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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都春(柳暗花溟)


果然,她的去处是冷宫。
“这么大个院子您一个人用,真配得上您的身份。”张婆子把肖绛甩下背。
肖绛稳稳站住。
“王妃还请自便。”王婆子说得客气,却带人转身就走,还“啪”一声把门重重关上,而后是同样重重的落锁。
整得咔咔乱响,生怕肖绛不知道似的。
“哎哟,也没个人侍候,王妃可是委屈了。”故意的嘲讽。
“等有命活得到过年再抱屈吧。”
“也是,逢年大赦……”
“哪等得到,一看就是个短命的。”
肖绛无所谓的耸耸肩。
身体差,小命危在旦夕就算了,周边的环境还满是敌意,老天这是有多不待见她?第一次出外勤就光荣牺牲,穿越了却要面对无数险恶。
“看不起凡人啊?”她仰头望天,“好吧,那您老就看着,看我如何把一手稀烂的牌打得漂亮无比!”
豪言壮语完毕,麻利地一溜小跑进了正屋。
外面寒风凛冽,院落带着久未有人居荒寂之感,倒是正屋情况还好,门窗桌椅俱全,就是冷冰冰的像个冰窟窿,食物热水也是没有的。
这是不会虐待她,却由着她自生自灭的意思。
但转过头来想想,也只能叹口气。
人家知道娶的是个疯子,她这明明货不对板,怎么可能不怀疑?
对方是一国之主,虽未称帝,却也称王,在这样敌我不分的情况下却还能信守不杀她的诺言,已经很有胸怀了。
“自已动手,丰衣足食。”就算冷得上牙磕下牙,肖绛还是用力点着头,自言自语,并脱掉外头厚重的大氅。
随即从腰上,从怀里,从靴筒,从袖子的夹袋中,总之从身上能藏东西的各处,都摸出来一些物件。
这是她昨天一晚的劳动成果,除了那包揣怀里的点心在被张婆子背的时候压扁了,掉了好多点心渣渣,让她心疼之外,其他都还完好。
得感谢原主这么瘦,不然真不好夹带私货。
她虽是文职人员,但军中严格的野外生存训练是经历过的。
所以,她熟门熟路地拿了洗濑的铜盆,在偏厅找了干燥不会起烟的木条丢在里面,用火折子点燃。
木条是一幅对联: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
笑口常开,笑世间可笑之人。
正是供奉的弥勒佛祖的佛像两边悬挂的。
最后,她从院子的背阴处找到一口井,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打上小半桶,就这样还撒了一多半,好歹给自已煮了点热水,吃了碎点心,然后再度窝在温暖些了的房间里睡去。
而落雪院的一切,很快就被上报到高闯那里。
高闯沉吟片刻,半侧过头问手下,“下面不是回报说,她是个连话也说不完整的疯子吗?”
哪有半点疯癫?
反而聪明机智,未雨绸缪。
难得的是气度,荣辱不惊,于困境中泰然处之。
“怪道那具尸体上没有死士常备的零碎东西,原来早就被王妃搜走了。”一个和尚模样的年轻人摸了摸光光的头顶说,“但是很多关键之物却没动,王妃取舍间很有分寸,让人一时发现不了尸体的可疑处。”
他连说了两遍王妃,高闯只觉得刺耳,不禁略蹙了眉。
和尚连忙嬉皮笑脸的解释,“名义上还是呀。”又赶忙转了话题,“王……那啥的行动,略观之下倒是有些行军之人的风范。”
此人姓郭,亲近的人叫他老郭,下级人士叫他郭大师或者郭总管,倒忘记他的法名叫做奴心。
但他以方外之身就任燕北王府的大管家,更是高闯的一等心腹。
“她到底是谁?来我燕北有何目的?”高闯深感怀疑,却也分外好奇。
那女人有反抗的技巧,刚才的回报也说,婆子甩她下背,她也能站稳。
这似乎说明,她是被训练过的。
但他清楚,那身体确实太差了,完全不能做为杀手存在。
“会不会被人掉包了?”旁边,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女子皱眉道。
正是人称三夫人的练红霓。
“不可能!”老郭连忙摆手,“从去开阳求亲开始,我们的人就一直不分日夜地紧紧盯着,把她祖宗十八代查得能翻出坟墓。之后一路随行,别说掉包,就连靠近她的苍蝇都登记了。如果这样还能被换人,咱们的细作就都可以去死一死了。”
“可现在怎么解释?”练红霓摊开手,“难不成是狐狸精附体?”
