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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尊早就知道夫君是狐狸变的(宣榴)


祝女君:“你一直这么想?”
她一愣:“不然?”若不是祝女君喊出来,她差点没记起对方叫什么,多冒昧啊。
祝女君于是绕开这个话题,从书架深处抽出一本古籍递给她:“你要成亲了,我这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只有一些不入流的书。知你不喜欢念书,但长者赐不可辞,为人妻了也不能荒废知识!”
“是。”她双手恭敬接过,看到封皮是“某某列传”就头疼,转念想到应落逢喜欢读书,道,“我家郎君和我不同,他是个喜欢读书的。女君若是愿意,我就厚脸皮带着郎君来您这蹭书?”
“难为闻郎君看得上你。”祝女君笑着骂了她一句,悠闲喝茶,“有何不可?你自叫他来便是,我还能少了他一本书?”
“那我替他先谢过您。”闻丹歌郑重一揖,心想这下落落不会觉得无聊了。祝女君摆摆手:“你的婚事,打算什么时候办?”
她下山就是为了这件事:“正要和您商量呢。我们两个都无父母,您是看着我长大的,便想请您做这个见证,不知女君意下如何?”
翼族依缥缈山而居,几千年过去,多少知道点山上人的事,是以在这里举办婚事,闻丹歌也少了许多顾忌。这是她生长的地方,是她的故土,有她亲人的灵魂,还有一群熟悉的朋友,闻丹歌想不出比这更适合的地方。
祝女君本来还能压住唇角,做一副严师状,一听她要请自己见证,立时心情大好:“日子定了吗?酒席请好了吗?是在缥缈山还是镇上?”
闻丹歌道:“日子什么都还没定,东西还没准备好。”
祝女君皱眉:“胡闹!怎么这个时候还拖拖拉拉,你也不怕寒了小郎君的心!”
她无奈:“这事说来话长,东西也是有的,只是......只是那是给前一人准备的,如今再用,心里过意不去。”
其实并没有规定这些东西不能二用,更何况又没有打上应礼的烙印。但闻丹歌就是有这样莫名的想法。
知她们一族对待婚事郑重,祝女君除了叹气便没说什么,只嘱咐她趁早。闻丹歌告辞,临走却突然想起来:“女君,你可知道世上有什么血脉或诅咒,会使人不得修炼?”
祝女君:“对方有灵根?”
“有。”那天她教应落逢画传送阵,清楚感到他体内闭塞的灵根。
“有灵根却不能修行......似乎是有这么一种体质......人老了记性不好,我有些想不起来了。你给我些时日,我查查书。”
【📢作者有话说】
平平淡淡才是真(负手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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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窗情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应落逢并没有什么种植的经验, 除了饿极时尝试过在院中培植野菜,这算得上他第一次种东西。
小小的两粒种子,瞧着还没有尾指的指甲盖大,状态也不好, 焉焉的没有一丝生气, 仿佛下一秒就会一命呜呼。饶是如此, 他仍然抱有十万分热情, 考察了周围植被,挑了一处树木茂密的地方种下。
浇水、松土、施肥,还有呢?似乎还需要拔杂草、捉虫。他没做过这些,索性搬了小马扎坐着, 什么也不干, 专门盯着那一小块湿润的土地。
这是她交给他的东西, 他不想让她失望。
坐了一会又觉得手上差了点什么, 犹豫着去屋里拿出手帕和绣花撑子。她实在贴心,昨晚就把东西搜罗齐整, 唯恐他失言似的。
想着想着,分明四周无人,红晕还是一点一点攀上面颊。他低头看着膝上才绣了两针的白鹤,想,缥缈山的春天真是炎热啊。
春光融融, 微风徐徐,时节正好。连日的疲惫得以在此刻消解, 不知不觉间, 他竟就这么睡去。
闻丹歌回来时, 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场景。
落日西斜, 洒金扬晖。橙黄暖光下, 应落逢一袭素色春衫,柔顺如绸缎的乌发落下,向上是一双微阖的眸子,眼睫不安地颤着,如一只受惊的蝴蝶。
她不太喜欢念书,可此情此景,脑海中自然跳出来某句诗:
公子只应见画,此中我知独津。
再有一阵风,吹动他手里的东西。她凑近了看,才发现是她昨天说过的帕子,愈发放轻了动作。可才靠近,应落逢便惊醒,睁开眼发现是她,连忙看了眼天色:“这么晚了,我去做晚饭。”
“不用,我从山下带了吃食回来。”她晃了晃手中食盒,是祝女君非要塞给她的。应落逢点点头,起身和她一起摆饭。
三菜一汤,有荤有素,做得十分可口。但他才夹了两筷子,便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从食盒的样式来看,应该不是酒楼里卖的。几样菜虽然简单,但看得出费了心思,镇子上多为翼族人,按常理女子不怎么会下厨,那这些菜会是从哪里得来的?
