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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都春(柳暗花溟)


手腕微微用力,一抖一甩,整个人就已经落上他的马背。
相易打了个响鼻。
增加这点份量对它来说根本不是个事,但它似乎挺高兴驮着肖绛。
高闯犹豫了下,终究脱掉握着缰绳那只手的手套,伸出一指,探在肖绛额上。
环境太过寒冷,肖绛并不知道自已在高烧。
所以本来是装晕的,可一旦倒下去,神智就真切而迅速地模糊起来。
她甚至仿佛回到首次也是最后一次执行外勤任务的时候,蹲在七月艳阳下暴晒的车子里,好像被架在火炉上烤的感觉。
当感觉到一丝微冷贴在自已额头上,觉得舒服得不得了。
她下意识的抓着那丝丝凉意,整张脸都覆过去,用力蹭了蹭,紧贴着,陷入无知觉的黑暗。
高闯意外地看到自已整只手掌都被抓过去,包裹着瘦巴巴一张小脸,就那么怔在了马上。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收回手,果断吩咐,“搜索四周,任何可疑的人和物都带回去,包括马和尸体。祝飞你先行一步,去把阿九叫到到府里来。”
众人果断的齐声应下。
这只卫队虽然只有二十人,却是是由跟高闯同生共死,摸他滚打多少年的亲卫、铁卫组成,彼此心意相通。
一令之下,没有人多嘴,也没有人迟疑,自动自发的分成左右两队。一队留在现场,另一队则跟着高闯原路回返。
他们都是在恶劣的天气也急行军惯了的,何况回程的时候不必再仔细辨认路径,高闯又紧急催马,所以回程比来时缩短了一半时间。
这时候祝飞已经早一刻到了,所以府门大开,府卫们站分成两排,站在大门口迎接。
最前面,是大和尚郭奴心。
他很纳闷,但当然不会这个时候多嘴询问,只一路跟回了谷风居。
然而,所有人都看到他们燕北的王,至高无上的王,肩上扛着一个破布袋子大步流星走了进去。
后来才知道,那不是个破布袋子,而是成亲第二天就被扔到相当于冷宫的落雪院,据说随时会被废掉的,但因为嫁妆厉害也可能不会被废的王妃。
现在什么情况?王上亲自扛进去的呀!
虽然是扛,不是抱,但重点是“亲自”两个字。
一般说来,值得王上关注的,不是喜欢就是厌恶,不是亲近的人就是仇敌。
既然这个女人不讨王上的欢喜,怎么就进了谷风居?
哦,当晚又给送回落雪院了。
还好还好,王上的谷风居从不留女子过夜的习惯还是保持了的。
咦,不对不对,武国来的这女的不是被禁足了?她什么时候出去的?怎么出去了?怎么和王一起回来的?
大年下的,全王府的人都因为这意外议论纷纷。
不过王上规矩大,他们不敢明着说,就悄悄在背后嘀咕一下罢了。
对这些事,肖绛一无所知。
所以说人不能装病,因为很可能真的会病了。
自已咒自已,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而且人失去意识之后,时间就是没有意义的,所以当肖绛再度醒来,距离她在雪夜中被高闯救回来,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到了腊月二十九的晚上。
事实上,她是被饿醒的。
这个身体的底子本来就差,好不容易调养得好了些,结果又长途奔波,在寒冷中挣扎生存,简直是过度消耗。
她之所以昏过去,还不是体力透支外加极度寒冷。
但是她得承认,如果不是高闯及时赶来,她可能会死。
昏过去的人在那样的恶劣环境之下,很难再醒过来了了。
不管她承不承认,高闯救了她的小命。
“我想吃饭。”这是她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
能不饿吗?两人天一夜,只啃了两个压扁了的烤包子和几口雪。
房间内有两个面生的,丫鬟打扮的女郎,但却不是豆芽。都是身姿窈窕,行事利落的人。
照肖绛看来,那是经过长期身体锻炼的表象,但不知会不会武。
“是。”面容清冷的那位只简短干脆的回了一个字,转身就端了一碗粥过来。
那是一碗熬的浓稠的粥,米香在屋里氤氲的热气中散发着强烈而诱人的气息。
为了吃,感觉浑身无力的肖绛也坚强的自己爬了起来,倒让旁边那个面容柔美的丫鬟愣了一下。本来要扶她的两只手,在半空中顿了顿才放下。
而当一口温度正好的米粥放入嘴里,肖绛舒服的长舒了一口气,感觉自己这次是真的活过来了。
又连吃了小半碗才观察周围,发现院子还是那个院子,屋子也还是原来那个屋子,甚至温着粥的那只小铁炉子也是从前的,只是身边的人换了。
重要的是,室温比之前随随便便弄点炭火的时候要暖和得多。
这是待遇改善了吗?
