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峰？她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小天道懵了，她记得，内门弟子住处和客峰可是隔了一个山峰，分属一东一西。
看来她这路属实是越走越远了。
既然这里是客峰，那么……
笛秋把目光放在少年身上，态度恭敬有礼，关心地问道：“原来是我派的贵客，有失远迎。”
“不知你在这边还住得习惯吗？如果有什么住不惯的，可以和我说说。”
“我在这住得挺好的，这里的人都很热情好客。”
白流辰说到后面的时候，朝笛秋露出浅笑，目光落在她身上。
是在说她吗？
笛秋回以一个友善的笑，回想到自己听过的东西，来了一句：“虚空门的云山景一绝，若是你得空，可以去看看，最好是在太阳刚刚升起的那一刻。”
白流月颔首，朝笛秋微微作揖，语气真诚：“多谢仙子。”
少年的身姿宛若青松，遗世独立，清逸隽秀，行为举止让人觉得很舒服。
这话也不过随口一提，却没想到收到他如此郑重的道谢，小天道倒先不好意思起来了。
“也没什么，我还没谢谢你呢，多谢你给我指路了。”
她也朝白流月躬身，双手往前推，作了个揖，很标准的谢礼。
白流月道：“不，应该是我谢谢你。”
笛秋回了句：“不，应该是我。”
白流月听到她说这句话，一顿，而后笑了起来，他紧紧咬着下唇，看得出来他很努力地压下嘴角了，可惜没成功。
他的笑不会让人难堪，以为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好笑的事才会惹他发笑，只是发自内心的愉悦。
笛秋被他的笑容感染了，嘴角也跟着微微上扬，明明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笑容却是透出几分甜意。
“仙子，我们这是不是在礼尚往来？”白流月也没让笛秋疑惑太久，解释道，“若真这样下去，恐怕我们这谢谢怕是一辈子也谢不完了。”
笛秋瞬间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
若是真的这样谢来谢去，恐怕他们得谢到地老天荒。
她赞同地点了点头。
“那就不谢了？”笛秋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白流月肯定地点点头：“当然。”
“现在天色也不早了，我就先离开了。”笛秋和他道别，“今天遇到你，很开心。”
“下次再见。”白流月道。
“再见。”
白流月望着笛秋的身影越来越远，眸中的柔色渐渐隐去，被一片颓丧所替代，宛若漩涡。
笛秋走得急，没有看到他的眼神变化。
她这次也吸取教训了，没有选择徒步走回去，而是选择御剑飞行。
那把剑还是小白云变幻成的。
等她落在玉清峰的那一刻，眸中浮现出喜色，露出洁白的牙齿。
可算是找到这里来了。
落地没多久，便有人找了过来，那少女面上满是焦急，笛秋立马收敛起面上的笑意。
她可还记得，自己现在是师姐，要成熟要稳重。
“师姐，你可算回来了。”小姑娘警惕地环顾四周，那样子神秘兮兮的。
笛秋觉得奇怪，问了句：“怎么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每个峰都要求出一批精锐弟子，师姐你也要去。”
“我好像不是精锐？”
如果没记错的话，她的修为只能算得上中等吧。
笛秋是真疑惑了。
小姑娘也迷茫了，道：“这我也不太清楚，许是因为别的，这才把你也选了去。”
笛秋眼神一动，问道：“上旸峰宋归帆宋师弟也会去么？”
去的话，正好给气运之子好好锻炼一下。
小姑娘面色古怪地看了笛秋一眼，欲言又止的，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只道：“去。”
“那就好。”笛秋松了一口气，没注意到小姑娘望向她眼神中的意味深长。