一番猜测,下筷的动作就慢了。闻丹歌看出他神情恍惚,还以为他才睡醒没休息好,顺手用公筷夹了道木耳到他碗里:“怎么脸色不太好,是在外面午休吹了风吗?明天我在院子里装个藤椅,你累了可以到藤椅上晒晒太阳。”
“不是......”他看了看碗里的木耳,到底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
也许是他想多了。
第二日,闻丹歌照常出去,还是说戌时之前回来。他站在院子里望她远去的身影,开始了新一天的等待。
种花、绣花。他心中有事,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一不留神绣花针刺伤了手指,落下一滴殷红。
“嘶”他赶忙将手指放入唇中,垂眸却看到血落在土里,昨天才埋下的种子居然发芽了!
虽然他没种过花,但也知道一天就发芽是万万不可能的......难道是杂草?他迟疑着将受伤的手指置于芽上,一滴血浇灌下去,嫩芽肉眼可见地长大。
他这才想起,前世那些人好像也用自己的血肉养过什么东西,他的血似乎有某种奇效,可以使植物快速生长。
要不要告诉她?本能告诫他,不要轻易把自己的秘密说出去,防人之心不可无。可内心深处另一道声音却说:连彼此坦诚都做不到,和利用她有什么区别?
昨晚的一餐饭再次浮现脑海,他后知后觉地产生了危机感,随之生出的是一股深深的无力。
他担心这些有什么用?就算那饭真的是某个小郎君送给她的,他又能说什么?
他连最真实的自己,都不敢让她看见。
————
闻丹歌发现了,应落逢最近心情不太好。具体表现在她回来时,偶尔会看见一条垂头丧气的尾巴。
无精打采地垂着,不复往日神采。明明前后不过数日,却连毛发的光泽都黯淡不少。
这可不妙!果然狐狸不适合家养吗?思来想去,还是他一个人呆在家里太孤单,她又实在忙抽不出空陪他,唯一的破局之法或许只有把他送到祝女君那里试试。
于是她在饭桌上提出:“落落,你想不想去镇子上逛逛?”
应落逢摇头:“我还是不去了,山上安静。”
她接着说:“是去我老师家里。她家中有许多藏书,正需要人帮忙整理。从前我读书的时候老师助我良多,如今我回来了理应在她老人家面前尽孝,可是最近走不开......不需要你真的做什么,你就去陪陪她,她可想见你一面了。”
一听是她的老师,应落逢有些意动,又怕自己笨手笨脚把事情搞砸:“我可以吗?理书还好说,我愚钝,怕说了什么惹老师生气......”
闻丹歌笑了:“你放心,祝女君一定会喜欢你。和我这种榆木脑袋比起来,你就是天上文曲星。”
天上文曲星什么的也太夸张了......他被她说得脸色涨红,内心却抑制不住地往外冒小粉花,犹豫再三,试探道:“那我什么时候去?”
“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应落逢点头,思忖着第一次见长辈,需不需要带点什么。
次日闻丹歌果然没有一大早就外出,而是在家里吃过午饭和他一起出发。两个人轻装出行,没有坐马车,一柄迎魁足矣。
应落逢知道她是因为照顾自己才没有用更方便的传送阵,心里又羞又愧。
如果他能再有用一点,她是不是就不用这么累了?
