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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命,和超禁欲剑修互换身体了(暮沉霜)


当时他在修真界停留得太久了,寒渊诅咒在他身上爆发得猝不及防,虽说赶回了羽山,但是要解决的麻烦却接踵而来。
其他仙族防备他,龙族内部也想取而代之,他四面受敌,无法返回修真界。
而留在修真界的白清欢,兴许会成为那些人威胁他的手段。
更无法忍受的,在寒渊的诅咒爆发之时,属于应星移的那部分神魂似乎也要趁他虚弱,抢占主导权。
他自己都不知道,待寒渊诅咒退散后,下一次醒来之后,到底是应临崖,还是完全陌生的应星移。
应临崖会在杀掉那些对手后,将她接到身边,但是应星移不会。
从出生开始,就和他纠缠共生的另一个人,会杀掉她。
他只能残忍而决绝的,撇清和她的关系。
甚至为了不让那些人挟持她,坐视他并不在意这个前道侣的事实,让手下的龙侍对她极尽辱没之能。
他送去了那用来羞辱她的五百万灵石,应家的龙侍当着天下人的面,将她贬低到尘土中。
他们说她不过是区区金丹修士,说她背后的合欢宗不过是妖门小派,又说她趋炎附势迷惑应家少主,过去几十年只算是少主年轻气盛时经历的一场情劫。
如今劫过,缘也该散了。
然后,缘真的散了。
他躺在羽山应家冰冷湿冷的黑暗地宫之中,身体几乎全部化作冰雕,无法动弹。
那时候的他被寒渊的寒气浸入骨髓,被应星移的那部分意识折磨得神志不清,快要痛到失去意识的时候,看到眼前似乎有一根无形的锁链从中折断。
昔年结下的道侣契,就这样烟消云散,再也不复了。
但是还好,他在失去意识前,想的是,还好。
他在让人送去解契书之前,私下,又遣人送过过一封信和一枚玉佩。
玉佩是他亲自雕琢的。
他在许久之前,久到在和她结成道侣后不久,便拔下了胸口的那片护心鳞。以至于化作龙形后,最脆弱的胸口处没有华美的鳞甲,只有一块丑陋的疤痕。
好在,那块玉佩被他炼制成了一件无人能看穿的顶级仙器,甚至连一直暗中监视他的逐星也不知道那件玉佩到底有何作用,它看起来就和那五百万灵石一样,是一件用来打发前道侣的寻常玩意儿罢了。
只有他知晓,那是这世上最后一条纯血应龙最强大的一片护心鳞,强大到甚至足以抵挡住天道的反噬。
只是,如今它不该是完整的。
它该是破碎的才对。

昔日解除道侣契时,白清欢并未用上他早早准备好的这一层手段。
那么,她又是如何扛过去那能让人神魂俱损的天道反噬的?
修士是人而非无欲无求的古神,修士自然也会有爱恨,谁又不会有心动又想长伴一生之人?所以修士结契为道侣并不少见,但是同样的,修士也会有厌倦或是移情之事出现。
但是若非两人都腻了准备好聚好散,又或是商量好了价码,否则鲜少出现单方面解契之事,那完全是在和天道对着干,若非是修为着实通天,或是家底确实丰厚有几十上百件法宝护着,那谁也不敢这样赌命。
那白清欢呢?
还只是一个金丹期修士,在合欢宗并不算多有权势,身旁也无一人可以庇护的她,解契当日到底是如何熬过的,彼时的她,心中想的又是什么呢?
想到此处,应临崖垂在宽大袖中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他低着头,不去多看那块护心鳞制的玉佩,以防让逐星瞧出此物的不对劲。
在良久的沉默之后,那些沉重的话在他冰冷的的双唇上迟疑犹豫了许久,才问。
“你当日,是如何解契的?”
