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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都春(柳暗花溟)


“而且还装鬼吓我。”肖绛补刀。
她心里有点莫名高兴,自我解释是高闯的人品好,不为美色所迷。她跟了明主,自然开心。
但实际上有什么小心思,她自己也不甚明白。
或者,下意识忽略。
“妾夜不能寐,出来走动走动,落锁前必定回去的。但之前是看到王妃在前面,身边也没有人陪,觉得不妥,就紧追了几步。谁成想,吓到王妃了。”
一边说,一双明眸连瞅了高闯好几眼。
昏暗夜色下,就像汪着两团春水。

以她那样伶俐还不懂这个男人,更说明极少接触过。
但,古人说话真是九曲十八弯,听起来普普通通的,却含着好几个意思。
比如白芍药,只是回个话,却似乎至少说了三句。
第一,我身子不好,孤零零的没人关注,只能自己出来转一转,在这样漆黑无月的夜晚。前提是,就这样我还牢记着王府里的规矩,不去触犯。
多么的知礼守礼,善解人意。
而这样的美人儿,说出了这样的话,身为男人的不是应该同情加怜悯吗?不是应该更有几分怜爱吗?
第二,身为王妃的人也这么晚出来了,而且身边都没有带着一个人,我至少还带着一个呢。
姓肖的这样做于理不和,这才是没有规矩,难道不应该惩罚吗?
第三,我是为了帮助王妃,所以才赶了几步。她没看到我是她的事儿,我并没有吓唬人。哎呀,一片善念,清白无关,结果被人家被诬陷了呢。
王上您看呀,我这么可怜,又这么好心,还被王妃误会,您心里的天平怎么也得向我倾斜,一直倾倒完全倒向我才像话嘛。
可惜,她面前这个男人完全不吃这一套,只冷冰冰的说,“王妃是本王派去办事的,正因为身边伺候的人少,本王才亲自来迎接。至于你,白天少睡点,晚上就能睡着了。而且大晚上穿一身白在园子里逛,看起来确实很不吉利,现在没什么事儿赶紧回去吧。千牵,送白姨娘回去。”
铛铛铛,高闯化身为高怼怼,每一句话都原样顶过去了,一锤定音,而且毫无感情的色彩,根本不给白姨娘任何反驳的机会。
这样不怜香惜玉的吗,哈哈。
肖绛发现了,自己修理小三,远不如男人来修理的更爽。高闯这不解风情的样子,她真的好喜欢。
而且高闯说完这番话,转身拉着肖绛又走了。
白姨娘也是明智,并没有站在原地再度呼唤。但是她的眼睛,始终钉盯在高闯和肖绛相握的手上。
即便因为袍袖很长,遮挡住了,但那衣袖就仿佛紧紧相连。
都说结发夫妻,可衣袂纠结着,也有同样感觉。
“白姨娘,您请。”千牵躬了躬身子,说。
态度完全没问题,适当的礼貌,恭敬,但是不容置疑的执行王命。
“有劳。”白芍药很客气,温顺的向自己的菀柳居走去,并没有死乞白赖。
在王府久了的人都知道,这个千牵看似不起眼,却是王上身边的近人。若放在武国,高闯是皇帝,千牵就是身边的一等大总管。相当于四品官,就算不能人道,也可以娶妻“收”子,荣华富贵。
千牵竟不知道,他的下三路,又在别人的类比之中差点失守。
他送白姨娘回去,一路走得慢悠悠。肖绛和高闯这边,也是一路走得慢悠悠。
不过他们已经临近了谷风居,并走不了多久。肖绛只是没想到在进了正院之后,高闯却没有回去,而是引着她前往嘉鱼居。
这是要送她回去的节奏?之前说专门去迎接她,难道是真的吗?
她心里控制不住的有点甜,即便在现代的时候,上下班或者上下学也没有被男人接送过。哪想到活了两世,穿越到了不同的时空,居然有了这种待遇。
“王上真是去接我的吗?”不该问的,却还是问了。
他们已经站在嘉鱼居的门口,一个没进去,另一个也没有催。
“晚饭后又吃了点心,怕积食,出去走动走动。”高闯含含糊糊地说。
其实他是听千牵说肖绛去了采芑居,很久还没有回来,心念意动之下,做了不太理智的事儿。
他发现最近千牵很喜欢跟他念叨这女人的事,偏偏他每一次都听得很认真。
而他这番话,肖绛也是不信的。
高闯对自己非常严格自律,甚至都像苦修了,点心零食这种属于享受类的东西,他从来不吃的。
那么就是来来接她的!
