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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司第一凶剑(饭团桃子控)


你若是从穷人的家走到王侯宅院,那可以说是跑断腿,感觉汴京城简直就是荒原巨兽。
可若是从贵人到贵人家中,那却又是近得很,都围绕在皇宫附近,以朱雀大街为轴。
等二人抵达的时候,去送姜四郎的长观已经在门前等候很久了。
一瞧见二人走来,长观便嘿嘿嘿的笑了起来。
“公子公子,你听到爆竹声了么?”
韩时宴心中腾起不好的预感,他自是听到了,那噼里啪啦的声音简直震耳欲聋。且声音的方向正是他这小院后方不远处韩家老宅的位置。
长观又嘿嘿一笑,“公主同驸马高兴得很,在家中放爆竹呢!他们还说晚上要放烟火!”
“驸马说,公子没用,就难为顾大人晚上将我们公子抱上屋顶了。”
韩时宴差点儿没有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
他就知道!
长观的嘴巴应该在早点粘上!
他想着,红着耳根子去看顾甚微,却顾甚微的耳朵也微微泛红,心中不由得柔软无比。
如此,便让长观的嘴三日后粘上。
长观嘻哈归嘻哈,倒是没有忘记正事,他上前一步,掏出钥匙打开了那大门上的锁。
顾甚微走上前去,伸手轻轻一推,大门应声而开,一片绿意映入眼帘。
比起韩时宴那空荡荡只有意动小楼的府邸,这个宅院可以说是安排得满满当当的,完全是苏州园林的风格。
韩时宴从长观手中接过了图纸,递到了顾甚微面前,“草木我都叫人修剪过来了,这宅院里有一口小小的池塘,已经种好了荷花,还放了几尾锦鲤。”
“马厩也重新修整了,你那小枣红马太过神骏,可不能委屈了它。”
“这图是我画的,住的院子不少,还需要买些仆妇回来。”
顾甚微低头一看,握着那图的手紧了紧,她的眼睛一直盯着那主院的名字瞧,只见那上头写着三个熟悉的大字,澄明院。
从前她同阿爹阿娘住的小院,便叫澄明院。
不过那澄明院已经被福顺公主征用了,成了一片桃花林。
她没有想到,韩时宴连这个都知晓,都记得。
“是我改了名字,我在院中移种了一株梨花树。抱歉我擅自做了安排,你若是不喜欢,我们可以改。”
顾甚微摇了摇头,“我很喜欢。”
澄明院是她的家。

第426章 没有武功也很强
等当真站到澄明院门前,瞧见院子中央那株与郁郁葱葱的梨树之时,顾甚微只觉得一瞬间好似回到了过去。
回到了那日夜里她做过的梦里。
耳边都是她那未曾蒙面的小弟的笑闹声,他围着梨树跑来跑去,因为年纪尚小步履还有些蹒跚,笑起来也是咯咯咯……母亲在后头佯装要追他,时不时的捂住脸偷看他,然后又松开……
小童最喜欢的就是这样的游戏,被逗得声音更大些了。
顾甚微走了进去,径直地走到了那株梨树的中央,这时节上头已经开始挂果了。
她伸手摘了一颗放到鼻翼之下轻轻地嗅了嗅,那股子淡淡的梨香萦绕鼻尖,是十三岁前她一直都熟悉的味道。
“这宅院多少钱我让十里拿银票给你。”
韩时宴眨了眨眼睛,“好。”
顾甚微见他并没有强行送宅院,微微松了一口气。
她当真是怕这些富贵人用钱砸她,倒不是她脑壳不够硬会被砸破,她就怕自己一个把持不住乐得摇尾巴!那就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等我们从蜀地回来,我便让阿爹阿娘去你家中下聘,日后我的钱财卿卿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不过是左边的钱袋子放进右边的钱袋子罢了,顾甚微喜欢倒一手,那就倒一手!
