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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登科(小圆镜)


话未说完,众臣哗然。
楚青崖屈指叩了叩紫檀椅的扶手,“净尘师太,莫不是本官每年上坟给庵里的香火钱没发到你手里?还有什么怨言,一并都说了罢。只要犯了欺君之罪,说一句和说两句没差别,难道你有两个脑袋可掉?”
净尘打了个哆嗦,却伏下身再拜:“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尼说的都是真的,当时听了,只是吓得念佛,若非上个月殿下派人来查问,这事儿贫尼绝不肯说出去,要是叫阁老知晓,贫尼性命不保。”
“好一个修了二十年佛,把性命挂在嘴边的师太。”
楚青崖拍了拍手,心思电转,已想了百八十种法子诈她的话,但又好奇那女人另外的牌,便忍住了。
萧泽怀疑地问:“师太,你看到的人确是楚阁老?”
“善哉,阁老形貌出众,一般人只要见过,都能记得住。他每次来祭拜都只带两个随从,其中一个就是旁边这位黑衣的大人。”
大长公主道:“陛下可还有话问她?”
萧泽想了想,如实道:“朕想不出来了。”
众臣若有所思,大长公主让尼姑退至一旁,宣了第二名证人。
当那名穿着黄鹂补子官服的男人走近,楚青崖把手收回袖中,嘴角的冷笑不知不觉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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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滴血验亲环节,楚贵妃在线等狐狸辅助

“微臣张桓,是钦天监负责占定天象吉凶的五官保章正,叩见陛下。”
大长公主从怀中掏出一幅五彩提花锦缎,呈给小皇帝:“这就是当年陛下祖父亲笔所书的旨意,令钦天监正批婴儿八字。”
“确实是宣宗留下的墨宝。”
薛阁老凑近细看,眉头皱得更厉害,朝中不止他一名四朝老臣,若是回忆起当年宣宗的样貌,就会发现楚青崖眉眼和他生得相像,但两人气质迥异,而且楚青崖十五岁进京时,宣宗已经驾崩了,因此多年来压根没人想过这回事。
那绿袍小官道:“元凤年间的钦天监正是微臣的伯父,他老人家已登仙数年了,因他无子,便将微臣养在膝下。去年秋天殿下召见微臣,问起一桩二十多年前的旧事,微臣不敢隐瞒,将家中库房里用金丝楠木匣子收藏的圣旨拿出,交予殿下。圣旨写的是宣宗命伯父为一名新生的皇子推演命盘,但究竟是哪位皇子,微臣就不得而知了。”
楚青崖想到自己从齐王手中骗来的锦囊也装着八字,锦缎是从圣旨上裁下来的一部分,而大长公主眼下拿出的这幅是完整的,于是问:“张大人,你伯父关于此事接的圣旨共有几道?”
“一共两道,这是头一道,另一道是令他在适龄官员之中找个与婴儿八字相合的,都给了殿下。”
萧泽好奇地问:“找到谁了?”
“微臣不知,只听伯父提过,因那孩子八字克父母,不宜养在宫中,就在大燕东南方寻了处背山靠水的地方。陛下可命人查阅宫中卷宗,但此事甚秘,可能并未记录在案。”
大长公主道:“陛下,自元凤年间起,所有参加殿试的贡士都向礼部交了生辰八字,三品以上的官员婚娶时也需交,只要查查楚家在去年九月呈给礼部的婚书便知,这圣旨上写的‘庚午己卯丁丑甲辰’,是否和楚青崖的一模一样。”
萧泽为难地道:“那朕就令礼部去查查看……”
“不必查了,这的确是本官的生辰八字。”楚青崖冷声道,“养父母在普济寺前捡到本官时,襁褓中就有这么一张字条。但世间千万人口,不是没有同一时辰出生的婴孩,怎能只凭相同的八字断定?”
