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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剧透我一脸(青花燃)


他望着仍在震荡的通天塔,面无表情。
“哎。”她戳了戳他。
东方敛继续面无表情:“怎么。”
“什么时候刻的‘也不是不行’?”云昭道,“说好的,不怕媳妇,拿回记忆,立刻告诉我。刚才你在打架,现在可以说了?这么点空,总有的吧?”
东方敛:“……”
面无表情的帅脸,忽然一僵。
云昭:“不然我们先来说说最后这个骨灰坛?”
她低下头,望向坛底那一盘……
散发出馥郁沉水香气味的——蚊香!

就能差这一句话功夫了?
他轻瞥她一眼,朝通天塔扬了扬下颌,淡声道:“毁了它,永绝后患。”
云昭拖声拖气:“嗯……”
大地的震荡越来越剧烈,源源不绝有香火紫气聚向这座神塔。
天空忽然变得异常明亮。
正在四散逃亡的人群不自觉地放缓了脚步,抬头望向异变的天。
“这、这是……”
整片天幕越来越明净通透,渐渐竟能隐约照出地上的影。
很快,天空中清晰倒映出一处处景象——通天彻地的青红巨塔、庄严尊贵的九重山宫殿群、珠光宝气的云氏府山、横平竖直的京都各大坊道、密密如蚁的人潮。
仿佛天地倒悬,令人头晕眼花。
“水镜!”
刑天剑上猛然睁开一只眼睛,嘎嘎怪叫,“开天斧器灵这是破釜沉舟了!它要把这里的人全都拉进水镜!”
遇风云一瘸一拐凑过来。
他抬头望了望天,瓮声问:“它把人拉进水镜做什哞?”
话音未落,遇风云眼眶猛然一撑,瞳孔竖成了一道金色直线,低声惊吼:“陈平安?!你怎哞变剑了!”
刑天剑啪地翻了个白眼:“叫我剑灵大人。”
遇风云神情恍惚:“……你居然不是人。”
刑天剑:“说得好像你是个人。”
说话间,天地色变。
随着一道耀眼至极的白光突然爆发,水镜世界里,恐怖的灾难降临。
不周山倾,天塌地陷。
整个天幕只剩下黑与红二色,铺天盖地都是呼啸砸落的巨石和熔岩。
天空中的景象映到了地面。
宫殿大小的流星火雨拖着沉重的焰尾掠过,巨大的阴影覆盖了地面半道坊巷,人们骇得抱头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云昭身边的众人齐齐望天。
灾变中的水镜世界轰然向地表袭来,越压越近,黑红交织的光芒清晰映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这里所有人都是肉体凡胎,被拉进去必死无疑!
云昭:“嘶!”
东方敛轻啧一声,侧眸瞥她:“有我在,多大点事。”
云昭:“……哦。”
他竖起左手,掐了个法诀。
他身上的气息瞬间消失,一双黑眸平视前方,目中无人,淡漠慈悲。
下一刻,一道强大到恐怖的气息降临在天地之间。
法象现世,剑指苍穹。
祂一步踏出,如定海神针一般,止住了大地的颤抖。
提剑,瞬移,斩向那座塔。
“轰——嗡——”
仿佛有行星掠过地表,整处空间都被牵引着,发出低沉闷震。
不知是谁第一个呼喊起来:“太上!是太上!”
人群沸腾起来:“太上显灵!太上来救我们啦!太上保佑!太上保佑!”
“铛!”
通天巨塔上耀起五行之光,神光流转,抵住了法象惊天一斩。
东方敛打架向来简单粗暴,只见那绝美大法象旋身,再斩。
“轰!轰!轰!”
三千年后的人是真没见识过这等场面。
即便头顶上方有个燃烧的世界正在坠落,许多人仍是定在原地不再逃跑,只呆呆地看那尊法象。
“神……神啊!”
云昭骄傲死了。
她反手牵住他的木头身躯,心中忽然一动——神魂离窍,不知道能不能摸他“尸体”?
她试着把神魂往他身上钻。
“嗡……”
恍惚一瞬,她看到了自己。
她站在他的视角,感应到他的意念。
血色模糊了他的视野,她出现在他眼前,朦胧的轮廓温柔得像一个梦。
他贱贱地开口:“看什么看,没见过好看的男人?”