肖绛心想,明知道不妥,可就是很高兴怎么办?
“王上不喜欢白姨娘吗?”肖绛又问。
话说出口,立即抬头望天。
她今天真的不可理喻,想说都是月亮惹的祸,可偏偏今天晚上连月色都甚明亮,真是没得怪。
“为什么这么问?”高闯很疑惑,可是也莫名其妙的有点点开心。
这女的在关注他的女人吗?
“就是……觉得挺冷淡的。”肖绛勉强找点能够应付的话出来,“其实白姨娘长得挺美的。”
又找补,“在我见过的女人里,应该是最美的。”
“是吗?没注意!”高闯很无所谓地说。
“没注意?!那怎么会收进来?!”肖绛纳闷坏了。
逾矩了逾矩了!
可是没办法,真的好想知道。
不是为了那个女人的美貌,难不成还为了心地和才华?
恕她眼拙,真看不透白姨娘究竟有几把刷子。
美女都没脑子,这种偏见她从来没有。
但是自从她进了王府,那一位可是隐身了好几个月。直到她正式册封王妃那日,才妖妖娆娆出来刷了存在感,仿佛要争主角之光。
高闯没有回答。
正当肖绛以为他不会搭理这种无聊问题的时候,他却忽然又开了口。
“去年我微服入武国,回程的时候,在一条接近燕北边界荒僻的古道上,看到押解犯人的差役在屠杀一队犯人。不仅如此,还有人意图奸……”
高闯没有说的太明白,但肖绛秒懂。
在那样极端恶劣的情况下,犯妇犯女们很难保持清白,很多会被欺凌侮辱。
一念及此,她皱紧了眉。
不管对方是谁,她都非常厌恶这种事情,那是最下贱的人才会做的最下贱的事情。对于受害者来讲,简直是人间地狱。
“幸好王上在。”顿了顿,她轻轻舒出一口气,“是白姨娘和她的家人吗?”
想也知道了,不然高闯不会平白说这种事。

高闯语气平淡的,以一种旁观者的态度把白芍药的来历说了。
白芍药出身官宦之家,白家虽算不上世家大族,但祖上也有五代为官了。
她的父亲官至武国的户部尚书,掌管着武国的税收和钱粮。
本来正官运恒通,却得罪了赵渊的宠妃叶氏,被诬陷贪墨。最终虽然耗尽了所有的人脉和财力,勉强保住性命,家产也被全部抄没,全家男女老少都被发配到边城玉峡关为奴。
所谓为奴,做的都是修城墙,挖掘壕沟之类的苦累活。平时吃不饱,穿不暖的,还要做重体力活。发配来的那些身娇肉贵的“前权贵人物”,本就不适应燕北地区的气候,这番折腾下来,基本下能活下的十无一二。况且遇到打仗或者冲突,这些人就是炮灰的代名词。
但是很显然,叶妃连这些活路也不想给他们。大约是不想让他们活着到达发配地,却也不想在武国内境做这种事情,所以选择了在玉峡关动手。
到头来,还可以栽赃给边境的流寇,或者燕北的巡兵。再或者,就干脆是一桩无头公案。
高闯出现的时候,屠杀已经进行了一半,很多白家女眷已经遭受了凌RU。白芍药是因为太过美貌,才暂时得以保全。
普通的差役和匪兵即便垂涎三尺也不敢动她,毕竟,好的猎物总是要留给统领,所以她只是缩在一角,害怕的哭泣着。
燕北虽然以战养国,高闯更是从小就征战在沙场之上,可说是从尸山血海上滚过来的,杀人如麻。燕北的军队,也相当于是雇佣兵,只顾及胜败,不顾及生命。既然过着刀口上舔血的日子,也就见惯了各生人间惨剧。
