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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鹤归汀(野蓝树)


“其实车上还有几只氰.化.钾。”
江衍鹤声音低沉,带了微微的笑意:“本来是打算随时走投无路,就玉石俱焚的,你知道,我不是一个吝啬的人。”
“不要——”
礼锐颂用最后的声音,在喉管里嘶吼道:“我永远听您的话,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求您,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会改。”
“错哪了?”
“......哪都错了。”
礼锐颂呜咽地伸出舌尖,想去舔舐那人手指尖滴下来的血。
卑微又依附地,用一种病态到疯狂的祈求神色。
“好乖的狗。”
江衍鹤手指的血,滴落到礼锐颂的身上,他甚至帮他,把刺入眼睛的乱发拨开。
“看清楚了吗,认准我是谁。”
好像真的在驯养一直他调.教好的玩意儿。
但礼锐颂知道,那人向来对某些虐待癖不感兴趣。
也不和他们圈里的爱好者,类似霍鸿羽一样,玩这些把戏的。
他冷冽又避世,没把腥污的生理碰撞放在眼里。
江衍鹤只是纯粹的,对自己不满意而已。
那人下颌走势英隽如神迹,再也找不出那么优越的骨相。
他语气温柔缱绻,就像在瓢泼大雨中,救济一只被车辆碾压的狗。
“等伤养好了,会陪主人玩赛车的,对吧。”
礼锐颂艰涩地点头:“一定,我一定......您说要什么做彩头......都可以。”
江衍鹤笑了笑,终于满意地起身离去。
礼锐颂终于有了在胁迫和惊惧中,侥幸存活的喜悦。
他最后呜咽出来的声音,很像被追到深巷的穷途之犬。
他像是在说,汪。
礼汀等了很久。
她终于看到江衍鹤,满身是血的走过来。
他身上的血被雪水一浸,走过的路染出浅红色。
但他毫不在意的模样,嘴角露出丝丝缕缕的笑意。
她担忧地从副驾里跌跌撞撞地跑下来,扑进他的怀里。
和那次她因为谢策清的事,别扭地扑上去揽住喝水的江衍鹤不一样。
这次他浑身是血,却也稳稳地接住了自己。
礼汀感知着那人身上的血腥味。
她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只是安稳地闭上眼睛。
她像是知道什么一样,满足地叹息了一声,埋进他的胸口,说:“回来就好。”
但江衍鹤却像是和她闹脾气一样,眼睛呈现杀狠了的血红。
他只是揽着她,一言不发。
抱着她上驾驶座,她并着腿,坐在他的膝盖上。
“鸟鸟,怎么啦,不开心吗?”
礼汀依恋地,去舔他脸上的血。
被那人冷漠地偏头躲开。
他说,脏。
礼汀心尖颤抖了一下。
他发现了她和礼锐颂的事。
所以觉得她脏对不对。
她不知道自己想到了什么,只觉得不安又恍惚。
“对......脏。”她失魂落魄地从他腿上下来。
江衍鹤并没有阻拦。
反而一言不发地盯着前方的公路,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堆积在车窗上的雪。
礼汀推开车门就往外走。
他也没有挽留一句。
她的心已经凉透了。
礼汀不想回车上,不想面对他。
刚才,路过的让人甜蜜的松柏,就像沉默的侍卫一样,孤独地坚守在两旁的过道旁。
满地都是小小的松果。
可是起了赴死之心的小松鼠,又哪里再有囤食,渡过严寒的意思。
礼汀一直以来都觉得,只要离开了江衍鹤,我一定会死掉的。
但是,就是不想回车上。
不想看他疲倦又冷漠的表情。
不想再让他失望了。
礼汀跌跌撞撞地走在前面。
她一路走,他也开着车一路跟。
两个人都沉默。
彼此都心里沉闷,压抑着。
不知道到底怎么给对方交代。
礼汀心绪不宁,再加上本来体质就弱,软底靴踩到了冰凌,狼狈地滑到在雪地里。
她默默地流着眼泪,瞅着不远处纹丝不动的车,知道他不可能来救自己一次了。
再委屈都不会哭出声。
因为清楚知道自己,不会被他给糖吃的小孩,总是最沉默的。
她挣扎着站起身,脚跟真的很疼,钻心地疼。
江衍鹤一定不会再要我了。
他知道礼锐颂来烂尾楼了。
还没反应过来。
那人已经粗暴地把她揉进怀中。
“就知道招我,让我心痛是吧。”
江衍鹤身上全是血腥味,礼汀不知道他身上哪里受伤了。
居然会那么多血,挣扎了一瞬,怕撩动他的伤口,又停了下来。
被人抱回来,强硬地塞进了后座。
她恨自己,完全没办法离开他一步。
恨他,避开了她舔舐说脏。
更恨,已经闹脾气到边缘了,还是会为他身上的血迹,感到心疼的自己。
更恨——
好爱......
