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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男主他爹he了(栗舟)


这是来之前她担心露出马脚,特意向碧绡求教过的,私下已提前练过几十遍。她学东西向来快,加之这是原主曾经做惯了的动作,身体仍有肌肉记忆,故而眼下做出来倒十足是副自幼便受过良好教养的世家贵女模样,叫人看不出生疏。
祁太夫人没有说话,容因却感受到有一道目光落在她身上,似在打量。
她顿时绷紧了身体,心脏几乎要跳出来。
难道祁承懿说了什么?
可不应该啊。
倘若祁承懿不是刻意隐瞒太夫人,那先前也不会白受原主那么多磋磨,此刻再说,岂不是自相矛盾?
就在容因紧张得几乎要发抖时,忽听见一道慈蔼温和的嗓音:“来了,起来坐吧。你身上有伤,莫要站着了。”
“呼”,容因如蒙大赦,一直提着的那口气终于轻轻吐出,一下卸去了浑身力气,整个人都发软。
她站起身,这才看清祁太夫人的模样。
那是个身形瘦小的老妪,着绛色华服,鬓间戴一支莲花纹金梳和一对斜插两侧的素纹玉钗,两颊干瘪,满头银丝,但精神隽烁,一双眼炯炯发亮。
她五官标致,即使如今脸上已布满纵横的沟壑,但有周身从容优雅的气质衬托,依旧称得上是美人,可以想见年轻时该是何等风姿。
方才听声音时容因几乎下意识地觉得她应当是笑着的,可抬眼看时,她才发现祁太夫人眼中其实并无笑意,一双眼肃静无波,正幽深地向她望过来。
但即便如此,容因也没有了先前的那分畏惧。
不知为何,望向那双略显苍老的眼眸时,她那颗原本战战兢兢的心倏然间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抚平了,变得格外宁静,那些急躁、恐惧,一瞬间烟消云散。
她忽然柔顺地拜倒在地,甚至不同于先前那次行礼,这次是真真正正分外郑重的叩首礼。
“你这是做什么?”
容因抿了抿唇,沉声开口:“孙媳想向您请罪。您病着的这一个月里,孙媳有负所托,并未能照看好懿哥儿,甚至还……出于私心,对他言语不善,万幸不曾伤及懿哥儿,否则孙媳万死难辞其咎。孙媳不敢奢求您原谅,还望您责罚,也好叫孙媳心里好过一点儿。”
她话音刚落,耳边便传来“扑通”一声骨骼碰撞在地的声音。
是碧绡,她跪在地上语无伦次地为容因辩解:“太夫人,您要罚就罚奴婢吧,都是奴婢从中挑唆,不干夫人的事。夫人素来心善,若没有奴婢,她定不会对小公子起丁点儿坏心的!”
祁太夫人久久没有发话,祁昼明对眼前发生的一切视若无睹,摆明了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闲人姿态,悠闲地品茶。
容因此时若是抬起头来,便会发现,反倒是一直对她横眉竖眼的祁承懿几次抬头看向祁太夫人,欲言又止,神色焦躁不安。
时间过了许久,久到容因以为已经过去了近一个时辰的时候,祁太夫人终于开口。
她侧过脸来看向祁承懿,问:“懿哥儿,你告诉曾祖母,是否确有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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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7章(捉虫)
随着祁太夫人一句话问出,容因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被拉成满月的弓弦,紧绷到了极致。
纵使她来之前已经提前预想好了一切,可真到此刻,她才惊觉自己这么做究竟有多莽撞。
