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具A不可以万人迷吗(朝鹤飞天)

周希告状到一半，被里面“噗通”一声的动静给打断，紧接着是少年痛苦地闷哼。
林一一也顾不上这里是beta厕所了，忙进去一看，只见齐溯摔倒在一片水泊中，脸色惨白，手肘磕得青紫一片，隐隐沁出了血珠。
“齐溯，你没事吧？”
她上前想将人给扶了起来，结果手刚伸过去，齐溯慌乱的想避开。
“不，不用，我身上脏。”
齐溯在听到林一一也在外面后，见周希想要告状，他害怕少女知道他做了什么会觉得他粗鲁暴力，厌恶他。
毕竟这年头哪个alpha不喜欢乖顺温柔的？
因此情急之下，这才故意摔倒弄出动静想引起林一一的注意力。
然而见林一一靠近，齐溯反而慌了。
林一一被齐溯躲了那么久，尽管知道少年是过不去心底那道坎儿，看到她难免想起那个乌龙，感到难堪，可她心里还是觉着不大得劲儿。
此时他不光避开她，还说出了这样的话，她更不爽了。
她不光没有收手，直接轻扣住了他的手腕，把他从水泽中带了起来。
齐溯感觉到少女掌心贴着肌肤的温热，身子一僵，等到回过神来后他已经被她虚扶着肩膀，将他大半个身体的重量温柔又强势地压靠在了她的身上。
“什么脏不脏的，你是摔地上了又不是摔泥坑，有什么脏的？”
林一一说着垂眸看向他青紫一片的手肘神情微沉，又扫了一眼地板上的水渍。
“这怎么回事，怎么那么多水？”
一旁的周希刚要回答，齐溯先一步道：“刚才周希腺体发热不舒服，就进来冲了下凉，然后水龙头开得有点大，水不可避免溅落了一部分在地上，我这才不小心踩滑摔倒了。”
周希被齐溯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给惊得目瞪口呆：“哈？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叫我把水龙头开得有点大，明明是你把我摁在洗手台上，拿水灌我，还故意刺激我的腺体！”
齐溯眼眸微垂，长而浓密的睫羽在下眼睑处落下一片浅灰色阴影，衬得他的脸色更显苍白：“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之前对练的时候你就故意释放信息素，诬陷是我刺激了你的腺体，现在你又故技重施，有意思吗？”
他说着咬了咬嘴唇，神情委屈的对林一一道：“他和我有过节，之前我还是omega的时候他的女朋友喜欢我，所以他气不过这才想要报复我，诬陷我。”
“林一一，我真的没有做过，你相信我。”
林一一盯着齐溯看了半晌，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道。
“齐溯，你是不是在说谎？”
齐溯心下一跳，以为林一一看出了什么，紧张地攥紧了衣袖。
“林一一，你听我解释，我不是……”
“他其实不是不舒服才进来的，是故意进来欺负你的吧。”
“……。”

第六十八章
不怪林一一这么想，主要是这个周希有前车之鉴，刚才就故意释放信息素诬陷齐溯刺激了他的腺体。
加上这里是beta厕所，他一个omega却出现在了这里，怎么想怎么可疑。
齐溯愣了一瞬，看到少女一脸严肃的对他说道：“你别害怕，有我在他不敢拿你怎么样，他刚才是不是在欺负你？”
他望着那双温柔的眼眸，近在咫尺，澄澈清明，里面将他愕然的模样全然映照。
林一一和其他alpha不同，她的眼神永远是平和的，温润的，包容的，无论是omega还是alpha，哪怕是beta，在她的眼里都一视同仁，没有高下卑劣。
齐溯在没有分化成beta的时候就很喜欢她的这双眼睛，漂亮无瑕，而又通透纯粹，永远不会带有alpha高高在上的凝视。
就像现在，他成了beta，她看向他的目光依旧，没有丝毫的变化。
她在担心自己，更是在维护自己，和他是omega还是beta无关，只关于他这个人。
齐溯眼眶一热，长长的睫羽颤巍，有雾气氤氲，模糊了视野。
发现看不清林一一的脸后，他慌忙抬起手用手背擦拭了下眼泪，因为动作有些粗暴，摩擦着他的眼尾泛红，看上去既倔强又可怜。