太爱他了。
礼汀浑身都在发抖。
这么爱江衍鹤,一定会死掉的。
什么都想献祭给他。
他是她的一切,是神明,是造物主,是赖以为生的氧。
她被他强硬地塞到了后座,并且摁倒了角落。
他眼神漆黑,满身是血,像修罗一样,遮掩住了车门的位置。
她试着想逃,摘下脑袋上被那人套上去的帽子,刚才乖巧地戴了半天。
现在都不要了。
“不要你了......讨厌你...我会死掉的。”
她带着哭腔,把兔毛帽子砸到他英俊的脸上。
想躲开他。
不要被他用冷漠又凌冽的眼神对待,不要他嫌弃自己。
礼汀尝试着从另一道门下去。
她细白的手指使劲拉拽着车门的锁。
“你在躲我?”那人问。
礼汀打了一个冷颤,竭力把自己缩起来,缩得很小。
她不敢激烈地挣扎,踢打他,怕他身上有伤,又不敢看他的眼睛。
她只能徒劳地贴紧车门,试图从这边下去。
见不到那人就好了。
像斯德哥尔摩情人反过来的歌词。
逃避一起不舒服,宁愿分开的孤独。
“你害怕什么,嗯?”
声音凶狠又带着质询的语气。
他用力地,单手抓住她试图拉开门把手的手指。
把她抵到角落。
下一瞬。
他不知道从哪,找来了长长一截丝带。
把她纤细的手腕捏在一起,捆起来了,再打上了一个结。
他低沉地问:“还跑吗?”
他把她抱紧在怀里,死死揽住,在她头上低沉呼吸。
因为帽子被扔掉了,长发散落下来,她身上有清冽的水边兰草绿的香味。
他把脸埋进她的头发,像受伤的野兽寻求抚慰。
被他揽紧的那一刻,礼汀没有再挣扎了。
她甚至注意到他手指上见骨的伤口,心尖一涩,又要掉眼泪了。
哪怕手腕被他捆住。
她也在他怀里安稳地闭上了眼睛,亲昵地埋在他带着血腥味的脖颈里。
“讨厌你。”
“嗯?”
“讨厌你,最讨厌了,全世界第一讨厌,再也不要和你好了。”
“为什么?”
“你刚刚说我脏,你是不是从那天我说礼锐颂在水里把我摁下去,就觉得我不好了。”
江衍鹤掐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抬起来。
他穿过把她捆住的手腕,把她抱到膝盖上。
用礼汀没办法回避的姿势,轻柔地吻她的眼泪。
“刚才,我全身都是血,我说我脏。”
“胡说,你才不脏。”礼汀眼睫湿润地小声喘息:“你在我心里最干净的地方。”
“傻瓜。”他揉了揉她的耳朵尖,解开她的围巾,咬舐她脖颈上,他熟悉的位置:“是不是很想被我强要,不绑你的手,就没办法好好说话。”
“我怕你觉得我脏。”礼汀仰起脖子,手腕被系住了,只能紧紧揽住他的肩膀。
她感觉到脖颈一阵潮雾,混着刺痛,脚趾都蜷缩起来一般渴望着他:“每次都很多痕迹,你好坏的。”
“嗯,坏。”
“嘶——”礼汀扬起脖颈,微微眯上眼睛:“好疼。”
下一瞬,对方又轻柔地冲她的伤口吹覆,极为疼惜的模样。
正在愈合的痕迹,被他的呼吸撩拨得混乱,稠热。
礼汀依恋地挂在他肩膀上,埋着头往他怀里躲。
被他的呼吸掠过的湿热脖颈,传来阵阵痒意。
她心脏一悸“砰砰”急遽跳动。
礼汀听见耳畔,他低声笑,嗓音很哑:“不喜欢吗,告诉我,你喜欢的,对不对?”
“喜欢。”
“被我捆起来也喜欢吗?”