来之前,容因曾试着寻找过各种能够暂时搪塞过去的理由,可最终却都放弃了。
她知道,一个谎言注定要用许许多多的谎言才能维系下去,最后便如作茧自缚、无法抽身。
她不想如此,为了解决眼前的麻烦而为自己埋下更大的灾殃。
倒不如稍加修饰,主动将真相和盘托出,兴许还能打消祁昼明几分怀疑。
而她这么做,所有的把握都来自于祁承懿。
几日相处下来,容因自认对这个孩子还算有几分了解。
她料定他必不愿让祁太夫人因他而愧疚、自责,自然也就不会将先前原主所做的那些事巨细靡遗地告知她与祁昼明,更不可能当场控诉她,向她发难。
依他的性格,想必只会着急着去安慰太夫人而默许了她的话。
如此一来,只要容因先将话说得模棱两可,便有可能将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更何况,说话七分真、三分假,往往更易于叫人相信。
容因自认以竭尽所能地将她但凡能考虑到的任何一丁点儿细枝末节都算了进去,此生她还从未如此用心地去算计过什么。
可即便如此,真到了这个节骨眼,她依旧不免忐忑非常、心如擂鼓。
被几双眼同时盯着,祁承懿小脸上浮现出挣扎的神色。
嗫嚅半晌,他忽然丢下一句“我不知道”,转身向外跑去。
云溪忙跟在他身后追了上去。
祁承懿的反应让包括容因在内的所有人都有些出乎意料。
祁太夫人深深看一眼祁承懿离开的方向,片刻后,她转过脸来,幽幽道:“懿哥儿说不知道,那我老婆子自然也什么都不知道。崔氏,你且起来吧。”
主仆二人顿时如蒙大赦。
容因忍不住偷偷舒了一口气,才敢抬头看向祁太夫人:“太夫人宽仁,不计较孙媳的过失,孙媳感激不尽,日后定尽心照顾懿哥儿,绝不再犯。只是孙媳心里仍旧过意不去,愿手抄佛经百卷,替懿哥儿祈福。”
她话音刚落,便听旁边忽然传来一声冷嗤。
她循声望去,祁昼明又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只是这次他眼中的嘲弄却丝毫不加掩饰,那样明晃晃地暴露在她眼前,刺眼得很。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容因强忍下一口气,淡定地回转过头,仿佛什么都不曾瞧见。
祁昼明自觉讨了个没趣,轻“啧”一声,起身准备离开,却被祁太夫人叫住。
“仲熙,带着你媳妇一道去西间候着吧,祖母一会儿就来。”
说罢,她又看向容因,温声说:“我既已说了,这桩事从今往后便再不会有人提起,丫头,你大可安安心心地唤我一声祖母便是。”
被当面戳破心思,容因神色一滞,略觉尴尬,可心脏又好似被一捧温热的水轻柔的包裹住,丝丝缕缕的暖意一点一点渗进来。
被如此不计前嫌地接纳,是远在她预料之外的。
原本按照她的预想,落个被罚跪祠堂之类的责罚就已算是顶好结果了,却没想到非但没有,祁太夫人反而格外包容地将此事轻轻揭过。
她既感激,又困惑。
但也只是乖巧又顺从地开口:“多谢祖母。”
祁太夫人微微颔首:“行了,你们去吧。”
方才整件事中,立在祁太夫人身侧的那个老媪始终都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
然而祁昼明和容因前脚刚走,她便打趣着笑道:“瞧着您如今倒是十分欢喜少夫人了,分明先前还挑剔来着。”
祁太夫人闻言,嗔她一眼,笑骂道:“你个老狗,如今竟还笑话到我身上来了!”
秋嬷嬷但笑不语。
半晌,祁太夫人收了笑,忽然说:“说来也奇,我瞧着这孩子和先前倒是大不一样了。先前也好,只是一看便知器量小,性子也阴郁,如今却是落落大方、心地澄澈,像是一夜之间许多事都想得通透了。”
成婚第二日,那孩子来拜见时,她也曾看过她一眼,那时的这双眼睛,可不若今日这般干净。
“是,如今倒是合了您心意。”
说罢,秋嬷嬷忽然敛了笑意:“您还是担心大人和懿哥儿吧?”
