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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命,和超禁欲剑修互换身体了(暮沉霜)


当他的阴影笼罩住跪地那人时,天倾剑出鞘的清脆嗡鸣声响起。
那一瞬间,方才还口口声声说着“虽死无悔”的那人下意识猛地往后瑟缩了一下。
段惊尘却没有挥剑,而是将剑尖抵在平滑如镜的白玉地砖。
他面无表情说:“她叫白清欢,不叫风希,也不是什么神女。”
那一剑没有斩下来,老者也像是回了神,壮着胆子抬起头:“我曾见过风希神女,分明就与她一模一样,这世间哪有那么多巧合?”
“巧了,我上辈子也见过风希神女。”他声音低沉而镇静,世间最离谱的胡话经由他口,也变得认真起来——
“我看你倒是和神女更是相似,都是两只眼一张嘴,世间确实不该有这么巧的事,料想你才是神女的万千分身之一,不若你去劝降应星移?”
白清欢就坐在他身后。
其实这些道德绑架于她而言毫无压力,因为她白清欢从来就没什么道德。
但是最厌烦与人纠缠的他,却选择站在她前方,替她挡下所有。
那人还想要说什么,然而段惊尘只是很轻地瞥去一眼。
从那段幻境中出来之后,连白清欢都看不透段惊尘的修为了。
跪地的仙族与那些仙族皆被莫大的威压震慑住了,不敢动弹,只是他们依然沉默看着白清欢的方向,显然是认定了她就是风希。
就在这时,白清欢起身。
她走向跪地的那仙族老者,眉目温和,并不见责备之意。
“你觉得我是神女?”
老者眼中含泪仰头看着白清欢,在逆光中,她的影子真如一尊神祇。
“您即是回来了,为何不救羽山?”
她却温声问:“我身在羽山,你们却想要我去妖部吗?”
这句话问得很平淡,然而却让跪地的老者打了个激灵,他喃喃:“神女乃是天道化身……神女重现羽山,说明天道重眷羽山!只要神女还在此地,就说明天道气运仍站在羽山这边!”
白清欢并不回应。
但是已经够了。
其实妖部也未说错,人也好妖也罢,兽也好仙也罢,对天道而言都是苍生一子,并无区别。
风希神女当初救下来的不止是仙族,只是恰好是强大的那一部分人,占去了最富饶的这片大地罢了。
当资源被分割的时候,种族也会变更。
对于这些仙族而言,羽山即是生养他们的祖地,却也是一座编织华美的牢笼,将他们世世代代以甜美的诱饵囚禁其中,他们在天上仰望下方的寒渊以及虎视眈眈的妖部之时,又何尝不是被注视着呢?
如今外面的阴影越来越大,几乎要将整座金丝牢笼压垮了。
牢笼中的人若再看不到一点希望,怕是会在阴影彻底降临之前,自行崩溃。
待所有人被遣散后,凤翎洛握拳走到白清欢跟前。
“你干嘛装自己是神女!”
“其实他们自己也很清楚,否则早在看到我的第一时间就磕头跪拜了。”白清欢淡淡:“他们只不过是太绝望了,需要一点希望而已,我给他们便是。”
她曾经经历过许多次绝境。
杀了大师兄身受重伤,拖着尸体行走在月夜荒山中的那个夜晚;
被应家的人逼得解契,遭天道反噬血洒青石长阶的那个雨天;
被那群佛修逼得重伤败退,在雪地茫然行走的那段岁月……
绝望之人,最渴求的其实不是神明天降,其实只需要一点点希望。
长夜中,一缕天光就能让人重新站起来了,即便只是一点烛火也能装作烈日当空。
凤翎洛沉默了片刻,却依然不赞同:“可若是我们败了,他们说不定要反过来怪罪你。”
她笑了一下,很坦然道:“没那种可能,若是败了,大伙儿都在妖兽肚子里了,哪还有他们怪罪的机会?妖部的人可不挑肉质柴老还是鲜嫩。”
段惊尘同样面无表情,认真说:“到了里面,我会争取划破妖兽肚子送你出去的。”
