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等孙俊生回答，郑天森转身离开。
坐在地上的孙俊生往地上吐了口血沫，气得咒骂，可他也没胆追上去理论。
至于报案？
他觉得丢人，压根就没想。
等他回了家，李慧茹看到鼻青脸肿的丈夫便尖叫起来。
“俊生这是怎么了？是那郑天森干的？”
“除了他还有谁，别让我逮住他把柄，我和他没完。”
“俊生，他这也太过分了，怎么能把你打成这样，他眼里就没有王法了吗，要不我们报案吧。”
“不报案，我被打成这样，还是被郑天森打的，传出去还不笑死人。”
“那你不去单位了？”
“我请几天假吧。”反正他可不想顶着这么吓人的脸过去。
等过几天好一些了再说。
郑天森出完气回了家，洗干净才进屋。
只是玲珑观察细致，依旧发现了端倪。
她在丈夫衣服上看到了血迹，虽然不大，但明显有问题。
她就一直这么忍着，等晚上夫妻两要睡觉了，她才问出来。
“你今天，是不是去找孙俊生了？”
郑天森也只是沉默了几秒，便“嗯”了一声。
“唉，打就打了吧，以后咱们就甭和他们扯上任何关系了，眼不见心不烦。”
“好。”
“你身上没啥伤口吧？”她关心道。
“没有，要不你检查一下？”
“去你的，赶紧睡吧，明天咱们都要去上班呢。”
早上，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
玲珑赶到单位，还给同办公室的几位带了礼物。
正宗的红肠。
这年头，吃食都是好礼物，这肉食就更是大气的硬货了。
大家也问起玲珑玩的怎么样。
听她简单描述了几句，就有人说以后也要过去玩。
寒暄完，玲珑开始找事做。
同事们也开始干活。
不过干了一会，倒水休息的时候，就又开始八卦了。
玲珑仔细听了下，原来是分房子的事。
分房这在哪个公家单位可都是大事情。
按级别，按资历先排队。
等排上了队，又要争位置，争面积大小。
每年为了分房的事，都闹出不少新闻。
为此走后门送礼，找人说情拉关系的更是不在少数。
玲珑十分庆幸靠自己的能力已经解决了房子的问题，也不用操心这些事。
她能在单位有好人缘，和她自己淡泊名利，什么都不争不抢也有关系。
也就是她当初拜师魏老这事，引来了一些人的嫉妒不满。
除了这个，她身上就没啥能能人说道的。
中午，别人基本都是去食堂吃饭，不去食堂的，也回了比较近的家属区。
玲珑蹬了自行车，回家吃饭。
饭还没吃完呢，就先接到了小江打来的电话。
小江说公司有点事，让她有空的话过去一趟。
正好玲珑也有事和他说呢，应了下来。
郑天森现在离得近了，中午想回来的话倒是也能回家，不过他刚去报道，事情比较多，就没回来，中午饭也是在食堂解决的。
他这刚去报道，个人背景，在新部队，就已经不是秘密了。
市内的驻军，消息更灵通。
郑父的名字，部队里的人基本也都知道。
就算郑天森不说，也有人能联系到。
本来京城军区就有不少大院或者同圈子的人，也有认识他们郑家父子的。
自己有能力，还有很硬的家世背景，郑天森的报道也很顺利。
没人会傻不愣登的来挑他的刺为难。
晚上，他回了家，玲珑就关心起他第一天上班的情况。
“没什么，挺好的。”
“那就好，等过几天休息了，我就过去一趟，那边屋子虽然我基本不会住，但也要收拾好，你中午不回来的话，在那住也舒服。”
“嗯，不着急。”
他对物质享受方面的要求一向不高。
“杜大哥那边，我先和小江商量一下，不管是收购还是我们自己建厂都不是小事，我们整好了再给杜大哥说。”
“行，这方面，我也不是太懂，有啥我能做的你就说。”
