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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雪时/云鬟湿(南川了了)


一听这话,容娡微抿唇角,心头霎时浮上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白芷恍然大悟的点点头,自说自话的嘀咕道:“怨不得呢。”
她如今一心向着容娡,因着魏学益从前害过容娡的那件事,素来同他不对付,知晓来龙去脉后,便敷衍的送客:“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魏学益“啧”了一声:“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才露个面便要赶我走?”
白芷用余光睨着他,不咸不淡的评价道:“倒也不是洪水猛兽。”
魏学益神色稍缓:“这还差不……”
便听白芷又道:“你这厮,应该是衣冠禽兽。”
魏学益一口气卡在嗓子眼:“……”
容娡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
魏学益舌尖顶了下腮,气急败坏道:“我就不明白了,白芷你为何总是同我不对付呢?”
白芷叉起腰,刚要同他理论,一旁始终没出声的容娡,却忽然上前一步,挡在白芷面前。
她提着弓,平心气和道:“魏先生此言差矣。”
魏学益对上她,忿忿的神色收敛了些,别别扭扭作了个揖,道:“愿闻其详。”
容娡心里清楚这人一直不喜自己,便没同他废话,有理有据道:“白芷并非存心同先生不对付,然而先生一见到我们,便明嘲暗讽,白芷只是看不过去,悉数还给先生罢了。”
魏学益一脸诧异,忙“哎哎”叫停:“娘子这话就不对了,我几时明嘲暗讽你们了?”
容娡按住欲要还嘴的白芷,依然心平气和:“先生不妨仔细想想,你见到我们后,都说过什么。”
魏学益沉默一瞬,声音渐渐弱下去:“我是有意指责你们太过悠闲,可我并未说错吧,你们无忧无虑的在院子里射箭玩闹,一点儿也不关心外界战况如何了,不是悠闲是什么?”
“照先生的意思——”容娡抬了抬下巴尖,和颜悦色的反问,“先生不去同你们君上一同剿匪,反而在此处同我们这两个女子斗嘴,不是悠闲是什么?”
白芷畅快的笑出声:“就是!”
魏学益被她说的词穷,自知理亏,面色尴尬。
他无奈的拱了拱手:“是魏某多有冒犯。”
白芷看向容娡,二人相视一笑。
容娡与魏学益并不相熟,只知道他似乎一直将她评价为祸水,曾一度想将她从谢玹身边抹去。
两人打过寥寥几回照面,令容娡印象最深刻的,是他曾冒着被谢玹处罚的风险,告诉她解除断魂之毒的法子。
因而两人之间虽曾有龃龉,但她对他的印象还没到很差劲的地步。
不过她倒也有些没想到,魏学益竟会这样快的认错。
白芷凑到她耳边,小声道:“他这人神神叨叨的,娘子不必理会他。”
容娡有些想笑,极轻地点了点头。
经魏学益一打岔,她没了练弓的心思,便放下十字弓,解开襻膊。
转头一看,魏学益不知为何还杵在原地,正盯着箭靶上容娡射出的那几支羽箭看。
察觉到容娡看过来的视线,他侧了侧身子,打手势比划几下:“你的力气有些小,下次试试这样用弓,能省下些力气,兴许命中率也会高些。”
容娡心念微动,重新拿起弓,走过去同他交谈几句,意外发现他所提的地方,竟与被她遗忘的、谢玹教过她的如出一辙,不禁有些讶然:“云玠也是这般教我的。”
魏学益瞥她一眼,挑挑眉:“这有什么好惊讶的,我与他师出一门。若不是后来……你当随着他一同称我一句师兄。”
容娡与他交谈完弩|弓,忆起往事,心中疑云重重。
犹豫片刻,她斟酌着开口:“我有一事,不知当不当问。”
魏学益爽快道:“是要问云玠的事么?我与他自小一起长大,你想问些什么,我必然知无不言。”
顿了顿,他不知想到什么,神神秘秘一笑,促狭道:“哦——我知道了,容娘子是不是想同我打听打听,云玠可曾有什么旧红颜老相好?放心吧,遇见你之前,他洁身自好的很,我就没见过有哪个女子能近他的身!”
