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了！”方琳没等她说完，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怀着最后一抹希望，悄悄朝着江湛的方向看去。
潘雨察觉到方琳的身体好像突然僵硬了一瞬，立马拉下方琳捂在她嘴巴上的手，有些担心地问道：“阿琳！你到底怎么了？”
方琳僵硬地回过头，看着潘雨执拗的眼神，闭了闭眼睛，然后站起身低声道：“我去帮忙了。你好好休息吧。”
说完，她再也没看潘雨一眼，大步朝花田走去。
她现在已经能够确认了。
江湛，真的听到了。
翌日清晨，乔瑜起床的时候，发现程斯年和罗蓁蓁都出去了。
就连昨天坚决闭门不出的郁清川也不在车里了。
只有王炸安静地趴在角落，见乔瑜从房间里出来，站起来冲她摇了摇尾巴。
乔瑜走过去摸了摸王炸的头，正疑惑着人都去哪了的时候，刚好听到车外传来一阵阵哭声。
她扭头有些迷茫地看了江湛一眼，却见江湛眼中十分平静，甚至还噙着一丝笑意。
乔瑜挑了挑眉，决定出去看看。
刚下车，乔瑜就看到了围在林家运输车旁边的众人。程斯年、罗蓁蓁和郁清川都赫然在列。
郁清川的鼻子已经好了，只是脸颊上还稍微留了一点绷带的勒痕，但是看起来倒也还好，不是很深。
乔瑜走过去，发现被众人围在中间的，正是方琳和潘雨。
方琳跪在地上，双手捂住脸，肩膀止不住地耸动着。泪水不断地从她分开的指缝间滴落。
而潘雨僵硬地躺在地面上，双眼翻白却没有合上眼睑，显然是已经没了气息。
她的身体伤痕累累，几乎没有一块好肉。连面部都被抓得血肉模糊。她的指甲中有很多肉丝，双手也沾满了鲜血。看来，那些伤都是她死前自己抓的。
乔瑜见状，不由得悄悄看了江湛一眼。
双目圆睁，却只有眼白。这是典型受到精神攻击后被绞杀了精神力的死状。
毫无疑问，是江湛的手笔。
乔瑜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都逼得江湛痛下杀手了，看来这潘雨还真是没少在背后说她的坏话啊。
乔瑜觉得很无语。她跟潘雨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怎么就能让她如此记恨呢？
“乔老大、江老大……”
林家人见乔瑜和江湛二人过来，都纷纷打了声招呼。
方琳听到声音，也缓缓抬起了头。
潘雨的情况没人比她更清楚了。
从昨晚入睡开始，潘雨就一直在做噩梦。
本来方琳并没有太放在心上，毕竟最近潘雨常常会做噩梦。她都已经习惯了。
可谁知到了今天凌晨时分，潘雨居然梦魇到了自残的地步。明明看起来十分痛苦，却还是不停地用手狠狠抓挠自己的身体和面部，拦都拦不住。
林家众人都被潘雨的声音惊醒，但谁也不敢上前，全都离她们远远的。
潘雨就这样闹腾到了清晨，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猛地就推开方琳、冲出了车厢，将自己抵在树上，一次又一次地掐住自己的脖子，每次都要憋得脸部发紫才松手。
这样反复了几次之后，潘雨就突然像是被剪断了提线的木偶一样，软塌塌地倒了下去。
等方琳去抱住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断气了。
在那个瞬间，方琳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江湛。
方琳回想起昨天江湛看向她们时那阴狠的眼神，心中的怀疑愈来愈深，可想了想，她又觉得这个想法实在太过荒唐，江湛怎么可能控制得了潘雨的梦境呢？
可她所有的自我安慰都在看到江湛表情的那一刻瞬间崩塌。
因为她清楚地看到，江湛那张素来淡漠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隐秘的愉悦。
仔细回想一下，她之前一直以为，潘雨的情绪与噩梦都是因为亲眼目睹了魏思思的死而受到了刺激。
