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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见桃花照玉鞍/魔尊徒弟买一赠一(曲小蛐)


云摇没回眸,冷淡道:“你当我是慕寒渊。”
没人听懂,云摇只得解释了句:“我又不瞎,看得见。”
沉默了一路的丁筱忍不住小声:“……师叔你这个时候还这样骂寒渊尊真的好吗?”
“笑着死总比哭着死好吧?”
丁筱:“——我还不想死啊师叔??”
不等云摇“安抚”,弟子中有个年纪最小的,颤着声问:“你们,你们有人觉得,头晕吗?”
此行弟子皆过了筑基,早已算是脱去凡体,既不是毒,还能觉着头晕……
云摇脸色微变。
“所有人,运转灵力,自查经脉脏腑!”
“我、我灵力运行为何滞涩了??”
“我也是!”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们明明吃了避毒丹啊?!”
“你们看结界,外面覆上的那层白雾……不对,不是雾,是白丝!”
众人定睛。
结界光罩之上,在灵力催动下,雾气凝结而化形——赫然是无数细小而扭曲的白丝。
大惊之下,众人再抑制不住地慌张起来。
而这其中,最过咬牙切齿的却是云摇。
她死死盯着结界上的白色絮物:“……魇丝。”
“?那是什么?”
乾门弟子们绝望地面面相觑,显然没一个人听过这个名字。
“魇兽之丝,入梦者死。”
云摇面冷如霜,心底却摁着崩溃——
四百年前就已经被五师兄亲手归灭的东西,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小小一座藏龙山里?
作者有话要说:
标题“琴在月明楼”改自李煜原诗“千里江山寒色远,芦花深处泊孤舟,笛在月明楼。”

魇兽是一种上古异兽,原本生活在仙域极北的两界山天寒渊内。
然因千年来的仙魔两域之战,两界山战火不断,后陆续有魇兽散入仙域,犯下不少滔天祸事甚至灭城惨案。四百年前,由乾门七杰之二——云摇的二师姐苏梦雨与五师兄慕九天,联手将其剿灭。
此后再无痕迹,乾元界皆以为此兽灭绝已久。
云摇怎么也没想到,时隔四百年,她竟还能在乾元界见到这种异兽。
一行人撑起剑阵结界,由云摇尚能外放的神识作指引,向着山中“雾气”更薄处移动,以免被困死其中。
一边行进,云摇一边简单讲了魇兽的信息。
“上、上古异兽?”丁筱紧张得有些结巴,回头望向云摇,“它这魇丝,十分恐怖吗?”
云摇道:“封口鼻无用,触之入体。轻则阻塞灵力,重则淤塞灵府,致幻入梦。”
“入梦?”
云摇解释:“传闻中魇丝深入五脏六腑之时,便能勾起人心底最极致的情绪记忆,关于这段记忆的情绪越重,则所见幻景越深,至深者便入梦。而人心孱弱,情绪最为深刻的尽数是心底最恐惧之事,恐惧情绪愈重,则反哺魇丝,生长愈烈——魇兽修为便靠此提升。”
“那岂不是循环往复,永无破解!”严若雨吓得声音都尖了。
云摇瞥她:“是,你越是这样给它产出恐惧情绪,越是能叫它增进、来把你往死路上多推一步。”
严若雨脸上最后一点血色都快吓没了。
丁筱咽口水:“云师叔,患难、患难与共,她滋养了魇兽对我们也没好处啊……您就别吓她了。”
“放心,你们死不了。”云摇松了语气,“我不会让你们轻易入梦的,就算揍你们个鼻青脸肿,也一定叫你们保持清醒。”
弟子们:“…………”
一时不知道该谢还是该骂。
沉默了许久的何凤鸣此时开口:“师叔若真有把握,为何知悉魇兽时那般反应?”
“毕竟是四百年不曾现世的异兽,且这云山雾绕,恐怕不是一两只魇兽能做到的。”
何凤鸣脸色顿变:“……有人在背后操控?”
丁筱一怔:“什么人如此手段狠辣?”
“不应该啊,为何要在天音宗外,天音宗向来与世无争,没有什么死仇才对————哎呦!!”