容娡面上一热,哭笑不得。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她耐着性子听魏学益絮叨完,才道:“我想问先生的事,确实同云玠哥哥有关。”
魏学益点头:“你问。”
容娡抿唇:“我其实一直都不太明白,为何你似乎一直都不赞成我与谢玹在一起,甚至曾经不惜千方百计地阻拦。”
闻言,魏学益神色一僵。
容娡默不作声地攥紧衣角,心绪纷乱。
她真的想不明白。
“因为我……是个红颜祸水?”
魏学益沉默着摇了摇头,不知想到什么,又点了点头。
他叹息一声:“此事说来话长。你想听听谢玹年幼时的事么?”
容娡自然想听,点头如捣蒜。
魏学益眸光浮动,又是一声长叹,缓缓道来。同她说起往事。
前朝未曾覆灭前,朝中有位神机妙算的清隐国师,料事如神,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国师年逾知命,样貌却年轻的宛若而立之年,未曾婚娶,座下仅有两名关门弟子。
一个是被他捡来的孤童魏学益,另一个是彼时还是太子的谢玹。
太子瑄出生时,虽然天兆大吉,可他出生当晚,他的生母、大巍最尊贵那位的皇后娘娘便血崩离世。前朝的那位国君,深爱着皇后,因为皇后之死,即使很早便将谢玹谢玹立为太子,对年幼的他也并无多少喜爱,严苛有余而疼爱不足,平日里对他不怎么过问。
没两年,他便寻了个由头,让谢玹拜国师为师,送他到国师身边,由国师教养。
魏学益比谢玹大上几岁,很多事记得比他清楚。他记得谢玹初来国师府时,小小一只,还没有大人的半条腿高。
但就是这样的一个幼童,却是天姿灵秀,聪颖早慧,小小年纪便作古正经,能口齿清晰的诵读各种艰涩的典籍,他们的师父经常将他抱在怀里,考他魏学益听不明白的题目。
国师是个颇有闲情逸致的人,心灵手巧,会做各种新奇有趣的小玩意儿。除却教他们诗书,闲下来时,也会教他们做各种木雕。
谢玹虽然年纪小,但做出的木雕却比魏学益做的要好。
国师夸奖了谢玹几句,谁知他连夜不知疲倦的做了很多个木雕,满满当当的在国师的房门前摆成几排,弄得人哭笑不得。
国师看着那些木雕,很是无奈,蹲在他面前叮嘱道:“殿下尚且年少,不必事事追求掌握,更不必事事追求做到极致,慢慢来便是。”
年幼的谢玹,板着一张雪团子似的脸,眼睫垂覆,望着自己的脚尖,也不知听没听进去他的话。
魏学益曾听到师父私底下颇有感慨,说谢玹沉默寡言,少年老成,性子有些偏执了。
他觉得师父评价的颇为中肯。
谢玹脾性为何如此,同他的父皇脱不了干系。那位国君,对待别的孩子——甚至是对魏学益,都总是和蔼可亲的,唯有面对谢玹时,面色会冷下来,总是神情复杂。
年幼的谢玹,以为是自己不够优秀的缘故,便提高对自己的要求,事事要求自己做到最优、最出色。
他勤学苦练,也只是想让自己的亲生父亲多关注自己一些罢了。
可惜,国君始终因皇后的去世,对他心存芥蒂。
甚至不肯抱他一下。
魏学益自小跟在国师身边,知道自己的师父博学多才,忧国忧民,未曾入朝为官时,在民间声望便已经极高。
他怀着抱负来到皇城。
然而国家的君主,却只看中国师的占卜之术,对他的才华和抱负并不关心。
国师怀才不遇,便将希望都寄托在身为太子的谢玹身上,希望将他培养成一代明君,心怀天下,治理出昌盛之世。
他对谢玹的要求也颇为严格。
魏学益曾一度幸灾乐祸。
他曾有段时间一直以为,国师愿意收谢玹为徒,是因为他的太子身份。
后来稍微长大一两岁,实在是没想通缘由,心中困惑,忍不住去问了国师。
国师捻着胡须,开怀大笑,口中声声道非也。
他说之所以收下谢玹,是因为他卜了一卦,卦象说这孩子与他有师徒缘。
他还说,当年捡走魏学益,也是因为算出他们有缘。
说着说着,国师起了占卜的兴致,让魏学益叫来谢玹,为他们起卦。
国师先给魏学益算了一卦。
他看完卦象,笑眯眯道:“你这孩子,福泽深厚,幼年虽有劫数,但命中有贵人相助,平稳度过劫难,逢凶化吉,日后达官显赫,有昼锦之荣。”
他不住颔首,爽朗的笑出声:“不错,不错,你命中的这个贵人,怕不是为师我罢?”
