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对六宫妃嫔的关爱程度,便是孝敬仁皇后也比不得。”
是戏谑的语气,萧霁川唇角噙着一抹笑意,“我等你许久了。”
孝敬仁皇后乃是先帝的皇后,最是贤惠,极贤良淑德于一身,是皇后的典范。可见在萧霁川心中,赫连杳杳才是最佳皇后人选,不光是她贤惠体贴,更是因着她才是他心中所爱。
“手里拿的什么东西,想给我一个惊喜啊?”赫连杳杳佯装恶劣,故意绷着脸揭穿。
果不其然萧霁川脸色凝滞了一瞬,分明三十好几的男人竟然被打趣的耳垂一红,恼怒的拿出来,“眼怎么这么尖?给你给你,拿去罢。”
旁边的宫女太监们都在偷偷忍笑,唯独田公公大胆些,“奴才斗胆了,这可是皇上闲暇时候亲自雕刻的,用的是上好的清辉美玉。皇上虎口处都划了一道口子,奴才可心疼了。”
萧霁川抬腿给了田公公一脚,骂他多嘴。
不过田公公知晓这话自己说对了,没见萧霁川嘴角的笑都压不住吗?
赫连杳杳脸上的担心不似作假,她忙握住了萧霁川的手仔细看,看了看没什么大伤,才亲昵的骂了句笨蛋。
“臣妾料理了内务府,皇上不怪我反而亲自给我雕刻礼物。”
萧霁川抚了抚赫连杳杳的脸颊,意味深长说:“朕的娘娘聪慧非常,也是一心为民,内务府所贪的数额实在庞大,若非你的盘查,国库岂非要被搬空?你是大功臣啊。”
赫连杳杳与萧霁川,里应外合,亲自将胡忠显斩于马下,是真正的夫妻。
他的妻子,体察圣情,知晓他有意动刀,于是亲自来整治,为他提供了上好的理由,他如何能不爱?
萧霁川是暴戾,可他不是无缘无故的那种暴戾,胡忠显一贯滑不溜秋,且有从龙之功,他又不是傻子,隐疾犯了时杀人,啥的也都是犯错的人,他不能亲自处理胡忠显,所以需要一个外力。
赫连杳杳做的事情恰到好处。
扑在皇帝的怀中撒娇,赫连杳杳眼眸暗藏冷光,你由岂知,这是否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呢?
再等等,她的利刃就快要磨好了……
“胡嫔娘娘已经罢课月余了,主子。”
流雪一边布菜,一边将说着,“主子用这椿香花羹,听膳房的人说这香椿是新鲜摘的,也就这个季节吃鲜嫩些。”花羹用了新鲜鸡蛋蒸过,刚放下鲜香的味道扑鼻而来,里头还加了鲜火腿。
“不必管她。”赫连杳杳品了一口,“味道很好,赏。”
流雪忙点头,“奴婢替膳房的师傅们谢主子了。”
赫连杳杳用着膳,外头的宫女进来传话,“娘娘,胡嫔娘娘求见。”
流雪小意说:“主子,皇上嘱咐奴婢等了,到了用膳的时候可要好好进膳,勿要过于操劳,对身子也不好。”她们家主子娘娘格外喜欢操心,皇上忙于朝政时并不会后殿休息,她也时常忙碌到子时才歇下,便是杜皇后也没有如此勤勉的,可即便如此也不能收服每个人的心。
流雪眼看着,今日胡嫔不是求情就是来者不善。
何必见她呢?国事她家娘娘怎能干涉?后宫不得干政。
赫连杳杳不作声,用了会儿膳,室内静的宛若掉根针也能被听见,片刻,她出声,“带去偏殿候着罢。”
小宫女听话福身,抬起头便看见伺候主子用膳的流雪不善的狠狠瞪了她一眼,她缩了缩脖子,只好先出去了。
等赫连杳杳用过午膳,已经过了三刻钟时间。
流雪服侍赫连杳杳到偏殿,见她摆了摆手,只好不甘心的退出屋内。
甫一出来,流雪就拧了那小丫头的耳朵,低低咒骂:“没眼色的东西,没看见主子在用膳,晚些再进去禀报不值当什么,主子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你还不晓得?”
“进不了屋内当一等宫女是你该的,你好好反省反省罢!”
