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觉得可笑。
这种废物有什么值得关心的?
既然这样,他更不可能走了。
郁印白站在原地没动,不仅如此, 他双手抱胸, 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看着笛秋的眼神越发幽深。
“本尊站累了, 想休息一会,待会再走。”
什么叫做翻脸比翻书还快, 这就是!
笛秋险些崩溃了。
她发誓, 以后再信郁印白的话,她就不是小天道。
无论笛秋怎么说, 郁印白都没有动身的想法。
郁印白好整以暇地看笛秋焦急的模样, 嘴角上扬, 他忽略了心底的那一点点不舒服。
笛秋估计也没想到郁印白会这般恶趣味, 她劝不动郁印白, 只能看着事态发生, 心已经凉了半截,只求郁印白不会跟宋归帆对上。
宋归帆看到郁印白出现在这里,也是一愣,神色瞬间警惕起来。
“郁印白!”
利刃出鞘的声音,宋归帆剑指郁印白。
南宫蝶听到这个名字快速反应过来,站在宋归帆身旁,蓄势待发。
笛秋亲眼见到,郁印白的面色越来越冷
这下事情大条了,敢拿剑指着郁印白。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
笛秋长叹一口气,估计要打起来了,她是真怕,宋归帆惹怒了郁印白,然后郁印白一怒之下把他杀了。
现在可以说得上是剑拔弩张。
偏偏宋归帆还在那质问郁印白。
“郁印白你在这有什么目的?”他警惕地环顾四周,看到那些被关在笼子里的妖兽幼崽,眸中闪过痛色。
“这些妖兽幼崽都是你抓来的?”
“如果本尊说本尊是恰巧路过这里,你们信吗?”郁印白笑了,邪气四溢,“你们又是怎么找到这来的呢?”
宋归帆与南宫蝶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怀疑。
南宫蝶在外历练许久,头脑也转得快,她率先收起长剑,朝郁印白弓腰,道:“在下虚空门弟子,先给魔尊赔个罪,擅自进入魔族的地界,叨扰魔尊了。”
“我们并没有恶意,只是奉师门之命来调查一些东西。”
“还请魔尊恕罪。”
南宫蝶语调属于娓娓道来的那种,听起来很舒服,再加上她举止落落大方,属实是能让人心生好感。
相较于私人恩怨,还是救出这些妖兽幼崽更重要,宋归帆敛了敛眸子,收起手中的剑,朝郁印白躬身,道:“还请魔尊恕罪。”
一种愉悦的情绪出现在郁印白脸上,他淡淡道:“你们这些正道居然还有朝本尊低头的时候。”
“看上去倒是顺眼不少。”
南宫蝶一看有戏,赶紧顺着往下说:“那魔尊的意思是……”
“当然是不让了,你们都说了这是本尊的地盘。”
南宫蝶显然是没想到郁印白会这般无赖,她微微怔愣,但很快恢复到面带微笑的样子。
宋归帆的性子已经算是沉稳了,只可惜他阅历浅,面对这种场景只堪堪压住怒气。
至于笛秋,从头到尾都被忽略得干干净净。
“可否问一下,魔尊为何出现在这里吗?有魔族抓捕妖兽幼崽,从而使用禁药催生内丹这件事你又知道多少?”
宋归帆到底是太过刚正,心里藏不住事情,他的目光紧紧锁定郁印白,不放过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郁印白可不会容忍别人三番两次的挑衅,他面色一冷:“你在质问本尊?”
属于大乘期的威压扑面而来,宋归帆和南宫蝶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不只是他们,笼子里关着的妖兽也开始暴动起来,场面极其混乱。
眼看宋归帆他们快出事了,笛秋也顾不得什么,跳到郁印白肩膀上,态度强硬:“郁印白,宋归帆他们和妖兽幼崽根本承受不住你的威压,你快收手。”
郁印白发出的威压丝毫没有减轻,笛秋声音颤抖,在郁印白耳边喊道:“你答应过我,五年内不对宋归帆下手的!”
小天道性子软乎,少有这么强硬的时候,郁印白一愣,随后反应过来,笛秋是为了宋归帆。
不知怎么,他胸中猛地升起一团火气,眸中浮现出戾气。
郁印白面上覆上一层寒霜,笛秋不禁打了个哆嗦,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是不是凶郁印白了?
