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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歇(计尔)


以前不爽是藏在心里的,现在不爽是直接摆在脸上。
夏仰还是心软的,高中对他心软,大学被他威胁着也还是心软。
她要是什么时候不心软、也不体面了,就不会和他这么和和气气地共处一室了。
可惜做不成恋人,他们更做不成仇人。
不过段宵也不在乎这些,他只要结果。
至少,转个头就是她熟睡的脸。
这趟航班一共12个小时,已经进入深夜,机舱的灯暗下来。夏仰昨晚就没睡好,在舞团练了一天舞,更是困得不行。
其实位置可以平铺成床睡,可她这样也睡得挺熟。
段宵合上了一整晚没停下过的电脑,捏了捏疲乏太阳穴,侧过身看她睡相。
她眼罩也没戴,身上就盖着一条毯子,毯子下的两只手是环抱着的。
机舱温度是根据人体恒温设置,身上那件厚实外套就把那张脸闷得有点红。
段宵解开安全带,探身过去,托起她脸亲了亲。每次都是想浅尝辄止,可衔住了她柔软唇瓣的那一刻,就没这么轻柔。
夏仰无疑要被他缠绵的吻弄醒,只是时差让她头昏,加上犯困,睡梦里还没清醒。
大概迷迷糊糊地还以为是以前,唇下意识乖顺地张开,手迎合地搂上他腰身。
段宵笑了下,吻得更重。
养熟了。
他一笑,她眼皮就抖了抖被惊醒,朦朦胧胧地睁开眼。湿热的唇瓣还贴着,夏仰呆滞地看着他。
两秒后,她没半点表情,抿紧唇。转过脸又睡过去了,像是刚才还没睡醒似的。
段宵笑得更不收敛,拆穿她:“我知道你装睡。”
夏仰藏在毛毯下的手羞愤地捏了捏自己大腿,不肯看他:“你说的就陪一天!”
他慢悠悠:“你跳下去吧。”
“…”她不满地扭过头,板着脸问,“我到底什么时候能回去?”
“看我心情。”
“我要回去过年的。”夏仰低下眼,小声说,“渺渺放假了,我还要回申城祭拜我爸妈。”
离年三十也不过一周了,这会儿出国的人没多少。
段宵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捏过她手指懒洋洋地把玩着,说:“那你乖一点。”
他来这的目的地是西西里岛远海处的一个私人小岛,和岛主谈的是那处的钴矿产资源。
段氏旗下的航空、航天超级钴合金和可充电电池的材料都和这样稀缺金属息息相关。
因为段宵有正事儿,要先走。
所以夏仰下飞机后,就被公司安排给他的助理给带去了酒店办入住。
京州在过寒冬,这儿的温度却是夏天。
给她安排的助理是个意大利女华裔,叫Laura,会讲中文,过来的时候还顺手给她买了几身当地的裙子。
第二天吃过午饭,Laura开车带她出门。
经过海岸线,看见不少人在底下冲浪。
夏仰想起段宵也挺爱冲浪的,不仅是冲浪,还有跳伞、滑翔伞、滑雪这些户外活动,刺激又冒险。
他带过她滑雪,有一次专挑高地滑,把她吓哭。
夏仰一向讨厌“意外”。
段宵却不是,他享受这种生死边缘徘徊,让人肾上腺素飙升的快感。
车开了有一会儿了,她忍不住问:“我们是去哪啊?”
Laura开的是辆敞篷老爷车,余光看她。说她没擦防晒,会晒伤,先把帽子戴好:“去找Xiao,他刚回来。”
段宵没有特地的英文名,每次来国外,他们都是这么喊他。
夏仰抿了抿唇,感觉白问了这个问题,她甚至不知道“他刚回来”是从哪回来。
她打开漫游看地图,上面显示的地点是Piazza Casa Professa, 21, 90134 Palermo PA。
一串意大利语,刚才一路过来也全是说意大利语的。
具体点还是不清楚,只知道人在巴勒莫。
车停在一处建筑外,外面其貌不扬,里边富丽堂皇。虽说欧洲建筑都带着文艺复兴时期的色彩,辉煌恢弘。
但这间建筑还是有点不同,一进来只感觉格外庄重漂亮。
看见神父带着圣经出场,夏仰才确认这是个教堂。
Laura没进去,她在里面只看见零零散散的几对情侣。
而段宵穿着件夏威夷海岛风的花衬衫坐在前排。
他这样的穿着打扮,更像个花花公子了。本来就是五官锋锐深隽的长相,在国外也不逊色。
夏仰不明所以地走过去,扯他衣角:“在这干嘛?”