可她却忽略了，魏思思死的那天，也恰好是潘雨第一次表达出她对乔瑜不满的那天。
方琳此时只觉得自己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身体控制不住地开始发抖。
如果这一切真的都是江湛做的……
那他……真的还能被称作人类吗？
乔瑜见方琳看了江湛一眼之后，身体突然就开始小幅度地颤抖起来，微微眯了眯眼。
方琳是个很聪明的女人。
无论是当初在决定跟随他们离开之前带着潘雨和魏思思出去探路，还是现在能够在江湛的怒火之下明哲保身，都足以说明这一点。
作为简单的合作伙伴来说，乔瑜很喜欢聪明人。
因为聪明的队友会比猪队友省心很多。
可作为一个秘密的持有者来说，方琳显然有些聪明的过头了。
乔瑜的眼中缓缓浮现出一抹杀意。
方琳本来还沉浸在对江湛的恐惧之中，可却突然敏锐地察觉到了另一道灼灼的视线。
她顺着那道视线回望过去，蓦地便对上了乔瑜幽深的眼睛。
——乔瑜想杀了她。
这是在那瞬间的对视中，她的脑海里唯一闪过的信息。
方琳一惊。
为什么……乔瑜为什么会想要杀她？
因为受了潘雨的牵连吗？
不，不对。
如果是这样，那她今早就应该跟潘雨死在一起了，根本不会等到现在。
突然，方琳一阵福至心灵。
江湛从来没有在车队中暴露过他的能力。
那是不是可以说明，他根本就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能力？
江湛可以为乔瑜杀了潘雨，那乔瑜会不会也是为了江湛才想要杀了她的呢？
方琳的掌心沁出一阵湿意。
她决定赌一把。
“呜呜……”方琳很快又哭出声来，“乔、乔老大……请问你有什么安神的药吗？如果有的话，可以给我几粒吗？”
“潘潘是因为被思思的死刺激到，心神不宁才疯癫致死的……而我又亲眼目睹了她们两人的死，我、我不希望自己也变成这样……”
乔瑜闻言，十分细微地勾了勾唇角。
她必须承认，方琳不仅聪明，还很勇敢。
她居然敢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暗示她不会将秘密泄露出去。
而那所谓的安神药，不过是在问她能不能给她一颗“定心丸”罢了。
乔瑜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终是淡淡道：“安神的药我这儿倒是没有，但你放心，异者的状态通常都比较稳定，只要你意志坚定一点，不会那么容易精神失常的。”
方琳闻言，心中重重地舒了口气。
她赌对了。
乔瑜刚刚的话就是在答应她，只要她能守住秘密，她就不会出事。
方琳重重地点了点头，“好。我一定会守住‘本心’的。”
乔瑜没再接话，只是转而说道：“死者为大。你找个地方把她埋了吧。”然后又朝着林家人挥了挥手，“大家也都散了吧。”
说完，乔瑜便不想再多待，转身拉着江湛率先回了房车。
程斯年、罗蓁蓁和郁清川见状，也都跟着回了房车。
“小晗，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差？是哪里不舒服吗？”
林英杰转身时，突然发现林晗的脸色似乎有些苍白，不由得有些担心。
“啊……没、没什么。”林晗垂了垂眼，眼睫微颤，“只是昨晚没休息好，有些累了……”
也是。昨晚潘雨一直在发疯，林家的人确实谁也没睡好。
林英杰有些心疼地摸了摸林晗的头，“那一会儿吃完早饭再去休息会儿吧。”
“……好。”林晗点点头，不再言语，乖巧地跟着林英杰往回走去。
她什么都没听到，也什么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潘雨是受了刺激，得了失心疯，才会自己掐死自己的。
仅此而已。
乔瑜五人回到车上后，乔瑜便从空间中拿出了早饭。
程斯年一边帮忙揭开饭盒盖子，一边漫不经心地问着江湛：“潘雨又出幺蛾子了？”
他也不傻。
那样的死相，一看就是江湛搞出来的。