枝捎上的白梅又扑簌掉了几朵,落在她乌黑的长发上,她将天倾剑握在手中,抬眸,声音像是在说今天吃过什么一样的平静而淡然。
“解契不都是那样吗,和天道说声不好意思,今天我反悔了,不想和你年年岁岁了。”她脸上仿佛带了些许笑,眼底却是冷漠的,身姿站得笔直,没有半点旁人以为的散漫慵懒,倒像是一柄随时要出鞘的冷剑。
她似乎又想起什么,微微地偏了偏头,笑着问:“哦不对……你想问的,应当是我为何没死才对。”
笑容逐渐收敛,她清清冷冷道:“未能如应家主的愿死了,真是抱歉。”
应临崖眼中的光一点一点黯淡下去,他很想开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倒是逐星看戏似的抱着胳膊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忽然想起那些年他正在应家地宫里融合应星移的灵魂,后来又在羽山众多龙族之中周旋,怕是不知道解契之事的后续。
她一惯最爱做的事,就是往应临崖的痛处撒盐,此时自是不会放过让他。
“白长老可真是福大命大啊,要知道寻常化神境乃至渡劫境的修士,在天道反噬下怕是都要脱一层皮,也不知道你是怎么熬过去的?”
“我倒是不曾解契,但是也知道天道的反噬先是灭神魂,而后又毁肉身呢,金丹期的白长老居然没死真是难得。”
“哦对了,我好像还听说,当日合欢宗众修皆被困住,唯独白长老一人跪在山门前,对着天道再起誓,愿一人承受反噬,只求解除道侣契约。”
“虽说没见过,但听人说那血啊,从最上面一阶石阶流到了最下面,还有人说,那日白长老身上的红裳艳得着实漂亮。”
但是她从未穿过大红的袍子,因为她说,那会让她想起第一次杀人时的情形,血喷出来染红一身,怪难受的。
应临崖忘记自己是怎么离开荒院落的了。
最后一次回头,他看到她又躺回了白梅树下的躺椅,很珍惜地抱着怀中那把剑,没有看他一眼。
他眼底有一些恍惚。
什么时候,两人之间已经背道而行到如此遥远的距离了呢?
和白清欢的初识,着实算不上什么浪漫愉快的经历。
当时的羽山应家内部像是一锅沸水。
应龙一脉因为出了个应星移,成了龙族之首;也因为出了个应星移,到最后嫡系只剩下个应临崖。
和应龙一脉比起来,其他龙族虽说没出如此风华绝代的人物,但好歹人多,不至于这样面临着断子绝孙的风险。
各个龙族在应家手下憋屈了数千年,在应家那位老祖宗死后,终于按捺不住了,所有龙族都认为,龙族之首该换条龙当。
比如蟠龙一脉的觉得,换成羽山蟠家也不错,而螭龙一脉觉得羽山螭家更好听……
羽山上界的其他古老仙族默许了龙族的内斗,甚至参与了推波助澜,毕竟这些生来就注定强大的龙族太强大了,所有人都害怕再出现一个灭世邪魔。
于是今年一条黄龙喝醉了坠落羽山,掉进寒渊里冻死了;明年一条蟠龙和一条云龙爆发争执死斗,双双殒命。
在这种情况下,应临崖抽身而退,借口回应家祖地祭祖,实则开始慢慢同化体内那片强大的,属于应星移的灵魂碎片。
只是,那可是灭世邪魔的灵魂碎片,又岂是能轻易吞没的,更何况他身上还被施加了寒渊的诅咒。
那夜他化作原型,盘踞潜在荒山的灵泉最底端。
天上的月亮圆满而明亮,倒映在水中之后,就变得破碎不堪了。
彼时的他,不知是否受到了应星移那部分意识的影响,忽然就觉得活着似乎全无意义。
所有人都想要他死,他该为何而坚持呢。
然后,在他闭眼之前,有人闯了进来。
在满池破碎的月光之中,拖曳着一具尸体,浑身是血又满脸落泪的白清欢,就这样走到了应临崖的眼前,准备把尸体抛到他所在的这汪灵泉中。
他那时想,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人呢。
人是她自己杀的,为什么又要伤心落泪呢?
后来才知道,她那时候甚至只是一个刚到金丹期两三天的小姑娘,在龙族,几乎算得上是刚破壳幼崽的年纪。
而她也不是伤心落泪,她只是太痛了,手断了,脚瘸了,在茫茫的夜色中,没有一个人帮她,她以为自己要死了。
后来的无数次,直白而热烈的白清欢趴在他身边,认真对他说了一遍遍。
“我那时候真以为自己快完了,合欢宗修士嘛,哪有擅长杀人的?”