段宵站起来,跟她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把她拉到身边。
神父开始诵经,念的是意大利语,教堂里的每个人都很严肃认真,夏仰就算不懂这些信仰也不好再出声。
仪式结束后,有对看似是夫妻的外国人拿着小篮子里的饼干发给他们。
夏仰接过来,在对方期待的眼神下咬了一口。味道还不错,一吃就能吃出手工感。
“你知道你吃的什么饼吗?”段宵在旁边笑,“喜饼。”
夏仰愣了下:“什么意思?”
“我们刚刚结婚了。”
段宵看着她震惊的表情,笑着继续科普道:“你没发现刚才在教堂里的人都成双成对吗?这边的习俗就是结婚后,来听神父祷告,你吃的就是新婚喜饼。刚才那对夫妻说的是,祝我们新婚快乐。”
她满打满算离20周岁还差三个多月,在这结婚了?
夏仰脸色冷下来,转头走出去。
段宵大步追上来:“干嘛生气?”
走了有一段路,远离了教堂。
夏仰才转身,把那块饼砸他身上:“你简直在发疯,谁要跟你结婚啊?你到底把婚姻看得多轻浮才会把我带到这里来!”
“我。”他难得有点迟钝,垂眸看着她说,“我不想分手。”
她听得想笑:“我们从来都不是交往的关系!”
“那就谈恋爱。”
"我为什么要跟你这种人谈恋爱,我找谁不好要找你?"夏仰口无遮拦地反问,继而越来越口不择言,“你就应该去找和你一样的人在一起!”
段宵一言不发地盯着她把话说完:“和我一样的人,是什么人?”
“是想撞谁车就撞,想把一个人带走就带走的那种人!”她怒视他,“你还不明白吗?我和你不是同一种人。你千万别跟我说你喜欢我,两年前你也是这么说的,你的喜欢真恐怖,凭什么你喜欢我,我就要和你在一起?”
说到最后,她声音越来越小,只是因为感觉到他的气压越来越低。
段宵开口:“说完了?”
夏仰看着他面色如常地往前走,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沙砾在脚下发出聒噪的摩擦声。
他声音寡漠:“死亡证明和假护照这么好办,你在这里消失了,会有谁知道?”

耳边风声灌进来, 夏仰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是打着这个主意,才带我过来的?”
办死亡证明,让她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决定一个人的人权对他来说就是这么轻易又随意。
段宵垂眼, 眄她往后退的脚步,黑眸深不可测:“我说了,你别总惹我生气。”
到底是谁在招惹谁啊?夏仰恶狠狠地盯住他,眼眶渐渐转红。
又吓到她了。
像只红着眼受惊的兔子。
段宵心不在焉地望着她那张脸,试图说点什么补救, 但她瞪他的眼神有点凶。
两方僵持不下时,把车开过来的Laura鸣了声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俩, 说了一句让这里的怒火升级的话——
“嗨, 你俩新婚快乐!在教堂玩得开心吗?这位神父还挺厉害的,他主持过婚约的新人几乎都白头到老了。”
段宵往前走的步伐稍停。
夏仰怒气转移, 转身, 怒冲冲地跑向车旁边:“麻烦你下来。”
Laura本质还是认段宵这个雇主的, 往他那看了一眼,见他无异议,这才下车:“怎么了?”
夏仰没和她多说, 上了车, 直接打着方向盘掉头, 没往后多看一眼。
她看着柔弱小女孩一个, 但开车快又稳。在曲线蜿蜒的路上油门踩得轰响, 一会儿就见不到车尾了。
Laura眺望了片刻,默默赞叹了句车技不错, 又转过头问:“Xiao,不用我跟着吗?”