但,高家军是凶猛之师,却也是仁义之师,因为它有非常严明的军纪,名为兵行五要。
一不杀平民,二不烧民居,三不奸YIN,四不宰耕牛,五不抢财货。
他们确实是收银子打仗,却只收报酬的银子,只杀战场上的敌人。
本来高闯是微服潜入武国,一旦露了行迹,其行为相当于入侵,对他,对燕北国是极不利的。但他见不得在眼皮子底下发生这种事情,于是果断出手解救。
那群差役和匪兵只能欺负老弱妇孺,高闯的精兵对上他们,就像砍瓜切菜一样,以最快的速度就结束了战斗。
不过,他们出手之前虽然都蒙了面,口音动作甚至武器都掩盖了行迹,但万万没想到战马会泄露真相。
换做别人也不会知道,但白芍药的父亲是武国的朝廷大员,之前高闯以官方名义朝见武帝赵渊的时候,偏偏他就见过高闯的面。
他是文人,却佩服能征善战的高闯,居然仔细研究过高闯,所以连他的战马都认得。
这时候白父身中三处刀伤,已经奄奄一息。可是看到高闯出现,就死死抓住了救命稻草。他拼着最后一口气叫住了高闯,请求他收留自己的家人和女儿。
因为白父深知,白家幸存的那些人,到了玉峡关也一样会死,还不如逃往王燕北。到燕北要过玉峡关,守将杨万金却是叶妃的人。毕竟他的侄子,娶的就是叶妃的娘家侄女。所以,白家不管向前向后,都是一死。
但跟着高闯,就有很大机会到燕北寻条活路。
高闯是一国之主,能悄悄潜入武国,自然就有通路安全返回。
而以白芍药的样貌,又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身边缺了父母家族护持,就算这时候被救了,但凡落入民间,遭遇必定极惨。
所以他恳求高闯帮忙带走家人,并收了女儿。不求为妻,只当一个小妾,哪怕是通房丫鬟也可以。
换作从前,以他白家女儿的身份地位,那样的才情相貌,是绝不会嫁到蛮夷之地的,何况连正妻也没份儿。
叶妃之所以要把白家赶尽杀绝,一是因为所谓贪墨事宜,二也是白父有意送女儿进宫。
白芍药美名远播,赵渊已有耳闻。若真收入宫中,必然受宠。那时,对叶妃是巨大的威胁。
“您就那么收了吗?”听高闯说完,肖绛忍不住问。
古人有云:慈不掌兵,义不理财;情不立事,善不为官。
高闯虽然带领着一支仁义之师,但那是大局,他不可能心慈手软到别人怎么求他,他就怎么答应的程度。
白家虽然很可怜,但是白父这样也很过分。别人救了他们,既然蒙着面,就是有很不得已的理由,不想被认出来,也不能再提供后续帮助。
不管将来面对什么样的艰难险阻,什么样的悲惨结局,他都得先自己想想办法,全家人努力去解决。
当人家已经摆明了很为难,他不能把责任转嫁到就他的人身上啊。
这成什么了?慈善碰瓷吗?
肖绛很理解白家当时的绝境,但不能赞同他们的做法。如果换做是她,绝不会这么做,绝不能为了自已和亲人能活,就把别人陷于危险之中。
甚至,她连谢字都不提。
因为这样的救命大恩,不是轻飘飘一个谢字就能报答的。若有命活下去,若对方遇到困难,她必不袖手,哪怕以死相报。
而白家落到这步田地,不是因为自身的贪婪吗?