这不是林一一第一次看齐溯哭，第一次是在游乐场那次意外的发热，不得已的信息素安抚，第二次是在前段时间，也就是他二次分化，信息素挥发的那次。
无论是哪一次，少年的哭泣都是隐忍的，克制的，更是难堪的，像现在这样不带一点负面情绪的还是头一次。
“诶，你别哭，是不是他欺负你了？你给我说，我会帮你……”
林一一下意识想说帮他教训回来的，然而话刚说到一半，又觉得这样说不妥当。
这个周希虽然可恶，却是个omega。
于是她顿了顿，改口道：“我就不把抑制剂给他了，让他难受，怎么样？”
齐溯本来因为少女的维护正感动着，听到她这话后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什么啊，亏我看你刚才气势那么足的样子，还以为你会说出什么厉害的发言呢，结果就这样啊。”
见少年破涕为笑，林一一松了口气，也跟着勾了下唇角：“没办法，毕竟打omega犯法嘛。我们是朋友，你也不忍心看我为了帮你出气动手而蹲局子吧。”
齐溯听到“朋友”两个字后脸上笑容一滞，神情也肉眼可见地黯了一分。
是啊，他差点儿忘了，他们只是朋友，她这么维护自己也是因为如此。
他刚才又有些得意忘形了，以为在林一一眼里自己是多特别，多特殊的存在。
因为齐溯垂着眉眼的，所以林一一并没有觉察到他眸中的情绪变化，她以为刚才他哭是因为委屈，又重新问道：“你还没回答我呢，他到底有没有欺负你？”
齐溯没有立刻回答，眼眸一转，视线凉凉落在了一旁的周希身上。
周希被他这一眼看得身子僵硬，头皮发麻。
他知道自己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没用了，比起他的话来，林一一更相信齐溯，只要齐溯说他欺负他了，那他就是欺负他了。
更何况他虽然没有对齐溯动手，却也实实在在存了羞辱他的心思，加上他刚才试图给林一一告状，揭露他的真面目的事情。
周希倒是不害怕林一一对他做什么，他毕竟是omega，再过分左右过分不到哪儿去，然而齐溯就不同了。
以齐溯那样记仇的性子，他能够放过自己就怪了。
想起刚才少年把他摁在洗手台，用水灌他的嘴巴和鼻子，那种濒死的窒息感让周希浑身发凉。
齐溯这个疯子！他以前为什么一点都没发现他那么疯？要是他早知道他的真面目，他就算再不爽，再妒忌他也绝对不会做出挑衅他的事情来自讨苦吃。
周希一方面懊悔自己招惹上了齐溯这个疯子，一方面又暗骂林一一实在眼瞎心盲。
亏她还是顶级alpha，不是都说顶级alpha的脑子最聪明最灵光吗？齐溯那模样一看就是在装可怜博怜爱，他要是真的弱小可怜又无助，刚才对练时候被摁在地上打，还差点儿被勒死的就是他了。
都这样了她竟然还怀疑齐溯是被他给欺负了？
半晌，在周希以为自己今天在劫难逃的时候，齐溯开口了。
“没有，他没欺负我。”
周希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显然没想到齐溯竟然会大发慈悲放过自己。
林一一半信半疑：“真的吗？可是你身上好多伤……”
“这些都是我训练的时候不小心磕碰到的，都是皮外伤不碍事。”
其实齐溯之所以否认周希欺负他的这件事原因很简单，倒不是他多宽宏大量，以德报怨。
一来是周希的确没有欺负他，他就算再讨厌对方，也没必要拿这种事情诬陷他，太掉价。
二来就算他真对他怎么样了，那也是他的事情，齐溯可以自己解决，找回场子，要是告诉林一一了他反而觉得丢人。
周希并不知道齐溯心中的小九九，一副如蒙大赦的模样。
他现在一点都不想搞事了，夹在这两人中间实在让他汗流浃背，他现在只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那个，既然误会都解决了，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齐溯巴不得他这个电灯泡赶紧离开，正要点头，林一一却道：“不行，你还不能走。”
周希急了：“为什么？他都说了我没欺负他了，难不成你还要不分青红皂白真动手教训我一顿不成？我可是omega！”
“你还没向齐溯道歉。”