几经波折，笛秋总算回到内门弟子的住处，也是因为走错了路所以耽误了不……少时间，等她到时，已经天黑了。
她洗漱之后，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算是结束了一天的奔波。
即使累成这样，笛秋还不忘从储物袋里掏出通讯玉石。
她要跟道友报个平安。
通讯玉石亮了起来。
“道友，你好呀。”笛秋先是打了个招呼，而后问道：“我来找你聊天啦。”
对面传来男子温润的声音，语气淡然，听不出喜怒：“你说吧，我听着。”
在听到声音的那一刻，笛秋弯起眸子，眸子中的满足都快溢出来了。
她的道友真的超级温柔。
“你猜我现在在哪？”
小天道可以说是幼稚了，居然还玩这种猜猜乐的游戏。
那是一种在宠爱的人面前的姿态，因为她知道“白水”一定不会说她，反而会配合他。
果不其然，玉石中传来低沉的声音：“那我可能猜不出。”
“我在云都哦，还进了虚空门。”小天道语气欢快，透着说不出的愉悦。
“仙门好像跟魔界很不一样，这里的气味闻上去很舒服，风景也好看，路上的修士都喜欢穿仙气飘飘的长袍……”
笛秋叽叽喳喳的讲了好多，一直在说，仙界有多好这样那样的，郁印白听得拧起眉头，险些把桌子都敲碎了。
他身为魔界之主，还是第一次知道魔界这么比不上仙门。
“你不喜欢魔界吗？”郁印白悠悠来了句。
“嗯……”笛秋认真地想了想，“也不是，魔界子民大多性情奔放，坦率直白得可爱，仙界则内敛许多，看上去人也冷漠。”
她最后还补充了一句：“而且仙门修士不重口腹之欲，好吃的少了很多。”
说到最后，她叹了一口气，明明还是很稚嫩的声音却偏偏透着几分沧桑，可以看出她对美食是多有执念了。
郁印白合理怀疑，最后一句话是重点，他一时语塞，对小天道的吃货属性倒是有了更深的了解。
其实，小天道说出的也不全是废话，正巧他现在在统一魔界，如果真有机会的话，可以从她说的地方整顿改进。
估计笛秋也不会想到会因为她往日里的一番话，真的让魔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现在还在发愁呢。
“道友，有可能过几天，我就要和我气运之子一起出去历练了。”笛秋翻了个身，她现在要是条咸鱼就好了，也不用操心这么多事。
“你说，要安排什么样的困难合适？既不能太简单，也不能太难？”
“要不然还是顺其自然，随机应变好了？”
小天道看上去很是操心气运之子的样子，看上去还真是不顺眼。
郁印白压住眸底的情绪，简短地回了三个字：“第二种。”
“那如果气运之子遇到危险了呢？”
“若是他连寻常的历练都需要你来保驾护航，恐怕也无法承担起小世界的兴亡。”
这话说得有些重了，但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对的。
笛秋没有过多犹豫，语气中充满对“白水”的信任：“道友，你说的都对。”
小天道这副信任的姿态让郁印白有点怔住。
似乎他说什么话笛秋都会信，真的会有人这么信任一个人吗？更何况那人与她素未谋面。
郁印白不知道这个答案，但是他心底没来由地有点慌。
因为他知道这份信任基于一件事，他是“白水。”如果哪天他的身份暴露了，估计……也离两人分道扬镳不远了。
可是他不是应该会很高兴吗？为什么要会觉得恐慌呢？
郁印白把这一切归结于他与小天道相处太久的缘故，相处这么久是条狗都会有感情。
思及此，他拧起的眉头又舒展开来。
笛秋并不知道郁印白此时的心里活动，她现在正喜滋滋的。
有道友在真好，每次她拿不定主意的时候，道友给出的建议都恰到好处。
这次，她又能怎么感谢道友呢？道友好像挺喜欢喝酒的，要不她多收集一些？
“道友，你喜欢喝酒吗？喜欢的话我准备收集一些美酒送给你。”
“为什么突然想送我美酒？”
“那当然是因为道友总在帮我啊。”
因为他帮过她，所以想要回礼吗？
郁印白沉思了一会之后，回了句模糊的话：“尚可。”
“那好，我就去找一些好酒送给你。”笛秋得了他的回答，笑嘻嘻的。