“待老衲去念金刚经震震她!”老郭打了个哈哈。
高闯摆手,“不必太在意,先盯紧再慢慢查。是狐狸,早晚会露出尾巴的。”
如果那女人是从小就装疯卖傻,一直装了十七年,连他最优秀的细作也没发觉,只能说这样的心性太可怕了!
那么她来燕北的目的,就非常值得怀疑和重视了。

被严重怀疑的肖绛,此时满脑子想的却是人生的第一要务:生存。
如果不是准备充分,只怕她没两天就会成为高闯“克”死的第二任老婆。
但想“克”死她?
哈,别说门了,连窗户也没有!
她才没那么窝囊。
然而形势比人强,她还是得多想点办法才行。
关键是原主的记忆!
她曾努力地、反复尝试回想,然而除了脑海里偶尔冒出一些清晰得过分的画面之外,她仿佛身处迷雾之中,什么也看不清。
这让她陷入深深的疑惑。
要知道人的记忆是有惯性的,但也是笼统的,并不是照相机、复印机。
哪怕对眼前发生的事情记忆犹新,也不能详细到任何一个微小的细节。
比如对面走来一个帅哥,你会记得他的长相,他的衣服,他的笑容,但普通人不会记得他先迈得左脚还是右脚,笑的时候眨了几下眼睛。
要想掌握这些细节,必须经过长期而严格的特殊训练。
如果连帅哥身边走过什么不相干的人,说了什么话,有什么表情,甚至身后背景大楼的霓虹闪烁,路口的红绿灯,天空的云朵分布都能记住……
那简直是变TAI。
可是她现在就有这种当变TAI的感觉!
原主肖十三娘是个连话也说不完整的疯傻之人。
这样的人留给她的记忆是模糊混乱的,那正常。
可但凡能记起的、有关这个世界的事,那真像是360度全景的3D摄影,任何细节都无死角记录得完完整整,明明白白。
所以肖十三娘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她经历过什么?她被谁杀死的?
别说高闯,肖绛也很好奇。
就这么沉默了三天,第四天晌午头上,肖绛正蹲在屋里噼噼啪啪的烧火,把最后两块冷硬的点心放在水里,打算煮成热乎乎的糊糊,外头传来了动静。
院门上的大铁锁被故意重重打开,来人的脚步声也放得很重。
四个字形容:气势汹汹。
因为窗户留了缝隙,免得房间内烟火气太重,一有动静,肖绛就知道了。
但她不理会,仍然用打磨好的、像冰激凌勺子那样的木条,搅动着点心糊糊。
门开处,冷空气争先恐后的涌入。
混合着屋里的热气和食物的气息,居然有些香甜之意。
“哟,王妃真是好享受!”
为首的,正是那个高大的张婆子和笑面虎王婆子。
肖绛不禁有些诧异。
在燕北王府里,难不成也是军事化管理吗?怎么总是由这几个军中打扮的婆子出面呢?
可是那天来落雪院的时候,明明看到有不少丫鬟、仆妇打扮的人呀。
因为是内院,年轻的仆役没有,十二三岁的小厮也有好几个跑来跑去的做事。
但她不知道的是,那几个婆子比她还要诧异。
关在落雪院三天了,王上不闻不问,这边清锅冷灶,无粮无柴,没想到那个病秧秧,丑兮兮,风一吹就会倒的王妃不但没倒,活得似乎还挺滋润。
“你觉得这是享受吗?那本王妃赏你个恩典,你来享受享受好了。”肖绛用简易木勺挑了一点糊糊上来,吹了吹,抿了一口。
饥肠辘辘,忽然有热食填补,她不由得满足的叹息了声。
“谢王妃,可惜我们无福消受。”王婆子皮笑肉不笑地道。
“有话就说,有屁快放,不要打扰本王妃进餐。”肖绛翻了个白眼,满脸不耐烦,“提醒你们啊,我吃不饱的时候脾气不好,最好别惹我。”
如此嚣张!