魏学益喜滋滋的咧开嘴笑。
国师说完后,又给谢玹起卦。
“天姿灵秀……处尊居显……虽幼年坎坷,此后君临天下,必有大作为……”
正解读着卦辞,他忽然疑惑的“嗯”了一声,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神情严肃,手指眼花缭乱的掐算起来。
“命宫偏曜、化曜、杂曜尽多凶星,会聚四煞劫空,而无吉星加会……与父母亲缘浅薄,日后有一死生劫数,是为……情劫。”
这一声落下后,周遭一片死寂。
谢玹跪坐在国师面前的蒲团上,腰杆端直,神情淡漠,似是对自己的命数并不关心。
国师定定的看着他,神情复杂,面色沉重。
魏学益从未在他脸上见过那样的神情。
一片令人不安的寂静中,他小心翼翼的发问:“师父……怎么了?”
国师看向他,神情稍微缓和了些,轻叹一声:“没什么事。”
他寻了个由头支开谢玹,只留魏学益在身侧,心事重重的对他道:“为师算出,你师弟命格虽贵不可言,然而命运多舛,日后或会为情所困,因为一个女子乱了心念,惹来性命之忧。”
“……届时为师未必会在人世,须得你这个做兄长的,多加注意,提醒他莫要囿于情爱……”
一语成谶。
国师的确是魏学益命里,令他逢凶化吉的贵人。
谢玹六岁那年,奸臣与匈奴勾结,整座皇城被屠戮,国师为了保全年幼的魏学益,被贼人逼着自尽。
这位神机妙算的圣贤,唯独没有算准自己的命数,壮志未酬,溘然离世。
叛军压城之际,彼时谢玹正在宫中,生死未卜。
后来,魏学益收到宫人密信,集结国师旧部,铤而走险,自皇城外的尸山血海中,将藏在其中的谢玹挖出。
再后来,他们辗转同谢氏结盟,谢奕选择保太子瑄,将自己亲生儿子的尸身献出。
其后谢玹隐姓埋名,失去太子身份,成了谢氏中人。
谢奕因为献上假太子的尸身,得以保全谢氏全族。谢氏一族迅速起势。
怕有心之人查出端倪,对谢玹的身份起疑心,谢奕寻来方士,给他套了个国师转世的身份,常常送他去道观佛寺修养,长达数年深居简出,及至稍大一些,容貌较幼年有了变化,方允他于朝中露面。
自小受道义佛法的浸润,又有谢氏洁身自好家规的训诫,谢玹向来活的清心寡欲,不近女色,半点儿不沾男女之情。
魏学益一度侥幸的以为,谢玹命中的情劫已经过去了。
他那样冷淡漠然的人,怎么会为情所困,为了一个女子乱了心念呢?
若不是后面,谢玹去丹阳平乱时遇见容娡,魏学益都险些要忘记师父的叮嘱了。
谢玹虽然无意逐鹿夺权,可当权的国君昏庸残暴,若无意外啊,他本该按照国师旧部的规划,将朝中大权尽数掌握,伺机复位登基。
可偏偏,他就是遇见容娡了。
可偏偏,他就是爱上容娡了。
他爱她爱的入骨,甚至不惜置自己于万分凶险的境地,用性命护着容娡。
命中的劫数,兜兜转转,终究是没有躲过。
这些皆是后话了。
魏学益最后一句落下,容娡脑中纷乱,只觉耳畔嗡鸣不已,良久不能回神。
短短一刻的叙事,她却听的心神俱颤,仿佛亲身经历了谢玹的前半生。
往事历历在目。
“娘子……”白芷有些担心的唤了声容娡。
容娡仿若无知无觉,死死地攥着弩|弓,用力到指尖泛白,掌心被弓弦割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一向带着笑意的妍丽面庞,此刻笑意一扫而空,面色彻底冷沉下去,不知是气得还是心疼的,眼眶泛红,神情宛若淬冰。
魏学益觑见她的脸色,背后忽然一阵战栗。
他搓着胳膊上激起的鸡皮疙瘩,忍不住小声嘀咕道:“吓我一跳!你这神情,简直同谢云玠生气时一模一样,难怪你们二人是一对呢……”
白芷是国师旧部的后裔,年幼时亲历过血河之役,在一旁也听得双目通红。
然而一听魏学益的这句嘀咕,她有些不乐意了,冲他囔囔道:“什么叫‘难怪你们二人是一对’?你是不是还想着拆散娘子和君上?你……你不会得逞的,他们天生就合该是一对!合该在一起!”