“临崖临崖,你人如其名,在我身悬危崖之时,突然就降临了。”
“你就像天上的月亮落到了水里,又忽然亮起在我的黑夜里。”
她那时也还会害羞,很轻很轻的在他耳边说后半句。
“我感觉,灰扑扑的自己一下子就被照亮了。”
然而不是了,他不是降临在她黑夜里的月亮了。
羽山应家不好,所以他在隐龙渊里种活了她曾说想见一见的羽山白梅。
隐龙渊离合欢宗也不远,她说很喜欢她的大师姐,又说大师姐收了个很有意思的小徒弟,到时候她可以邀了她的朋友一起来赏花,他就在不远处守着她。
他自以为将所有的后路为她铺好,以为待所有事了结之后还能回到她身边。
到时候他会化成龙形让她摸摸自己心口那块巨大的伤疤,告诉她,不是不愿意让她看原型,只是当时这里不能让人发现缺了一块;
也可以唤出风雨,带着她在雨幕云间飞行,让她看到天空的边缘,也让她在离月亮最近的地方看清月光有多亮,月光下的她有多耀眼。
他和她结契时唯有两人,办得简陋,两人就在初识的荒山下对着月亮起誓,他只来得及将那灵泉引去合欢宗当礼物。
等尘埃落定,羽山也好,修真界也罢,他想将所有最好的东西捧到她面前。
他会要千百倍的将失去的那段岁月弥补回去,两个人,能拥有漫长无尽头的年年岁岁。
直到今日,他才知晓,他和她之间横亘着的岂止是丢失的那段时光和重重误会。
当他躺在阴冷的地宫上,想着还好的时候。
她浑身是血跪在山道上,想的会是什么呢?
是后悔认识应临崖这个人吗?
什么时候,两人就走到了这般的境地呢?
应临崖失魂落魄到那处半塌的大殿时,殿内幽幽亮着的香火还未熄灭,白烛融化的蜡油像是两行苍白的泪。
他浓烈而深邃的五官,在微弱的光芒中,像是幽魂般冷冽,整个人像是被浸透在了寒气中,没有半点活气。
看着这样的应临崖,逐星的双眼微微一眯,心跳变得很快。
她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应星移。
“是你插手了吗?”应临崖忽然低哑地开口。
逐星仰着头看他,有些怔愣没听明白,片刻后她理解了应临崖话中的意思,知道他问的是白清欢的事情,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说的是那封信吗?当然了,要演就要演得够真,你还是太年轻太天真,漏了这么个破绽,我替你完美遮掩,毁了那封信,不好吗?”
至于那块被应临崖细心遮掩的那块护心鳞,逐星也没瞧出不对劲,丢给那些送灵石的龙侍一道送去了,后来阴差阳错随了那些灵石,被一道存在了白清欢在万宝阁的宝库中,封存了不知几百年。
对面的应临崖身上的气息越发冷沉。
逐星的呼吸放缓,她知道自己猜对了。
和白清欢那段惨烈的往事,让应临崖心境不稳了。
她继续幽幽道:“你又何止是辱她弃她,而是险些杀了她,你们之间现在相隔着一条命,我猜她只想要你死。”
“你和她早就彻底没可能了。”
逐星说完这句话后,已经做好了躲避应临崖杀招的准备。
然而对面的人却始终没有动作。
过了许久,在黑暗之中,人影才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转身看过来。
他声音很轻,仿若要消散在那些弥漫的袅袅烟尘之中。
“是的,再也回不去了。”
没有等到意料之中的发疯,逐星心中暗道古怪,她按住自己的脖子,往后退了两步。
“我要去将段惊尘抓来,你这两日慢慢同你的前妻叙旧,待解决了段惊尘,就得把她抹除记忆丢回去了。”
对面的人没有任何反应,像是默许了。
逐星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再多问,化作一道暗红色的流光快速消失了。
那处生了白梅的荒院中。
白清欢手中的话本已经看完了下卷,兴许是被认出了身份,她也懒得藏了,每日照旧使唤着刀疤,自己则是继续看着医术阵图,作息和在合欢宗时毫无差别,可谓非常自律。