站在最边缘的一名弟子一声惊呼,险些被山路上什么东西绊下去。
“林深雾重,看准些。”何凤鸣将人一把拉住。
在山外绕着陈见雪时活像个斗鸡的愣头青,这会倒是一行弟子中相对沉稳的了。云摇又多看了他一眼,心道难怪是卢长安最看重的弟子,没了心上人在旁边时,脑子都清醒许多,也不全然是个草包废物。
“什么鬼东西?”
一行人暂停脚步,临近的都低头去看那名弟子所踩之处,只见是个形状轮廓十分古怪的凸起“石头”,上面覆着满满一层白霜似的絮丝。
“这是……”
离得近的那名弟子下意识去踢了下。
刚定睛,就瞥见那“石头”被踢得一动,絮丝破开,一只青白色的手歪了出来。
而其手之下,覆着一张狰狞僵死的脸。
“啊啊啊啊啊!!”
“——尸体!”
“呕……”
刚整齐没多久的阵型,一下子就又慌乱起来,险些连灵力剑阵都撑不住。
云摇气得头疼:“护阵!想和他一起死不成!”
……难怪乾门没落成这样,这三百年陈青木都怎么历练得门中弟子?
几息过后。
剑阵重新稳定下来。
“前面有处山神庙,我们去那里列阵暂避。”
“……”
确认过阵符无误,云摇返回山神像前。
何凤鸣几人正打坐调息,封锁关键灵脉,避免那些诡异入体的魇丝进入脏腑。
丁筱许是炼体有术的缘故,受魇丝侵害最轻,也是第一个睁开眼的弟子。
不过她脸色不太好看:“云师叔,外面那具尸体……”
“天音宗弟子,尸体另一手里还攥着箫。”云摇道。
丁筱皱眉:“天音宗其他人都不在这儿,是走散了,在其他处,还是……”
云摇眼都没睁:“天音宗不过中流仙门,既是魇丝阵,入山十日,够他们过三遍奈何桥的了。省省你无处可用的善心,先想自己怎么离开的问题吧。”
丁筱被噎了下。
何凤鸣和严若雨是前后睁开眼的。
云摇之前观察过,何凤鸣是修为最高,但剑阵灵力供给他也是最多,受魇丝侵蚀便重些。
至于严若雨……
红衣少女冷淡地勾了下唇角,睫间一点嘲弄掠过。
结果不等她责问,反倒是严若雨不自在地笑了下,往丁筱那边靠了靠:“云师叔,丁师姐也是出于同道襄助的好意,你不要这样说嘛。”
云摇睁眸:“我如何说了?”
“就,怎么说也是生死大事,师叔拿来玩笑,总是不合适的。”严若雨在她的眼神下,下意识往后躲了躲。
“生死大事,”云摇轻哂,“你才见过几人生,几人死?其中至亲者几何?凭你也敢提这四个字,莫非你也尝过,别人的血溅进嘴里是什么味道、什么温度?”
“……”
云摇望着她,一番话前所未有的轻飘,几乎称得上温柔。
然而她越是如此,严若雨就越是栗然。尤其在红衣少女那个与外表全然不符的眼神下,在那眉心熠熠的一点血蝶微芒前,她几乎有种心魂都要被摄走的惊惧。
于是她并未注意,在那番话后,连云摇自己都神色一怔。
她有些茫然地摸了摸眉心,坐直回去。
……真怪。
是原主的神魂记忆、还是眉心红痕给她的影响吗?她只是个负责值守看管三千小世界时间秩序的小仙子而已,与世无争,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甚至方才,她极怒时,竟有个念头一掠而过。
【若是魔域,我生屠一城。】
此间,其余弟子也断续醒来。
好在并无一个到入梦程度。
“还好师叔识得,察觉及时,”丁筱提起都后怕,“不然待它深入肺腑,那恐怕就真的要埋在这儿了。”
何凤鸣问:“师叔方才说,魇丝深则入梦,真的无药可救?”
云摇想了想:“一旦入梦,九死一生。”
丁筱问:“那多深算深?”
“梦境沉沦,永无止境。”云摇顿了下,“传说中,最极致浓烈的情绪,在魇丝催动下,甚至可以念力化城,牵旁人同入其中。”
“念力化城?”丁筱讶异,“就是,单纯以情绪,就能幻化出景象?”
