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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凶手(眼镜君)


因为她已经喜欢上他了。
想到这里,叶轻舟不禁有些沮丧。和他的谋划相比,她的喜欢算什么呢?黎溯纵然对她不错,他会关心她,像刚才一样偶尔忘情地拥抱她,甚至和她交换了初吻,可他那些隐秘的心事却从没有对她透露过一星半点。只看他在大事面前一直把她当外人的样子就知道,她在他心里的分量,一定少得可怜。
叶轻舟,你不能感情用事。你要记得自己是来干嘛的,何局长不明不白地牺牲,现在黎溯是整个案子唯一的突破口,人命关天,哪里由得你在这儿女情长?你只要继续不动声色地调查他,想办法套出他的实话就好,其他的事情想都不要想。黎溯有事瞒着你怎么了?你以为你是他什么人?他心里只有他自己的事情,他没工夫喜欢你,也绝不会喜欢上你的。
叶轻舟做了半个小时的心理建设,终于差不多进入了六根清净的状态。夜深不知几许,叶轻舟打算开始努力入睡,却听到一点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没来得及分辨,突然手背一阵微凉——竟然是黎溯伸手探进了她的被窝,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她刚才一直静静地躺着想事情,黎溯大概误以为她已经睡着了,所以趁无人知晓的时候,偷偷做出了这番举动。
叶轻舟的脑子前所未有地清醒和空白。
黎溯见她似乎睡得很熟毫无察觉,又微微抬起手,小心翼翼地将手指插进她的指缝,轻柔地与她十指相扣。
她费了一晚上力气打造的清净圆明,瞬间土崩瓦解。
幸好他没有压到叶轻舟的手腕,不然他很快就会发现叶轻舟的脉搏跳得像个发报机。
她觉得自己全身都好像陷入了麻木,只剩下被黎溯攥住的右手还有知觉。黎溯的手心触感不算太好,常年打篮球做家务让他手上全是粗糙的茧,摸起来一点都不柔软。但那双手形状非常完美,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做起什么来都十分养眼,叶轻舟常常偷偷去瞄。
她心里窜出一股“去他大爷的爱谁谁”的冲动,她现在就要告诉黎溯她喜欢他,她要把所有事情都丢到一边,只要和他在一起。可惜成年人的世界没有那么多不管不顾,她心里各种念头在疯狂地托马斯全旋,可身体终究还是躺在那里老老实实地装睡,任由黎溯将她的手牵在掌心,轻柔地抚摸。
也不知道后来是怎么睡着的,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黎溯早餐都已经准备好了。吃过饭,叶轻舟背着黎溯的书包,黎溯背着他的吉他,两人一起出发去往昕阳。
出门前,黎溯拿出一件海蓝色菱格纹的冲锋衣给叶轻舟穿上:“降温了,你的衣服太薄,这两天都穿这个吧。”
叶轻舟发现,虽然黎溯现在对她不像以前那么冷淡了,可他善变的脾性依然如旧,昨天还忧郁得莫名其妙的一个人,睡了一觉之后跟什么事都没有了一样,不仅神色如常,还一直紧紧跟在她身边,似乎在若有若无地粘着她。其实叶轻舟自己的衣服应付这天气足够了,可是黎溯像照顾幼儿园小朋友一样亲自给她穿衣服、拉拉链,这倒是新鲜事,叶轻舟可舍不得拒绝。
她那时候光顾着傻傻的高兴,都没有意识到黎溯就是为了不让她拒绝才亲手给她穿衣服的。
拾掇好叶轻舟,黎溯蹲下身去给自己系鞋带。叶轻舟不经意间扫了一眼,发现黎溯甩在一边的拖鞋又是那个样子,一只躺着,一只趴着。
“为什么每次你脱掉的拖鞋都是这个样子?”
黎溯顺着她的话扭头看了一眼,浑不在意地回答:“也不是每次吧,随机事件。”
叶轻舟不赞同:“可是我每次看见都是这样的。”
黎溯哼笑一声:“你才来过几次啊?”
叶轻舟脸皮又厚起来,顺着他的话开始耍流氓:“那你以后可以多请我来家里做客,我多观察几次,结论才有说服力。”
她以为黎溯肯定会一脸黑线地损她,都做好跟他舌战几轮的准备了,可黎溯只是低头系着鞋带,起身后淡淡地回了句:“只要你愿意。”
这是什么话?只要她愿意,什么时候想来都可以来?
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做出这样的允诺,是不是代表着什么?