江湛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痴缠的笑意，轻柔地将手覆在了乔瑜脸上，缓缓摩挲着，“我说过，没有人可以说阿瑜不好。”
乔瑜抬手握住江湛放在她脸上的那只手，脸颊轻轻在他掌心蹭了蹭，看着江湛的眼睛里满眼都是爱意，“我就知道，阿湛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
江湛显然被乔瑜的话取悦到了。
他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手臂微微用力便将乔瑜抱进了怀里，有些激动地一下一下亲吻着她的额头。
这边江湛与乔瑜气氛正好，可一旁的郁清川却听出了一身冷汗。
听江湛这话里的意思，是直接承认潘雨就是他杀的了吗？
所以……那些日夜折磨着潘雨的噩梦与幻境……也全都是江湛的手笔吗？
郁清川在此时终于能够确定，江湛确实拥有除风系异能之外的其他能力。
是读心？还是催眠？
郁清川不清楚，他也不敢问。
他之前只是凭着直觉而刻意避开江湛的锋芒，但今天，他已经完完全全地看到了江湛的残忍。
或许他真的应该庆幸乔瑜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
否则，他的死相一定比潘雨更惨。
车队一直在花田这边待了将近一周，乔瑜才终于恋恋不舍地准备离开了。
车队出发的时候，乔瑜五人的手上，已经存下了将近四万颗晶核。
就连跟着他们“喝汤”的林家人手里，都有了七千多颗。
“阿川这开车技术还挺不错的嘛，这么差的路况也能开这么稳。”程斯年看着驾驶室里的郁清川，嘴巴都快咧到耳根了。
“哼！”郁清川恨恨地白了他一眼。
这个阴险狡诈的小人！
就在昨天晚上，程斯年突然拿着几瓶“饮料”找到郁清川，说是要跟他谈谈人生。郁清川没有防备，欣然答应，结果刚刚半瓶下肚，他就开始晕乎起来。
郁清川是个“一杯倒”的事情，末世之前他们医院里的人几乎全都知道。
之前跟程斯年吃饭的时候，康聪说要喝两杯，他就把自己不能喝酒的事情也告诉他们了。
谁知道！程斯年居然用这件事把他狠狠拿捏住了！
郁清川开始犯晕之后，程斯年就非要拉着他玩石头剪刀布。三局两胜，谁输了，以后谁就要当司机。
结果玩了两把，一比一平。
最后一把还没开始，郁清川就一头栽倒，不省人事了。
等醒来的时候，程斯年这个臭不要脸的就硬说最后一局是他输了。
于是在程斯年的威逼利诱之下，郁清川只得被迫接手了他的司机岗位。
程斯年对郁清川的不满毫不在意。
他抱着罗蓁蓁坐在乔瑜新铺的地毯上，嘴里含着从罗蓁蓁那里抢来的棒棒糖，惬意道：“感觉王炸这一挪开，车里的空间瞬间变大了好几倍啊！”
“呜？”王炸似乎是听到了程斯年在喊它，巨大的狼头从车顶倒垂下来，贴在车窗上有些疑惑地看向车内。
由于王炸的体型长得实在是太快，现在车内已经完全容不下它了。
乔瑜没办法，只能按照之前的想法，让程斯年在车顶焊接了一圈加高的护栏，又加了个顶，给它搭了个临时的窝。
但这也只是暂时的。
王炸的体型还在不停地疯长，他们必须要尽快找到一辆运输车才行。
眼见车内的光线被王炸贴在车窗上的头挡住了好大一部分，程斯年连忙摆摆手，“……没事没事。王炸你别探头，太危险了，小心掉下去！”
乔瑜推开车窗摸了摸王炸的下巴，“王炸，程斯年说得对，在车顶不要做这么危险的动作。”
王炸在郁清川的训导下，现在已经能听懂很多人话了，平时的交流几乎都没什么太大的障碍了。
听到乔瑜这么说，王炸便伸出巨大的舌头，小心翼翼地舔了舔乔瑜的手，然后才缓缓起身，又回到了车顶。
下午的时候，车队刚刚走了没一会儿，车顶的王炸就突然发出了一阵“呜呜”的示警声。
江湛也很快进行了探查，“前面有人在打架。”
郁清川踩下刹车，“那怎么办？等他们打完再走？”
还没等乔瑜答话，江湛便眉心一蹙，“啧。往我们这边过来了。”
车顶的王炸也在此时发出了一声长而高昂的“嗷呜”声，试图警告对方不要靠近这里。
但对方依然速度不减地朝着他们飞奔而来。
离得近了之后，乔瑜才隐约听到那人在高声哭喊着：“救命——救命啊！”