小丫头捂着耳朵认错,快哭出来了,只糯糯道歉,“谢姑姑指导。”
流雪看她面容真诚不似心怀怨气,松了口气,缓和了神色,没好气说:“下去用膳罢,主子赏了好些菜,去晚了仔细没有了,这儿有我服侍。”
小丫头立马欢天喜地的应了。
赫连杳杳刚进去偏殿,就见到胡嫔噗通一声朝这边跪了下来,以头抢地,哀声哭泣:“皇贵妃娘娘,求您救救我父亲,求您救救我父亲,他年事已高,已经没几年活头了啊!”
一贯骄傲不可一世的胡嫔这一跪,仿佛脊梁也弯下,弓着的腰背矮下无数,悲凉凄惨。
上首许久没有动静,屋内只能听见胡嫔的哭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皇贵妃的声音从上首轻轻传下来,“胡嫔,你一个月的月例有多少呢?”
胡嫔抽抽噎噎,不明白皇贵妃的意思,但她回答不出,她哪里知道自己的月例是多少,入宫为妃若只靠月例过活,怕是不够的,她一张小脸挂着泪痕我见犹怜。
皇贵妃微微一笑,为她解惑:“从前你是妃位时,每月月例是五十两银子,一年下来便是三百两。”
胡嫔似有所察觉,脸色一变,苦苦哀求,“娘娘。”
“后来你贬为嫔,每月月例是十六两白银,一年下来是二百两。”
皇贵妃在柔软的毯子上缓缓走动,“本宫亦活在这宫里头,自然知晓这些银子是不大够的。你素日里的衣服首饰皆用的最好,吃食也比得上皇太后了,样样精致,一支簪子上百两,一盘点金几十两…这些是五十两银子买不到的。更别提日常打点宫人,这不把银子花出去哪里来的忠仆?”
胡嫔已经将额头贴在了地毯上,泪珠如断了线的珍珠不断往下砸。
“没银子用该如何?”皇贵妃仿佛在问胡嫔,又仿佛在自问,“妃嫔母家贴补钱粮,不算什么稀罕事,宫里头有头有脸的妃子大多都是如此,那些家世低微又不得宠的答应常在过的就苦了,每月紧巴巴过着,打点宫人的钱是没有的,被奴才骑到头上欺凌的也大有人在。”
“天子妃妾尚且如此,宫外的平民百姓更不用提,为了一日三餐家破人亡的不在少数,人活着,似乎也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皇贵妃说着,顿了顿,转过身子朝向胡嫔,“胡大人爱女心切,每月都送进宫大把的白银黄金。本宫查往前的账目,你翊坤宫光是去年一年花销数目将近一亿两白银。”
——“胡大人的银子从哪儿来的啊?”
嘭的一声,桌子被拍的震天响,皇贵妃疾斥声几乎响起:“你以为皇上查的只是内务府的贪污吗!”
胡嫔吓得眼泪忘了掉,满脸茫然,她呆愣愣的看着皇贵妃,喃喃自语:“我不知道啊。”
内务府再怎么贪污,或许都无法支撑胡嫔每年都要花一个亿的数目,所以胡显忠还有一份灰色收入,且数目庞大。
胡嫔认识到这个,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皇贵妃眯起眼眸,捏住胡嫔的下巴。
尖锐的护甲是纯金打造,锋利冷硬,这个距离近的能让胡嫔看见皇贵妃护甲上镌刻的凤凰,这是皇后才能戴的,而她居高临下的盯着她,一如那晚她在巷中遇到纯贵人,她被她狼狈罚跪,彼时她也捏着她的下巴好生的威武。
如今风水轮流转了…
“内务府的鸡蛋一颗多少钱,你晓得吗?”
皇贵妃问。
胡嫔动了动嘴,眼睫毛颤颤巍巍的,捏紧了手不敢说话。
“十两白银,一颗鸡蛋。”皇贵妃一字一句念,“那些答应常在,甚至连一个鸡蛋都吃不起。”
皇贵妃偏头一笑,“你真以为那些妃嫔与你争抢皇帝的宠爱是因为心悦君主?”
这话十分骇然且大逆不道,胡嫔听得瑟瑟发抖,又恍然发现真相一般觉得皇贵妃的话有些道理,在生存都是问题的情况下,情爱或许根本没有意义。
所以皇贵妃举办的女子学堂,每月发束攸算是在另类的补贴那些妃嫔吗?