“你不反对我随便折腾，对我就是最大的支持了。”玲珑笑道。
“那给点奖励？”
火车上不敢乱来，到了杜家他们也不好意思折腾。
认真算一算，夫妻两已经好些天没亲近了。
玲珑斜了他一眼，点头。
晚上又是一室春光。
她去钟江的办公楼里去找小江了。
公司名义上的负责人是小江，她挂着财务主管的名头，做得最多的事实际上就是查账。
虽然不怎么来办公室这，但威慑力还是挺强的。
随着市场逐步开放，外商，港商等资本逐步进入国内市场。
许多国企已经开始出现市场竞争引起来的相关问题了。
而且各方面限制的逐步放开，还引起了国内各种物资价格上的上涨。
尤其是实行了价格双轨制后，计划内计划外的物品两种价格。
抢购储备各种生活用品的势头已经出现。
还有国有企业工人偏多，制度臃肿的弊端，很多都处在持平乃至亏损的境地。
还能维持着，大多是靠着财政扶持。
在这种大环境下，形势不好的服装厂也有很多。
玲珑现在想做的就是找一家合适的给收购了。
自己建厂什么都有从头再来，消耗的精力成本都要翻倍。
所以她优先考虑的就是收购。
若是他们公司是内地注册的公司的话，哪怕政策已经松动放开，在84年的末尾，她也不敢想收购的事。
国内私人公司收购国企？这不是能不能收购得起的问题，还是太敏感了，容易引起轩然大波。
不管最后能不能做成，玲珑都不想引起这样的关注，风险也太高。
但以港资公司收购，或者合作注资的话，阻力就会小很多。
不知道多少国营企业，一听港商投资，就兴奋呢，地方政府也会给予大力支持。
虽然港币不如美元这样的外汇购买力强悍，但也很厉害了。
玲珑提出来这个想法后，小江先是一愣，随即便担忧起来。
“嫂子，收购一家厂，要不少钱吧？咱们几家店是赚得不少，可收购服装厂，我觉得还是悬。”
收购一家有完整设备的厂，怎么不得个上百万？
他们几家店，加起来，每个月的入账倒是有好几万，一年下来，也有个几十万。
但他们也不是一直不花钱的呀，买铺面，开新店扩张，分红，衣服店也要进货压货。
这要真的豁出去收购一家小型服装厂，他们服装店开店以来挣的钱都得压上，还不一定够。
小江也不是当初那个刚从部队离开时的生手了。
知道做生意，必须有备用资金，不然资金链断了就很麻烦。
看小江能考虑到这些，玲珑就很欣慰。
“咱们自己的钱不够，可以贷款。”
不管是他们的几个铺面，还是每个月不少的流水和交税记录，都能证明他们公司的价值。
这会的贷款可没那么严格，有熟人关系的，整个皮包公司都能贷出来不少钱呢。
他们这可都是优质产业，从正规途径去办，都能贷款出来。
要知道，银行每年也是有贷款任务的。
有优质产业作抵押的，也是银行放贷的优质客户。
小江还是初次了解这方面的道道，也算是开了眼界。
不过借钱，还是一次借很多的钱，小江心里依旧有些打鼓。
玲珑笑着安慰他。
“我们也不是什么厂子都会考虑的，设备，厂房，各方面我们都要考虑的。”
实在不行，她也只能走自己建厂的路子了。
当然，这也是最后的选择。
“嫂子，我听你的，你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虽然小江觉得不对劲的话还是会提出意见，但大多数还是直接执行玲珑的命令。
谁让玲珑一直以来色决定最后都证明了是正确的呢。
说通了小江，他们就要考察厂子了。
因着玲珑还有工作，这件事也只能小江继续操心。
玲珑也告诉小江实在不行的话公司就再多招两个人。
陆陆续续的知青返乡，堆积到现在，让城里有大量没有工作的人。
恢复高考到82年第一届大学生们毕业，也有三届了。