大长公主胸有成竹地笑了声,“你腰上佩的这象牙球,正是出自本宫身边的王兴之手,宫里的老人都知道,二十年前天底下做玩器手艺最好的就是他。你生母是白云居里的舞姬顾清商,元凤十五年她怀有身孕,父皇赠了她一对鸾凤小球,可她命薄,死于难产,没福气入宫。逝者已逝,这段往事本宫多年不愿提起,奈何你图谋不轨,恩将仇报,本宫不把这些都说出来,在场诸位是不会相信的。”
此时群臣的眼神已从震惊变成了警惕,这么说来,楚阁老竟真是宣宗遗落在外的血脉!献宗皇帝气量狭隘,便刁难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把他硬排在进士最后一名,又将他调去苦寒之地当县令;先帝带兵北上攻打赤狄,在边疆与他一拍即合,所以才赐了他西极天马,后来又把他从七品县令升到了一品阁臣,连保护宗亲的缁衣卫都分给了他……
如果真像大长公主所说,他靠先帝的信任密谋篡位,以此人的酷厉和精明能干,解决齐王后再解决掉知晓秘密的大长公主,把小皇帝当成傀儡,过了几年或自揭身世,或以权臣之身逼皇帝退位,是很可能实现的。
“陛下,请宣第三人进殿。”大长公主走近小皇帝,表情凝重,面上流露出沉痛的哀悼之情。
不多时,侍卫领着一名五十多岁挎着药箱的太医走到丹墀下。
这太医常在京官中行走,有不少人认得他,见他被召来,都在心中暗道一声“出大事了”——历来宫闱密事多多少少都与太医这行当有关系。
萧泽也认识他,“林太医,朕记得你从前常给母后看病。”
这太医见惯了贵人,并不怯场,跪下后只低头看着白玉砖,和和气气地道:“回陛下,正月里大长公主给了微臣一丸丹药,是治咳疾的,又问此药若是与银甘棠蜜同时服下,会有何效果。微臣不敢妄言,找了个给太医院试药的死囚来试,其人申时服药,酉时二刻口吐黑血而亡,死前肢体僵硬,面如金纸。这银甘棠蜜产量稀少,味甘,性微毒,能治梦魇惊悸,可用于药膳中,但若人体有旧疮,万不可煎汤服用,先皇后曾派人去御药房索要过。治咳疾的药丸里有一味牛髓草,二者药性相冲,同服能使人肺经尽毁,两个时辰之内就会咳血暴毙。”
萧泽喃喃道:“父皇那时就吐了好多黑血……”
大长公主回身走上台阶,沉声道:“陛下可知那治咳疾的药丸是从哪来的?那是楚青崖在江东做巡抚时送回宫中的贡品,先帝每日晚膳前都会服用,那天千秋宴上没再咳嗽了,还赏了本宫一盒。据本宫所知,银甘棠蜜这味药整个大燕只有永安省出产,以璧山、金德县一带最佳,楚青崖的堂叔就是贩药材的,铺子里正有货售卖。他知道这两味药同服会致死,因此告诉了先皇后,以备不时之需。”
她停了几息,似是难以启齿,蹙眉道:“先帝与本宫一母同胞,自小情谊深厚,而本宫总病着,不能常露面见人,所以千秋节那日他拉着本宫聊了好一会儿家常。若不是他说,本宫还不知道,先皇后寝宫内竟藏着楚青崖赠她的木雕挂饰,是他亲手雕的!前一天夜里,先帝将下人都赶出去,召皇后质问,在宫里大发雷霆,将那木雕砸碎烧了,后一天皇后的亲信宫女就在莲子汤中下了毒,将先帝……唉。先皇后做下此等大逆不道之事,被羽林卫发现,便心虚服毒自尽了。”
她哽咽着以袖掩面,“先帝一死,本宫一个妇道人家没了倚靠,就是知道真相又能如何,只有为他诵经超度。去年春天先帝夜夜托梦,本宫实在忍无可忍,因此拖着病体寻找人证物证,发誓要让他在九泉之下安息。你们这些大臣可还记得,当时没人敢侮辱帝后二人的遗体,只有楚青崖一意孤行,奏请今上秘验,本宫可以断言,他就是趁机毁去遗体腹中的药渣,让他们把这个秘密带入地下。后来他在验状上写先帝死于银甘棠蜜引发的旧疮破裂,是把罪名都推给了下毒的宫女,先帝春秋正盛,只饮下那碗莲子汤,绝不会走得那么快。”
萧泽听得愣住了,好半天才道:“姑母,你说的……”
他似是想起什么,看看默不作声的薛阁老,又瞅瞅圈椅上的楚青崖,再瞧瞧惊骇万分的臣工,顿觉自己这龙椅坐得艰难且痛苦,恨不得丢下这个烂摊子跑回去读书练功。
楚青崖对他使了个眼色,他安静下来,乖乖地问:“楚先生,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楚青崖深吸一口气,站起来振了两下广袖,面向大长公主郑重地道:“殿下——本官姑且称您一声殿下,您是否说完了?还有没有别的惊天秘闻?文武百官这个月可都指望着本官的累累罪行做谈资啊。”
大长公主站在阶上,冷冷地俯视着他,像看着一只即将被踩死的蚂蚁。
他的心脏忽然刺痛了一下,抿了抿唇,扬起一个满不在乎的笑,“本官就当在茶楼里听说书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罪名都往本官身上扣,本官是花街柳巷里靠脸吃饭自荐枕席的小倌儿吗?辱没本官也就罢了,竟还诋毁先皇后的清白,编出这么一桩宫闱丑闻来。本官可没您天赋异禀,靠一张脸就能蛊惑人心,喔,本官也生不出孩子来,哄得孩儿他爹自诩真龙天子犯上作乱。”
他面色霍然一厉,断喝道:“你一介南越余孽,假冒皇室,污蔑朝官,囚禁宗亲,妖言惑众,玄英,给我剥去她的朝冠朝服,卸了她的易容!”