“你待如何?怨恨皇上对你父亲太过狠心?”皇贵妃反问,“如若不然,本宫准许你们合离,让皇上放你出宫去呢?你愿意?”
“不…不!!”胡嫔失声痛哭。
说的好听点,留在宫里尚且有翻身余地,父亲算是没救了,秋后问斩,可她不光有父亲,还有母亲,兄弟姐妹,家族老小,一族上下将近千人口。来日她得宠还能翻身,全族的指望都在她身上了,她怎能只为自己一个人而活,如此自私。
说的难听点,胡家已经被抄家,涉及贪污的父兄皆入狱。她出宫去能如何?没有依靠没有靠山,一个女子无权无势也只是任人欺凌。
虽说她曾是天子的女人,别人轻易不敢碰,可那些胆大的想尝尝皇帝女人滋味的也大有人在。
那她还有活路吗?
“你叫本宫宽恕你的父亲,那谁来宽恕被饿死的百姓?!你能吗?!”
又是一道震雷一般的利声,听得胡嫔心下疲累,无边的汹涌的海潮几乎要将她淹没,“嫔妾言行无状,自请领罚。”
皇贵妃盯着胡嫔的眼睛,招了招手,“来人。”
“嫔妃胡氏,言行无状,屡屡顶撞上位,蛮横无礼,罄竹难书!收回她的宝册贬为常在,除任职皇室女子学堂太傅之余,非召不得出,他人禁止探视!”
似乎变天了,周边轰隆隆的,亦或者只是胡嫔的幻听,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的紫宸殿,全身靠在贴身婢女身边,脚步柔软漂浮,踩踏在地面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而胡嫔,泪如雨下,麻木的无表情。
一边随行的太监,是刘公公,送胡嫔回到翊坤宫时留下说了句话:“胡常在,皇贵妃禁足您,可不光是为了惩罚,这其中的缘由,您多琢磨,不可错了主意。”
说完刘公公就退下了。
胡常在动了动嘴角,耳边是贴身宫女喋喋不休的咒骂,骂的无非也就是皇贵妃势大压人,毒妇。
胡常在翻身给了她一耳光,“蠢货!这话也是你能议论的!”
宫女对上胡常在骇然如毒蛇一般阴狠的眼睛,吓得险些跌坐在地上,只好不停的磕头认错。
她初入宫闱时就是丽妃,家父是一品重臣,自幼猖狂嚣张,不知收敛为何物,入了宫更是如此,折磨打骂宫女是常有的,折辱凌辱其他妃嫔的更是家常便饭,她善妒嫉妒,其他能入了皇帝眼的女子,她通通恨得不行。
从前的纯贵人没少被她折磨,也是温裕皇后入宫后所有人失宠了,她才略微收敛了一些些,可她心里有气,新入宫的每一个都被她叫去翊坤宫折磨过。
可以说,胡常在树敌众多,无一个较好的朋友,庄嫔从前是她的跟班,但也仅限于胡常在父亲得用的时候,如今都被砍头的砍头,贬官的贬官,庄嫔也没再来翊坤宫走动过。
她现在的情状,相当于路过的一条狗都可以咬她一口,梦里被掐死也不是没可能。
失了势可不就跟从前颠倒过去了?
赫连杳杳,禁足即为保护,否则无缘无故干嘛加一句‘他人禁止探视’。
男人指望不上,关键时刻竟是被她欺辱良多的人借惩罚之名保护她,或许她也有其他的目的,可这份保护也是实打实的。
胡常在捂着脸哭着。
随着胡嫔的被贬和禁足,六宫一时之间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对皇贵妃无礼。
一代跋扈之妃丽妃,竟在三个月之间从妃位跌落凡尘,连带胡家亦从荣耀贵门变得人人喊打,朝廷再无胡姓官员,落寞的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这满宫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胡氏从前对还是纯贵人的皇贵妃多有欺压,打骂亦是常数,如今她得势便猖狂的打压令人畏惧。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在反省从前自己有没有哪里或直接或间接的对皇贵妃造成过伤害。
谢铃音手持长枪在比武场上跟那些侍卫打的有来有回,英武不凡的侍卫手作揖,平复呼吸嘴角噙笑:“属下失礼了,谢小姐年纪轻轻不容小觑。”
谢铃音气喘吁吁,听了这话她古怪的看了一眼这侍卫。
说句实在的,这侍卫生的可谓是风流倜傥俊秀无比,剑眸星眉出众非常,更别提他方才出招时知进退守礼节,无一丝逾距之处,这一场打下来他还游刃有余,只是呼吸稍微紊乱,但平复几吸也就如常了。
若是换个循规蹈矩的女子在这里,恐怕要丢了一颗芳心。
可谢铃音却没有被体贴到,反而恼恨非常,她抬手握着长枪,毫不犹豫直戳他的命门。
游刃有余,也就意味着没有尽全力,守礼且没碰到她一根头发丝,面对她激进的攻击,宁愿选择认输,也不发起反击触碰她。
可把他得意坏了吧?他以为这是在调情吗?