放在恢复高考以前，高中毕业那就是很高的学历，放在哪里都是人才。
这几年，各地却多了很多的本科生，大专生，乃至大中专生。
高中生当然还能找到工作，含金量却已经大大下降。
作为首都的的京城，更是一向不缺人才，有了几届大学毕业生的补充，像是好的单位，大专生都已经难入了。
虽说玲珑他们依旧难以招到大学本科生。
主要是这会还是公家单位铁饭碗吃香，哪怕私人企业挣得多一些，大家还是会考虑公家单位。
不过玲珑他们要求低一些，也还是有大把的人抢着应聘的。
因为这个，玲珑也再次考虑起了自己的工作。
她在现在的单位待得挺安逸，但时间上确实不是很方便。
单位领导对她算是很优待了，但凡她请假基本都会准的，可她也不能一直请假呀。
而且现在公家单位对在职人员经营私人企业还没有相关规定出台，以后却会逐步严格。
真要让玲珑来选的话，她肯定是选择自己的买卖的。
现在要说还让她坚持留在单位不走的原因的话，那就是师傅魏老。
认真来算的话，这都不是问题了。
她和魏老是正经拜师了的师徒。
她相信就算是她离开了单位，也能继续跟着魏老学习。
要是没了工作的牵绊，也许她还能给家人匀更多的时间。
毕业分配两年多了，她第一次认真考虑起辞职的事来。
要是放在大多数家庭，玲珑敢说辞去公家单位工作，那一提出来就要迎来暴雨般的攻击。
哪怕副业挣得很多，国人基本上也是舍不得铁饭碗工作的，这是一种给根深蒂固的思想。
无所谓收入多少，更在意的是面子和社会地位。
哪怕到了几十年后，社会风气依旧如此。
很多省份，考公就是家里对下一代最好的希望和安排，就是在婚嫁市场上也是条件最好的选择。
不过玲珑情况特殊。
首先，她娘家现在没人，无人管着她。
婆家这边，长辈一向开明，丈夫也是什么都支持她。
她要坚持辞职的话，肯定能做到，可就算能做到，她还是想好好商量一下。
玲珑看聪聪也进了屋写作业，就和丈夫闲聊起来。
“你说，我要是不想在我们单位干了，辞职怎么样？”
郑天森立马盯着她担心起来。“你在单位受委屈了？”
玲珑一笑。“哪有。”
“那怎么忽然提起辞职？是干得不开心？”
“也不是，就是吧，我觉得我在单位里好像也没做成啥事，挣得不多，还没我服装店一个工人工资高，却占用了我大量的时间，公司那边，老得小江操心，就是家里，我也不能多照顾孩子们。”
“虽然我觉得工作不应该单纯以工资来衡量其价值，但以时间性价比来说的话，对你来说确实有点浪费。”郑天森客观道。
如果妻子是干的科研或者什么比较重要的部门工作，那另当别论。
但以目前在文物局的工作价值来算的话，确实性价比很低。
“唉，所以，我在考虑要不要辞职，以后自由支配的时间就多了。”
“你想辞职的话，我没意见，最重要的是你的感受，我只想你开心。”
忽然被甜了一把，玲珑心情愉悦。
“嗯，我现在是这样想的，也不是要马上就辞职，我再想想吧。”
“总之，不要顾忌别人的感受，最重要的是你自己，你觉得怎么开心，就怎么来。”他拉起她的手认真道。
“知道了。”
这事，玲珑除了丈夫，还找了小姑子郑天欣倾诉。
“嫂子，就你的本事，我还以为你早就不想在单位里被人管着了，没想到你坚持到了现在。”郑天欣毫不惊讶的样子。
“你不觉得我放弃铁饭碗的工作可惜吗？”
“那有啥可惜的，你看我三哥，他现在过得多滋润呀，以前那些说风凉话的，现在都羡慕死他了，没辞职，也不过是害怕辞职了还干不出我三哥那样的成绩。”
“没想到，你看知道的挺多。”
“那是，我是谁呀，你看我现在，说是还在单位挂着名字呢，我去的时候还真不多。”
郑天欣嘿嘿笑道。