这是陇阳道。
神念一荡,他坐在废墟,百无聊赖地转动一只鹤笔。
冷倦回眸,他把她错认成了青楼的鬼。
完蛋,他娘的花魁,又没戏了。
他看着她蹦来蹦去,心中不知不觉开始泛起了懒意,唇角不自觉勾起笑——在她回来之前及时收掉。
鬼是要吸人阳气的。
他的阳气多宝贵,不给吸。
他有所防备,但没想到还是着了这个女鬼的道,居然被她给偷亲了。
这鬼还敢大放厥词,说她是他等待三千年的媳妇。
美不死她!
“你——想——得——美——”
他骄矜地挑着眉,刻下四个丑陋的字。
吹了吹灰,他得意地捏着那块合欢玉牌晃了晃。
“想得美!”
云昭:“……”
这家伙,真是。
她抿唇偷笑时,画面又一变。
云昭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居然还有她不知道的相逢。
烈日,江畔。
他提着冰冷的刑天剑,屠尽了江边百万疫者。
香火反噬,犹如走火入魔。
他面色惨白如霜,手背和额角迸出可怖的青筋。
杀、杀、杀。
忽然,模糊摇晃的视野边缘,他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向她投去一眼。
杀意未敛。
云昭心惊又心悸。她记得这个瞬间,仿佛被深渊凝视。
只一霎,她消失在原地——鬼神把她拉回了真实世界。
他站在江边,微微蹙眉,不解。
他返回南君的神殿,去处理那具仙宿活尸。
进门前,意外听见了女鬼的声音。
她在对那个活尸说话。
“这样一个杀神……”她笑吟吟地说。
握剑的手微紧。
他摁死剑柄,禁止这个聒噪的剑发出声音。
她继续说:“……将来居然会娶我啊,你敢信?”
他立在窗下,冰冻的大半天的心脏,缓缓一动。
等待片刻,不见她再说话,他提步进入殿中。
她果然在,坐在活尸身旁,整个鬼看起来又乖又张扬。
香火反噬得厉害,他怕把她吓跑,于是假装看不见她,淡定问那活尸:“有何遗愿。”
他知道她在盯着他看。
可惜,刚出手捉她,又叫她跑了。
他一把抓空,神色遗憾。
下一次再见面,便到了他与东天帝的决战。
这些年女鬼一直没有出现,他也没刻意要等她,他只是嫌麻烦,懒得找媳妇罢了。
祭出法天象地与东天帝对砍时,他意外听见了她的声音。
“沉香!”
“沉香啊!”
他有点惊奇。
“这沉香一闻就很贵,三千年后都没有这么好的树!”她在跟谁说话。
“蚊香蚊香!回头我在你屋里点满蚊香!薰不死你这个鬼!”她在跟谁斗嘴。
等他结束战斗,冷眼盯过去,那里只剩下空荡荡的风……
以及一株沉香树。
他用指尖敲了敲那个树。
“蚊香。”
画面再一晃。
修得法天象地大神通之后,他洞彻了天地间更多的真相。
他越来越寂寞。
当他发现人族在成仙之后,所作所为越来越肖似那些先天神祇时,他的厌倦抵达了顶峰。
也许从来也没有什么先天神祇。
只不过是新神屠了旧神。
为了香火,为了权势,为了私心,新神走上了一模一样的老路。
他越来越久地凝视那座不周山,也就是滞留人间的开天斧。
天地清浊已分,再分,过犹不及。
香火,其实是从人族身上剥离的精气神,吸纳香火,实质便是神魂对神魂的敲骨吸髓。
那些常年向神祇供奉香火的人,一个个都似行尸走肉。
整个世间死气沉沉,还总有人召那黄泉邪骨。
他烦了,决定推了不周山。
他不是不知道那些人各怀心思,他只是无所谓。
他行事,向来不需要过问旁人。
临行,清平君问他讨要十样对他有意义的旧物,好为他招魂。
“对我有意义?”他漫不经心地回味这几个字。
他摸出刻有“敛”字的竹簪——这是离开西瑶池的时候刻的,莫名觉得小女鬼应该有这么个东西。
破了一半的旧腰带——打北天神君的时候扯破的,莫名觉得小女鬼应该拽过它。虽然小女鬼并没有跟他一起打过北天老狗。
半截内袖——总觉得不是白玄女拽断的。
一把来自西瑶池的驭蛇竹笛……
一只产自北天境的镂空玉球……
还差两件。
他从腰间摸出合欢玉牌。
一面孤零零刻着个“你想得美”。
他还没能捉到女鬼,逼着她在另一面上刻字。
想了想,递给清平君。
最后一件,翻遍乾坤袋,实在找不出来了。
他这个人皇,实在是穷得底掉。
视线一转,看见了那株沉香木大树。
“可惜了这个树。”他轻啧,“这么好的沉香。”
他上前观察片刻,取了一截黑到油亮的木头,漫不经心提起剑,把它雕成一盘蚊香。
他得意地笑:“蚊香!”
