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想着,太后都要笑出来了,瞧瞧这事,还真是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了。
卓荣华说的事,想要查也快。
不少妃嫔都听到了苟夫人说的话,最初她们也觉得不妥,后来听多了,虽然不曾附和,却也能当耳旁风略过,如今太后查起来,又不是绑死在廉郡王府这艘船上,忙不迭的将事情全都说了,甚至于担心殃及自己,还往严重了说。
这么一凑巧,居然正好和卓荣华说的对上了。
有了卓荣华和其他妃嫔的证言,这下子事情就好处理多了。
妄议上位,目无尊长,尊卑不分......一般情况下,太后便能下旨直接剥夺了苟夫人的诰命身份,无奈她连诰命都没有,只有一个世子妃名头,还是因为自己丈夫是世子,她丈夫的世子封号也是刚刚回来不久。
这么一想,这家子还真是要啥没啥。
不过剥夺不剥夺的,倒是无所谓了,主要是压一压廉郡王府邸的气焰。
她们后宫做到这,也便是做到身为宫妃能做的极限了,剩下的,前朝那些人怕不是死的不成?
果然第二日,参廉郡王府邸的折子便如雪花一样送上。
从上到下,廉郡王、廉郡王世子、廉郡王妃、廉郡王世子妃以及侧妃重重,一个都没落下,更有些没脸的,直接拿孩子说事.....看前朝后宫,男男女女,不都为自己的那点子利益打死打活吗?敌人但凡露出些许破绽,那些人便能像发狂的野狗一般撕咬上去。
陆云缨倒是没那么快得到消息,她在前朝是真没什么人可以用,唯一培养起来的陆清塘还在江东没回来呢。
不过应该表现不错?
问她为何知道?
若是陆清塘表现的很差,亦或者出了缺漏,那些盯着她的人怕是早就拉陆清塘下马了,不管陆清塘在不在京城。
所以没人提起陆清塘,证明他做的无可指摘。
如今前朝都在争论有廉郡王世子妃这样德行有亏的母亲的宿隼能否成为储君的候选者之一,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不少人都想趁机拉这孩子下马。
至于其他势力较弱的二人,见状抱着能踩下一个是一个的心态,也不遗余力的在搅混水。
如今前朝那叫一个乱,为了太后抛出来的这根胡萝卜,眼睛都要争红了。
相反倒是后宫,能激起水花的要么被皇帝带走了,要么病重,要么被太后收拾禁足了,又经过陆云缨这么一通闹,从俞贵妃到曲妃,再到钟妃,最后到那位苟夫人.....还有基本上涉及如今还在后宫的大部分低位妃嫔的证言行为,如今可算没有人敢和陆云缨对着干了,甚至背地里说闲话的都不敢,生怕此刻撞到她的枪口上了。
即便在其他人看来陆云缨势大不过是昙花一现,可这又如何,再是昙花一现,也的的确确手握权势了。
而因为知道这一切怕都是皇帝设下的一个局,在这清净之下,陆云缨也没有放松警惕,果然也察觉到了些许不对。
倒不是宫中有什么变化,而是禁军......她掌管着御膳房采买,其实就是整个御膳房都给她管了,甚至因为前朝乱了起来,太后又拨了一部分事务给她处理。
陆云缨还是第一次接手这么多事情,免不得有些手忙脚乱,可等她一点一滴的仔细看完,对完账本,自然也就察觉到御膳房最近支出比其他时候要大。
禁军,也是在宫中用饭的。
虽然不是直接走御膳房,但他们伙房的食材采买也是走御膳房这边,采买变大,自然而然便代表吃饭的人多了,吃饭的人多了由此也就想到宫中禁军人数增加.......这些推测都是很合理的事情。
而且以前陆云缨时不时就能看到金琼守在甘泉宫附近,就算没有召见,这一出一进的,也能打个照面,最近这段时间却是许久没见了。
如此种种,都让陆云缨心生不妙。
可她又能如何,只能竭力瞒着,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甚至于在能力范围内,尽可能给禁军行一行方便。
这个时候,陆云缨就越发庆幸自己主动了那么一回,把皇宫里收拾干净了,不然若是走漏风声,怕不又是一场风波。
她的这番作为,虽然竭力装作不动声色了,却也被有心人看在眼中,随后送往西山行宫。
皇帝看了眼宫中送来的消息,也笑了。
“婧修仪倒是大有长进,将皇儿送回去,朕也放心了。”
这话说的,仿佛陆云缨不是他的宠妃,而是皇子了。
庆喜照旧是不敢开口的。
而除了后宫的这些消息,更重要的,自然是前朝的消息。
看为了个储君位置,争的仿若斗鸡般的众人,皇帝最后居然笑出声来。
比起陆云缨只求孩子平安喜乐,皇帝就要狠心许多,皇位如今是他的,未来自然是他子孙的,而他已经有了皇子,又岂能容这些人觊觎储君之位?