“抓紧我。”她回头叮嘱。应落逢一怔,旋即改为抓她的衣领,闻丹歌耐心纠正:“风大,你抱着我吧。”
抱、抱她?
他心中一惊,好险没有从剑上摔下去。还是闻丹歌身法了得,回身把人捞住。
她忆起他晕传送阵,不确定晕不晕剑:“你还好吗?要不我们还是坐马车。”
“不必,这样就行。”他声音闷闷的,手搭上她的腰。她点点头,念诀起剑。
缥缈山四季的风不同,春风柔软,夏风清亮,秋风萧瑟,冬风呼啸。可无论哪一种,都不约而同地绕开他们,应落逢能感受到的只有一点余韵。
他猜测是闻丹歌施法避开了风,她总是如此体贴,微小之处更见仔细。他小心翼翼环着她的腰,起初是虚虚拢着,手腕偶尔蹭到衣裳。后来风渐大,速度愈快,他不得不紧紧贴着她的腰身。
这才发现,她虽不似寻常女子腰肢纤细柔软,却也劲瘦,还有一种别样的力量感......他红着脸感受着手下的触感,分明看不见还要强/迫自己闭上眼,仿佛这样就能屏蔽杂念。
就当量身......等他绣花的水平上去了,就为闻姑娘做一身衣裳吧。
“到了。”一炷香后,剑停在祝女君府邸门口。应落逢才下了剑,发现四周投来许多打量的目光。
他下意识就要站到闻丹歌身后,可很快发觉那些目光不含恶意,甚至带着天然的善意。
上一世那些淬了毒的目光使他千疮百孔,他因此畏惧人群。但她故乡的人不一样,她们看他,就像看一只突然闯入的,猫?
“那就是闻家小郎君吗?长得这么俊!”“是呀是呀,比祝女君的孙子还要好看!”“有点嫉妒阿鹤。不行,等下我要问她哪里骗来的小郎君,我也要......”
闻丹歌对最后一人道:“可不是我骗来的。”
那人一怔,“噗嗤”一笑:“那你告诉我哪里娶得到这么俊的小郎君?”
她沉吟一番,高深莫测:“良缘天赐。”
“星人”可不就是天赐的吗?
围观众人觉得没趣,“切”了一声便散开。她上前敲响了祝女君家门:“女君,是我。”
门“吱呀”一声开了,来开门的却不是祝女君或下人,是祝灵犀。
他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一言不发,却在应落逢路过时投去一瞥。
应落逢本能地,感到一丝敌意。
————
祝女君在前厅与人议事,似乎与开设学堂有关,闻丹歌也加入进去。应落逢则由祝灵犀招待,在偏厅吃吃茶说说话。
他因着那一瞥耿耿于怀,本身也不是个爱说话的性子,便埋头喝茶,任沉默蔓延。祝灵犀也不说话,也不走,就和他面对面坐着。
过了半晌,女人们议事的声音渐渐小了,应落逢估摸着自己该出去和闻丹歌一处了,他忽然出声:“你在她面前也这样?”
应落逢:“???谁?”