大概是往日少年可怜弱小又无助的印象太深入人心，哪怕齐溯否认了，林一一对他没被周希欺负的这件事仍然半信半疑。
甚至更觉得齐溯心地善良，以德报怨，周希仗着omega高人一等，刁难少年，越发面目可憎。
要是以前的林一一绝对不会这样区别对待，在她眼里无论是少年还是齐溯都一样，都是她的同学，即使哪一方有错她也不会评判甚至干涉。
只是现在齐溯是她的朋友，她是个很护短的人，她将齐溯纳入了她的圈子里，所以这种事情她就不会和以往一个事不关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林一一：“你刚才没在厕所欺负他，但是你在对练的时候诬陷了他，所以你得道歉。”
周希简直要被林一一给气死了。
她到底是不是alpha？自己刚才故意释放信息素引诱她，她不为所动也就算了，他可以理解对方是顶级alpha，定力非凡。可是齐溯只是个beta啊，一个连信息素都没有的beta，为什么她会为了一个beta来针对他这个omega啊？
本来之前说林一一不行什么的只是因为谎言被揭穿，恼羞成怒之下说的气话，现在周希是真的有点怀疑了。
面对林一一这么一副不解风情的样子，周希也知道通常在alpha身上使用的手段对她没用，她不会被信息素影响，更不会怜香惜玉。
尽管周希千般万般不愿意，最后还是咬咬牙，硬着头皮给齐溯飞快的说了声对不起，然后脚底抹油，逃也似的离开了。
林一一对周希这态度很是不悦：“明明是自己做错了事，又没怎么样他，就让他道个歉都这么敷衍。”
齐溯一点都没生气，反而很开心地弯了下唇角。
林一一见了没好气道：“他那样对你你还笑得出来？”
“我笑不是因为他，我只是……只是因为你没有相信他的话，甚至还出面维护我而高兴。“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唇，发丝下耳根微红。
“林一一，谢谢你，你真好。”
林一一没觉得自己做了多值得让人感谢的事情，不光如此，看到少年因为自己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举动而这样高兴，她心里反而有些不是滋味儿。
明明是他被人诬陷，被人欺负了，偏偏他自始至终什么都没说，也没有解释。
在林一一的眼里，齐溯从来不是一个任人摸黑，任人泼脏水的人，他没有解释，不是不想解释，而是知道没人相信他。
只是因为从omega分化成了beta，齐溯就要受到这样的对待，林一一觉得这样很不公平。
想到这里她垂眸看向齐溯的脸，那张脸除却消瘦了些许之外依旧俊美，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少年的脸颊和额头处有一两道浅淡的擦伤，这还只是看得到的。
此时齐溯是被她搀扶着的，他整个人被她虚虚圈在了怀里，林一一又比他高，从她这个角度只要稍微低头就能看到少年线条优美的锁骨，顺着微敞的衣领往下，隐隐可见白玉肌肤上几处碍眼的乌青。
尽管刚才她问起他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齐溯回答说是因为训练，可这样程度这样面积的伤，omega和beta是很难造成的，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齐溯十有八九找的是alpha对练。
准确来说或许不是他主动找的，而是他们，像今天周希一样，借着对练的由头来找他的麻烦。
怪不得齐溯的身手短时间提升这么快，在这种高压高强度的被迫训练下，他想不进步飞速都难。
越是清楚齐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遭遇了什么，林一一心里就越发沉闷。
“……你感谢我干什么？你自己清者自清，和我有什么关系。”
齐溯敏锐觉察到了少女情绪不大好，却又不知道为什么，在仔细回想了下也没发现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惹了对方不快后，他顺着少女的视线，发现她一直在盯着自己看，准确来说是盯着自己身体看。