叶轻舟心里开始不住地擂鼓,只是脸红心跳之余还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黎溯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有点怪怪的,好像……他自己很认真,又没指望她当真。
两人到了叶轻舟家之后发现家里安安静静空空荡荡,叶轻舟打电话去问才知道叶予恩和宋美辰竟然请了年假旅游去了。
“你爸一年到头有几天闲着?不趁现在稍微太平的时候出来玩,下次就得等猴年马月了。”
叶轻舟不满地抗议:“我说你们旅游去也不告诉我一声,我这一进屋还以为家里遭贼了呢。”
宋美辰满不在乎地一哂:“小偷进咱们家偷东西?那跟直接投案自首有啥区别?”她还想再胡扯两句,忽然心念一动:“等等,你一个人回来的还是?”
叶轻舟气急败坏:“跟你的宝贝黎溯一起回来的!”
宋美辰“哎呀”了一声,连连说了好几句“可惜”,又对着电话嚷嚷:“你快把手机给黎溯!”
叶轻舟拉着脸把手机递给了黎溯。
“小黎呀!最近身体怎么样?你爸没打你吧?这次过来玩几天呀?你听我说,你的洗漱用品都在洗手间的抽屉里,睡衣在叶轻舟的衣柜,里面还有我给你买的新外套,这几天早晚特别冷,出门千万记得穿厚点啊!”
黎溯乖乖应着,叶轻舟在旁边白眼翻上了天。
“你别太得意了,”电话挂断后叶轻舟瞥向黎溯,“我妈不是要认你当 干儿子,她就是颜狗。”
黎溯噗嗤一笑:“你这是在夸我长得好看吗?”

叶轻舟反问:“我不是一直都这样说的吗?”
黎溯把吉他立在墙边,又从叶轻舟肩上摘下书包:“谢谢夸奖,你也……还凑合。”
叶轻舟毫不客气地在他腰侧掐了一把。
这还是黎溯第一次在老两口不在的时候造访叶家,叶轻舟趁机带着黎溯挨个屋转悠了一圈。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建筑学的书?”黎溯指着书柜问。
“我妈就是学建筑出身的呀,这都是她上大学时候的专业书。”
黎溯歪着头打量那些书,心里有些奇怪,宋阿姨不是木工吗?
叶轻舟猜到他心中所想,笑着解释道:“我妈大学的专业是建筑学,但是学完之后的感受就是石头啊、钢筋啊那些东西,都是硬邦邦冷冰冰的,直来直去,没有生命,也没有美感。只有木头拿捏好了坚硬和柔软的尺度,而且榫卯连接和雕花镂刻单拿出来都是学问。所以后来她就专心刨木头去了。”
黎溯听完,又意外又佩服,没想到虎里虎气的宋美辰还有这么浪漫讲究的一面。
这天天气有些冷,两个人决定去超市买点食材,中午在家煮火锅吃。到了超市,黎溯从叠成一列的购物车里抽出一辆推到叶轻舟面前,叶轻舟心领神会地纵身一跃蹿了进去,黎溯便推着她进去了。
买完东西回了家,两人各搬了把椅子坐着,围着垃圾桶择菜。叶轻舟不擅长做这些事,她只是喜欢这样看着黎溯,喜欢看他专注而游刃有余的样子。那双手生得可真是漂亮啊,虽然是在跟一捆茼蒿打交道,却让人一个眼错,以为他在制作什么艺术品。
所有菜择好,黎溯安排叶轻舟洗菜,他自己站在一边给土豆和胡萝卜削皮。叶轻舟洗着洗着又溜号去偷看黎溯,见他虽低着头,但身体站得笔直,姿态板正挺拔,手上的动作娴熟飞快,红的黄的皮如片片落花在他面前飞舞,让人眼花缭乱。
这样的情景,是不是就是长辈们所说的“过日子”?
叶轻舟脸上渐渐烫了起来。
黎溯偶然抬起头,见叶轻舟痴痴怔怔地看着自己,不禁有些好笑:“喂,你那是什么表情?我说供你驱使,可不包括特殊服务。”
叶轻舟眨巴着眼睛,一脸纯真无邪地问:“什么是‘特殊服务’?”
黎溯扬起手中的菜“啪”地一下打在她头上。
叶轻舟开怀大笑,她觉得自己真是蠢透了,明明是被一根胡萝卜打了头,可她却像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中了一样高兴。
看着电影吃着火锅,一个中午就这样消磨掉了。黎溯忙着煮,叶轻舟忙着吃,倒也十分热闹和谐。
“喂,叶轻舟!”黎溯无意间瞥了一眼她的衣服惊叫道,“你多大的人了,吃个饭吃成这样子!”