“懿哥儿打自记事起便从未见过生身母亲,心里必定也是难受的,只是随了仲熙的性子,从来不问、不提,如今我瞧着他有接纳崔氏的苗头,我自然不能再如何责罚她。”
祁太夫人轻叹一声:“至于仲熙,这孩子性子太执拗,我怕当年那些事在他心里放得太久,叫他钻了死胡同,熬折了心性,做出什么离经叛道、不管不顾的事来。如今有这样一个孩子陪在他身边,我也放心些。”
从前他娶江氏时,她虽未阻拦,却也不看好,只因她一眼便能瞧出江氏性子懦,是个没注意的,她与仲熙二人注定只能做到相敬如宾,做不到相濡以沫。
后来崔氏刚进门时,她一眼便看出这丫头倒是与江氏不同,是个有手段的,即便看出她心思深沉,可也想着说不定将来她便能凭着本事让仲熙与她交心,却没曾想短短一月功夫,她竟变化如此之大。
看她如今这般既通透又机灵、身上带着蓬勃生气的模样,说不定倒真能让仲熙从当年那件事里走出来。
“这些年,仲熙太苦了,若是能有个懂他的人陪在他身边,他兴许也能好过些。”
秋嬷嬷眼神一黯,忙劝慰道:“您别多想了。放心吧,崔氏瞧着是个心思纯善的,时日一久,想必能与大人知心。”
“但愿吧”,说完,祁太夫人微阖上双目,面露疲色。
容因一路低头跟在祁昼明身后小步趋行,正走着,眼前却突然一暗,结结实实地撞上了一堵“墙”。
她小声呼“痛”,连忙双手捂住鼻尖退后两步,含嗔带怨地抬眸瞪视一眼,眼尾微微泛红,娇俏可爱的紧。
“做什么突然停下来呀?”容因自以为小声地咕哝一句,却不知祁昼明耳力远超常人,一字一句都尽数落入了他耳中。
他置若罔闻,却忽然凑上前来附到她耳边,眸色漆黑如墨,刻意压低的嗓音落在她耳中犹如鬼魅:“崔氏,我不管你要做什么,但你若要将主意打在祖母身上,便休怪我不留情面。殿中三十六道酷刑用来对付你这种细皮嫩肉的小丫头,足够了。”
他说话这话时,温热的鼻息恰好打在容因耳廓的软肉上,使得那处传来一阵阵酥麻,然而她却感受不到丁点儿缱绻的意味,瞬间将脊背绷得挺直,觉得自己仿佛被一只阴冷的毒蛇死死缠住了一般,几乎难以喘息。
她瞳孔微缩,心尖儿一阵战栗,片刻后才垂下眼,磕磕绊绊地道:“知,知道了。”
得到她回应,祁昼明复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她乌黑的发尖儿,才终于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去。
“呼……”,他刚走,容因腿一软,险些栽倒,幸而碧绡及时上前将她扶住。
太可怕了,她前二十年里还从未遇见过气势如此骇人之人。
书里曾写祁昼明此人手上沾血无数,直到方才直面来自他本人的威胁,她才终于切切实实地体会到那究竟是多么恐怖的一个描述。
不过方才祁昼明的警告,应当不单单是为了祁太夫人,也是为了祁承懿吧?
因她方才坦言“自己”先前曾有意为难过祁承懿,所以他当时虽未表露分毫,但却一转眼便借着这个只有没有旁人在场的时机来警告于她。
这分明说明他关心祁承懿,却又不想被他觉察。如此一来,那他便不是单纯地将江氏的死都归咎于祁承懿,才因此而有意疏远冷落他了。
那真是奇了怪了。
明明是父子,祁昼明究竟在介意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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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祁昼明:殿中三十六道酷刑balabala……
以后的祁昼明:我这张嘴可真该死啊!

荣禧堂的这顿饭,是容因这几日来吃得最劳神费力的一顿。
既要留意着自己身为贵女的礼仪姿态,不能露出马脚;又要暗暗观察揣摩祁太夫人和祁承懿的喜好,以便于日后投其所好;甚至还要小心觑着祁昼明的脸色,以免惹到这尊煞神。
中途小奶团子想去夹太夫人面前那道松鼠鳜鱼,无奈离得太远,几次盯着看了看却都没有开口,最后撇了撇嘴,神色间流露出一丝委屈。
容因无意间瞥见,顺着他的眸光望去,顿时了然。
她还是头一次见他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眼角眉梢都因此而染上笑意,方才那些紧张和不安仿佛都因此而得到了抚慰。
容因换了公筷夹了一些放进他碗中 ,见他抬头还不忘对他温和一笑。
而后她便见祁承懿先是垂眸看了一眼碗中多出的那块金黄的鱼肉,那一瞬间她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然而等他再抬眼望过来时,却又一次用那种她再熟悉不过的狼崽似的眼神凶狠地瞪向她,活像她做了件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
容因眼底的笑意顷刻被一股冰冷的寒流冲刷了个干净。
她面无表情地转过脸,专心致志地吃起饭来,不再抬头看任何人。
祁太夫人将一切都尽数看在眼里,却装作什么也没瞧见,只在心底暗暗叹息。
一顿饭用完,天色已泛起朦胧的青黑,祁太夫人许是才病愈几日,明显精力不济,没再留他们说话,只叮嘱了祁昼明和容因两句,要他们二人好好相处。
容因面上乖顺地笑着点头,心中却暗暗腹诽,她巴不得对这煞神敬而远之,祁昼明也明显对她心存戒备,他们俩能“好好相处”才有鬼!