韩时宴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梨树,也学着顾甚微的样子摘下来了一颗放到鼻下。
他知晓眼前的姑娘口口声声说自己贪财,但实则却是一身傲骨从来都不占人便宜。
他更知晓,顾甚微买下这宅院,是想着若是她一去不返,日后十里还有产业傍身,还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受到庇护。
顾甚微虽然不说,但是她早就已经默默地将所有在乎的人都安排妥帖了。
顾甚微听着这话,横了韩时宴一眼,“满朝文武听到韩御史这般说话,怕不是要以为这回灭门不是砍头,而是拿糖水淹死。”
韩时宴听着,笑了出声,他冲着顾甚微拱手行礼,“顾亲事说得是。”
二人看完宅院,并没有多加停留,便急急的回了桑子巷。
一到巷子口,顾甚微便被眼前的景象给镇住了,那窄巷之中这会儿已经停满了马车,十里同长观正指挥着人往屋子里搬东西。
顾甚微一言难尽的看了韩时宴一眼,“你提前安排的?”
韩时宴点了点头,“人多搬起来也快一些。”
顾甚微没有多说什么,见十里格外高兴地看过来,冲着她挥了挥手,“阿姊!”
十里小跑着过来,鼻尖还冒着汗,“来了个姓王的老汉,说是从前小景府中的老管家,先前二人抱着哭了一场,如今刚刚才停下来。”
“李姑娘醒来了,喝了一碗鸡汤,那姜四郎回来之后,同她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我瞅着二人都精神了许多。”
顾甚微点了点头,一进院子果不其然的瞧见了正帮忙搬东西的王管家还有顾甚景。
那王管家瞧见顾甚微,眼睛一亮,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了一旁,直接冲着顾甚微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顾大人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主家遭难,老奴做梦都不敢妄想还有沉冤得雪的一日。”
“更是不敢想小公子还活着,如今竟是还能自己走路。大人于我王家便是再生父母。”
王管家说着,红肿的眼睛又开始流泪了。
顾甚微回过神来,赶忙将他扶了起来,“无须如此,我主要是为了我阿爹。”
她说着,瞧着一旁的顾甚景红着眼睛也要跪下,无奈的伸手一抬,将他给抬了起来,她伸出手来,在顾甚景的脑门上轻轻一弹,“你既唤我阿姊,就莫要来这些虚礼了。”
“日后你虽然不叫顾甚景,又改回了王姓。但我还是你阿姊,我还等着你高中之后,给阿姊赚钱花呢!”
王景的嘴唇蠕动着,他喃喃了几下,实在说不出话来,便红着眼睛重重的点了点头。
顾甚微不自在的摆了摆手,又看向了王管家,“正好小景身边需要有人看顾,王管家若是……”
“王质,老奴名叫王质,老奴愿意……老奴做梦都在等这一日……”
顾甚微瞧着他泪眼婆娑的样子,心中也有些酸涩。
她瞧过太多背信弃义同姓相残的事情,可这破烂的天地终究还是有一群人拿着真心悄悄地缝补着。
“那甚是好!你们先帮着,来日方长,有什么你们主仆二人可以夜里坐下来慢慢说。”
顾甚微说着,瞥了韩时宴一眼,急急急,再说下去脚趾抠出来的洞比老管家做的梦还多。
“顾亲事不是还有要事要同姜四夫人说么?”
韩时宴心灵神会,立即说道。
顾甚微忙不迭的点头,“对对对!”
说罢风风火火的便朝着李铭方的屋子冲了过去,韩时宴瞧着好笑的抿了抿嘴唇,这样的顾甚微她还是头一回瞧见。他想着,并没有跟进去,却是等着那姜四郎出了屋子,示意他跟上,二人去了院墙的一角。
顾甚微没空理会他们,进了屋子这才感觉整个人都恢复了正常。
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拿起桌上的茶盏,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咕噜的喝下去。
“阿姊可好些了,我买了一处宅院,比这里宽敞安静许多,这里有图纸,阿姊看喜欢哪处院落?我还是住澄明院,阿姊可得离我近一些。”
李铭方看上去精神头比昨夜好了许多,她闻言从床榻上站了起身,走过来轻轻地抱了抱顾甚微。
“你不用担心我,身上的毒可解了?之前一直没有来得及问。”
顾甚微点了点头,“都解了,阿姊不用担心我,我一拳能够打死一条猛虎。”
她想着,伸手回抱了一下李铭方,二人这才在桌前坐了下来。
“四郎都同我说了,我打算到时候同他一起去外放,我知晓你担心什么?不过我选的人,我心中最是清楚。虽然身为李家女,身为你的铭方阿姊,我自认为是站在公理一边,且问心无愧。”
“但是身为姜四郎的妻子,我多少是有愧于他。”
顾甚微心中一揪,“可是……”
李铭方摇了摇头,她的神情看上去温柔又坚毅。
虽然她不会武功,可是顾甚微却是觉得,眼前的人无比的强大。
“我原以为我们二人从此分道扬镳,如今这般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四郎排除万难选了我,我自是也可以排除万难陪着他从头来过。”
李铭方说着,冲着顾甚微眨了眨眼睛,“你且放心,我可不是那等被他欺负了,还要在那里被打完左脸伸出右脸的人。他若是待我不好,我便立即再回汴京。”
“到时候住到我顾妹妹家中,看着你一拳打飞他。”

看着神色变得轻松了不少的李铭方,顾甚微心中好受了几分。
瞧她这般模样,李铭方伸出手来,捏了捏顾甚微的脸颊,“好了,别要哭不哭了,让我想起了从前在顾家老宅周遭的那条流浪小狗。先前还觉得王家那对主仆黏黏糊糊呢!”