被误解了意思,魏学益不禁拧眉看向她,也不出言解释,只颇为无奈的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容娡被他们两人的争吵唤回思绪。
她敛了敛心神,掀起眼帘,幽幽的看向魏学益。
魏学益被她看的心口一跳,犹如被她的目光点了哑穴,瞬间噤声。
他眼神飘忽,不敢同她对视,过了好一阵,才叹息一声,颇为艰难道:“所以……容娘子应该明白,我缘何频频阻挠你们二人了罢……”
容娡歪了歪脑袋,若有所思道:“因为我不单是个祸水,还是个乱了谢玹心念的祸水,刚好应验了国师卜算出的命数。”
魏学益叹息着点头,满面愁容:“确是如此。云玠未遇见你之前,我从未见过他有明显的情绪波动。他仿佛天生便合该是从容不迫、镇定沉稳的,哪怕是在他尚且年幼,我带人从尸山血海中将他挖出时,他满身是血……
他顿了顿,回忆一瞬,有些不可思议的感慨道,“满身是血,面色惨白,眼中却不见惊惧与慌乱,反而淡漠的安慰我,莫要惊慌。”
“直到遇到你。他便渐渐变得……不大像他了。你还记不记得,前岁暖寒会那回……”
说到暖寒会,他的神情有些不自然,心虚的扫了容娡一眼,见她神色无恙,才继续道:“贺兰铭趁着走水,误将你掳走。云玠知道你不见后,怒不可遏,同我翻脸。我自小与他一起长大,从未见过他失态成那个样子。”
“那时我便笃定,你就是师父占卜出来的,那个会让他谢云玠困于情爱之中的人。”
“……如今看来,果然灵验了。”
容娡沉默的听他说完,心中百感交集,很不是滋味。
略一思忖,她斟酌着道:“魏郎君,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既是情劫本身,也是谢玹度过情劫的人?”
魏学益瞳仁一缩,忽地怔在原地,哑然失声。
容娡心里有些难受,勉强压下浮动的心绪,接着轻缓而坚定道。
“国师的确神机妙算。”
“我与他的缘分……本就是命中注定。”

容娡口中,那位与她命中注定的君上谢玹,此时正在百里外的西山上。
此地的山匪虽然穷凶极恶, 但尚未成气候,一听有官兵前来剿匪, 当即慌了神, 乱成一窝粥。
谢玹带领数百精兵上山, 没费多少功夫, 当晚便端平了山寨。
匪首归顺后, 李复举与韦叔侃各自领命, 一个前去安抚受惊的百姓, 另一个带人去收押作恶的匪徒。
火把燃起的光芒,照彻山寨,一时亮如白昼。
众人听从吩咐,各司其事之际,谢玹独自登上山寨中的瞭望台。
高台上的夜风格外大些,谢玹身上霜色的衣袂被风鼓的猎猎作响,流云般弥漫在夜色里, 宛若展翅的鹤羽。
夜幕之上, 繁星明灭。
谢玹遥遥看向远方的城池, 目光隽长。
不知想到什么,他一双清湛的眼眸, 晕开一点儿轻微的笑意, 眼底倒映着漫天星月, 似融入万千光芒, 粲然明亮。
月辉如霜,幽幽洒落, 仿佛为他清峻的眉眼镀上一层银霜,使得他浑身摇漾着温润、乃至称得上是圣洁的光泽,遍体不沾凡尘。
独自立于此,宛若九天神祇临世。
月影偏移,渐至中天。
不知过了多久,后半夜,喧闹的山寨渐渐归于寂静。
李复举与韦叔侃前来寻谢玹复命:“山中诸事皆已依照君上吩咐处置妥当,君上可还有旁的吩咐?若无安排,我等即刻便可动身启程,折返城中。”
谢玹轻轻颔首应下,听到此处,忽然微掀眼帘,目光逡巡半圈,看向他们身后的静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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