此刻的郁印白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小天道送东西都是按几箱几箱论的，她说的一些和他想的一些能一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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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空门主殿内, 不少内门弟子聚在一起，他们无一不是各个峰精锐弟子，说是人中龙凤也不为过。
其中有一少年, 剑眉星目, 腰背挺得比直, 宛若青竹，永远都透着一种韧劲, 在人群中一眼便望得见。
此人正是宋归帆。
宋归帆皱了皱眉，他能感受到, 一道不明显的目光在暗中打量自己, 那人倒是没什么恶意。
他看去, 在角落里，一个少女站在那里，长相平平, 也没有特点。
唯有那双亮晶晶的眸子, 他望见的时候, 愣了一下, 那日在领事堂他也看过她，当时好像是因为他觉得那双眸子像笛姑娘。
少女看到他望过来, 眼神慌乱, 而后飞快地移开了目光，倒是让她看上去生动几分。
笛秋也没想到, 她只看了宋归帆一眼, 只那么一眼, 就被人抓包了, 接下来的时间笛秋也不敢到处乱看了。
气运之子不愧是气运之子, 明明都是穿一样的衣服, 就他显得格外好看。
“宋师弟。”南宫蝶也来了，朝着宋归帆打了招呼。
南宫蝶长相清雅，性格温和，不过近些年出去历练得多，在虚空门倒是待的少，人缘倒是不错，进来之后不少人都朝她打了招呼，她也一一点头回应了。
宋归帆转头望向她，微微颔首，躬身作揖，道：“南宫师姐好。”
“上次一事还是要多谢师姐相助。”
宋归帆也知道，仅凭他的力量恐怕没有办法这么快就找出妖兽所困地，更何况后面若不是她多了个心眼注意到地牢里有压制修为的阵法，两人怕是要全军覆没。
“同门之前，相互照应是应该的。”南宫蝶朝宋归帆露出浅笑，“况且，当时并不只是我一个人……”
剩下的未尽之意藏在她的眼神中，宋归帆瞬间明白了。
还有一个人……
那人目的未明，实力却是强的过分，若是以他此刻的实力对上他毫无胜算。
这么一想，他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很多，宋归帆越发坚定。
两人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斗志，原来不只是
南宫蝶也想起来了，面色更是凝重几分，若是正派对上恐怕没有
两人上次在迷城联手调查幼兽幼崽失踪一事结下情谊，相处起来也算融洽。
陆陆续续两人身边围了不少人，如众星捧月。
看到宋归帆人缘不错，笛秋也倍感欣慰，若是叫人看到笛秋脸上的笑容，定是会觉得奇怪。
南宫蝶多看了两眼宋归帆，发现他周身气息凝实不少，二十岁的元婴初期，当真算得上是天才了，她现在也才元婴中期。
她欣慰道：“几日不见，师弟修为更稳固了。”
宋归帆见她神色坦然，心下对这位不太见面的师姐更是有几分好感，他微微一笑，颔首道：“南宫师姐也是，你的剑术似乎也精进不少。”
南宫蝶一愣，随后展颜一笑：“宋师弟倒是敏锐，这也能看出来。”
宋归帆解释了一下自己是怎么看出来的，南宫蝶听完之后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师尊总在我面前夸赞你，如今看来他所说确实不为过。”
凭他年纪轻轻便对剑术能有此等独到的见解，足以看出他未来之不凡，更别说，他的心性坚韧，为人正直善良。
“师姐有一问题，不知师弟可否解惑？”
宋归帆欣然答应：“若是能帮到师姐，自然是乐意的。”
“师弟认为何为剑道？”
“剑者，为器；道，可通天地，若说剑道更不如说是持剑卫道，端看你的道是什么。”
“有人以除恶扬善为道，自然他的剑道便是斩尽天下之恶；有人以独善其身为道，他的剑道便是自保……”
少年娓娓道来，似乎带有一种奇特的魔力，能让人沉下心来，静静地体会他话中的意思。