程斯年蹙了蹙眉，“这声音好像有点耳熟？”
“是那天晚上那个变种人。”江湛低声答道。
程斯年恍然，可随即又有些疑惑，“变种人不至于这么弱吧？跟人打个架被追成这个熊样？”
“下去看看吗？”
郁清川话音刚落，车顶的王炸便“嗖”的一声蹿了出去，冲着那跑过来的人影就喷了一团火球。
那男人险险避过，正当王炸想再次攻击时，却听见那男人身后传来“嘶——嘶——”的警告声。
王炸歪了歪头，不让它攻击那男人？
哼。王炸龇了龇牙，嘴巴一张就又喷出了一团火。
喷完后恼怒地盯着那男人身后，满脸写着：你在教我做事？
“后面也是个变种人。”江湛淡淡道。
“呀呵！”程斯年挑挑眉，戏谑地冲着郁清川道：“这年头变种人还挺多啊！”
郁清川白了他一眼，没理他，眼睛紧紧盯着远处，努力分辨着对方的变种。
直到对方高大的身躯终于进入视线，郁清川才蹙眉道：“是蛇变种。”
“蛇？”程斯年也蹙起眉头，“蛇变种是不是会有毒啊？”
“不一定。”乔瑜解释道：“这个跟末世之前一样，要看是什么品种的蛇。品种不同，毒性就不同。不过毒的效果也可能会发生变异，所以大家还是要小心一点！”
四人闻言都点了点头。
程斯年拿过对讲机，让后面的林家人和方琳不要下车。
随后五人便拿着唐刀和枪率先下了车。
王炸此时正拦在前方，与那两人以三角式的站位对峙着。
乔瑜五人快步跑了过去。直到靠近后，他们才看清那个蛇变种的模样。
——是一个人身蛇尾的女性变种。
她的上半身虽然是人的形态，但是头部却是蛇的模样。而且身体被放大了很多倍，看起来就像是个巨人。
她的蛇尾也很长，即便盘了好多圈绕在身下，但她站立的体型依旧超过了三米。
那个蛇变种见到乔瑜五人后，很快切换回了人的形态。
她的身形娇小，眉眼清秀。烈日下，却穿着一件黑色的连帽卫衣和宽大的黑色工装裤。
她看起来年龄不大，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可那双茶色的眼眸中却带着一股与她年纪和相貌大相径庭的沧桑与阴冷。她说话时，嗓音也丝毫没有小女生的清脆，反倒像是个伤了嗓子的老人一般，粗噶而沙哑。
乔瑜瞥了一眼不远处那个正颤抖着跪坐在地上、不断向他们求救的男人，平静地摇摇头，“我们没打算多管闲事，只是因为你们挡到路了，才下来看看的。”
乔瑜几人那天晚上遇见这男人的时候，就知道他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谁家好人大半夜不睡觉，鬼鬼祟祟想进别人家房车啊？
不是偷鸡摸狗就是欲行不轨。
当时会放他离开是因为他确实也没造成什么损失，没必要罢了。
现在这俩人之间明显有怨，他们又不是吃饱了撑的，管这干嘛？
女孩闻言，脸色微微放缓，“那你们现在可以走了，我不会再让这杂种挡到你们的路。”说完，她便扭过头，继续朝着那男人走去。
那男人见乔瑜几人丝毫没有要救他的意思，眼中闪过一抹绝望，趁着蛇变种与他们说话的功夫，飞快地爬了起来，连滚带爬地想要继续跑路。
可刚跑了两步，就被瞬间切换成蛇态的女孩用尾巴紧紧缠住。
女孩似乎真的怕挡住乔瑜他们，抓到男人之后先是带着他往旁边挪了挪，直到将这条并不宽阔的小路让出来之后，才用壮硕的尾巴将男人高高举起，然后重重摔下。
狠厉的摔打让男人当场便喷了血，躺在地上抽搐着，动弹不得。
可女孩似乎并没有打算放过他。
她将男人面部朝上地放在地上平躺着，抬起尾巴，一下又一下狠狠鞭笞着他的腰腹。
每抽打一下，那男人便哀嚎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抽打的部位逐渐向下，乔瑜几人隔着老远都能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
直到将那男人的整个下半身都拍成了一片烂泥，看他逐渐没了气息，女孩才堪堪停手，切换回了人的形态。
郁清川看着那男人的死状，倒吸了一口凉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