他身子一僵，以为林一一是嫌自己压着她身上太重，忙从她怀里离开。
只是齐溯刚一动，林一一便把人重新摁了回来。
和刚才虚扶着的动作不同，少女的手切实覆上了他的肩头，掌心温热，带着少有的强势和霸道。
“别动，都受伤了还这么不老实。”
林一一问道：“还能走吗？”
齐溯的神情有那么一瞬的错愕，以前的林一一对他也很好，她温柔，善良，但是这一切都只是因为她本身就是个很好的人，而并非因为他于她眼中有多独特，多被优待。
正是因为林一一对谁都很好，却又对谁都客气又疏离，从不会逾越那条界限，所以齐溯才会因为少女主动的碰触这样怔然。
他眼睫微颤，前一秒还由于少女所说的那句“朋友”而黯然伤神，此刻齐溯发现，朋友这个身份于他现在真是再好不过了。
当时齐溯得知林一一喜欢自己只是一个乌龙的时候，他当时觉得难堪的同时，心底更多的是害怕。
对，他在害怕，害怕误会说开了后少女会疏远自己，怕他再“讹上”她，对自己敬而远之。
所以齐溯才提出想和她做朋友。
他承认他就是故意的，他那个时候就意识到自己喜欢林一一，他怎么只能甘心和她做朋友？这只不过只是退而求其次的办法。
因为齐溯不想和她连朋友都没法做。
而一切也在他的预料之中，他料准了林一一在自己那样难堪后不会拒绝自己。
哪怕这个朋友来的并不单纯，是他别有居心，可是那又如何？
他既然已经迈出一步，比所有人都先一步走到了林一一的身边，被她纳入了她的圈子里，为什么不再试着走进她的心里？
齐溯突然发现这些天自己畏首畏尾很可笑，他在逃避什么？又在害怕什么？
他什么难堪的样子林一一没有看过，为什么非要那么顾虑重重，非要觉得只有自己等到做得最好了，足够优秀了才能再次鼓起勇气面对林一一？
他这样只是在和自己较劲儿，他其实还是在自卑，为自己分化成beta自卑。
他产生了和世俗一样的误区，觉得beta是不配喜欢alpha的，只有他变得足够优秀林一一才有可能多看他一眼。
可是他忘了，林一一和其他alpha不一样，她不在乎这些，他优秀她会为他高兴，他不优秀她也不会因此轻视自己。
反而自己这样躲着她，刻意与她保持距离才是给了有心之人可乘之机——就像今天的周希一样。
想明白这一点的齐溯努力放松僵硬的身体，试探着，轻轻靠在了林一一的怀里。
他红着脸，声音细如蚊音：“抱歉，我刚才那一下摔得有点重，现在还有点站不稳，可能要再麻烦你扶我一会儿。”
林一一皱了皱眉：“这有什么麻烦的，我不是都说了吗，我们是朋友，你这么客气干什么？”
说着她又捏着齐溯的胳膊，动作轻柔地抬起看了下，发现那片淤青更大了，沁出的血珠也不知什么时候干涸凝在上面，宛若红梅落雪，漂亮却又碍眼。
“我带你去医务室处理下伤口，再去开点药膏什么的，你身上的伤太多了，不涂药的话很容易留疤。”
齐溯听后心下一暖，看她一脸严肃的样子又觉得有些好笑，想说他现在又不是omega了，留疤了也不会怎么样的。
可话刚到嘴巴，他猛地意识到了什么。
他是不在乎，但是林一一在乎啊，哪个alpha会喜欢身上有疤痕的omega，更何况是身上有疤痕的beta了。
齐溯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加训加练，加上beta虽然没有腺体，但是他的身体素质明显比omega的时候好上不知多少，完全没把身上的伤放在心上，现在听到林一一这么说了，他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所以她刚才盯着他看了那么久不是因为他太重，是在看他身上的伤，她是不是觉得很丑，很嫌弃？
齐溯心下一慌，后知后觉想起他脸上也有伤痕，忙低下头：“好，我，我这就去，这就去拿药，你别担心，我不是那种易留痕的体质，只要好好涂药很快能恢复如初的。”
林一一有些莫名，不明白齐溯为什么要让她别担心自己不会留疤痕，该担心的不该是他自己吗？
不过她也没多想，只当是少年口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