这下真的要死了。
笛秋看了眼狼狈的宋归帆,咬咬牙,施了个法术,撤去郁印白威压带来的影响。
宋归帆和南宫蝶身上的压力骤然一空,两人直起身来。
看宋归帆他们现在跟没事人一样,郁印白眸底闪过惊愕之色,是他释放的威压没用吗?
他敏锐地察觉到,周围有另一种力量的存在,阻挡了威压。
这股力量是小天道的。
郁印白了然地笑笑,心中传来阵阵冷意。
果然,小天道出手了。
宋归帆还没意识到自己侥幸捡回一条命,整个人就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浑身都湿透了。
他咬咬牙,依旧挺直腰板。
现如今他对于两人力量的悬殊更是有了概念,郁印白想杀死他们恐怕跟碾死蚂蚁一样简单。
南宫蝶也有同样的想法。
郁印白压住心中的戾气,冷冷出声:“算你们运气好。”
宋归帆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自己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他不明白郁印白怎么突然放过他们了。
他抬头望去,看到郁印白肩膀上不知何时站了一只……猫。
若不仔细,还真看不出这个灰扑扑的毛球是只猫。
他也疑惑,何时郁印白身边有猫了?
笛秋的情况也不妙,她快被郁印白释放的冷气冻死了,感觉到宋归帆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露出一个笑容。
宋归帆身形一顿。
不知为何,他从一只猫身上感受到善意。
南宫蝶恰巧看到这一幕,她也是感慨:这只猫也太有灵性了吧,就是看着有点眼熟,尤其是那双眼睛。
郁印白注意笛秋与宋归帆之间的互动,脸色黑沉,仿佛要滴出墨来,觉得宋归帆越发碍眼了。
感受到郁印白的恶意,宋归帆脸上血色褪去,有种挫折感。
恐怕今天这件事,没那么容易善了。
就在这时,洞口外传来很多脚步声。
“里面的人,识相点就快点出来!”
有人中气十足地朝里喊了一声。
前有郁印白后有追捕,宋归帆和南宫蝶对视一眼,眸中闪过决绝之色,准备孤注一掷大干一场,两人一运气发现自己的灵力不能用了。
这是……
中计了。
两人心下大赅。
这是要殒命于此啊。
就在他们还在绝望的时候,郁印白有了动作,只见他朝洞口那边走了过去。
“师姐,我们要不跟上去看看?”
南宫蝶一咬牙,果断跟上郁印白。
宋归帆也赶紧跟了上去。
洞口已经被团团围住,笛秋趴在郁印白身上,看到了乌泱泱的一片。
这么多人,宋归帆他们对上估计不死也残。
笛秋面露苦恼,对着郁印白说道:“救他们,我什么都答应你。”
又是宋归帆,他就这么值得你救吗?
郁印白眸光微闪,心底有戾气在不断翻涌着,他闭上眸子,在睁开的时候,里面只剩一片冰冷。
“小天道,你在本尊心里的信誉可是为零了呢,更何况,本尊并不觉得你身上有什么筹码。”
笛秋长叹一口气,道:“我知道你一直在找的东西在哪里。”
这还是她翻天书卷偶然知道的,若不是因为她出手会有太多限制,她也不会请郁印白帮忙,这是不得已的方法了。
郁印白的眼神变得危险起来。
一片沉默,就在笛秋以为郁印白不会答应的时候,她听到郁印白说道:“成交。”
笛秋喜上眉梢,郁印白出手算是稳了。
领头的人是一个中年男子,满脸横肉,肥头大耳,肚子圆滚滚的。
笛秋看着有几分眼熟。
这人看到郁印白的时候也是惊讶了一把。
“王世绅拜见尊上。”
笛秋记起来,这不是她和越惊尘在酒楼看到的那个人吗,这人还是越惊尘的仇人来这,怎么在这看见他?
还不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郁印白突然开口了:“王世绅你这妖丹生意倒是做得不错。”
王世绅紧绷的精神一下子放松下来,他朝郁印白行了个礼,笑呵呵道:“这都是小本生意,也没想到尊上会对这些感兴趣。”
“哦,是小本生意,那你知不知道本尊今天为什么会来这里?”