前几字入耳,大长公主一惊,疾步走到王总管身后,亦怒喝道:“你疯了?!人证物证俱在,来人,现在就给我把他押去诏狱!”
这两声大喊交错着回荡在广场上空,檐上一群鸽子呼啦啦飞起,掠过湛蓝的天幕。
此刻朝阳已从地平线升起,万道金光从东边洒照而来,披在宏伟壮丽的殿宇上,朱红的城墙迎着光,显出鲜艳明亮的色泽,最右边的门洞内突然奔出一名羽林卫,随之而起的是雄浑的鼓声。
千钧一发之际,这鼓声咚咚隆隆,如同一支雕翎箭直直射往朝堂,所有人的脑子都空白了一瞬。
“这是怎么了?”萧泽紧张地问。
薛阁老最先反应过来,“有人在午门外敲登闻鼓,要告御状。”
说话间那羽林卫已飞奔至玉带桥下,声嘶力竭地高喊:“启禀陛下!有人叩阍,状告堂上一人,要入朝说话!”
“是谁?”
“诰命夫人江氏带着一顶轿子,里面有个女人,自称是……是安阳大长公主!小的们愚钝无知,分辨不出,请圣上裁夺!”
萧泽瞪大眼睛,身子向前倾去,“果真如此?!”
楚青崖猛地转头,朝向宫门。
还未看见人影,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午门外大叫:“她拿的是假符,我手上才是真的,你们偏不信,那就让陛下定夺,是真是假一试便知!等我夫君被那假货害死了,半夜拿着鞭子来找你们!”
这女声清脆高亢,几欲冲破云霄,纵然隔了两座桥、一扇门,回声还是遥遥地传入耳中。那一刻楚青崖不知是气还是笑,一掌拍在椅背上:
“本官还没死呢!”
大臣们全都呆若木鸡。
萧泽一听楚阁老的夫人来了,立刻想起去年她封诰命时能说会道、温柔可亲的模样,急忙道:“快宣江夫人和那个自称是姑母的人进来,朕要好好看看,你们都不许吵架了!”
此话既出,准备抓人的御前侍卫和玄英都偃旗息鼓,楚青崖将玄英召回自己身旁,拍拍他的肩膀,重新坐在椅上,理了理官袍的褶皱。
不一会儿,八名羽林卫就将轿子抬过了桥,沿着御道走来,停在离丹墀两丈远的地方。这轿子比寻常官宦人家用的更宽更长,纹饰低调朴素,两扇轿门后垂着密不透风的黑帘子。侍卫从右边掀了帘,轿中走出一个身穿礼服的年轻女子,待她往前走了几步,行三拜九叩的大礼,小皇帝这才看清轿子里的光景——
里面竟放着一整张榻,有个女人斜靠在塌上,全身裹着被子,只露出一张憔悴瘦削的脸,眼睛因透进来的光线紧紧眯着。她虽未施脂粉,发髻却梳得一丝不苟,戴着一只硕大的金凤钗。
浓郁的药味顺风飘了过来。
前排几个朝臣本想仔细分辨轿中人的容貌,视线却在那位一品诰命夫人谢恩平身时硬生生转了回去,停在她身上。
命妇朝服讲究庄重典雅,在祭祀和宴会上看到的夫人们大多神态严肃,化着精致的浓妆,戴着繁重的钗环,唯恐失礼了去。而眼前这名女子不过十八九岁,正红的大袖衫穿在身上,就如盛放的桃花一般鲜妍明媚,领口露出半幅青色的鞠衣,既使这亮色不过于轻浮,又衬得脖颈修长。一幅三尺宽的蹙金霞帔从她的双肩垂下,那枚水滴形的帔坠镶着一颗碧绿的猫眼,在缎履上方纹丝不动,与之呼应的是头顶戴的翠松金翟冠,七只金鸟口衔珠串,娴静地停栖在枝头。
除了这顶冠,她全身上下再无多余的首饰,也没有上妆,可这张素净的桃心脸却稳稳地压住了一身华丽厚重的朝服。她的眉形秀而长,眼眸黑而亮,额头饱满开阔,亭亭地站在人群里,飞扬的神采有如滔滔江河从双瞳中倾泻而出,仿佛是造物为人间春日添上的最为潇洒灵动的一笔。
……这样的仙姿佚貌、林下风气,真的是刚才中气十足和侍卫吵架的那个女人吗?