不同的是,先前那个总是在边上念叨的小龙侍不知为何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应临崖。
他总是沉默站在院落外面,安安静静地看着她。
白清欢也知道自己打不过这只几千岁的老龙,所以懒得和他对抗,每日该做什么做什么。
应临崖原本以为她会质问自己,当年为何不告而别,又是为何要遣人去说那些伤透人的恶毒话语,这几百年间他又是做什么去了,甚至再不济,也该骂他两句负心汉,废物渣滓之类的才对。
有许多的事,他无法诉诸于口,甚至对着自己的龙丹也不能说,他只能一个人沉默的将它们铭刻在自己的脑海里。
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同她解释才好。
可是没有。
白清欢始终淡然又疏冷,看他的眼神和看逐星,看其他龙侍,甚至是和看荒院中的石头无异。
甚至在应临崖刚来时,她也不问他为何要来,而是客客气气的招呼一句。
“应家主。”
然后便转过身去,对着那条剑灵细犬露出温和的笑容,摸着它的头哄着什么,狗虽然不会说话无法交谈,但是居然也汪汪应和着,一人一犬说说笑笑,很是亲近的样子。
对他,她却连半点波澜也没有,没有恨,自然不可能还有爱。
应临崖终于明白,原来人在极致的失望之后,是没有任何情绪了。
于是临到口的所有话,在此刻都只能变成二字。
他这在这段偷来的时光里,只是静默守在她身侧。
有时看她背药方,背错了就抓耳挠腮,次数多了气急败坏就骂那条叫刀疤的狗。
有时看她画阵图,她折了一枝白梅枝当笔,那些玄奥复杂的线条被她勾勒出来,漂亮得不像话。
在很早以前,他就知道她是个要强且野心勃勃的人,遇到麻烦也会哭,但是会一边哭着一边咬着牙去做到最好,每每有所获的时候,也会高高兴兴过来问他。
“临崖你看,我厉不厉害?”
“你看呀我又学了道新的术法。”
“今天我去东灵城的擂台上打败了一个刀修,他居然哭鼻子了!”
只是那时候他太忙了,他满心想的是如何理清那些仙族龙族的关系,如何在重重陷阱中脱身,如何算计和反算计。
他那时眼中全是那些大事,哪里看得到一个金丹小修士每日不起眼的努力和忙碌呢?
次数多了,她便也不再来找他要一句夸奖了。
如今她终于靠着自己走到了这样的地步,不再仰望他,而是能够平心静气的和他平视了。
她能够坦然而面不改色地自己夸奖自己,不寻求任何人的认可。
他终于清醒意识到现实。
白清欢,已经不需要应临崖了。
他也才终于后知后觉想起,眼前的人已经是合欢宗的白长老,且是近几百年来唯一一个将要飞升的修士,崛起的速度甚至胜过了天骄辈出的青霄剑宗几位峰主,更将羽山那些生在仙山却庸碌无为的废物们甩得极远。
两人隔着一堵残破的断墙,不远不近的共处了三日,期间没有一句交谈,好在也没有任何人叨扰。
这三日漫长得像是共度了一生,又短暂得像是一场易醒的旧梦。
兴许是逐星和白清欢那日的战斗伤了那株巨大的白梅仙树,它开始簌簌地往下掉花。
应临崖如足下生根在墙外站了许久,在第三日的清晨,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开始俯身将院外的落花一一拾起,捧在手中,待完全握不住的时候,把它们收入那个匣子中。
院中的落花已经铺了满地,像一层厚雪。
他没有走进去。
因为远处有一道暗红色的流光正在靠近。
逐星几乎是逃一般地冲回应家祖地的,弥散的那些白雾被她冲散。
为了更快逃离,她甚至半个身体化成了原型,暗红色的鳞片缝隙间涌出了鲜血,看起来像是遇到了天大的麻烦。
她重重落在地上,还未站稳,便快速冲到了院中,想要抓住白清欢。
应临崖刚想动,但是白清欢动作却更快。
她几乎在眨眼间便拔出了天倾剑,那柄本该只在盛德仙君和他转世之人手中才能举起的传说灵剑,在她手中却用得轻而易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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