“属下不敢轻易揣测尊上的想法,尊上的到来令寒舍蓬荜生辉,属下自是无比欢迎。”
“看到了吧,这件事情可与本尊没有丝毫关系,不过,门口的那些人是本尊杀的。”
“还有,本尊可没说过可以做这种生意。”
郁印白这话是对身后的两个人说的。
宋归帆和南宫蝶算是看出来了。
郁印白和这人不熟,妖兽一事与他并没有什么关系,那个叫王世绅才是主谋。
但是郁印白这是干什么?是在告诉他们真相吗?
笛秋可是离郁印白最近的那一个,郁印白虽然现在解释了,但是她知道他心情还是很糟糕,不然也不会一直散发冷气,冻的笛秋直打哆嗦。
王世绅笑容僵住,道:“尊上,你莫不是开玩笑吗?”
“本尊会和你开玩笑吗。”郁印白语气平淡。
王世绅要是这还看不出来,那他这么多年岂不是白活了。
郁印白绝对在里面掺了一脚,说不定,他还打算杀了他。
他狠狠心,道:“既然你们不给我活路,也不要怪我不给你们活路。”
“上。”
王世绅身后的人蜂拥而上。
这么些人,郁印白解决起来跟砍大白菜一样。
还没有一刻钟,他就已经全部解决了,就剩下个王世绅也被他重伤。
宋归帆目睹郁印白杀人的全过程,不免倒吸一口凉气,这人太恐怖了。
在整个过程,宋归帆没有看他动用武器,靠的是手中打出的风刃和敏捷的身法。
风刃是最基本的法术,攻击力一般,很少会有把它用作攻击的手段。
可即使是最基本的风系法术,他打出的只是法术,郁印白的仿佛是融为一体,风随心动,意念合一。
师尊夸他天资聪颖,万中挑一,二十一年的功夫便到元婴,但他知道这远远不够,跟郁印白相比,简直是宛如天堑。
宋归帆紧了紧手中的佩剑,眸底迸发出斗志。
南宫蝶也有同样的想法。
就在这时,郁印白出声了:“这人就交给你们了。”
宋归帆眸底闪过惊讶之色。
他不明白,郁印白怎么突然出手了,还帮他们把这些人都解决了,简直跟吃错了药一样。
郁印白看了眼呆呆愣愣的宋归帆,目露轻蔑。
也不知道小天道怎么选这种人为气运之子,弱不禁风的。
南宫蝶推了推宋归帆。
宋归帆也反应过来,朝着郁印白行过谢礼:“多谢魔尊,今日大恩,来日必定答谢。”
“谢过魔尊。”
郁印白神色不咸不淡。
他看了眼站在肩膀上的小猫咪,目光幽深,是时候该回去算账了。
笛秋:那种凉凉的感觉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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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小院, 笛秋从郁印白肩膀上跳下,她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慌慌的,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刚刚在地牢里, 郁印白面色冷得吓人, 是真的起了杀意。
这回, 她估计是踩到郁印白的雷点了。
一想到即将面对的风暴,笛秋顿时没了精神, 焉头巴脑的。
郁印白见她这副样子,嘲讽一笑, 声音冷极:“变回来。”
笛秋被吓一激灵, 郁印白心情很差, 看上去是要秋后算账了。
小命不保。
她不情不愿地变成原样,身上的脏污顺带清洁了,看到郁印白的肩头被自己踩脏了, 她心虚地瞄了郁印白一眼, 顺带施了个清洁术。
郁印白凤眸眯了眯。
笛秋注意到他的目光在自己脖子上扫过, 似乎还在思索从哪个地方捏断自己的脖子。
被扫过的地方仿佛被蛇舔舐过一样, 冰冷粘腻,她用尽全身力气, 才忍住不用手擦拭那片地方。
顶着郁印白快杀人的眼神, 她语气弱弱地说了句:“如果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笛秋没等郁印白说话, 拔腿往门口那里跑, 看着那门口越来越近, 她眸底迸发出亮光。
然而, 就在她以为自己逃过一劫的时候, 身后传来郁印白冷冷的声音。
“站住, 本尊有让你走吗?”