“并非幻化,更类似一种记忆回溯所投之影。”
“……”
弟子们又七嘴八舌问了一串,终于给云摇问烦了。
“最后三个问题,之后闭嘴,调息。”
严若雨立刻抢口:“魇兽怕什么?”
云摇没表情地瞥她一眼,但还是答了。
“火。”
“啊?”严若雨惊喜,“那我们一把火烧了这里不就可以了!?”
云摇都叹服了,刚要开口。
“唉等等,这个问题不用师叔答,我来,”丁筱连忙叫停,无奈转向严若雨,“严师妹,如今这漫山遍野的魇丝,一把火烧起来,它未必死,但我们应该是活不了了。”
云摇点头:“不但漫山遍野,还把你们从头到脚腌了一遍。你可以点把火试试,看最先烧成灰的是它们还是你自己。”
严若雨:“……”
云摇:“下一个,谁问。”
几人看了看,最后目光落到何凤鸣身上。
何凤鸣默然片刻,抬眼:“云师叔,魇兽既在四百年前已被认定为灭绝之物,寒渊尊都未必知晓,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听闻这个,众人神色微妙。
若非云摇对这魇兽知之甚深,如同亲历亲闻,那今日来即便再多的乾门弟子乃至长老,对这样一种听都未听过的存在,更谈不上防范,多半都要步天音宗的后尘——
人人都好奇这个问题,但除了何凤鸣,没人敢问。
云摇却眼皮都没抬:“藏书阁里看的。”
何凤鸣显然不满意这个明显敷衍的答案,刚想追问。
山神庙外,阵符生出感应。
一道声音高扬入庙内,传响至众人耳边——
“可有同道修士在内?我等悬剑宗弟子,因故入山,受此劫难,但求一隅避险,绝无恶意!”
云摇眼神微动:“悬剑宗?”
好像是如今的四大仙门之一。
她给何凤鸣使了个眼色,何凤鸣很快会意,同样出声隔着庙门自报家门。
只是没想到,这边话声刚传出去,门外就有个惊喜的女声——
“乾门?那寒渊尊可在庙内?!”
云摇:“……”
众人:“……”
何凤鸣等人的眼神,带着相近的微妙情绪,齐齐汇聚到云摇身上。
虽然和他们想的不一样,但云摇心情确实比较复杂。
比如闭关三百年,出来以后被独苗徒弟的名誉地位甩了十八条街,这找谁说理去?
丁筱吸气,吐声:“不在!!”
庙外女声:“啊……”
——还挺失望。
乾门弟子尴尬。
云摇淡着声:“他们倒是提醒我了,这趟是该让你们寒渊尊来,就他那个七情不显六欲无相的,魇兽见了他都得跪下磕三个头再走。”
作者有话要说:
在文案就说了哈,没有穿书,云摇一直是云摇。只不过前时间线她比较,嗯,凶一点,因为某些不可剧透很快会讲的原因,直得有点邪乎。而现在是退休养老在仙界颐养天年(误)很久后的小仙子,温吞了一些,但本性还是很难消除的。

悬剑宗的弟子们还是进了庙宇。
云摇略作探查便了然,这个她当年闭关时都还不存在的悬剑宗,门下弟子修的皆是剑体——无论先天还是后天,自带肉身抵御,比炼体强悍的丁筱都更胜。
也难怪什么都不知道,却能命大到遇见云摇一行。
悬剑宗一行弟子进到山神庙里时,已是山中傍晚,天色渐暗。
阵符外的魇丝遮得漫山,却挡不住傍晚的落日。
天边的霞蔚就从那片白雾中烧透出来,将整座山披染,美得不似人间。
云摇站在庙门前,隔着结界光罩,望着山野间趁着夜色愈发肆虐的“雾气”。
“师叔,你不进来吗?”丁筱趴在门旁小心地问。
身后庙里,是几个乾门弟子悄然望着这边的不安眼神,像是怕一眨眼云摇就不见了。
“我加固阵法。”云摇顿了下,眼尾抬了抬,她懒洋洋从丁筱身后掠过几名弟子,“盯这么紧做什么,是有雏鸟情结吗?”