段宵面色如常地半蹲身, 捡起地上那块喜饼,无所谓道:“她都多大了,怕什么。”
护照证件都在他手里,夏仰人生地不熟,跑去大使馆求助也只会被他领回来,除了回酒店没别的地方能去。
Laura是段氏海外公司的老员工了,去年中秋只在视频会议里见过段宵,清楚他的身份和能力。
但没想过这回出差第一次见面,这大少爷居然就带了个女孩过来,还是直接带去教堂听神父布道。
她不知道能不能问太多。
毕竟年龄差距摆在那,有代沟,Laura比他们至少大上十岁。
踌躇的那点时间里,她就看着段宵在那吃饼干,犹豫道:“都掉地上了,我进去再领一块吧?”
“没事。”他用手掰了一小块塞嘴里,百无聊赖地咀嚼了几口,“喜饼也没多好吃,这婚有什么好结的。”
怎么看着,不像是你不想结才不结的呢。
夏仰确实只能回酒店。
不知道这是不是段宵故意挑的偏僻度假村酒店,这里的服务员英文讲得奇烂无比,带着一口弹舌腔调。
但男人确实都很会甜言蜜语,上班都看不出一点不开心。
她去一楼吧台那点了杯苹果汁。
不多时,Laura回来了,带了一份打包的披萨,找了张餐桌和她一起分享:“你和Xiao吵架了?”
夏仰闷闷不乐地开口:“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Laura有点敷衍地“哦”了声,又问:“你和Xiao认识多久了?我其实对他这个人都不太熟悉,公司总部那边说太子爷来和我对接项目…我还以为是个什么大人物,没想到他才20岁。”
她似乎不在意夏仰的回答,更像是下班后对老板的吐槽。
“我就不明白了。我20岁那年,人在罗马半工半读、累死累活。他20岁,他母亲居然放心拿几十亿美金的合同让他试水!”
夏仰随口接了一句:“能者多劳吧。”
“是咯,虽然不想承认,但他确实有本事。我去年看他意大利语还只会日常交流,这回见面都用不着我这个翻译了。”Laura猜测,“他平时对这些事情都很下功夫吧。”
“是的。”
段宵聪明又肯努力。
加上这种出类拔萃的家世背景,出世就是绝杀。
Laura对这近在咫尺的落差感到好笑,又心服口服:“不过今天也算是见识到了,他们姓段的是真会赚钱…不愧是段姒的儿子啊。对了,你见过他母亲吗?就那位段氏的段董,在华人圈很有名的。”
夏仰愣了下,不知道该说是见过还是没见过。
好几年过去了,段姒应该早就不记得那一面之缘了。
她这半分钟的犹豫,落在Laura眼里,就是“没见过”的意思,不免惊呆:“他带你去教堂结婚,却不带你去见他妈?”
夏仰低眸,苦笑了声:“我应该见不了他妈妈。”
单是罗良琛那件事,就够她无颜以对了。
Laura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往事。
但看这两个年轻人的相处状况,联想到夏仰刚才那句话,只能往“门当户对”这四个字那猜。
她不免有些唏嘘:“你也挺不容易的,这种家庭里的公子哥,除了情爱没吃过别的苦。爱的时候要生要死多深情,但谁知道哪天就变心了。”
夏仰咬着吸管,抿了口果汁,面色淡淡地赞同道:“是啊。”
就算是在情爱里,他也用不着吃苦。
反正想要的都能想尽办法得到。
段宵回来时,大部分餐厅已经打烊。
但半个小时前,度假村的喷泉那开了一场小party。这边的游客都出来一块儿玩,和下班后的服务员们打成一片。
香槟泡沫和水果香气混杂在一起,不同肤色的人围成圈,在暮色里跳舞。
庭院里放着蹦迪音乐,气氛感染又喧嚣,氛围好的大家舍不得散场。
夏仰对这边自酿的红葡萄酒酒精量一无所知,多喝两杯就已经微醺。
Laura扶着她要上电梯,正好碰上了观察她们已久的段宵。
他手里拎着件黑色外套,宽肩窄腰地斜倚在墙边,微分的碎发落在眉宇,单手插兜睨过来。
很有型的超模身高,是旁边金发碧眼大美女经过都会忍不住对他抛个媚眼的帅。
Laura陪他办公那会儿,就已经察觉到了段宵这款多受异性欢迎。
但男生气场太强,和那些风流的花花公子不同,他有几分不显山露水的狠戾气质。
不过此刻,他居高临下的视线里,少了白日里的那份不可一世,五官轮廓竟被夜晚的灯光朦胧出几分柔和。
Laura下意识先打了声招呼:“Xiao。”
而被扶着的夏仰低着脑袋看鞋面,头晕乎乎地听到这句。很不给面子地“切”了声,嘴里碎碎念念的。
段宵听不清她讲什么,走近了几步。
“夏小姐跳舞很好看!”
