”
高个男人轻嗤一声，又笑着骂了他几句。
树上的乔瑜几人相互对视一眼。
还真是殷纪。
“这殷纪业务范围挺广的啊！”程斯年勾起唇角，漫不经心道。
一提起殷纪，罗蓁蓁眼前就会浮现出殷情死前的模样。所以对着树下的那些人也没了什么好脸色，“能跟殷纪那种人混在一起的，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怎么办？”程斯年安抚地摸了摸罗蓁蓁的头发，冲着乔瑜挑挑眉，“全杀了？”
乔瑜没点头也没拒绝，“不急。先完成任务再说。”
“听他们这话里的意思，他们现在还不知道殷纪已经死了。”
程斯年：“所以呢？”
乔瑜狡黠一笑，“所以啊……俗话说得好，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怎么占？”郁清川有些疑惑，“他们可都认识殷纪的！”
“那又怎样？！”乔瑜挑挑眉，“殷纪来的时候，他的脸确实有用，但他现在来不了了，那这个……不就能代表他了吗？”
乔瑜冲着几人摊开手掌。
白嫩的掌心中，一枚方圆形的钢制卡片微微闪着银光。
卡片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
姓名：殷纪
职位：353军团团长
军衔：上校
卡片上方还印着G市幸存者基地的钢印公章。
程斯年一愣，“你什么时候拿的这玩意儿？”
“你管我呢！”乔瑜傲娇地一抬下巴，“能用不就行了？”
“关键是……”郁清川面露难色，“真的能用吗？”
乔瑜俏皮地眨了眨眼，“试试不就知道了？”
其实乔瑜也不确定这钢牌在这里究竟能不能用。
末世之后，幸存者基地中发放的卡牌式证件主要有两种。
一种是“居民卡”，一种是“职业卡”。
这两种卡都是用钢材制作而成的，发放主体也都是各大幸存者基地官方，但它们的大小、内容和作用却是完全不同的。
居民卡很小，差不多只有三分之一个火柴盒的大小。上面刻着持有者的姓名、性别、年龄、进入基地的时间以及编号。
基地在发放居民卡时通常会附赠一条金属腕带，所以居民们通常都会将居民卡直接戴在手腕上。
居民卡的作用跟末世之前的身份证类似，但没有身份证的用途那么广泛。它最主要的作用就是为了证明持有者是合法进入到基地的，所以但凡是走明路进入基地的居民，都是人手一张的。
职业卡的大小会偏大一点，大概有一整个火柴盒那么大。
上面会刻着持有者的姓名、工作地点和职位、官级之类的。就比如乔瑜现在手上拿着的殷纪的这张。
不过与居民卡不同的是，职业卡是只有在基地官方组织中工作的人员才会配备的。
所以根据工作机构的不同，职业卡上的内容也会有所出入。
职业卡不附赠腕带，但是卡片上方会留一个孔洞，以此来方便工作人员用绳索或链子将卡牌挂在身上。
几人带着王炸，先是下了树，离得稍微远了一些，然后乔瑜从空间中拿出了一辆运输车，光明正大地开到了工厂大门口。
“做好准备，一旦职业卡无效，随时准备跑路，然后再想别的方法进去！”
乔瑜看着前方拦车的两兄弟，低声叮嘱四人。
五人一起下了车，出众的外貌让门口的守卫全都愣了一瞬。
那两兄弟中个子稍微矮一些的男人是最先回神的。
他面色严肃，沉声问道：“你们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程斯年从乔瑜手中拿过殷纪的职业卡，走到兄弟二人面前，一边将钢牌递给他们，一边笑着道：“二位辛苦，我们是过来替殷上校办事的。”
那兄弟二人闻言，将钢牌接了过去，仔细查看起来。
乔瑜几人的手掌都有些紧张地微微握成了拳头。
那兄弟二人很快就确认了钢牌的真伪，但面上还是有些将信将疑，“兄弟，以前没见过你们啊……”
程斯年闻言，心下反而微微松了口气。
没有当场驳斥，那就说明，殷纪以前很有可能用同样的方式派人过来拿过货。
程斯年心思微动，很快解释道：“哦，我们不是殷上校手底下的人，我们是南刘村的人。”
“殷上校这两天一直在村子里休息，昨天晚上跟我们老大提起今天要派人过来拿货……”程斯年脸上闪过一抹不好意思的笑意，装作从兜里掏出一把肉干，塞在了两人手里，“我们几个都是刚进村子没多久的，这不就想着表现表现嘛……”
