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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白说”里的秘密/坦白说里的秘密(折芜)


周湘倚:“……”。好的,小丑是我自己。
出了校门,沿街是一溜儿跟长城一样的小吃商铺。
挂着五颜六色招牌的小吃店门都被刚下课的学生给挤满了。
周湘倚眼珠子四处转,瞄到不远处有人卖烤肠和章鱼小丸子,徐知苡还没反应过来,她就拉着她跑到人家的位置,:“老板,来四个章鱼小丸子。”
“好嘞,小姑娘要辣吗?”
周湘倚问旁边的人:“苡苡,你可以吃辣吗?”
徐知苡也有点馋了:“嗯,微辣可以尝尝。”
其实阮芝是不给她吃这些东西的,认为这些都是垃圾食品,她又很少忤逆她的意思。
可看着那个香味四溢的丸子,徐知苡觉得自己已经好久吃过这些东西了。今天她想任性地满足一下自己的味蕾。
小吃街很热闹,排队的人也很多,等做好递到她们手上的时候已经过去十分钟了。
手里的东西太香了,周湘倚迫不及待地叉起一块放进嘴里,小眼享受得眯了起来:“绝了,好好吃,苡苡你快尝一块儿。”
她叉起一块儿喂徐知苡,徐知苡嘴小小的,丸子比较大块儿,她张大嘴巴想把丸子咬碎,眼睛突然跟一双漆黑的眸子撞上。
此刻那里面戏谑意味浓郁。
陈嘉屹原本是陪着周煜来找周湘倚,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
少女穿着规规矩矩的校服,背着一个白色的书包,晚霞的余晖洒在她白皙的小脸儿上,光影绰绰,一张小嘴儿鼓鼓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像偷吃的小仓鼠。
让人很想rua一把。
“臭丫头,来这里吃东西也不告诉我一声,害你哥我到处找都找不到。”周煜气不打一处来。周湘倚总把他的话当耳边风,叫她校门口等他一起回家却一个人来这里吃独食。
周大少爷气得一口气把她剩下的两只丸子都给吃进了肚子里,后续就是赔了周湘倚和徐知苡一人一杯奶茶。
“我要一杯冰激凌抹茶。”周大小姐理所应当地提要求:“大杯的,少冰七分糖,对了,再加一份布丁。”
“苡苡,你喜欢喝什么?”
徐知苡摆摆手:“不用了,你们喝就行。”
周湘倚坚持让她选一个,徐知苡没法:“那就小杯的杨枝甘露吧,谢谢。”
奶茶店里坐满了人,全都是刚下课的学生,穿着清一色的校服,没有位置可以坐,四个人就站在吧台前面,周湘倚还惦记着她的章鱼小丸子,叫徐知苡奶茶好了先帮她拿着,她自己一蹦一跳地跑了出去。
徐知苡原本是站在靠门的位置,现在周湘倚没在中间挡着,她的右手边就是陈嘉屹,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到她可以闻到他身上的清冽的松香味道。
上个学期在学校看见他,她只有在他后面,才能光明正大地看他
有一次有女生在后面叫他,他回头,徐知苡下意识地低头。
她不敢跟他对视。
她怕她的眼神里夹杂爱意,惊扰到他。
现在的她离他很近。
近到她的心脏砰砰的似乎要跳出来一样。
“几分?”
徐知苡愣了一下:“啊?”
她下意识地抬头,没想到那人正低着头等她的答案。
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子被拉近,徐知苡猝不及防,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也忘记了反应。
她呆呆傻傻的模样落进陈嘉屹的眼里,他玩味地勾起嘴角,直起身拉开两人的距离,扬起眉:“怕我?”
奶茶店里很多女生,陈嘉屹在的地方就像个聚光灯,所有人的眼睛都会围着他转,徐知苡能够听到一些窃窃私语。
她不习惯被这么多人看着,有点尴尬。
陈嘉屹吊儿郎当的笑了一下,仿佛就只是不走心的一问。
他拿着手机准备打把游戏,刚解锁,就听到了温温软软的一句:
“我要五分糖,去冰。”
“谢谢。”
这下轮到陈嘉屹愣了一会儿,随后想到什么,他轻轻地从喉咙里溢出一声轻笑。
有意思。
周煜打完了两场游戏,收起手机,没注意到空气里的不对劲儿,大咧咧地问陈嘉屹:“你等会儿是不是还要去跆拳道馆?”