她煞有介事地叮嘱:“那你到时候动作可得快点,估计里面味儿不好闻。”
“那我现在就去磨剑。”
“……”
这两人稳定到发指的情绪,以及过于天马行空的对话,成功让凤翎洛沉默了。
他把脸别到一边翻了个白眼,才能心平气和同这俩共处一室。
“行了,我知道了。对了,最近人手不足,能不能把你们的狗借我巡——”
最后一字还未出口,羽山之中,忽然传来了沉重悠远的钟声,声声激荡,传遍了整个羽山大小角落。
凤翎洛的声音戛然而止。
羽山上一次传出的钟声,是三千年前的大战,因而有人胆大妄称其为“丧钟”。
高悬在羽山头顶的那把刀,终于还是轰然斩下了。

大雪,天寒。
寒渊似乎总是风雪交织,灵力在此地也变得紊乱不堪,视野被拉到了极黯淡的地步,放眼望去,天地苍茫,乌云和积雪被飞雪连成一线。
整个视野中,唯有极远极高的羽山,如同一颗璀璨诱人的星子,引着妖部大军往那边进发。
妖部的队伍在距离羽山数里外的一群冰山周边驻扎聚集,纯白冰山下方好似匍匐了一只等待尽情吞噬的漆黑怪物,野心勃勃地眺望着远处的羽山。
“哟,居然还有蠢货来查探情况。”
一个身披黑甲的妖将嗤笑一声,抬起头,眯眼看着上方。
那里有一道黑影正挥着翅膀盘旋,似是在观察下方的情况。
他边上有人先认了出来:“又是凤翎洛那傻鸟手下的扁毛畜牲,这些家伙没事就在寒渊乱飞,当初大人不在,为了躲这些鸟人,咱们可没少受窝囊气!”
“好得很,今天老子倒要尝尝看这仙鸟的味道!”
说着,他已经吆喝着下属取来一把长弓,一手拉弦一手搭弓,瞄准了上方的羽族。
箭在弦上将出之时,一道高大的阴影却从后方步来。
一只宽大而冰冷的手按在了弓弦上,轻而易举将其制止。
妖将正要发作,回头认出来人后,瞬间消气。
“大人?”
“让他走。”
“为何放回去,这不是让他带走咱们的机要吗?”
应临崖平淡地觎了一眼,“你以为仙族非要等着回羽山了当面传递消息吗?”
妖将眼底的怒火瞬间消失,然而依然不满:“但好歹也能射下来吃顿饱的!凤翎洛手下的小仙实力都不错,味道肯定比妖部那些不中用的废物好。”
说着,他似是回忆地啧了下舌,勾着粗砺的手剔了剔牙。
“大人为何要放走他们?”
“是啊,逐星大人当初说了,仙族之人最是狡诈多端,咱们得把他们杀得一个不留才好。”
应临崖面无表情:“所以呢,你也想追随逐星而去吗?”
众人噤声,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逐星的实力折损太多,在妖将们看来,她被舍弃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只是毕竟她在过去三千年间,私下为潜逃的妖部偷送了大量羽山的修行资源,倒是还有小半妖将同她交好。
然而在妖部即将打上羽山之前,妖将之中却传出一则流言。
“攻打羽山疑似有诈,战神乃是应临崖伪装。”
流言的源头,自然是逐星。
只是对于苦等了数千年,终于等来了摘取果实的妖部而言,甚至无需应临崖证明什么,它就已经被断定为是谎言了。
“逐星这是当惯了妖部的头领,如今战神归来,反倒心怀不轨蓄意污蔑了。”
“战神大人骗我们?他已经自断了和羽山的所有牵连,连应家人都死得一个不剩了,骗我们还有什么好处?”
“谁知道逐星还是不是我们妖部的人!她在羽山待的年岁可比在我们妖部多得多了!”
“说起来,当年我部落中有崽子生出来病怏怏的养不活,让人去将那丫头丢了的时候,逐星居然怒斥了我,说我不配为父!她真是失心疯染上羽山那些仙族的毛病了,养不活的东西留着干什么,难道是要留着白耗了其他人的口粮和资源吗?”