祝灵犀喝了口茶,才道:“她啊,还能是谁。”语气颇为变扭,又带着难以察觉的矜傲和熟稔,好像闹性子的狸奴。
他反应过来这个“她”可能是自己名义上的“妻子”,蹙眉:“是又如何。”他想起来了,方才在门口有人把他和“祝女君的孙子”比较,想来面前这位就是了。
闻丹歌说祝女君是她老师、教她读书,祝灵犀的年纪应该与他差不多,所以他和闻丹歌从小认识,说不定还一起读书。
同窗情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颤了颤睫,看着茶水涟漪中自己破碎的倒影。
“呵,确实不如何,毕竟和她成亲的是你。”祝灵犀甩袖起身,淡淡道,“走吧。她们谈得差不多了。”
应落逢便随他步入正厅,穿过走廊时,突然看见一个下人提着食盒往外走。
他的目力极好,一眼就认出食盒的样式同前几日闻丹歌带回的那个,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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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人”为他们降落的那天,才是他们新生的时候◎
所以他猜的不错, 那食盒极有可能就是眼前这个“昔日同窗”送的。当然也可能,是祝女君出于师生情谊所赐。
应落逢深深吸了一口气,在心底告诉自己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他不该随意揣测闻姑娘。
可, 酸涩的念头疯长, 将一颗心拢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他几乎要喘不过气。
“女君, 这便是落落。”闻丹歌见他来了,上前两步站到他身边,向祝女君介绍。
祝女君打量他一番,眉眼慈祥:“瞧着是个好的, 又一身书卷气, 正好治治你这泼猴。”抬手招来仆人, 仆人呈上一托盘, 掀开红布,里面赫然摆着一只剔红云鹤笔、一只龙尾砚台, 并附一只暖玉笔山。
闻丹歌赶忙道谢,应落逢回过神,也同她一起躬身作揖。祝女君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道:“我听阿鹤说了,你们能走到如今不容易。应小郎你放心, 有我看着她,她绝对不敢做对不起你的事。”
送了重礼, 又直言会为他撑腰, 应落逢受宠若惊:“多谢女君。阿鹤......待我极好。”
“瞧瞧, 还没成亲呢, 就这么向着你?”祝女君笑道, “你们小俩口一心,倒显得我挑拨离间?”
闻丹歌:“那也是女君你先说我的坏话呀,还不许落落为我证明?”
祝女君骂她:“伶牙俐齿!不是说有事?还不快去!我一大把年纪陪你们说了这么多话,你们不累我累。”
她连忙赔罪:“那您好生歇着,我这就走。落落就拜托您了?”
“去去去。你这种混账我都管得住,应小郎还呆不住?”
闻丹歌请辞,临走前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你身上还有联络符吧?有事找我,我戌时来接你。”
“嗯。”他小声回道,“路上小心。”
她走后,祝女君便叫上祝灵犀和应落逢往书房走。闻丹歌所说不假,祝女君确实有浩如烟海的典籍需要整理,趁着最近天气好,满满当当晒了一院子。
“本来不该让客人做这些的。可我那群学生顽劣得很,一听要来先生家就到处找借口。叫下人做这些,又怕他们不够细心。”祝女君拄杖走在前面,叹了口气,“我听阿鹤说你很喜欢读书?好孩子,你若是愿意帮我晒晒书,想拿什么就拿什么。”
闻丹歌带回家的那本列传乃不传世的孤本,应落逢得了书爱不释手,挑灯夜读了数个晚上仍然意犹未尽。闻言,知道这是祝女君抬爱,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只恨不能一直帮她晒书,这样就能永永远远沉醉在古籍中。
祝女君很久没有见过这么喜爱知识的孩子,脸上多了几分情真意切的笑。再看硬要留下来的自家孙儿,笑容一滞。
罢了,他总归能认清现实。
————
祝灵犀留下来,确实存了几分较劲的心思。他知道自己的愿望注定会落空、知道闻丹歌或许从来没有记住他,可毕竟是单相思了许多年的人儿,他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把浪子盼回来,结果传来她要成亲的噩耗?
听到传闻的当晚,他差点要气疯。可等冷静下来,又觉得自己实在可笑。
她这一走,就是八十年。八十年杳无音讯,偶尔寄回来一两封向祖母问平安的信笺,也只字不提他。
他早该想明白,自己是痴心妄想。
可他又不甘心。他知晓她来历不凡,武功高强却缺少七情六欲,知晓她们一族到了年纪必须成亲。他便想,既然她注定不会爱上一个人、又必须成亲,那为什么不可以是和自己?最起码他和她相识已久、又有祖母这层情分。
今天他才明白,原来她也会喜欢上某个人。
不必开口言明,那份感情体现在一举一动。无论是比从前弯得更深的腰,还是临别前的再三叮嘱,或是一寸目光,一声低语。他立时知道自己与她,绝无可能。
可总要知道自己输在哪吧?
这样想着,他不免再次把目光投向弯腰晒书的应落逢。纤细、圆润,确实有几分姿色,但难道全天下的女子都是以貌取人的俗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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