更何况这段时间,两个孩子都养在他身边,俗话说的好,谁养的谁心疼,又是这种关键时刻,即便分隔两殿都不放心,所以孩子的婴儿床就放在皇帝龙床边上。
这种亲手养育,又类似于共患难的感情,在皇室中十分罕见与难得,就越发见不着其他人欺负两个孩子,即便那些人不知道欺负了两个孩子也不行。
瞅着他们清透圆润的黑眼睛,皇帝难得弯了弯唇,伸手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脸颊。
“放心,很快,咱们就回去见你们母妃了。”
这话说完没多久,就听人禀报,皇后求见。
皇后也倒霉,皇帝遇袭昏迷被禁卫统领凌云拦在外面不许见皇帝,明明她才是皇后。
宫中那般风起云涌的场面,她不被允许回宫,投资未来储君,也赶不上趟。
而如今,皇帝好不容易苏醒了,也不愿意见她,活生生将她冷落在外数月。
这不单单是对皇后的冷落,还是一种不信任,而这种不信任对皇后来说是致命的。
所以她最近才不断求见,甚至直接在皇帝寝宫门口长跪不起。
皇帝也不觉得自己不见皇后有什么问题,皇后是消停了,不过她消停也是因为关在这里,没法出去搅风搅雨,可皇后娘家却没有呢,那边在京城押注储君押注的可热闹极了。
再加上陆云缨怀孕时,为了抱养皇子,皇后暗中的那些小手段.....皇帝能理解皇后为什么这样做,但没办法谅解,所以所有事情都将皇后排除在外,她的确已经是不受信任的人了。
但此时此刻,也的确需要一个见证人,而此时此刻又没有比皇后更好的见证人选了。
让庆喜将两个孩子带去后面藏好,皇帝示意其他宫人将皇后带进来。
皇后没想到今天皇帝允许自己进去,诧异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赶紧起身跟着宫人往里面走。
她注意到带自己进去的不是皇帝一直带在身边的庆喜公公,而是另一个面生的宫人。
进入殿中的时候,也闻到了在浓重的苦涩草药味道下,另一种格格不入的气味。
但没等她仔细分辨,就看到面色惨白,躺在床上的皇帝。
他眼眶深陷,嘴唇不见血色,整个人都十分消瘦。
“陛,陛下!您.....”
“皇后,朕今日见你,咳咳,是,是......噗”
“不好了,陛下吐血了。”
“太医,召太医!”
“陛下吐血了,娘娘您让一让,定心丸呢,放哪里了?茶水,还有茶水!快让陛下服药!”
顿时,殿内一片兵荒马乱,皇后浑浑噩噩,她也没见过这场面,好不容易打起精神准备主持大局,而陛下身边的宫人训练有素,忙而不乱,压根不需要她做什么,便将情况稳定了下来。
很快一直守在偏殿隔间的太医也脚步匆匆的过来了。
“陛下本就重伤初愈,如今心绪不平,怒极伤身,平日又思虑过重,导致病情加重了啊。”
“怒极伤身?你胡说!本宫什么都没做,才刚刚见到陛下,陛下如何会怒极伤身呢?”