每个周末,陈嘉屹都会去练跆拳道。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要练,而且是每周都去。
“去。”陈嘉屹单手插兜,骨头没点儿正行:“别太想我。”
周煜假装恼怒地捶了他一下:“你这么顶,我可不敢想。”
“我怕那些小妹妹小姐姐在告白墙那里网暴我,那我就真的丧失优先择偶权了。你离我远点儿。”
徐知苡在旁边把他们的插科打诨听得一清二楚。
她在旁边默默点头附和。这就是个招蜂引蝶的主儿。
周湘倚回来的时候奶茶刚刚做好,女店员还贴心地给她们备了纸巾,徐知苡注意到她递纸巾给她们的时候眼神一直盯着陈嘉屹看。
周湘倚也发现了,在女店员想开口要加wx的时候,她眼疾手快拽着陈嘉屹离开。
后面提着奶茶的周煜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
究竟谁才是她亲哥啊???

晚上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接近七点,阮芝问她为什么回来这么晚,徐知苡犹豫着,最终还是选择撒了个小谎:“多学了点时间才回来。”
阮芝除了在手机这个问题上对她有种特别的控制之外,其他事倒还算理智,听她这么说,也只叫她以后早点回来吃饭就没再追问。
徐知苡吃完饭躲回房间。八月末,九月快到了,天气日渐热了起来,白昼越来越长,从碎花帘子往外望,太阳黄澄澄的半边脸儿还露在外边儿,火烧云半红半紫,从西边烧到东边儿。
徐知苡想起小时候,她特别挑食,很多东西都不吃,发育也比别的小孩晚,瘦瘦小小的。
有天下午,也是这样平常的一天,今天的火烧云跟那天一模一样。
那时候的她太小了,什么都不懂。
她看不懂爸爸拿着诊断书灰败的脸色,也看不懂妈妈绝望的神情。
她只知道吃完晚饭,爸爸就可以带她去楼上放风筝,去看五彩斑斓的天空,去看火烧云。
那个时候有爸爸在,每次阮芝督促她做作业,她都可以躲在爸爸的背后撒娇耍赖。
他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也是她一个人的靠山。
可突然有一天,她的靠山倒了。
徐知苡想起那天,她本来是在教室里上英语课,老班脸色哀恸地把她叫到外面,沉痛地对她说你爸爸走了。
她还记得她当时只觉得眼前一黑,脑子里的弦全部断掉了一样,周围的声音她已经听不见了,她的世界只剩下了黑和白两种颜色。
她不知道那几天自己是怎么过来的,请了一周的假,浑浑噩噩了几天后回来上学。
那天刚好轮到她那组扫卫生区。
也是在那一天。
她遇到了陈嘉屹。
这个在南高家境富裕,成绩好,总是一副混不吝的模样,性子又野的男生。
七班被安排到的卫生区是在一片大的香樟树下。南高的初中部教学楼就在那里。
那天的第一节 课是她们班地理老师的课。这位老师是出了名的讨厌迟到上课讲话的学生。
四个个人扫到最后都不愿意去倒垃圾,徐知苡见上课快要迟到了就说她去倒。
她以为会很快倒完,但就在那些人走后,来了一群上体育课的初中生。
都是爱玩的年纪,他们一来互相推搡嬉闹,把樟树的叶子摇得七零八落。
徐知苡制止无果,骗他们说去校长室举报才慌张跑开,留下她一个人,看着原本干干净净的卫生区顷刻间落满了枯枝落叶。
父亲的离开,母亲的憔悴,被欺负的委屈一下子全都跟麻线一样缠在一起。
徐知苡痛苦地蹲在地上捂着头,那时的她只是想冷静发泄一下。
她并不知道少年在那里站了多久。
直到现在,她仍然能把那天两人初遇的细节记得一清二楚。
在一大片米黄色的香樟叶下。
男生带着一顶黑色鸭舌帽,堪堪遮住他额角的碎发。帽檐下的脸部线条利落流畅,眉骨很高,眼尾微微上翘,气质介于坏学生和好学生之间。
徐知苡觉得更偏向于……坏学生。
他逆着光笔直地站着,身上南高的校服外套松松垮垮地挂在他的身上,白色衬衣的领口稍稍敞开几分,那人长睫敛着看了她一眼,随即挑唇:“哭什么?”