百官们陷入了深深的怀疑。
楚青崖忽觉集中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都散了,左右望望,脸色唰地一变,眼中阴霾密布。
……这帮道貌岸然的老东西,直勾勾盯着他夫人做什么?
再看把眼睛挖出来!
他用力咳了一声,快步走上前携住她的双手,胸口既酸又喜,一时间想问她为何来此,为何与安阳大长公主在一起,知不知道告御状有何后果,可还没开口,嘴角的笑意就猝不及防蜜糖似的流出来,压低的声音沾了些委屈:
“夫人,他们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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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门,放吵架小博美!
《西京赋》:“临迥望之广场,程角抵之妙戏”,广场一词是古语,意为面积较大的开阔场地。
·根据八字,狗狗生日可以在3月下旬,是白羊座,女儿是7月份的尾巴狮子座。
·来自星座配对网站:两位同属火象星座,都个性鲜明,比较自我,恋爱节奏明快,周围人明显可以感觉到两位浓烈的爱,在一起后,将会一起去追求物质上的满足、享受美食、环游世界,两位都有广阔的交际圈,生活多姿多彩。想通过考验来证明自己在对方心中的位置,就像一场拔河。切记过犹不及,任何考验都不能使两位发生太大的争执,久而久之是会影响到感情的。

……他又吃玫瑰豆沙酥饼了。
江蓠抬眼看他,肚子先咕噜叫了一声。她在靖武侯府忙了一整宿,丑时接驾,寅时与大长公主等人密谈,谈完就换上从家里送来的行头出府,轿子里又不通风,压根找不着机会吃些东西垫肚子,是真饿了。
人一饿,脾气就差,她在他手背上掐了一下,小声道:“谁管你。”
楚青崖拉着她的右手不放,眉稍都是藏不住的笑,附耳同她草草说了朝上发生的事:
“那女人带了一个桑芦庵的尼姑、一个钦天监的官、一个太医,说我是被算过八字抱到宫外养的,知道身世后对着墓碑发誓要篡位,还给先帝下毒。夫人,我笨嘴拙舌不会争辩,你可要替我讨回公道啊。”
江蓠无法,大事迫在眉睫,她是装不出温柔贤淑了,对御座上的小皇帝直言道:“陛下,臣妾斗胆来午门告御状,是不得已而为之。按《大燕律》,凡敲登闻鼓叩阍者笞五十,在诏狱里徒一旬,臣妾都明白,惟愿陛下听臣妾陈情,然后再行赏罚。”
她嫌楚青崖的手握得紧,甩开了,抬起右臂直指丹墀上的“大长公主”,对方顶着一张假脸皮,表情僵硬,只有眼神暴露了隐约的慌张。
“陛下,各位大人,此人乃是南越奸党之首,唤作木察音,是前南越国苏伦部的公主,有一手真假难辨的易容功夫,她身上的熏香就是用来掩盖变声药气味的。臣妾带来的这位才是正主,她身体孱弱,不能下地行走,说话也费力气,望陛下体恤。
“今日臣妾要告三件事。其一,木察音假冒宗室,将安阳大长公主囚禁九年——也就是轿子里的这位,人证物证皆备;其二,她欲掌控大燕为国复仇,创办桂堂怂恿齐王谋反,还挑拨离间,诬陷削藩功臣,想为自己除去挟天子以令百官的阻碍;其三,她勾结齐王,在永州拜佛时派侍卫残杀大臣家眷,不但行刺臣妾的公婆,还潜入臣妾家中大开杀戒,害死家母燕氏及两名仆从、六个缁衣卫,连臣妾养的十个月大的小狗都没放过!此人罪大恶极,卑鄙无耻,不死难以平众怒!”
这声音铿锵有力,不卑不亢,在广场上荡了个来回,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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