这事,皇后定然是不能认的。
“皇后娘娘,陛下自然不是见了您才发怒的,而是......”
刚刚还不在的庆喜,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捧着一本折子。
“这是刚刚才送来的消息,陛下是看了这个.....奴才见陛下气极,这才出去找了太医,却不想就出去这一会儿,陛下便出了事。”
三言两语便解释了自己刚刚不在的原因。
而太医来的也的确迅速,庆喜这话说的也还合理。
而就算不合理,皇后关心的重点也不在这等小事上了,而是庆喜手中的折子上了。
拿过折子,皇后一目十行的看着。
她知道皇帝背地里有自己的人手,建立了自己的消息渠道,因此这折子里都是近段时间朝堂上的消息,她也不奇怪,但她心惊的是,储君之争竟然已经到这般程度了吗?
而陛下如今.....看了眼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皇帝,一时之间皇后心乱如麻,自然也没第一时间封口,所以不多时,皇帝再次病危的消息,也就传了出去。
这就仿佛最后一盆油浇在本就烧的热烈的朝堂上,让所有人的野心燃到了最高处。
“太后娘娘,陛下再次病危,而这么久了,您也该给个答案了吧。”
“四位人选,您心中看好的,到底是何人?”
这一次,所有人都不再给太后避过去的机会了。
而太后面对众多大臣的咄咄逼人,就算手段在高超,也不得不低头。
不过人选也能单单由太后来定,太后本人,宗室也要出人,还有朝堂大臣......因为各有各的势力背景和考量,那人选尽量就是一些德高望重的,让人无法否定的人。
这一刻,道德和人品突然又值钱了起来。
“我,你儿子,康王重孙宿秀、直郡王之孙宿彻、明眼人皆知储君最大可能产生在你我,不,是在我与你儿子之间,而此刻你却犯了这么大的错,实在是......让人十分感谢啊。”
“宿和,我还是高估你了,看来堂嫂也十分心疼孩子,不愿他年纪轻轻便参与到朝堂的是是非非中去。”
“你,你!”
你了半天,到底宿和说不出一句话来。
宿免这番话有错吗?没有,语气虽然嘲讽了些,单就事实上看,几乎能说得上实话实说了。
恐怖的不在于敌人有多强,而是关键时刻自己人丢脸了,还是这种大脸,偏生此刻陛下撑不住,储君之位的确定就此急迫了起来。
早不病重,晚不病重,这个时候病重实在是.....纵观历史,怎么都有点宿命的味道,而在这个关键时候,候选人每一丁点的错都会被放大,如果真的因此失去了储君之位......宿和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挥了挥手,便也没有继续和宿免纠缠的打算了。
他要去找人,想想,好好想想,如何能挽回颓势。
见他离开的背影,宿免站在原地看着,很久这才轻笑出声。
他是的确没有想到,不过储君怕也的确不会是他本人了。
想到这里,掸了掸衣袍上的灰尘,转身也离开了宫门。
越凌峰虽然和廉郡王府合作了,但大多是他二子越兴云一力推进,他本人倒不是经常露面。
也不是放不下身段,这么多年在朝堂上浮浮沉沉,他儿子可能还有傲气,他本人只看中利益,毕竟这个年纪了,很多事情也都看淡了。
不过他亲自与廉郡王府的人来往,的确不符合利益。
无他,这一家子太蠢了。
大事未成,便对他二儿子越兴云颐指气使,即便对上他,这种也丝毫不改,只是偶尔用得着的时候略微收敛,实在让人心中不快,所以这合作起来也让人憋闷。
即便一开始便是看中了他们的蠢,也看中他们一家受到礼王一事牵连,翻身余地极小,更好掌控,这才推他们上去,但蠢和十分蠢,以及看不清形势的愚蠢傲慢还是不一样的。
太后都能看出苟夫人入宫讨好自己压根没用,越凌峰自然也看出来了,利益问题,怎么可能因为苟夫人的刷脸,打打感情牌而改变?除此之外,他更看出其中廉郡王府在想要防备他的心思,因此这才放任了,算是给廉郡王府一个小小的教训。
他本人也没想到,这教训会闹得这么大,还偏生陛下这个时候病重。
按理来说,这个时候就算太后心中再怎么不快,也不会随意得罪他们,毕竟太后这么推诿,不也是因为现在的太后没有能力推一个她支持的储君上位吗?