少年醇凉的嗓音顺着料峭的春风拂过,好听又迷人。其间又隐约裹了几分嘲讽:
“以牙还牙。”
不懂?”
徐知苡抬头,看见的是少年踏着光往前走的背影。
他的背很直,肩线很宽,像屹立在千疆漠场里的青松白杨,如初生的夕阳朝气蓬勃,也像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只是在那一刻,徐知苡觉得他更像一束光,一束足以让人获得新生获得能量的光。
那天最后,有人把初中部的主任叫了过来,徐知苡不用扫就回了班上,没有被骂,也没有被说。
看似什么都完好无缺,只有她自己知道。
那颗少女的心遗落在了那片香樟树下。
遗落在了那个浪荡多情,风流意气的少年身上。
周末。徐知苡做了一天的题和卷子,晚上吃完饭,出门的时候阮芝叫她带好伞:“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你带着以防万一。”
开了学,有了晚自习,画室只能周末的时候去。
阮芝看着她换鞋:“要不晚上还是妈妈去接你吧。”
徐知苡站稳回头:“不用了妈妈,你的工作也挺忙的。”
南大最近开发了个科研项目,阮芝作为负责人很忙,她想了想:“雨很大的话你给妈妈打电话,妈妈腾出时间去接你。”
徐知苡知道她不放心自己,说好。
晚上下了课并没有下雨,徐知苡背着书包往外走。
她走的并不是之前一直走的那条路。
之前若不是那天那条路在施工,她一个人是不敢走那条路的。
她怕黑。怕黑暗里的一切。
只是在那天遇到陈嘉屹之后,她慢慢地把这条路从陌生走到了熟悉。
可是,在那之后,她心里的那个少年没有再出现。
夜色浓郁,巷子里夜深人静,时不时传来不远处的狗吠声,徐知苡一直走到那根白杆下。
白杆风吹雨晒,上面有斑驳的印迹。
那个抽着烟模样慵懒狂浪,吞云吐雾的少年却没有在。
徐知苡本来也没有抱任何希望。
对于他,她已经习惯了失落。
坐公交回去的路上,她拿出耳机听英语,被车窗阻隔的城市夜景格外朦胧妖冶。熙熙囔囔的人流走得很匆忙。
某一刻,徐知苡的目光突然定格在一处。
在那红绿灯的对面,少年低着头看手机,他穿着一件黑色T恤,隔得远,徐知苡看不见上面有没有Y字的logo。
他就那样懒懒散散地站在那儿,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露出的半边脸儿轮廓硬挺分明,红绿灯的光打在他的脸上,下颚线条凛冽清晰,给人一种又痞又不好接近的感觉。
公交车一驶而过,徐知苡想起昨天周煜问他还去不去练跆拳道。他说去。
这让徐知苡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儿。
那是在高二期中考试的前一天。
她去买笔芯。学校外面有家书店。
当时她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她经常用的那只笔芯。
问老板娘,老板娘拍了拍自己的脑壳说忘记拿货了,叫她下次过来买。
徐知苡习惯用那个品牌的笔芯考试,她想着家里还有一只便说好。
她刚转头往门口走,这时候进来了两个女生。
两人正在聊天,三句不离陈嘉屹。
作为南高的风云人物,陈嘉屹人帅性子又野,长着一副好看的皮囊,骨子里却乖戾不羁,像深林高岭里的黑色罂粟,表面温和有礼,实际野性难驯
少女未艾,这样的少年很难让人不动心。
谁都希望自己能够成为浪子的例外。都希望浪子为自己靠岸。
可浪子终究是浪子,可以温柔体贴,也可以宠你入骨,唯独没有心。
徐知苡每天经过教学楼都能听见他跟某个女孩的暧昧风月。现在也是。
她跟那两位女生擦肩而过的时候,听到了一句:“听说他是为了他女朋友去才学跆拳道的。”
徐知苡脚步硬生生地在那儿僵住了。那天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只是记得期中考的数学考得比任何时候都差。
是她数学考得最差的一次。
街角的红灯熄灭,绿灯开始亮起。
陈嘉屹穿过马路,手机又进来了一条信息。他看了一眼,没回,拦了辆滴滴坐上去。