又摸了摸自已的额头,凉丝丝的。
她之前好像是发热来着,这么快就恢复,只剩下浑身的无力感,精神却还不错,看起来找的大夫不错。
再看向门窗,尽管天色已黑,仍然能看到窗纸上映着红色的吊钱和窗花。
明天,就是除夕了啊。

其实除夕不除夕的,于肖绛来说也没有多大意义。
首先这场病来得快,去的也急,身体像被掏空了,体力精力都跟不上,基本上就是吃饭,喝药,睡觉,没有其他闲心。
二是从前在现代,奶奶在世的时候说过:好过的年节,难过的日子。
应该努力过好第一天,节日只是其中一天罢了。
第三,她盼着过年,是琢磨着能有点好吃的。
虽然有点幼儿心态,可耻!
但是燕北王府整体节俭,落雪院又是实际意义上的冷宫,伙食真的算不上好。
在她的想象里,大年夜的晚饭一定肉肉肉肉,都是肉!
燕北缺粮,饲料相对也不丰富,养殖业不发达,肉食供应一半靠打猎。
但高闯又颁布严令,不允许百姓过度捕猎。
尤其是春天,万物繁衍生息的时候,有一定的禁猎期和禁渔期。也不允许猎杀幼兽和网捕鱼苗。
加之肉类要紧着借给需要出征的军中将士,平常百姓见到荤腥也少。富贵人家,吃鱼类比较多。
肖绛吃鱼过敏。
但她觉得高闯的关于渔猎的措施是相当现代和科学的,其实古人比现代人更懂得天地自然和谐共存。
所以对此,她没有怨言。
可还是有点馋肉啊,特别她是来自那个物质极大丰富,人民为所欲为的地方。
好不容易盼到过年了,哪想到还生病了。
真是歹运!
她围着被子,呆呆坐在落雪院的床上,支愣着耳朵听着外头的动静。
可惜这里太偏僻了,哪怕今晚刮了大风,主院那边过年时才有的丝竹享乐声以及欢声笑语,也听不到一丝丝。
只偶尔几声鞭炮,模糊而寂寞的传来。
其实,此时在主院谷风居,并没有肖绛所想象的场景。
燕北王府人少,高闯不喜铺张,雪灾又才熬过,不过是全家人吃个团圆饭。
至于饭后的娱乐活动,以及派发红包等事……
他个性冷冷的,话又少,与民同乐这种公关活动除了初三那天露个面,基本上极少参加。就连除夕夜大宴群臣这种事,他也不提倡。
大家辛苦一整年了,除夕这种日子不去合家团圆,还要对着他立规矩吗?