几个婆子都很气,有一种敌人没有被制服,反而在得意的感觉。
尤其爆脾气的张婆子,气不过之下忽然伸手,把才煮好的糊糊打翻在地。
让你吃!
肖绛本保留着原有的观察力和反应力,可惜她继承的身体太差劲,简直有心无力,只能眼睁看着自已的午饭完蛋。
她蹭一下跳起来,指着张婆子的鼻子,“你特么把这锅粥给我舔干净,本王妃吃不吃的暂且不论,如此糟践吃食简直该遭天谴!”
模糊的记忆中,她有一点点了解了这个世界,虽然不全面,但却知道燕北乃苦寒之地,粮食比金子还要珍贵。
在这样的地方浪费粮食,那简直是大不赦!
果然,张婆子冲动之下的举动被肖绛揭破,不禁又悔又怕。
最可怕的是,这位王妃不是开阳城的贵女吗?还被封了明慧公主,怎地就这样随便爆粗口。
衬着这身衣裳和打扮,真的比在街抢食的乞丐还要凶。
华丽的喜服变成了乱七八糟的短打,那难看的头发居然梳了个高髻。
因为目前的发量不足以支撑这样的发型,只得又缠了块黑色的布。
而且肖绛不太会梳古代的发型,搞得像个鸡窝一样,看起来有点滑稽可怜。
张婆子想到府里的传言,之前被肖绛吓住的情形略有好转,觉得不必对一个将死之人客气,于是冷笑道,“王妃这么舍不得吃食,不如自已舔干净。”
“你敢这么和我说话?”肖绛挑眉。
倒像是挑衅,因为她挪动了下脚步,身形被高大的张婆子挡住,其他人的视线就形成了视觉死角。
“不敢不敢。”张婆子被肖绛的眼神挑动得火气更大,特别是肖绛故意晃了几下头,那个高髻显得格外刺眼,让人恨不能立即给拍扁。
“想必王妃不习惯趴在地上吃,不如我来帮您。”她干脆逼近,直接抓到肖绛的头发上,想把对方按在地上。
有那么一瞬间,张婆子觉得眼前的王妃不但没怕,没怒,反而笑得晃眼。
笑什么?
愣怔之时,张婆子只觉得掌心钻心般地剧痛。
下意识的惨叫声中,她看到王妃迅速靠近,用力在她脖子侧面按了下。
没有人能看到这动作,可张婆子却突然倒地,失去了知觉。
其他婆子被意外吓懵了,王婆子顿时大急,指着肖绛道,“你做了什么?”
张婆子躺在地上,手心里突突往外冒血,脸色却白得生死不明。
“别过来哦,不然她就死定了。”肖绛努嘴示意,“不信,你就试试看。”
如果不是取巧,不是提早算度,不靠诈的,以她现在的体格和实力来说,会被这群婆子活活打死。
“谁让她抓我的头发?”肖绛从头发中小心取出个蓝汪汪的尖锐武器,“这毒剧烈,只有我能解呢。”
婆子们目瞪口呆,谁能想到来后宅一趟,居然有丢命的风险。
王婆子脸色青白,指使一个婆子道,“去,快把王上请来!”

高闯到达的时候,看到张婆子倒地不起,其他婆子严阵以待。
再看他那位“王妃”,正优哉游哉的坐在床边。
这种北方的胡床都很高,床边又没有脚踏,她就那么坐在那儿,双脚一荡一荡的好不惬意。
仿佛她就是个看热闹的。
而尽管身上破破烂烂,连个要饭的也不如,偏她就有一股蛮不在乎的劲儿。
“王上,求您救救老张……”王婆子扑通就跪下了,“解药只有她才有!”
愤恨中,她怒指肖绛,连尊称也省了,反正王上也不在乎不是吗?
高闯瞄了地上的人一眼,皱眉,“把人抬走,她没中毒。”
王婆子怔住。
肖绛却不由自主的挑起大拇指。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名义上的她家男人冷静、果断,观察力强大,还武功很高的样子……
“你把本王引到此处,所求为何?”他目光移转,凌厉地盯着肖绛。
肖绛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被他的威严所摄。
毕竟来自于现代,尊卑观以及对王权的崇拜,服从并没有强烈到深入骨髓。
重要的是,她现在已经不能更惨了,那还怕个球?