车里开着冷气,他随口说了个地址,车子发动。
手机又嗡嗡嗡地震了好几下。四五条信息全来自一个人。
温宛馨:【你现在在哪?】
【跳舞好累,脚好疼呀】后面跟着一个卖萌的表情包。
【你到家了吗?】
【我数学这次考差了,想让你帮我补习一下好不好】
陈嘉屹垂着长睫扫了一眼,黑色的阴影投在他高挺的鼻梁骨上,分割出冷冽的氛围感。
他抬了抬手腕,只回了最后一条,言简意赅:“没空,找别人去。”
他回完,随手又切到相册的页面。
他很少拍照,里面从来只有一个分类。
备注:M
一千二十五张照片。
陈嘉屹盯着那个数字看了几秒,随后他点开。
密密麻麻的照片上,全都是一个人的笑靥。
欢喜的,开心的,委屈的,难过的……
这些喜怒哀乐就像潮水一样汇聚成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陈嘉屹漆黑的眸子出现一瞬间的恍惚,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忽地颤了一下。
他闭着眼仰靠在真皮座椅上,露出的一小节脖颈冷白修长。他抬起手腕压了压黑色的帽檐,他整个人像是陷入了无尽的黑暗,脸上一片惨白。
周一,例行升国旗。高昂的国歌在南高的操场上盘旋。
太阳很晒,徐知苡的皮肤在阳光的照耀下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质感,周湘倚站在她旁边昏昏欲睡,徐知苡走近一点,让她方便靠着自己。
周一的升国旗无聊又冗长,除了敬礼之外其余时间是主任在上面讲话。
他喜欢拿旧年历来老生常谈,徐知苡本来不困的,被他叨叨着困意渐渐沿着神经爬了上来。
今天有随堂测,昨晚她熬夜背了地理,困意像小虫子一样攀爬,她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拿出随身带的政治小册子开始背。
林亦扬就站在她的右手边。
暖暖的日光下,少女的侧面安静淡雅,枝桠筛下来的金色碎芒落在她的脸上,滑腻无暇,像一块儿温润发光的白玉。
这时,一阵夏风柔柔地吹过,拂过女孩软软的发,一缕碎发落调皮地落在她尖尖小巧的耳垂下。
少女抬起手腕随手撩了上去。露出一截白皙的腕骨,仿佛一握就碎。
林亦扬看了一眼,就顿觉亵渎了神女一样,他慌乱地瞥开视线。
周煜本来是在刷着手机,无意间看见这一幕,吊儿郎当地啧了一声,凑到陈嘉屹面前:“你还记不记得我妹那个同学?”
陈嘉屹看着手机,头也没回:“谁?”
周煜被晒得抓狂:“就上次一起吃饭还有买奶茶那个。”
见他还是没什么反应,周煜不知道他记起来了没有,:“叫那什么来着,徐……”。
“徐知苡。”
陈嘉屹收起手机,手插在口袋里,掀起眼皮微挑着眉,:“怎么?看上了”?
周煜嗐了一声:“说正经的,你有没有觉得她很熟,总感觉在哪见过。”
他视线看着五班那边,陈嘉屹顺着看了过去。
少女扎着高高的马尾,正低着头,嘴里喃喃低语。在一众垂着头的脑袋里,陈嘉屹一下子就找到了那个娇小的身影。
他眉峰微动。似乎想起什么,觉得很有意思。
周煜在旁边自言自语,突然蹦了一下,吓了后面的人一跳,顶了下他的背:“周煜,你有病吧。”
周煜正激动着,也不管他的语气恶劣,兴冲冲地对陈嘉屹说:“我想起来了,她不就是那天晚上小巷里的那个妞儿吗?我还记得她那天背的包就是白色的。”
他这么一说,陈嘉屹眯着眼回忆了一下,脑子里少女跟那天晚上单薄纤瘦的身影慢慢重合。
“我就说她这么怎么眼熟,当时代弋还说她文综比你厉害来着。”
排在后面的代弋听到自己的大名哎了一声,被后面站着的老班爆了个头。所有人哄哄大笑。
所幸两个班的位置不是很中心,没发出多大动静。

周三,九月踩着八月的尾巴到来。高一高二还有初中部也都开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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