“瞧你自己个儿!我好着呢,会好好的将孩子生出来,日后跟着你学剑。”
“还有你是不是忘记了?我还有娘家呢!我还有父母兄弟,他们一个个都会护着我。”
“我底气足着呢,什么都不怕!我可是要当娘的人了。”
顾甚微他们到底搬来汴京不久,韩时宴安排的人多,不一会儿的功夫,东西便搬得差不离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去了新的宅院,又是好一阵鸡飞狗跳。
韩时宴这回倒是没有死皮赖脸的待在那里,明日要离开汴京去蜀中,他需要回御史台告假,且还有诸多事情要安排,等忙完一切再出来,天已经黑了。
韩时宴摸了摸空空的肚子,在马车里翻出来了一块糖饼没滋没味的嚼着。
夜晚的皇宫灯火通明的,那宫门口的守卫瞧着驾车的是长观并未阻拦,就任由他们进了宫。
官家同太后都疼爱韩时宴,一早就准了他无传召也可以进宫。
御书房里的烛光跳跃着,便是站在台阶下头,韩时宴都能闻到官家屋子里熏着的龙涎香的味道。
站在门前候着的李公公,瞧见韩时宴的身影,微微有些诧异,高声唱道,“官家,韩御史来了。”
屋子里头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进来。”
官家的话音一落,又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韩时宴深吸了一口气,整了整自己身上的官袍,径直地走了进去,“臣韩时宴参见官家……”
官家摆了摆手,揉了揉自己眉心,他从一堆奏折中抬起头来,看向了韩时宴,“你倒是突然懂得礼数了,平日里不是对着我大呼小叫的么?这里也没有外人,叫我舅父便是。”
“这么晚了,你突然过来做什么?我听你阿娘说你生病了,可叫太医瞧了?”
“别仗着年轻就不把身体当回事,等到你到了舅父这个年纪,就知道悔了。”
“你阿娘只有你一个儿子,你便是不顾着自己,也该顾着他才是。”
韩时宴抬眸看向了官家,他这才发现记忆中那个舅父不知道何时已经老了,他的头发白了许多,便是胡子都花白花白的了,脸上还生出了好些褐色的斑点,同其他垂垂老矣的老叟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的眉心皱成一团,因为长期捏来捏去的缘故,留下来淡淡红色印记。
不光是老,他的病态都已经遮掩不住了。
太子谋逆之后,官家便大病了一场,虽然如今好了,可身子却是被掏空了……
官家他活不了太久了。
韩时宴的心情格外的复杂,许多到了嘴边的话,一下子像是堵住了一般,有些说不出口来。
他沉默了片刻,还是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官家的眼睛问道,“舅父可是拿了姜太师的银钱。”
官家脸上的关心瞬间消散,他静静地盯着韩时宴看,过了许久却是答非所问的说道,“你知道为何所有人都认为韩敬彦可以拜相,而非是你么?”
“你们为什么就不能见好就收,非要将姜太师拉下马来?”