不过他身为一国之主,承担着燕北的军务与政务,平日里非常忙碌,能全家大小一个不差的吃个饭,都已经挺难得了。
大和尚郭奴心自称是方外人,没有家。所以就带着小和尚戒忍,跟着高家一起混年夜饭吃。
能自由出入内廷的,除了奉令的之外,也就这一大一小了。
因为能见到的机会不多,小魏氏和白姨娘都盛装打扮,各种殷勤劝饭。就连三夫人练霓裳,打扮也比往日要隆重许多,酒更是一盏一盏的豪饮。高瑜和高钰更是粉雕玉琢的,漂亮得好似画中的仙童。
只是这两个仙童有点拘谨,没有平时半分的活泼好动。
毕竟一向严厉的父王在场,前些日子才因为淘气挨了一顿鞭子。高闯又说了不许给上药,就算是小孩子恢复能力强,也直到今天才好些。
所以,都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
至于心里服不服气,还有没有其他想法,那就另当别论了。
因为高闯素日话少冷淡,又没了高瑜和高钰的耍宝,其他在座的其他大人小孩子也都闷头吃饭,团圆餐很快就结束。
“子时中鸣鞭炮的时候,本王过来。”感觉差不多了,高闯说着,而后站起身,出了谷风居被烘得暖哄哄的大花厅。
老郭一看,立即跟上。
戒忍也想走,被憋了半天的高钰一把拉住,“你跟着干吗去?今晚父王也要守岁,不会让你去唱经的。来,咱们玩。我姐新近学了个游戏,特别有趣。”
戒忍无奈,只得顺从的坐下。
其他几个小的也迅速围过来,高闯一走,顿时就像活过来似的。
走出房门没几步的高闯听到里面传来的阵阵笑声,不禁摇头,“看,本王走了,他们才得自在。”
“威严些很正常啊。”出了暖和的屋子,老郭立即抖抖嗦嗦地揣起手,“您是他们的父亲和丈夫,但您首先是燕北的王。”
看王上,还是腰背笔直,昂首挺胸,根本不怕冷似的。
高闯点点头,脚下却不禁轻轻一顿。
想起有个人好像不怎么怕他,就算怕也是装出来的。
难道是他威严不够?
老郭敏锐的觉察到了这一顿,犹豫了下,试探着问,“王上,才吃完饭,要不要消个食,散个步,到落雪院那边看看?”
高闯没吭声。
正赶上过年,不管是出于讨吉利的原因,还是忙不过来的原因,肖绛被无故从燕北王府掳走的事都没从表面上查。
当然,私下里已经开始。
否则等过了年,所有的蛛丝马迹都会被掩埋在时间里。
但,也正好她因为生病了,倒解了他的麻烦。
除夕夜到底要不要她参加家宴?初一群臣拜年的时候要不要她出现?
他一直为这些问题头疼,无法做出决断。
让她出现,相当于承认她的王妃之位。
可他接受和亲是出于胁迫,还带给他巨大的羞辱。为此,他不愿意武帝指明的女人站在他的身边。
不让她出现?那是当众打赵渊的脸,也会让别人对她的身份多加猜疑。
可那个女人……是无辜的。
是他们男人之间进行的利益交换,为什么要为难一枚棋子,一个身不由已的女人呢?
太没品了。
也不是没想过让她称病不出,想必她会痛快同意。
可不知为什么,就有点说不出口。
所以被掳后生病,虽是无意,她却再一次解了他的围。
自从来了燕北,那个女人似乎没有麻烦过他,却一直在帮忙。
怪道她总是告诉他,她是个有用的人。
这样看来,在道理上,他是应该去落雪院看看的。
毕竟过年了,府里府外好多人盯着,他这也算表明姿态:虽不亲近,但也不完全厌弃。这样不给出明确态度,在迷惑赵渊的同时,也是不想给她带来麻烦。
捧高踩低,很多人惯会如此。
“阿九下午来过了吗?他怎么说?”他停下脚步,就站在风雨长廊中,状似无意地问。
远远近近的,灯火全部点燃,好像一路向王府的深处延伸了去。

这是关心?
“来过了,仔细问过诊才走的。”嘴上却说,“就说王妃很了不得呢,身体底子那样差,又在这种恶劣天气下在外面冻了多半天,没死就算好的,却居然很快就恢复了。”
见高闯不回话,明白那意思是让他多解释几句,就咽了咽口水继续道,“阿九说,从王妃的脉像看,小时候身子亏损得厉害,肯定被错待了。不过最近应该增加了自主活动,所以气血还算可以。就像那种早春时节的花,正在冬日里蓄力长花苞呢。”
“他懂得什么花花草草的,他只懂药。”高闯哼了声。
老郭就笑,“阿九说了,他最喜欢这种病人了。”
“什么意思?”高闯凝眉。
“就是说王妃的生命力真的很顽强,又十分配合。他说了,医药针石固然重要,但病人自己的意志力更重要。只有求生欲望强烈,努力吃饭吃药的病人,才会好得快些。”
“不就是能吃能睡?”高闯又哼了声。
语气听来很嫌弃,但老郭知道,王上很少这样说别人。
而且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迈步走动,是走向落雪院的方向。
“还说确实没有武功底子,大约只是会些拳脚。”老郭跟上去,补充。
“不是一点拳脚那么简单。”高闯想了想,却摇头,“那两具尸体我看了,都是练家子,身体又强壮。在那样的情况下能被反杀,纵然有轻敌的成份,那女人也一定施展了诡计,同时也说明她的技击技能与普通的不同,应该是那种适合力弱的女人所练习。她没有内力,却只打关键的致命之处,一招即死。”
他想起那膝盖上至死还刺着发簪的,还有那个整只眼睛都糊了的。
狠,真狠!