话声尾处,恰落到何凤鸣身上。
他顿时涨红了脸,有些恼道:“我们只是担心师叔安危。”
“是担心我安危呢,还是担心我出了什么事,你走不出去呢?”对何凤鸣这样的,云摇惯不知“留情面”三字如何写。
不等何凤鸣辩驳,她转过身。
红衣少女对着山外不知什么方向轻嗤了声:“放心。虽然不太想管你死活,但既然我答应他把你们带进来了,自然是会一个不少地带出去。”
“……”
何凤鸣原本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去。
他眼神有些复杂地望着庙门外,那道单薄又张扬的红衣身影就在结界前。被霞色烧透的漫山白雾如一场焚世的火,像是眨眼一瞬,就能把少女吞没殆尽。
悬剑宗的带队长老与何凤鸣是见过的,也很清楚这位乾门核心长老门下的得意弟子是个多么高傲不可一世的心性,如今乍见他如此对着一个年轻女弟子,表情都有些古怪了。
等到两边互通有无——信息上基本是乾门有、悬剑宗无——之后,悬剑宗长老忍不住问了。
“门外那位是?”
何凤鸣回神:“她是我们此行带队的…小师叔。”
“师叔?”对方愣了下,似乎要掰指头捋乾门内的代辈。
丁筱骄傲仰头:“这位可是我乾门小师叔祖门下亲传弟子、寒渊尊的同门师妹,云、幺、九!”
庙门外。
听得一字不落的云摇:“…………”
那荡气回肠的三个字往外一喊,她绘阵法的手指都抖了下,险些一笔歪出去。
后面的溢美之词更没法听,云摇干脆暂时封了听感。
等最后一笔阵法画完,云摇松了口气。
她起身,绕着地上那一大片乱七八糟像是鬼画符似的阵法转了三圈,站定。
“应该,没画错吧?”
记忆里原主当初就嫌阵法课枯燥无味,三天听课两天睡觉,后面又隔了几百年没用过,她还真有些不确定。
但没什么时间了。
云摇面色淡了淡,扬起下颌,望向结界外。
最后一丝艳丽的日光也已被白雾吞没,清冷的月华被遮得七七八八,漏入雾内,林中草木影绰,平生几分令人不安的凄冷诡谲。
云摇定下心神,转身,几步后踏入庙中。
此时已经过了乾门弟子的吹嘘环节,轮到悬剑宗那边诉苦了——
“……我悬剑宗十三峰按惯例各派了一名弟子,只是普通的入世历练,哪想到会卷进这样一场灾祸——哎呀,云师叔!快快请坐!”
悬剑宗的带队长老察觉云摇进来,立刻热切地起身,显然他从乾门弟子那儿已经听了不少她的吹嘘,这会态度放得很是低崇。
“不必。”
打断了对方的盛情邀请,云摇直言:“魇兽原本生在两界山的天寒渊下,那地严寒,终年少见天日——它本性便也喜寒,畏火,夜间最为强盛。”
“啊?”悬剑宗长老顿时有些笑不出来了,“那,今夜岂不是很危险?这阵法扛得住吗?”
悬剑宗虽为四大仙门之一,但面前这位不过算是摸着了精英长老的边,刚突破元婴、才到化神境的修为,面对这棘手状况,他早就不知所措了。
“扛不住,所以今夜待不得,”云摇侧身,让出庙门外的空地,“必须离开。”
众人此时才望见,庙门外,化不开的浓重夜色与诡异白雾的交织间,地上正亮着由一道道金色阵纹繁复叠压扭曲的阵法。
虽然这阵法的卖相极不佳,像是粗制滥造的算命骗子随手描的鬼画符,但即便尚未进入开启状态,阵法内蕴藏的灵力已经叫庙内修为高的弟子暗自心惊。
“这是——移山阵?”何凤鸣惊声。
云摇有些讶异地看过去。
她本以为何凤鸣纯粹是个眼睛长在头顶的草包,最多是个修为高些的精英弟子,现在看,慕寒渊既然把他塞给她,还是有他的道理的——无论眼界见识,确实都比同门弟子高出一截。想来卢长安一脉,为了培养这个弟子没少费心思。
而他开口了,悬剑宗那边还是蒙着。
倒是乾门其余人恍然大悟,跟着一个比一个表情诡异面色复杂。
“移山阵……好像哪一届仙门大比在乾门举行时候,见掌门用过,可那不是门内核心长老才能接触的最高阶阵法?阵法图都是封在藏宝阁的顶层,普通长老都进不去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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