Laura也不知道她是学跳舞的,说完这句话,像丢开个烫手山芋般,把手里的女孩往他那推过去。
“你们玩得开心,我先走了。”
夏仰脸红耳热,倏地被放开,差点没站稳,快要倒下来。
段宵挪开了手里那根还燃着的烟,另一只手伸出来及时扶住她的腰。眼睛尖儿,注意到她衬衫裙口袋处的鼓鼓囊囊。
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才发现是一张张纸条。
上面写满了搭讪者的电话号码和名字,一群国外男人给她留的字都差不多意思:call me anytime.
难怪说她跳舞很好看。
估计刚才收获了不少青睐有加的追求者。
“嗤。”
淡淡的烟雾腾起,笼罩住英气眉眼。
他重重吸了口烟,两颊微陷,火光乍亮。又意味不明地笑了声,把这十几张纸片捏着团,裹灭了那根烟后一块丢进了垃圾桶里。
而后,他不爽地捏了捏女孩白皙纤细的后颈,一下就捏红了:“招蜂引蝶。”
夏仰疼得打开他的手,嘴里还在念。
耳朵凑近了,才听清她是在骂:“好坏,太坏了…段宵这个混蛋,王八蛋!”
段宵听乐了,重重地嘬了口她脸颊:“段宵哪里坏?段宵最好。”
夏仰被他蹭了一脸口水,还被他呛人的烟草气熏到,她嫌弃地推他。
可是推不动,被带回了房间里。
夏仰住在顶楼的套房,是商务标配,有客厅、厨房、阳台和卧室。
本来前两天都是她一个人住,今晚再进来,段宵的行李箱已经送到她房间了。
他帮她去烧温开水那会儿,夏仰自己进了房间。
再过去找她时,就发觉她已经反锁了门。
“夏仰,你开门。”段宵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伴随着门把手拧动的杂音。
夏仰脸色还泛着微醺的绯红,神智还算清醒,但脚步飘忽。
她抱起枕头从床上滑下来,坐在不远的地毯上,看着那道白色的门:“我什么时候能回去?”
段宵拧门的动作停住,听动静是把杯子撂到了茶几上。
“我的护照呢?”
夏仰继续问,又像是喝多了之后的自言自语,带着委屈的哭腔。
“你是不是真要把我藏在这个鬼地方?我真受不了你了,到底有谁愿意陪着你这种人啊,你简直有病,我上辈子是欠过你什么吗?你真的是…啊!!”
——“嗙”的一声巨响,粗暴地打断了她的话。
那道紧闭的门被暴力地踹开了,摇摇欲坠的门把手还挂在门上。
她吓得尖叫,瑟缩地往床沿靠。目瞪口呆地盯着门口,刚才那些话说到哪里都忘得一干二净。
段宵把鞋脱在门外,低着头,若无其事地往里进。房里就开了一盏床头的台灯,冷光印着他下颌连着脖颈的流畅线条,眼眸黑沉沉的。
“你…”夏仰语无伦次地往后缩,“你怎么可以…”
段宵黑漆深邃的瞳孔睨着她,面无表情道:“我让你开门了,是你不开。”
她这会儿少了那道门挡着,变得不声不响。
“骂啊,怎么不继续骂?”他一副秋后算账的样子,冷着脸把她从地毯上一把抱到床上。
软床在夏仰被丢上来的时候弹了两下。
她有点懵,没了几分钟前那肆无忌惮的样子,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似的。勾着颈,无措又害怕地揪了揪床单,怎么都不肯看他。
好可爱。
段宵没忍住笑,忽然倾身,吻住她的唇。
她这才开始反抗地推搡他,被他一只手半压制地放倒,任由索吻。呼吸铺天盖地地覆下来,麻酥酥的温热触感随着舌尖的探入变得更深刻。
红酒味道甜腻,夏仰脑袋更晕了。
男生鬓角那一茬短利黑发弄得她胸口又刺又痒,裙子拉链被拉开,等她回神过来已经来不及阻止,扑腾着腿踢在他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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