差一点啊,只差一点。
笛秋的手都已经摸到门框了,郁印白偏偏挑这个时机开口,这不就是折磨人吗。
“过来。”
郁印白随意地看了笛秋一眼。
小天道满是不舍地看了那门口,之后,才往郁印白走去,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不情不愿。
郁印白眸光微闪,坐在椅子上,神色慵懒。
“郁印白,你找我什么事呀?”笛秋硬着头皮问道,她自知理亏,说话的底气也没那么足。
“小天道,现在没外人了,该好好算一下本尊与你之间的账了。”
郁印白勾唇笑道。
郁印白笑的很好看,那双凤眸潋滟,压过了他身上的邪气,似是春日里的暖阳,温暖极了。
但笛秋只觉得心拔凉拔凉的。
看,郁印白被她逼得连笑容都不正常了,她估计大难临头。
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道:“什,什么账?”
“你对本尊说过什么做过什么,还记得吧?”
郁印白手支着头,神色慵懒,看上去倒不像是问责的。
笛秋忍不住倒吸一口气,她思考了一会之后,才开口问道:“我记不太清了。”
“耍赖?”郁印白冷声道,“你知不知道,曾经这么做的人现在坟头的草都有三尺高了,你要试试吗?”
“哦,对了,你是天道,恐怕没那么容易死,不要紧,本尊可以先送宋归帆下去。”
“你……”卑鄙。
对上郁印白的眸子,笛秋硬生生后面两个字咽下了。
“好好好,那你想怎么样?”
小天道妥协了。
按理来说,郁印白应该会开心,但是他却越发觉得不痛快,英俊的面庞上宛若结了一层冰霜。
“宋归帆真就值得你这么为他尽心尽力吗?”
郁印白实在生气,连他也没注意到,自己现在的语气有点酸。
宋归帆是气运之子,当然要保证他安全了。
郁印白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笛秋一怔,眉头拧成一团,面上不解。
她默认的态度更是让郁印白火大。
“很好。”郁印白再也没办法维持表面的平静,他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看上去很是阴森。
笛秋幻视她第一次见到郁印白时的场景,那时他坐在王座上,在仿佛棺材的宫殿之中,周身满是孤寂。
只是遥遥一望,遍体生寒。
不知为何她感觉心脏好像被揪住了,笛秋慌乱地收回目光,接着便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
郁印白正在起身,一边讲述今日发生的桩桩件件,一边朝笛秋走去。
“本尊答应你不动他,那本尊今日受到的不平便从你这讨回来。”
“你以为,你骗本尊受伤,本尊真的看不出来吗?”
郁印白提到这件事,笛秋心虚,低着头不太敢看他。
她当时只是想让郁印白快点离开才出此下策,没想到郁印白当初就识破了。
郁印白淡淡扫她一眼,目露嘲讽,没有丝毫顾忌地接着往下说:“还对本尊颐指气使,让本尊放过宋归帆。”
不是,那是因为你要对宋归帆动手,她才不得不这样做。
笛秋紧抿下唇,她想开口辩驳,郁印白却没有根本给她开口的机会,只听他继续说道:“不仅如此,你还威胁本尊,让本尊救个废物。”
这件事倒是没冤枉。
笛秋的头埋得更低了,连反驳的底气都没有了,羞愧得面色一片通红。
若是让白水道友和天道爷爷知道,肯定会失望的吧。
小天道所接受的教育是顶天立地,但她今日所作所为过于卑劣,她对不起郁印白。
笛秋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差劲。
郁印白故意把话说得重,他看到小天道现在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说到最后,更是下了一剂猛药。
“今日,倒是让本尊见识到了,原来天道也是满口谎言,趁人之危的小人。”
“笛秋,你真是好的很。”
笛秋还没反应过来,视野中出现了一双脚,她猛然抬头,正是郁印白。
郁印白的气息十分霸道,充满侵略性,她不禁往后退了半步。
什么时候郁印白离她这么近了。
却不想郁印白凑了过来,笛秋看到那张俊脸进一步放大,他睫毛微微颤动,轻声道:“小天道,你说本尊还能信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