她只是再度伸出拇指,由衷地道,“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
高闯一挥手。
王婆子等人心中就算再疑惑也不敢耽误,七手八脚抬着张婆子走了。
很快,房间内就剩下两个半人。
那半个人是位圆滚滚的和尚,大光头在门边半隐半现的,明晃晃地在窥探。
肖绛见高闯对此毫无反应,心中暗暗记下一笔:大和尚是高闯信任的人!
“你怎么知道张婆子没中毒的?”肖绛忍不住问。
“她掌心中流出的血是红的,那只飞刺上的黑蓝之色是用火烤出来的。”高闯鄙视地揭穿肖绛的小伎俩。
“那王上也该知道,我耍花样就是为了见到您老吗?”肖绛笑眯眯。
老郭在门外一趔趄。
他家王上过了年才二十七,居然成了您老……
所以他以三十五“高龄”自称老衲也是对的。
高闯不禁蹙眉,也很不习惯如此独特的称呼。
但他板着面孔,“给你三息,再不说……不要浪费本王的时间。”
“王上莫怪。”肖绛赶紧敛了神色,“如果不是我假装身怀剧毒之物,我这样不相干的人或者些许小事,底下人是不会报告给王上您的。那我想见您一面,还真是有如登天呢。”
她耐心等了三天,不哭不闹,等着人来看她的笑话。
她故意梳那个高髻。
她故意言语傲慢,诱使张婆子来抓她的头发。
从高闯对她不闻不问的态度来看,他还没有决定怎么处置她。
那么底下人对她就不敢随便下狠手。
女人么,不往死里打架的话可不就是扯头发么。
今天来的不是张婆子,也会是其他婆子。
总之她必须得整出点严重的事,不然BOSS怎么会出场?
可高闯听她这样说,忽然转身就走。
肖绛吓一跳,下意识扯住高闯的衣袖。
高闯的身形被阻住,眉头皱得更深,怒视着那只青白的,瘦得皮包骨的手。
门边的老郭兴奋的咬袖子。
这位王妃真是疯的啊!
在燕北没人敢这样随意亲近王上的,听说疯子都胆大,因为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肖绛也意识到自已的逾矩,连忙放开手道,“王上,投名状可还好?”她迅速进入正题,因为发现这位燕北王很不愿意跟她多说半个字。
“重点。”惜字如金。
“王上没有惩罚我,足以证明我之前为您提供的消息是准确的。”肖绛不再绕弯子,“王上知道我肖十三曾经是个疯子……”
“曾经?”高闯一挑眉,敏锐地发现这个词。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其实我心里是明白的,但脑子混沌,听不得特别大的声音,而且控制不住手脚,所以都当我是疯癫之人。”肖绛一脸真诚。
其实心虚的哩。
想了三天,只勉强想出这么一个借口。
既然无论如何也解释不清,就干脆说自已也不知道好了。
“王上看到那名刺客之前,她不仅想掐死我,之前还要鸩杀于我。”肖绛半真半假的说。
假话中掺一半真的,才容易取信于人嘛。
“可是我没被毒死,脑子却清醒了,大约……以毒攻毒?”
高闯哼了声,明显不相信。
肖绛也不指望他相信,有个说法能糊弄糊弄就行。
“不仅把你毒聪明了,还反杀了一名死士?”
这就有点反唇相讥的意思了。
“求生的本能,哪还顾得其他?”肖绛耸耸肩膀,“从前在尼庵里,一群女尼也要学点一击制敌之术的。不为自保,只求有一息逃脱之机。”
高闯沉默,倒有点相信这套说辞。
这女的不管是不是真的肖十三,那天一交手就知道她身体很差,武力薄弱。
算计高壮的张婆子,是她诡计多端。
能撂倒张婆子,却只能是一招制敌的路数,还得凭借着取巧。
关键是,她足够冷静。
就算在这时候也一脸的蛮不在乎,让他觉得那表情十分刺眼。
他的人盯得再紧,也不能深入到女尼们之间,那就随她怎么说咯。
“还是废话!”他又重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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