叶轻舟顺着他的目光低头一看,自己白色的卫衣上嘣了好多鲜红的油点。
黎溯哀叹一声,指着房间对她说:“笨手笨脚还爱穿浅色衣服,真麻烦……赶紧去换下来,我拿去洗。”
叶轻舟被他骂了还笑嘻嘻的,也不知道心里在美个什么劲。
吃完饭下楼遛弯,正午时分天气和暖,这时候叶轻舟就觉出黎溯那件蓝色冲锋衣的不便之处了。不知道这衣服是什么布料做的,冷的时候穿着还好,热的时候就特别不透气,叶轻舟走了没多远就出汗了,于是随手把拉链拉了下来。
“你干什么?把衣服穿好!”黎溯板着脸,揪住衣服拉链“刷”地一下扯了上去。
叶轻舟不知道他哪来这么大反应:“黎溯,现在又不冷,我都出汗了。”
黎溯像长辈教训小孩一样:“出汗了才更不能脱衣服,等会冷风一吹你就感冒了。”
都说没长心的人不爱感冒,叶轻舟不能说百毒不侵,但上次感冒的的确确是小学那会儿的事了。
黎溯随她怎么辩解就是不肯松口,臭着一张脸,坚决要求叶轻舟把拉链一直拉到下巴壳。可他忘记了叶轻舟那个不能吃亏的死德行,要她听话,不付出点代价是不行的。
叶轻舟被衣领遮着下半张脸,大眼睛贼溜溜半笑不笑地看着黎溯,朝他伸出手来。
嘶,这女的又来劲……
黎溯感觉自己可以准备开始骂人了,可不知怎么脾气窜到半路却又退了下去。他低头看了一眼叶轻舟白皙细嫩的手,翻了个五花三层的大白眼,像是不想搭理她一样转过了身去,却在迈步前向后不情不愿地一捞,牵住了叶轻舟。
叶轻舟跟在黎溯背后偷偷笑了一路。
消了食回来,叶轻舟就有些困了。两个人在门口蹬掉了鞋,黎溯还是没有松开叶轻舟的手,就这样一路拉着她进了卧室,看着她脱了外衣爬上床躺好,便站在床边俯身亲手给她盖好了被子。
“你不休息一下吗?”叶轻舟仰面躺着,已经困得眼泪汪汪。
黎溯用被子把叶轻舟裹严实了,弯腰看着她,语气轻柔得好像怕吓跑了她的瞌睡虫:“我不困,等下去给你洗衣服。你好好睡,睡醒了我唱歌给你听。”
叶轻舟微微点点头,迷糊中只觉得心头一阵甜蜜,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就在这甜蜜中安然睡着了。黎溯直起腰来,转身准备离开卧室,却在扭下门把手的一瞬间又忍不住回过头去,望着叶轻舟的睡颜。
她睡得那么甜,毫无防备。
过了明天,我们还会再有这样的时光吗?
黎溯眼中的光如风中的烛火,剧烈地摇动着。
叶轻舟对这一切一无所知,一觉睡得香沉,醒来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黎溯正坐在沙发上给吉他调弦。从叶轻舟的角度看去,他的背影几乎无可挑剔,肩膀端正,腰背笔直,略长的发尾衬得脖子白皙而修长。她忽然来了兴致,转身回房间找出几根荧光棒拗成圈,戴在手腕脚腕上,又关门拉窗帘,搞得屋里黑洞洞的,只把沙发上面的一排壁灯打开,让全部的光线都集中在黎溯身上,恰似一个小型演唱会的现场。
黎溯看着她忙活完,目光忽然停留在她手脚戴着的荧光棒上。
“怎么了?”叶轻舟看着黎溯有些古怪的样子问。
黎溯没说话,将吉他放在一旁,起身去阳台拿了一支晾衣叉过来递给叶轻舟,然后硬憋着笑用手机给她拍了张照片。
好家伙,手脚戴着四个圈,手里举着个粉色晾衣叉的叶轻舟活脱脱就是个哪吒。
黎溯把手机递给她的一瞬间就极其识时务地跑进了里屋,可惜还是慢了一步,叶轻舟赶在他锁门之前一个箭步冲了进去,然后俩人就在屋里玩起了猫捉老鼠。黎溯终于绷不住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在屋里上下飞窜,无奈最后还是被叶轻舟逮住堵在了墙角,按在地上遭受了一通惨无人道的狠掐。
黎溯被她掐的又疼又痒,笑得喘不过气来:“姐姐,姐姐,你再掐我就没力气唱歌了。”
叶轻舟这才放过他,不过她现在的造型的确有点傻,于是她把脚上的荧光棒摘了下来,绑在了黎溯的脚腕上。
“好像脚镣一样。”黎溯评价道,但嫌弃归嫌弃,他到底还是没摘下来。
“演唱会”终于开始了。