可是不狠,就会没命。
高闯不禁回想起洞房之夜那个假新娘。
派来刺杀他的,绝对是顶尖杀手,却让那女人一发簪给废了命。
谁能预料得到呢?
有巧合,有突然,自然有轻视的成份,但那女人的招式,却也非凡。
关键是那种时候的冷静判断力,以及勇往直前的果断。
这让他……还挺佩服的。
以弱胜强,在劣势中奋起而取得胜利,他从小到大都在品尝这种滋味。那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敢,普通人很难企及。
何况还是个女人。
高闯垂下眼眸,陷入沉默。
老郭敏锐的问,“王上在怀疑什么?”
“我只是无法理解。”高闯却摇了摇头,“因为从她的所作所为看,好像在军中呆过。可是她才多大的年纪?又一直在尼庵中……”
“因为那个焰火吗?确实很奇异。”老郭的眼神中闪过兴奋的光,“行军的时候拿炮仗火筒互通信息是有的,但焰火中居然拖着绿色的尾翼,我大和尚自诩见多识广,也得承认没有见过。要是得到制作方法,并且保密……”
那意味着燕北军的通讯和联络就不被被人假冒,因为这种醒目的颜色只他们独有,别无分号。
老郭一边说,一边对高闯使眼色。
意思是:你懂的。
高闯不理他,只道,“还有,我的亲卫检查过,她藏身的那个雪窝做的虽然不结实,但是非常规整,能极大限度的避风保暖。她还知道用烧热的石头放在腋下和关节等处,努力要保持体温。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能活下来。可是了解这种做法的人大多是在战场上经验丰富的老兵,而且必须是在极北之地作战过的,她又是如何得知?”
“妖精附……”
话说一半,见高闯凛冽的目光扫来,老郭及时改口,“也许是听什么奇人异士说过,或者看过什么奇闻异志的书吧……这种事倒是常有。”
“那么军马呢?”高闯的眼神里流露很隐蔽的、微微的赞赏,“在那种情况下,她还没有忘记保护马匹。这么爱马的人,怎么可能是平民之辈呢?只有当兵的才会这样吧。”
“那也得是好兵。”老郭点了点头。
高闯不禁晒笑。
好?坏?
新婚之夜把刺客反杀,大雪之夜把两个土匪弄死,可却拼死保护两匹马,这是能以好坏来定论的吗?
话说回来,这个女人智计百出,可有时候又完全不设防。
比如,她苏醒后的表现,既不问人,也不问事,就只胡吃闷睡,拼命之后不计后果……倒是奇特。
也不知是不是傻过的缘故。
高闯边想边走。
他人高腿长,又在军中长大,就算是散步,脚程也比普通人快。
老郭在后面跟得气喘吁吁,到了落雪院的时候,简直有逃出生天的感觉,积极的跑上去通报。
王上来了,是不用敲门的,嚷嚷一嗓子就行。
登时,那个面容清冷的丫鬟立即跑来迎接。
面容柔美的连忙对肖绛说王上来了,试图扶她起来。
可肖绛只穿着中衣坐在床上,头没梳,脸没洗的,再准备也来不及了。
干脆,她就没起身,就端端正正坐在床中间,备上一脸假谦卑的笑意。
高闯进门,抬头望她的时候愣了愣。
“参见王上。”肖绛立即打招呼,“不知道您来,在病中有点形象不佳,不能给您行礼了,您见谅哈。”
根本就不想行礼吧?之前每次行礼都敷衍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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