兄弟二人中那个个子高一些的男人见到肉干，脸上的防备果然消减了许多。
肉干就是之前刘大给程斯年的那几块。他一直没扔，本来想着之后说不准哪天能用来恶心恶心人，没想到却阴差阳错地在今天用上了。
程斯年塞完肉干，继续笑道：“今天出来得急，也没带多少，这两块儿就当给两位兄弟解解馋。”
高个子男人似乎对程斯年的“上道”很是满意，面上有了些笑意，但手上却没收那肉干，将肉干又塞回程斯年手上，然后轻笑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谢了兄弟。但是我们都不怎么好这一口，还是你自己留着吃吧。”
“行。”程斯年闻言也没勉强，笑着将肉干塞回兜里，搓了搓手，“那二位……这货……”
高个男人眉梢一挑，又拍了一下矮个男人的肩膀，示意他让路，然后对着程斯年说道：“车停门口，你们直接跟我们进来吧。”
“诶！好。不过要稍等下！”
程斯年谈妥后，冲乔瑜几人使了个眼色，乔瑜点点头，立刻就将运输车后车厢中的王炸放了出来。
两个男人见状吓了一跳，“怎么还有头狼？”
“没事没事……”程斯年摆摆手，安抚道：“它也是我们的一员，可听话了。有我们在，它不咬人的。”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眉心皆是微微蹙起，“不行。要进工坊的话，它的体型太大了，进不去的。”
程斯年闻言面上闪过一丝为难，扭头看了乔瑜一眼，见乔瑜冲他点了点头，才转过来继续道：“行，那就让它在外头守着车吧。”
“不过我得提醒一下二位，我们不在它身边，千万别让你们的人靠近它，不然它很可能伤人的。”
“行。我一会儿就跟他们说一声。”
矮个男人跟大门里面的两个守卫说了几句话，等其中一个守卫跑走之后，他又往程斯年身后的乔瑜四人身上扫了一眼，然后才将大门打开，“进来吧。”
乔瑜安抚地拍了拍王炸的头，让它原地卧下，又嘱咐它好好守在这里之后，才跟着那两兄弟进入了工厂大门。
一路上，程斯年都在不停地跟兄弟俩聊天，很快就跟他们熟络起来，套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这兄弟俩是一对双胞胎，姓陈，都是强化系异者。个子高一点的是哥哥陈向东，力量系异者；个子矮一些的那个是弟弟陈向北，是个速度系异者。
据他俩透露，这个兵工厂已经存在十多年了。虽然换了三任老大，但业务始终都没有更换，甚至还越做越大。末世之后，生意更是火爆得不得了，周边几个大的幸存者基地里头都有他们的客户。
厂里头现在的老大名叫顾南聿，是个动物变种。底下的人一般都喊他“聿哥”。
虽然干的是军火买卖，但人还是挺厚道的，工厂里现在收留了不少进不了基地的幸存者。
顾南聿？
此时所有人都在专注地听着陈向东说话，完全没有人注意到江湛在听到这个名字后，眸光突然闪了闪。
郁清川跟在程斯年他们三人后头，听着程斯年一口一个“东哥”、“北哥”地叫着。默默咂了咂嘴。
他不得不承认，程斯年在社交这方面确实是有点子天赋的。
别看程斯年平时吊儿郎当的，但每次他用一脸真诚的表情说出半真半假的话的时候，那气质瞬间就变得不一样了。
要不是他一早就知道内情，恐怕连他都会被骗过去。
啧啧。真不愧是“御用外交官”。
“为什么会进不了基地？”
程斯年还在继续跟陈氏兄弟俩聊天，并且敏锐地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
陈向东轻嗤一声，“没东西可交呗。”
程斯年闻言更加不解，“交东西？进幸存者基地还需要交东西吗？”
“你以为呢？！”陈向东的语气不甚在意，“幸存者基地也是需要人力和物力去运作的，怎么可能白给人提供安全庇护！”
陈向东说的这点，乔瑜再清楚不过了。
其实一开始幸存者基地刚刚建立的时候，确实是免费收容幸存者的。
但是随着基地内居民人数的激增，基地的容量逐渐告罄，就不得不进行扩建。