祁昼明似乎还有许多公务在身,陪祁太夫人用这顿饭已是忙里偷闲。
目送祁太夫人的背影离开后,他转过身来看了容因一眼,眸色深沉,而后匆匆离去。
他一句话都未说,可容因却心领神会,方才那一眼分明是在提醒她莫要忘记他先前的警告。
看着他的挺拔的背影,她皱起翘鼻,轻哼一声,小小声地吐槽:“大魔头,疑心病这么重!”
话音未落,她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略显稚嫩的呵斥:“不许你这么说父亲!”
容因吓了一跳,这才惊觉原来祁承懿也并未离去,方才就站在她身后。
她转过身,见那小奶团子气成了一只更圆的团子,脸颊都涨得通红,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蚊子。
于是问道:“你还不走?难道是为了等我不成?”
她的语调里带着几分嘲弄。
想来也不可能是,这小屁孩如此抗拒她的靠近,就连一筷他原本十分喜爱的鱼肉都因是她所夹而受了他的嫌弃,被孤零零地丢在碗底。
眼下折腾了一天之后她的精力和耐心都已告罄,现在只想躺在床上摆烂。
容因忍不住想,这臭小子最好识相些,不要再往她枪口上撞。
“我”,小奶团子被她问得一时间张口结舌,面露尴尬,甚至忘了生气,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全然不见方才那份气势。
见他如此,容因越发不耐地皱起眉:“有事便说,没事便快些回去吧。”
祁承懿这才终于抬起头,故意凶巴巴地道:“我告诉你,我不在曾祖母面前说你做的那些事是因为不想让她担心,可不是为了你,你休要自作多情!”
说完,不等容因反应过来,他便急忙迈着两条小短腿跑到青松面前,扯着他的衣袖便拉着他跑开。
徒留容因愣在原地半晌。
半晌,容因忽然抬眸望着他与青松离开的方向,此刻那里已瞧不见两个孩子的身影。
她却兀自笑开,轻轻摇头笑骂一声:“小屁孩!”
她突然没来由地想,原主坠湖一事大概是真的另有隐情。
“夫人?”碧绡困惑地看向她。
方才懿哥儿如此冒犯,夫人怎的却不怒反笑?
小孩子容易生病,但往往好起来也快,祁承懿的风寒不过四五日便已彻底好全了,且在病愈的第二日便被赶去了学堂。
只不过他的学堂并不在府外,而是祁昼明请了西席来家里,在西院辟出一间书室来为他教授学业。
邺都城里,举凡高门贵胄,家中子弟无不早早发蒙,几乎都是于四岁上便已开始或请先生、或送学堂。
只不过他们所上的学堂大多都并非官学,而是关系要好的几家一同延请朝中以博文雅量著称的士子,在家中开的办小学堂;甚而有家世更为不凡的,便直接将子弟送到某些大儒家中,请其亲自教授。
以祁昼明的身份,祁承懿本也可以去某家勋爵大臣府中的家塾,与他们的子弟一同读书进学。
只是如今京中的世家大族,尤其是家中有子弟在朝为官的,多多少少都曾被祁昼明得罪过,又有谁家肯开这个方便之门?
好在祁承懿比大多数同龄的孩子都更为聪慧,即使祁昼明为他请来的先生是个某日从街上随手捡来的穷举子,他也学得十分不错。
这些细节原书中并未提及,容因也是从碧绡口中听说的。
彼时她刚用完早饭,正准备像前几日一样去西院寻那个小冤家,便忽听碧绡说早早的便已开始随先生一起上早课了,追问之下,才又知道了这许多。
这几日没了那个小家伙在跟前闹腾、与她作对,容因竟还觉得有些无聊。
立春之后,天气慢慢回暖,今日容因换掉了厚重的大袄,穿了一件更轻薄些的丹色竖领妆花滚毛边通袖短袄,下着蜜合色裥褶裙,如此俏丽的颜色衬得她灵动鲜活得好像一只误入尘世的兔儿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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