渐渐的，说话声安静下来，弟子纷纷竖起耳朵听着宋归帆讲话，他的周围聚了不少人。
“照你这么说，剑道重要的是道，这剑是一点也不重要了？”不知道是谁这么说了一句。
一石激起千层浪。
剑修独爱剑，视剑为伙伴，更甚者视为生命，若真是这么说，不引得剑修震怒才不正常吧？
果不其然，立刻有不少人对宋归帆怒目而视。
宋归帆倒是没想到这层，不过他半分紧张，只是不好意思地笑笑，话语中满是真诚：“实不相瞒，我剑中没有器灵，如今也不过是一把普通的灵器。”
“所以，可能我体会不到各位视剑为伙伴的感觉。”
“实在是抱歉，说出这种话，是我思虑不周，向各位道歉。”
宋归帆说完，郑重地朝周围的人鞠了一躬，算是道歉。
没有剑灵，那难怪了啊。
一时之间，挑起话头的人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望向宋归帆的目光中透着几分同情。
“那你没有剑灵，平日又该如何用剑？”
“寻常的剑招还是可以的，只不过要施展高难度的剑招可能就不太行了。”
宋归帆算是谦虚了，在这里的弟子都是属于精锐，若真的只能施展平常的剑招又怎么会在这里？
南宫蝶也是知道宋归帆的实力，略有些惋惜地问道：“你就没有想过换一把灵剑吗？”
“没有吧。”宋归帆说到自己的剑时倒是多了几分柔色，“这把剑对我来说，有不一样的意义。”
这倒是轮到其他人沉默了。
若是他们常用一把没有器灵的剑，又有他这般修为，早就换了一把更好的剑，还真做不到宋归帆这样淡然，这可比大多数人只在口头说说好太多了，旁人更是不会说什么，只会认为这是理所当然。
众人对宋归帆这人有了一个印象：天资聪明却又有点傻劲。
南宫蝶看向宋归帆的眼神中多了几分真切，她注意到他抿着嘴唇的小动作，眸光微凝。
原来宋归帆也会有手足无措的时候，她突然觉得这个师弟也不是那么难以接近了。
她又问道：“那师弟认为剑道是否有好坏之分？”
南宫蝶的问题很快将所有人的目光拉了回来。
宋归帆轻舒一口气，他有些受不住其他人有这种奇怪的目光看自己，活像自己是个异类。
“我认为是有的。”
“这倒不好说。”
“应该没有吧。”
随着南宫蝶问题一出，弟子门都挣着抢着抒发自己的观点，现场瞬间吵成一团，宋归帆却是在沉思之后，才谨慎地做出回答。
“私以为，道是有好坏的……”
明明只是一次集合前的等待，硬是让宋归帆变成了剑道交流大会。
宋归帆说着说着，目光约过人群，看到在游离于场外的笛秋。
少女此刻望着这边，那双眸子透着光亮，一副渴望加入交流的模样。
他放轻声音，目光中透着鼓励：“那边那位师姐，请问你有什么想法，不妨说出来看看，我们可以一起谈论。”
宋归帆这一声，倒是把笛秋拉到众人面前，笛秋大脑一片空白，活像课堂上偷看话本被夫子点名的差生。
南宫蝶先是看了宋归帆一眼，有些疑惑，随后又看向笛秋。
少女长相平平，属于是不显眼的样貌，站在角落里，孤零零的一个人，身边没有任何同伴。
她瞬间明白宋归帆此番的用意了，宋归帆倒是细致入微，心地善良。
“没事啦，这就是我们在一起讨论，畅所欲言就行，也不用担心说错了。”南宫蝶见她眼神慌乱，安抚道。
啊，温柔姐姐也说话了，她赶紧说点什么吧。
笛秋拼命搜肠刮肚也没找到合适的词，嗫嚅了下，干巴巴地道了一句：“你说得很好，我没什么好说的了。”
宋归帆也看出笛秋的不自在，眸中闪过懊恼之色，他朝她友善地笑笑，语气中满是歉意：“抱歉，是我不该突然问这种问题。”
“没，没事。”她说这话的时候，垂着眸低着头，加上她诚惶诚恐的小表情，可是将胆小怯懦的人设拿捏了。
这不过一个小插曲，随着宋归帆侃侃而谈，大部分视线都集中在宋归帆身上，笛秋顿时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身后又传来声音：“钟仙子，没想到在这遇到你。”
是个男子，声线温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