五代为官,家资丰厚,不然也买不下人命。
可身居高位,家财万贯,却还要沾上贪墨。哪怕是被陷害,很大可能也不尽干净。况且还要送女儿进宫争宠,还想要更加富贵。
那真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
可她自认还算了解高闯,他有胸襟有气度,品格非常高贵,但也绝对不是心慈手软的主儿。
被白父求一求就答应下来,必定有缘由。
果然高闯凝神望了望她,眼神闪光伤痛,似乎很艰难的开口,“我有一个朋友,生死之交。少年时陪我去武国交递国书,遇到了生命中很重要的人。而那个人,与白芍药的父亲有很深的关系和瓜葛。”
他没有细说,点到即止,肖绛也聪明的没有追问。
因为他不想说的,就是秘密或者很难启齿的事情,她并不想揭开。
却明白,他是为了生死之交,不得不接受了白父的请求。
这样就合理了。

“那,王上的好友……”肖绛忍不住问。
“死了。”高闯垂下眼眸,“十一年前,死在了战场上,就死在我面前不到三步远的地方。可是我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救不了他。我唯一的朋友……我却无能为力……”
浓浓的悲怆之意,好像突如而来的洪水,把高闯整个人都包裹住了,好像要把他整个人都淹没似的。
高闯在肖绛的心目中一直是强大而冷静的,意志坚定到天崩地裂也无法移转。
可是这一刻,他如此脆弱,那般的突如其来。
这种脆弱在他这样强悍的男人身上表现出来,矛盾到了极致,于是就显得格外动人心。
他外表冷静而冷漠,但是内心细腻重情,也有着不为人知,也无法愈合的伤口。不管是对那个还还没进门儿就夭折,只有牌位进了高氏王族奉先堂的魏氏正妃,还是这位他从来没有提到过的这位生死之交。
他的悲伤与欢喜,痛苦与骄傲,都一直压在心底深处,很少表达。
此时他就像在悲伤的海洋里溺水了一样,让肖绛根本顾不得理智,顾不得未来,也想不到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只想安慰他。
于是她伸出了手臂,抱住高闯。
“王上,其实死亡没什么的。不过就是……把一株植物从一块土地,移到另一块土地。”她用力抱着高闯,恨不得把自己身上的热力都传递给他,“心里知道彼此都好好的,就可以了。我觉得,所有失去的东西,将来都会有重逢之时。因为……所有的相遇根本就是重逢啊。”
高闯沉默着。
肖绛也沉默着,但是却掉了眼泪。
两人就这么在浓浓的夜色中,在微风中,静静的拥抱着。
好半天,高场抬手摸了摸肖绛的头发。
已经长了约摸两寸多,不戴帽子的时候蓬蓬的,就像一只柔软毛刺的小刺猬。
“哭什么呢?”高闯问。
语气低沉而温柔,好似无奈的叹息。
“王上哭不出来,我替王上哭。”肖绛认真地说。
高闯失笑,心里却说不出来的温暖。
情不自禁的,又摸了摸那头乱发,“那么你与本王呢?也是重逢的吗?”
肖绛抬起头来。
本来是她大力抱着对方,安慰对方的,可是因为体型的差距,却像窝在对方的怀里一样。
她仰望着高闯,因为还没有放开手臂,下巴支在高闯的胸膛上,“我肯定不知道给哪辈子,在哪个世界里,和王上是见过的。必定是见过的,所以我们又重逢了呀。只是王上忘记了……”
她说得那样认真,似乎冥冥中真有什么线,牵连着二人。
“就好像你记得一样。”高闯心中又酸又软,面上却是淡定,屈起手指,轻轻敲了肖绛的额头一下。
肖绛哎呦一声,好像很疼的扶着自己的脑门,还嗔怪地瞪了高闯一眼。
她这样耍宝,刚才那突然而猛烈的悲伤之感就这么又迅速的烟消云散了。
高闯怎么会不明白她在哄他,心里那种暖意更深刻了些。
就好像万年的冰川都融化了,甘甜的水缓缓流过了心田,似乎有什么东西自地底的最深处热乎乎向外拱着,万物都发芽了。
这个女的是妖精也罢,是奸细也好,被神仙眷顾了也可以,反正他什么都不管了,总之她必须是他高闯真正的王妃。
不过一想到这女的好像有点抗拒,总要跟他撇清关系似的,偏刚才又主动抱他,又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正当高闯思想有些混乱的时候,肖绛的理智已经顺利回炉,立即轻巧而不露痕迹的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并且回身指了指嘉鱼居的院门。
“王上,太晚了,我可要告退了,今天很累。不,这么多天都很累呢。”她巧笑嫣然。
再加上刚才瞪高闯的那一下,高闯脑海里突然闪出四个字:媚眼横波。
“知道你辛苦,让厨房做点好吃的给你补一补。”高闯自然而然就说出来了。
然后连自己都惊讶:这是哄孩子吗?怎么带着一股宠溺的劲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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