不能完全掌控,也就意味着其他各方都有余地,储君之位最终花落谁家还不清楚,因此为了避免得罪最终的储君,也是未来的皇帝,太后不会轻易下注。
一开始情况的确如他所想,可后来......婧修仪,又是婧修仪,似乎每一次都是她,她还生下了陛下的两位公主,当初若是生下皇子,如今他们这群人也就不必争了。
说真的,当初婧修仪掌握宫权,他不是没反对,但目前这个情况,就算反对,也的确没有比婧修仪更适合分担宫务的人。
天时地利人和,当时似乎全都站在她那边。
而婧修仪就利用这一点小小的权利,硬生生让他陷入如此被动的场面中来。
越凌峰越发不喜婧修仪这个女人,偏生此刻也没工夫对付她。
“父亲,我们该怎么办?”
越兴云皱眉,闹到现在,显然他也很无措。
如今整个朝堂,基本上都在针对他们家,不单单是保皇党,好不容易因为储君之位被分裂的宗室,也再次团结一致针对他们。
毕竟廉郡王一家子在宗室那边既没资历,也没话语权。
相反,康王这位皇帝都要称一句皇叔祖的老东西的重孙子宿秀也在储君候选者之列,如今是搞一个候选人下去,就搞一个,对付自乱阵脚的廉郡王一家,他们当然不会手软。
“怎么办?”
越凌峰先是皱眉,而后眉头舒展开,眼中精光一闪:
“道德瑕疵而已,还是一妇道人家的道德瑕疵,难道就能左右储君的人选了吗?简直荒谬。”
“......”
越兴云不敢插话。
问题不是妇道人家的道德瑕疵,而是这个妇道人家是未来储君生母也是嫡母这一身份,进而导致他们支持的宿隼这一候选人品德也被质疑,更是其他人都没犯错,他们却犯错的大问题。
“况且,那群人吵吵闹闹的有什么用,他们说了算吗?”
“有句话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
越凌峰看向越兴云,缓缓道:
“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啊。”
这是......
越兴云面色一凝,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陛下对他们为什么徐徐图之,不也因此吗?
钝刀子割肉也是死,不如奋力一搏,其他人定然没想到他们会这般大胆,说不准这泼天富贵就被搏到了呢?
在书房气氛凝滞的时候,正巧宿和到了。
宿隼年纪太小,有些事情他的确不方便参与,所以很多时候都是宿和这个父亲代表他参与进来的。
他比越凌峰父子二人更着急。
为什么宿免能自己成为候选人之一,而宿和却只能推自己儿子上位,这还不是当初被皇帝申斥一顿,甚至因为品行不端被罢免了世子之位吗?
因为道德人品低劣受到过处罚,丢掉过世子之位,所以再次面对这个问题,他自然更是慌张。
可他慌张,这越家父子二人却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顿时让他着急的不行。
在越家书房转着圈,一开始宿和语气还不错,渐渐地,见越家父子依旧如此,也没能拿出什么好主意,他本人也不是什么脾气好的,自然而然便也没了好态度:
“你们快拿出个办法来啊。”
“此事是世子夫人......”
“本世子自然这个这个蠢妇坏了事,但现在是追究她的时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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