这是妖部的习俗。
寒渊贫瘠,妖部只有能征战打杀的活人,和战死的死人。
伤者,弱者,病者,年迈者,都没有求活的资格,只会成为强者的口粮,有不忍心的,往往会各个小部落之间交换伤病者为食。
或许当年选择为了妖部毅然抛去一切潜入羽山的逐星也没料到。
在遥远的将来的某日,她身上会被打上羽山的烙印,变成妖部众人眼中的“异类”,并因此被排挤逐出了妖部,甚至没有了随行征战的资格。
在妖部,没有作战资格等同于等死。
没有人想成为下一个逐星。
“不敢!逐星被仙族蛊惑,已失了我妖部的骨气,部下唾弃此人还来不及,怎愿追随她!”
应临崖毫无动容,平淡问:“那么,你是在质疑我?”
此话一出,他身上强大的威慑力几乎凝作实质,那仙将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倾倒,而后重重的跪倒在地。
“不敢!”
在放逐之城中被引出来的战神仙令,可不只是有一块应星移的灵魂碎片如此简单。
那还是一块货真价实的强大仙令,得之者,自然也拥有包括应星移在内的历任战神传承。
在融合了那块仙令之后,眼前的人已然是新的战神了。
应临崖收回方才的威压,方才出言的妖将身体一松,惊觉自己的后背全是冷汗。
他后知后觉意识到,眼前的人不再是当初连逐星都能掌控的应家小子,而是深不可测的至强者。
“整军集结,十日内,我们结束这场拖了几千年的决战。”
“是!”
羽山之中。
妖部大军杀至的消息自然第一时间传回了羽山。
没人再异想天开提议舍了羽山退逃至修真界了。
修真界距离羽山极其遥远,无法以传送阵送离,唯独留存了一些珍稀的传送符篆,几乎每个仙宫仅剩一张。倒是无人争抢,几乎全留给了年幼的后辈。
医仙宫中,也还有一张传送符篆。
“原是想着给我那不成器的小徒弟的。”医仙忍不住叹息,将那张符篆递到了白清欢手边,“可是他不愿意走,还是求着要我将它交给你。”
白清欢没有接:“医仙该知道的,我不会接。”
“我知道,但是他也不愿走。”他苦笑着摇头:“他其实事事都乖巧顺心,偏偏对你的事犟得让我头疼,不如你去劝说?”
“不用劝说。”
她将符篆拿起,抬眼打量了一番,起身掀开了挡在小窗前的一张竹帘。
“哗啦——”
果真在帘后看到了正小心观望的宋兰台。
他清瘦了许多,越发衬得那双琉璃似的剔透眼睛大而可怜,苍白的脸上因白清欢的对视而泛出些许血色。
宋兰台的嘴唇很轻地碰了碰,匆匆解释:“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在羽山之中还有些用,我能炼丹救人。”
他苦涩道:“我知道你不是沉溺伤怀往事之人,所以,我也在改,我这些日子,都不曾懈怠,我也想为你分忧。”
医仙从旁帮着搭腔:“是啊,我们兰台这些日子虽然天天都在哭,但是也还记得一边哭一边炼丹呢。”
“我知道。”白清欢目光温和地看着他,颔首道:“你是个很好的医修,传承了医仙谷的大道。”
他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然而还未等到下一句,便被一道灵光击中。
宋兰台昏沉倒地。
白清欢收了手,看向震惊无比的医仙:“好了,送他走吧,你们医仙谷最讲究天赋,好不容易培养好的苗子,可别被妖兽吃了。”
“那你呢?据我所知白长老也不善作战,你就不怕被妖兽吃了?”
她头都不回,竟半点犹豫也无:“嗯,没被妖兽吃过,闲得无聊想试试。”
符篆被塞回医仙手中,后者怔了一下,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苦笑不已。
“难怪啊……”
难怪自家小徒弟撞了南墙也不愿死心,直至此时,他才算窥见那人骨子里透出的洒脱风采。
羽山众仙,如今皆祭出法宝武器,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凤翎洛已换上了属于羽仙宫独有的鲜红战甲,将那群老朽处理干净后,他如今在羽山中竟然算得上是年长者了。
在他的调集下,羽山众仙已排列成阵,正是当年最为人称道的羽仙阵。
和最擅长攻势的战神应星移不同,昔日凤翎洛的父母为守护仙庭的仙将之首,此阵,自然也以防御见长。
他清朗的声音如今添了几分沙涩,同其余仙将们交代着该如何排兵布阵。
次日,是这月以来难得的好天气。
艳红的残阳在天边缓缓坠落,自雪的尽头奔袭而来的那道黑点逐渐连接成线,而后又渐渐变成雪崩一般的无数妖将妖兽。
分明是毫无章法的妖兽,可是他们集结在一起的时候,竟然好似一条蜿蜒汹涌的长蛇。
不,那不是蛇,分明是龙。
两军遥遥对垒而望,只待一声令下,就要开始这场死战。
凤翎洛站在最前方,白清欢在他身侧。
她认出了那道战阵,低声:“那是应家的应龙仙阵。”
“嗯。”凤翎洛轻轻点头,像是想起了什么,眼底的光芒变得晦暗,“应家主攻,凤家主守,它们曾是羽山最强大的盾与矛,当初应星移就是以此阵攻陷了仙庭。”
“所以事到如今,你也能告诉我了实情了吗?”