她大多时候请的都是病假，工资也不要了。
除了没有主动提出辞职，目前和郑天宝的停薪留职也快差不多了。
习惯了自由自在的日子，还有钱，郑天欣是真的懒得去单位上班了。
她本来也不是有多少事业心的人，人生最努力的时刻，大概就是她复习参加高考时。
虽说真想辞职玲珑也可以直接去干，但现在有更多身边人的理解支持，玲珑心里还是舒服很多的。
至于公公婆婆，玲珑也没打算拉下。
辞去公家单位的铁饭碗，真的算是一件大事了。
于情于理，她也该告知长辈们一声。
辞职可以过些时间再实行，但事情得提前说。
要是小江那边把服装厂考察好了，她之后的精力就要投入到那边了。
开厂和管理几家服装店可不一样。
每个周末，玲珑基本都会带两个孩子去大院。
这个时候，郑天欣也会和孩子还有小江过来，全家人相当于每周聚个餐。
吃完饭，大家喝茶的喝茶，聊天的聊天，玲珑再次提起辞职的事。
曾瑜和丈夫说惊讶吧，也惊讶，但也没有那么惊讶的程度。
毕竟郑天宝这个儿子，早早的就干了这件事了。
难道儿子干得，儿媳妇就干不得？
他们不是这样迂腐的人。
不过出于多年风雨阅历的考虑，他们给出的建议和郑天宝那时一样。
就是建议玲珑不要直接辞职，还是办个停薪留职更保险。
万一以后还想回去拿起这个铁饭碗呢。
停薪留职的话，时间也还是自由了，玲珑觉得没什么影响。
她想辞职一事，在家人这块，就算是全通了个气。
最后还值得她说一声的人，就是师傅魏老。
玲珑要是离开文物局的话，魏老要说一点都不遗憾那是不可能的。
但玲珑以往的表现已经很让他意外了。
明明有挣钱很厉害的副业，却还能安心且低调地在单位上班，尤其是和他学习的态度，还是认真且纯粹的，他就很满意。
人各有志，他总不能因为自己的那一点遗憾，就阻止玲珑做自己的事。
该通知的人都通知了，玲珑也不再犹豫。
她却找了领导，提了停薪留职的事。
被她找到的科长王中明，吓了一跳。
“玲珑，是工作上哪里干得不舒心吗？还是受啥委屈了？有困难你尽管说，不管是我还是咱们单位，都会想办法帮你解决的。”
这两年，好工作越来越难找。
哪怕是他们文物局这样的清闲单位，也是京城的铁饭碗呀，想进的人那是大把的。
外地各单位想调来京城的更是数不胜数，就是清闲单位那也是首都的清闲单位，光是京城户口就是个金字招牌，也比外地的油水部门都吸引人。
他知道玲珑婆家条件好，但也没觉得玲珑会因为这个就不干工作了。
“都不是，是我自己，想多些时间做买卖。”
“做买卖？”王科长大吃一惊。“玲珑，这我就要好好劝一劝你了，这两年是“有些做买卖挣了钱的万元户出现，可做买卖哪是那么容易的事，你可不能被在这些诱惑搞得走了歪路。”
知道这位上司是好意，玲珑也不恼。
“科长，我是深思熟虑过的，也和家里人商量过了。”
听她说和家里人商量过了，王科长倒是不好再劝了。
“唉，既然你坚持，那我也只能帮你办了，那个我先说句不好听的话啊，要是干得不好，就赶紧回来，时间久了，也影响你晋升呢，你要知道，本来你大学生干部的身份，就很特殊，在咱们单位多待几年，资历工龄也混上去了，可要比普通人爬得快，你要是在外头耽搁久了，单位里大学生也多了，各种东西算下来，损失就大了。”
“嗯，谢谢你科长。”
“你别嫌我唠叨就行。”
“没有，我觉得你说的都对。”
说是办停薪留职，玲珑也不是当天说当天就走的。
毕竟她也不是多着急，也留出几天时间走程序，顺便交接工作。
只是第二天她再到单位，就发现自己低估了停薪留职这件事的威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