“你怎么不想想,太子谋逆之后,我为何还要留着姜太师做三公之首?因为李太保是苏贵妃的人,你伯父资历不如李太保,他到底还算年轻,且韩家滑不留手,不愿意参与党争。”
“姜太师是我留着,用来钳制未来的太后一族的人,诚儿还小,若是让后族独大,日后他想要亲政谈何容易?姜太师从前是太子党,为了不被新皇清算,那必定是鼎立保他。”
官家越说越是恼怒,他一把抓起自己的茶盏,猛地朝着韩时宴砸了过去。
茶盏落在了地上,里头滚烫的水泼了出来,直接洒在了韩时宴的靴子上。
“咳咳……现在这个平衡被打破了。不是已经答应了给顾右年同王珅平反了么?你们为何就是等不得,等不得?等到诚儿坐稳了那个位置,姜太师就成了无用之人。”
“到时候任由你们摆布不是么?现在可好……我从哪里去寻一个可以同李太保相抗衡的人?去哪里寻一个可以抑制苏家的人?”
官家说着,神情有些晦暗不明。
他的手轻轻颤抖了一下,他的儿子赵诚年纪太小了,且从前因为他觉得长子会继承大统,于是对这个幼子格外宠溺,将那孩子养得太过娇气不说……
还十分的懵懂,这样人在权力斗争当中,简直是要被人生吞活剥了去。
从前母族苏家是他的依靠,可他太小了,少不得让苏贵妃垂帘听政好些年,在那之后苏家还是他的依靠么?
官家想着,愈发的觉得头疼了起来。
“所以你在犹豫,是将自己的次子张春庭托举起来,成为钳制苏家的人。”
“还是将他视为一个更大的威胁,直接铲除。”
官家心中一惊,看向韩时宴的眼神已经带上了怒意。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韩时宴!”
官家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身,“你莫要忘记了,我虽然是你舅父,但首先我是君,你是臣!”
“我看在你阿娘的份上,已经忍你很久了,你莫要得寸进尺!这是你该管的事情么?”
韩时宴静静地看着官家。
看来他说对了。
魏长命对张春庭有多忠心,官家当时在场可是亲眼瞧见魏长命替张春庭挡刀。他答应让魏长命继承鲁国公的爵位,就如同让张春庭做鲁国公一般,让他的势力更强了几分。
可他同时又很忌惮张春庭,原因正如姜太师所言一般。
眼前这人正在权衡着,在他的眼中张春庭就是一个筹码,生死荣耀都在他的一念之间。
他从来都没有将这个儿子真正的当做人看吧。
韩时宴想着,忍不住捏紧了拳头。
“官家可是拿了姜太师的进献?”韩时宴再次问道。

第428章 朕要杀了你
官家狠狠地跺了跺脚,他捂住了自己心口,快步地冲到了韩时宴面前,用手指指着他,气的不停颤抖起来。
“我瞧你那阿爹,比兔子都软,比狐狸都精,怎地偏生出你这么一头倔驴?”
“你小时候明明不这样的,那时候你很乖……”
官家的乖巧二字卡在了嗓子眼里,韩时宴从小到大同乖并没有什么关系,那时候他同吴江还有马红英,简直就是皇宫里的搅屎棍,猫嫌狗憎。
宫妃们听到他们来了,那都顾不得御花园装得弱柳扶风,小荷塘吟诗作对……
一个个的恨不得紧闭宫门,装死。
那时候他子嗣不昌,唯独一个皇长子不管是身子孱弱,性情更是懦弱柔软,样样都不出众。
太后当时存了私心,总觉得这三个孩子比牛犊子都精力旺盛,若是他们在宫中发癫,也能旺子嗣,日后多生出几个生龙活虎的孩子来。
可生龙活虎的孩子没有被“招弟盼弟念弟招来”,“发癫”倒是招来。
想到福顺公主,官家愈发恼怒起来。
“滚犊子!韩时宴!”
他说着,像是不够解气一般,又小跑到了自己的桌案后头,四处的寻了寻,抓了一捧折子,朝着韩时宴劈头盖脸的扔过去。
韩时宴并没有闪躲,还是那样的站在那里,目光清明的看着官家。
官家被这眼神看着,却像是感觉整个人被灼烧了一般。
他想,在这庙堂之上,大约没有几个人能够经得住韩时宴……还有从前关御史的注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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