“想要被捆上蝴蝶结送你。”她羞涩地小小声讲。
江衍鹤还没听完,目光深沉,旁若无人的揉着她的后颈,流连忘返地触碰她的嘴唇:“我一个人的礼物吗?”
“嗯,是你的。”
他惯是这样,坏心眼捉弄她后,再给糖霜。
但她偏偏爱惨这种了天堂地狱来回拉扯的快感。
只要是来自那人,她甘之如饴。
他沙哑地笑:“我说我脏,你还要蹭上来舔我,你看,你现在也浑身都是血,没办法去坐缆车了怎么办。”
礼汀埋进他的脖颈里,蹭掉被浑身的痒,分泌出的生理性泪水。
她说:“因为你是坏蛋,你是我的小汪,你看到男人就要咬,每次都把自己搞到一身血才肯回家。”
“还说自己脏吗?”江衍鹤危险地眯起眼睛,问她。
“明明是你说的。”
“我是说我自己。”那人轻描淡写:“你最干净了,雪做的,一操就化水了,所以我才不操.你,懂吗?”
“江衍鹤是最坏的小汪,讨厌,最讨厌了,天天开车,涩情!”
礼汀在他身上挣扎着,小幅度地蹭着他。
把那人撩起了火,眼见她莹白的耳廓在嘴边,眼神都暗了下来。
“再动一下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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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晚了,打开文档,什么都写不出来。
后来逐渐上头。
精神病人ysl,笑死。
我居然写到五点。人干事。
明天不日万,我是狗,哦不,就15号今天。
已经到早上了。

猛烈的寒风和铺天盖地的霜雪,不可以让他着凉。
那人淡淡抬眼,瞧见她被他抱在怀里,依然一副虔诚地直直地举着伞。
誓死和落在他身上即溶的小冰晶,战斗到底的严肃模样。
他没来由地笑了。
不知道他为什么笑。
礼汀就像被蛊惑傻掉一样,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人,凝望了好久。
眼睛被雪光刺伤,干涩又疼痛。
才反应过来害羞,脸瞬间红了,心也跳地好快。
下午四点的落雪山腰,澄澈又空明,偶尔有山间的松枝被雪压断的咔哒声。
礼汀抱着江衍鹤的腰线,被他单手揽在胸前,眯上眼睛依偎着他。
明知道他身上都是血腥味,但是也想黏着他。
礼汀再也不想放开他。
担忧他又离开她半秒,害怕他带着伤或者血回来。
两人是最后一趟缆车上山的。
等候区已经空无一人。
江衍鹤手里捏着礼汀的绒线帽,口罩取了一边,
垂眼,和身边依恋地黏着他的人讲着什么,温柔地挂了点笑。
唇边有隐约的白雾随着讲话溢出来,视线侵占意味十足地看着身边人湿润的唇,下颌流畅又利落。
他俩相携上车的时候。
没发现有一行人,隔着远山的云烟,遥遥地望着他们。
或者他发现了,也漫不经心。
不是威胁到性命的凝视,和对她的觊觎,他都懒得施舍眼神。
江衍鹤不笑的时候,会让身边的人感觉到慌张和压迫,注定沦为陪衬的碾压,就像一个深不可测的黑洞。
他的存在,某种程度上到了无视众生的地步,稍微冷淡和凌冽的态度,会让人不由自主的失去原本的自我。
这种摧毁性的吸引,倘若稍微意志力不坚定,就会被吞没和合并,只想献祭和贴附,带着绝望的狂热和欢愉,最后消陨在世界上。
远处,那一行,在云雾里瞭望的人。
看到他这幅模样,不禁感叹起来。
“你见过他对人这样?”
“认识他那么多年,从未。”
“他身上有血。”
“看到了。”
“他浑身是血的样子,我见过两次。”
“在哪?”