——他根本就没把她当回事。
果不其然,侍卫惊疑不定急速躲避,有力地手腕猛地攥住谢铃音,“谢小姐如此,日后可没有男人敢要你。”
谢铃音眉眼狠狠一压,双瞳中燃烧起熊熊怒火,捏紧了枪柄。
胡家被问斩七人,流放百余人,剩余的皆是些病弱老残、妇人千金小儿等,午门菜市场中心足足过了三天,血迹才被清理干净,赫连老父接到皇贵妃密信,悄悄动作了起来。
流雪拿着过了明路来的家信回到紫宸殿,顺道带来一个消息:
“主子,大皇子今日中了暑气昏倒了,皇后娘娘动了好大的火气,坤宁宫上上下下宫人大气不敢喘。奴婢回来的时候,瞧见皇上的龙辇刚到坤宁宫门口,脸色颇为差劲。”
“哦?”赫连杳杳捡起信封捏在手中,抬眸看了一眼殿门口,兀自皱眉问:“还未入五月,竟也会中暑?”说着,她看了一眼舒果。
舒果捧了一叠剥好皮的橘子呈上来,触及主子的眼神,接话便说:“哪儿啊,主儿有所不知。”放下果盘,她压低声音缓缓说,“听说是皇后娘娘逼得紧,大皇子日夜辛苦读书…”
这话便是说,大皇子或许并非是因为中暑,这缘故传出去对皇后名声有碍,恰好这几日天气确实炎热了几分,只好寻了这个由头遮掩。
流雪登时瞪大双眼,要不是她不会说卧槽,高低连着念三句。
赫连杳杳拿着手帕略微遮了一下唇角,隐去唇畔的笑意,平平道,“好了,这话到了外头可不准乱说。皇后娘娘爱子心切,天气又反复无常,不叫大皇子换轻薄衣裳怕着凉也是有的,谁能料想这几日竟如此热…本宫瞧着,是不是到了该用冰的时节了?”
流雪摸了摸脑袋,有些没反应过来,“用冰?有些早了罢?”也并不热啊?
舒果掩唇笑了笑,连忙说,“是。”
舒果收拾完去内务府领了冰回来,六宫上下听闻消息,有些住处闷热不通风的赶紧打蛇上棍去内务府领冰,暗自想着还好大皇子中暑及时,否则皇贵妃不先用冰,她们怎敢用?
流雪嘀嘀咕咕,不甘心的埋怨:“要我说,主子您就是宽容贤惠,处处为她人着想。若是从前能遇上您这样的主子,咱们也不必受苦那些年。”
舒果心说,皇贵妃哪里单纯是为了那些明不见经的小答应们着想,皇后找的由头有些拙劣,皇贵妃跟着要冰才能叫人信这天气确实热了,中暑是有可能的。
最关键的,皇后的动向,皇贵妃怎能知晓?
别人不多想,皇后就不一定了。
果不其然,坤宁宫听到这动静,险些没忍住摔烂一套茶具,杜皇后捏紧了护甲,冷冷的扫了一圈坤宁宫上上下下,她想分辨到底哪一个是皇贵妃的内应。
而紫宸殿,正上上下下吃冰粥,皇贵妃有赏赐,宫里人人手一份。
舒果微微一笑,心下安定,她选择效忠皇贵妃,其实也是必然的结果。最早她是皇太后身边的暗桩,代替她照顾皇上,可皇上那时因为温裕皇后亡故不近女色,时间久了她便被放弃了,在这紫宸殿里待着说出去好听,是皇上寝宫里头的大丫头,而她生的容貌又不俗。
可正因为久久不曾被皇帝收用,皇太后又不管不问,舒果如同没了靠山的雀鸟,遭人嫉恨,吃了不少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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