黎溯坐在屋里唯一的光源下,微微侧过脸,左手按住指板,右手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轻轻一拨,精致的金属丝叮铃颤动,细腻灵动的乐声悠然而起。叶轻舟微眯着眼睛,让黎溯的琴声在她脑海中涂画——黄昏时分,某个偏僻安静的小车站,他与她挨着坐在铁轨对面的长椅上,在彼此的耳畔轻语呢喃,远处,柔软的草尖擎着小小一粒夕阳,慵懒地半倚在风中;夜幕低垂,繁星满天,乡村的小河边,萤火虫点点飞舞,他躺在她的身侧,陪着她听涓涓流水,在起伏的蝉鸣声中缓缓睡去。黎溯伴着琴声娓娓吟唱,像炽热的太阳怕灼伤匆匆赶路的女孩,所以温柔地收敛起自己耀眼的光,只为她照亮眼前的路;像微红的眼眶里落下的一滴泪,像少年清爽的短发,洗净的衣服,温热胸膛里跳动的心脏,鬓角挂着的晶莹的汗珠。
厚厚的窗帘外,无数危险绞着阴云闷闷地压抑着这座城市,暗涌伴着不安的风,呜呜啮咬窗棂。而窗帘的另一边,琴声从黎溯的指尖潺潺流泻,精致的双唇开合出一段段天籁,叶轻舟抱着腿坐在沙发对面的地板上,微微红着脸,快乐得好似一条条小鱼在心里翻腾吐泡泡。
一曲终了,黎溯顿了顿,带了一点郑重,认真地看向她:“叶轻舟,这是最后一首,好好听着。”说完,他指尖一动,安静的房间再次被琴声填满。
歌声徐徐,像一部回味隽永的老电影,诉说着他们的过去和未来。
“I'm g oing under and this time I fear there's no one to save me
This all or nothing really got a way of driving me crazy
I need somebody to heal
Somebody to know
Somebody to have
Somebody to hold
It's easy to say
But it's never the same
I guess I kinda liked the way you numbed all the pain
Now the day bleeds
Into nightfall
And you're not here
To get me through it all
I let my guard down
And then you pulled the rug
I was getting kinda used to being someone you loved.”
他反复唱着最后几句,好像舍不得唱完这首歌。
好像只要这首歌不结束,明天就不会到来。
但他已经连着唱了三个小时,把叶轻舟想听的、他想给叶轻舟听的都唱了一遍,喉咙早就唱得干哑,最后一遍还没唱完,就突然毫无防备地咳嗽了起来。
这一断,后面就唱不成了。他咳嗽完抬起头来,向暗影中的叶轻舟看去。
安静,让心跳声都无比清晰的安静。黎溯坐在那一片暖光中,脸上带着一点呛咳后的红晕,几欲将人融化的目光毫无保留地投在叶轻舟身上,如水的柔波在他眼中盈盈流转。方才的歌声仿佛又开始在叶轻舟耳边播放,眼前的少年融进她的遐想中,成了她心里所有的风景。
太令人心动了。
一种想要拥抱他、亲吻他、占有他的欲望,在叶轻舟心里翻腾。
她突然起身走过去,双手撑在沙发上,凑到黎溯面前,笑容甜蜜而暧昧:“黎溯,你的‘特殊服务’,要多少钱?”
话音甫落,她就敏锐地捕捉到了黎溯呼吸频率的变化。
他紧张的样子让叶轻舟心尖一颤,她又往前凑了凑,几乎是与他脸贴着脸:“我想先赊账一次,可以吗?”
她的气息已经霸道了侵入了黎溯的胸膛,令人迷醉的馨香让他欲罢不能。她的嘴唇轻轻扫过他的鼻尖,又流连着划过他的唇角,在彼此的呼吸已经缠绕不清时,她终于鼓足了勇气,对着她觊觎已久的猎物,吻了下去。
第一次的时候,叶轻舟没有经验,从始至终都是被动承受的一方,但她悟性极强,仅仅一次尝试后她就学会了如何主动探索,如何利用全身的感官获得更多愉悦。她用自己的温柔灵巧撬开了黎溯的嘴,亲吻间一只手攀上他的脖子,指尖顺着他的后颈一路向上插进了他柔软茂密的头发,另一手小心翼翼地从他衣服下摆探进去,沉醉地抚上了他光洁的肌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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