扩建需要很多的人力和物力，可原先的保护力量——军队又在逐渐削减，基地上层的领导人们不得已，只能想方设法地让幸存者们“自愿”为基地做些贡献。
雇佣兵团和佣猎者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诞生的。
但是很显然，能够加入雇佣兵团和成为佣猎者的几乎都是异者和变种人。
而那些普通幸存者，由于没有任何能力，体质又很脆弱，所以只能缩在基地中，成为被保护的、没有任何贡献的“弱者”。
在这个时代，弱者是不会被重视的。
尤其是当这些弱者的数量越来越多，逐渐成为一种“拖累”的时候，他们就注定会被放弃。
所以后来各大基地都出台了相应的制度，从根本上提高普通幸存者进入基地的门槛。
想要进入基地受到全方位的保护？
可以。但是要缴纳物资。
每个人上缴的物资都是有定额的。有晶核就交晶核，没有晶核就交食物、水或者日用品。
只要交够了一定量的物资，就能拥有基地的进入权。
但那些既没有物资，又做不出其他贡献的普通人。基地是不会欢迎的。
很残忍。但没办法，这就是现实。
“到了。”
乔瑜还在沉思中，却突然听到了陈向北提醒的声音。
乔瑜回过神来，发现他们已经站在了一处钢门前。
陈氏兄弟俩合力将钢门打开。入目的是一段通向地下的螺旋式石阶。
五人跟在陈氏兄弟身后走下了石阶，落地后又走了一段距离，便看到了几个站在不远处等着他们的人。
为首的那个男人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和牛仔裤，高高瘦瘦的。浓眉大眼，长着一张娃娃脸，看着也就二十刚出头，但眼中却透着一股与他长相完全不相符的狠辣，看起来就是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乔瑜几人心中暗暗警惕。
可没想到，乔瑜几人还没说话，那男人倒是一脸惊诧地率先开了口：“江湛？”
两拨人马皆是一愣。
乔瑜第一时间抬头看向江湛，“阿湛，你认识？”
江湛看着乔瑜，面色柔和，刚要向她介绍，却又被顾南聿抢了话：“哟，这就是弟妹吧？”
“久仰大名！我是江湛的表哥，你要是不介意的话，也可以跟着他喊我三哥。”
顾南聿白净的娃娃脸上露出一抹戏谑的笑意。
三……三哥？合着这顾南聿比江湛还大啊？
乔瑜挠挠眉梢。对着这么一张娃娃脸，她实在喊不出“三哥”这俩字啊。
江湛似乎看出了乔瑜的纠结，摸了摸她的头发，低声道：“别理他。叫顾南聿就行了。”
顾南聿闻言，撇撇嘴，面上颇有些可惜之色。
不过他很快就恢复过来，扭头看见一旁的程斯年，又扬起了笑，“哟，这是程斯年吧？都长这么大啦？”
“……”程斯年本来就是个懵的，听他这熟稔的语气，不由得更懵了。
他们认识吗？
他怎么不知道？
这人看着凶，没想到比他还自来熟呢？
顾南聿见程斯年一脸茫然，微微挑了挑眉梢，“不记得我了？也是，咱俩就见过一次面，那时候你才刚去江家没多久呢，不记得我也正常。”
“给你提个醒，咱俩第一次见面在江家后山，你捅马蜂窝不小心把头卡在石头缝里，被蛰得满脸、满屁股包看不见路嗷嗷哭那次，是我给你背回去的。”
“……”
程斯年耳根突然泛红。
他确实想起来了。
怪不得他对顾南聿没印象呢。
他那时候被马蜂蛰了眼睛，两只眼睛肿得什么也看不见，差点以为自己瞎了。
他根本就不知道是谁背自己回去的，还以为是江家哪个佣人呢。
但是听着周围的憋笑声，程斯年深刻觉得，这个醒，不提也罢。
可恶！他就那么一段黑历史，居然被赤裸裸地揭露在了大庭广众之下！
其他人也就算了。程斯年瞥过眼，直直地盯着罗蓁蓁，目露威胁。
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你敢笑出来，我就闹给你看！
可怜罗蓁蓁脸都憋红了，还要忍着笑摸摸程斯年的手臂，给眼前这头被踩了尾巴的大尾巴狼顺毛。
“行了，既然是自己人，就别傻站着了。”顾南聿走到江湛身边，一把搭上了江湛的肩膀，“走，跟哥上去聊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