凤翎洛脸上有一闪而过的错愕:“你……”
白清欢面无表情:“他可不会任由一道残魂摆布,更不是甘作他人傀儡的人。”
她不曾说名字,但是凤翎洛知晓话中的那个“他”究竟是指谁。
“你都猜到了?”
“所以和我们同时进入幻境的,是他。”
沉默了许久,最后,他很轻地点了点头。
“是的。”凤翎洛低声:“是他吞噬了应星移的灵魂,而非应星移吞噬了他的,所以自始自终,他都是他。”
那一刻,白清欢恍惚间明白了一切。
她垂目远眺。
最后一缕夕阳也沉了下去。
仿佛轰隆隆雷鸣声的奔袭声自数里开外的广袤雪原上传来,连绵不绝。
乌压压的妖部大军终于杀至羽山之下。
隔着千军万马,她看到队伍最末方,有道高挑的身影忽然不合时宜地抬起头。
他对着她,很轻地笑了一下。

第83章 临崖(下)
应临崖就那样站在妖部最后方,在发起攻势的号角声呜咽回响之后,高大的身影已经便被那些疯狂的妖兽们淹没了。
“所有人神魂合一,聚集全力进攻!”
“放开神魂,由大人操纵!”
妖将们狂奔着,在飞溅而起的雪屑中化作了原型,他们的身躯庞大而狰狞,集结在一起,逐渐在妖部大军的上空凝出一条可怕的龙形虚影,咆哮着冲向仙族的大军。
战神所传授的应龙仙阵,再一次朝着羽山撕咬而上。
白清欢对着那双应龙虚影的眼睛,却发现它和幻境中所见的血色红瞳截然不同。
那是一双幽深似海的眸子,没有血腥杀意,唯余不合时宜的平静与安详。
下一刻,黑暗笼罩大地。
漫天的雪伴随着妖部冲击带起的寒风倏然降下,甚至砸下了拳头大的冰雹,将视野遮蔽了大半。
只能看到那道半虚半实的应龙影子穿越风雪扑向羽山。
就在这时,天空中传来一道清越的凤凰凄鸣。
凤翎洛化作的凤凰高高飞在天际,似是化作了这雪夜里的最后一轮太阳。
妖部看不到尽头的长队距离羽山越来越近。
十里,五里,一里。
百丈,十丈——
在一丈开外时,那道应龙虚影终于彻底凝实。
然而下一刻,它却没有扑向羽山,而是倏然转向,冲向了妖部的队伍。
雪越下越大。
寒渊也太过广袤,大到让人根本看不清每一处的细节,所有人视线中唯独只能见到那只临阵倒戈的龙形虚影。
它被队伍最末端的那人操纵着,将妖部集结的阵型彻底冲散,所到之处皆是血海,还未反应过来的妖兽和妖将们甚至都没发出声音,就已经被它吞噬了。
“怎么会!”
一个妖将往后翻滚避开应龙的冲撞,双目通红看着唾手可得的羽山,又看向身旁已经彻底被成冲散的妖部队列。
“应龙仙阵怎会突然失控!”
“大人呢!大人操纵着我们的力量,为何会紊乱出错!”
然而下一刻,有人失声嘶喊出来——
“那不是大人!这应龙仙阵召唤出来的也不是火系应龙,而是冰系应龙!”
“逐星大人说得没错!他从头到尾都在骗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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