“就是一年半之前,我尝试和他在一起,毕业旅游的时候告白完,他倏忽间,对我极其冷淡。当时程颐利用我追他,经常喝醉给我半夜打电话。和我关系决裂后持续了一段时间,有一天晚上给我打电话,我不想接,一边洗澡一边任由它响了很久,保养完头发,接起来。程颐说她遇到江衍鹤了。问我能不能把家庭医生调出去,说他不愿意去医院,那人不想搭理她,很沉默。我也是傻的,匆忙约上歇息下来的詹医生去找他,他都走了,木质围栏那里染了好多血。我一去loofly,程颐就抱着我哭,说江衍鹤心里有人,把她拒绝了。”
“很可笑吧,程颐甚至以为是我,为此她恨了我很久,她是真的恨我,她周围那帮费城圈的,在夜店泡吧逛街和网红约,都不带我玩的。”
“朱茵敏吗,这个名字是霍鸿羽和我讲的,她一直在国外。”
“不知道。我其实没怎么把程颐放在眼里,我甚至觉得真的是我,心里还暗爽到了,很无耻吧,我觉得能争得过她,能争得过京附所有人。我比程颐还执着,跑了全京域的医院找被他打伤的人。他单枪匹马打了一群人,居然还赢了。居然没一个人报警或者告他,悄无声息地把事情压了下去,医院也没有接到任何打架斗殴的病人,然后我听说,他和礼桃在一起了,你觉得是巧合吗?”
“我揣摩不透。”
“我也是,因为我从未见他情绪外露过,那时候好多女生为他争风吃醋,他就在那转着笔,笑着看一茬茬的人,为他发疯。结果闹大了,政教处派人来了。都等着他给个交代呢,他冰凉地宣布,高中三年都一个人坐,不要同桌。”
“听说了,他为此还呆在家里复习了一段时间吗?”
“对。高中同班。我和他第一次产生交集,是他和几个A班的去数竞集训,得了特等奖回来,回校那晚,全班都去海天国际庆祝了,我月经疼得不行,根本没力气动,他进教室,写完卷子,把笔一扔,我抬起头来,他坐在我旁边对答案,特别英俊。我心跳声特别大。他说,你鞋带散了。我低头慌张地去系,起身的时候,他已经走了,给我桌上扔了两个白色锡纸包装的止疼药。那天晚上,我捏着药片傻笑了好久,他只是随手之举,可我怎么忘得了他。”
“虽然不是一届,但我听说他高中没和任何人在一起过。”
“从未。但我是他唯一一个同桌,我对他的心动却像高屋建瓴,很多人喜欢他,却从来没人问为什么会喜欢他。倘若他们走过我的来时路,一定会说,谁不喜欢他?他是我整个青春。”
“是很多人的青春。”
“嗯。”
“所以我一直都猜测他喜欢的不是我们学校的,但也意义不大,比他早一级毕业的时候,我就放过自己了,事实上真的放过了吗,我现在看见他对别人笑,也会觉得心里被捏了一下。”
“可我从来没有放下过,我甚至没有把朱敏茵放在眼里,高中到现在我一直喜欢他,旁敲侧击,让别人和他讲过无数次。最后终于和他表白了,他一直都知道这回事。却任由我到处宣传,说和他有一段。他没有公开拒绝我。你觉得我应该死心吗?”
“要死心,早死了,何苦等了这么多年问我?霍鸿羽说他定了山顶的温泉酒店,你想去那里看看吗,装作和他偶遇,来都来了。”
“我在你眼里是不是无可救药。”
“嗯......也不算,因为我也没好到哪里去。”
“除了你,我约不出来别人帮我了。我很讨厌求而不得的感觉,但我完全不知道和谁争。”
“前段时间我接了一个片,演新天龙八部。为了入戏,我认真在家里看剧本,翻到剧本的最后。天山童姥和李秋水一起死在西夏皇宫的冰窖里,她们为了一个男人争了一辈子,两败俱伤。听说那人画了一幅画,是他的意中人的模样,她们临死前,最后看了画一眼,知道他心里的人,根本不是她俩之中,任何一个人。就带着怨怼和遗憾离世了。”
“你别说了。我想哭,我真的想哭。对不起啊,上次程颐在我怀里哭的时候,我恶毒地笑了。我现在也好不到哪去,你想笑我就笑呀,没事的。因为我一直都觉得,我会成为他最后和他结婚的那个人。听起来是不是很像天方夜谭,不过是同桌了几个月,就念念不忘这么多年。”
“我干嘛要笑你,我和霍鸿羽因为江衍鹤的事,闹得不可开交,然后他告诉我,我就是个高琬的替身。那一瞬间我都释然了,我可能是迷恋着追逐着那个人的自己吧,刚来京影念表演的时候,第一堂拉片课分析的就是《千年女.优》,我一直不怎么看得懂今敏,最喜欢的那部能看懂的《东京教父》,其他的都是做演员以后才逐渐回想起,觉得一切都是执念,但人一定要靠一个信念才能活下去的。所以你没有任何被人嘲笑的地方,你是一个勇敢的小女孩,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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