清平君眼观鼻,鼻观心,静静袖手立在一旁等他。
东方敛瞥向这个家伙。
这小白脸,到底哪里像个能跟自己并肩血战的硬骨头啊。
想不通,懒得想。
他把蚊香也交给清平君,提步要走。
其实他有预感要出事。
只是他早就厌倦了,孤家寡人一个,都寂寞到想象个小女鬼来陪自己了。
倒不如整它个真正的大动静,也不枉来这世间走一遭。
他淡笑着,准备施展大神通。
掐诀之际,忽有一道血光闪过。
风中隐约飘出女鬼的声音:“你会死,会被封印三千年。”
云昭心脏一阵猛跳——是厉鬼昭!
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厉鬼昭竟然跑到三千年前提醒他。
东方敛掐诀的动作一顿,愣怔片刻,他笑了起来。
他问:“我真把这山给推了?”
女鬼幽幽地:“嗯。”
他笑:“行。”
女鬼不解,重复:“你会死,会被封印三千年。”
他道:“我事儿能成。”
女鬼消散在这个不属于她的时空。
他抬手触了触她消失的地方,忽然转身,把清平君吓了好大一跳。
他拎起指骨,从自己那堆“遗物”里面挑出合欢玉牌。
眯着黑眸思忖片刻,他忽地笑开。
提起剑,刻下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也不是不行。”
等了三千年的媳妇?可以啊。

只见眼前景象仿佛与三千年前重合。
半空的水镜世界正在上演东方敛当年推倒不周山的场面,真实的世界里,他的法象拎着神剑,一剑一剑斩中那座青金巨塔。
天上地下,犹如一对地动山摇的镜像。
如此末日场景之下,人们已经彻底丧失了逃生意志。
每个人都呆呆愣愣地张大嘴巴,时而望天,时而望地。
“推……推不周山的……是人皇……”
轰隆隆的巨响回荡在天地之间。
水镜中,不周山倾,天塌地陷。大地竟如薄冰一般脆弱,大片大片龟裂开来,透出地底的熔岩火光。天火流星不断坠落,击翻地壳,整个地表向着万丈深渊下塌陷。
这样一幕末日场景,不断从半空降下,距离京都大地越来越近。
地面上,通天塔震颤轰鸣,青金碎屑飞溅。
“阻止人皇!阻止这场灾难!”一道威严的声音出现在每个人心底,“他推了通天塔,谁也别想成仙!难道你们就不想成仙吗!向他祈求,叫他停下来!他不敢不听百姓的话!立刻!马上!”
云昭眸色冰冷,盯向通天塔顶。
黄泉镜。
这个东西又在蛊惑人心,想用香火反噬东方敛,拖他后腿,削他力量。
云昭望向天幕。
只见三千年前东方敛推不周山时,无数嘈杂的黑色丝线从四面八方袭向他,丝丝缕缕牵引在他的法象之上,犹如附骨之疽。
——魔神去死啊!
——去死去死去死!
这些诅咒与反噬究竟是不是令他身死道消的最后一根稻草,云昭不知道。
她只知道,有她在,谁也休想背刺她家太上!
此刻,京都各处也逸出一缕缕黑线,顺着墙角阴暗处,扭曲地爬向那尊正在劈砍通天塔的漂亮法象。
“哈!”狂暴的乱风拂起云昭的头发,她迎风冷笑,“来这个?我可是天命注定的大反派!”
她探出一只手,摁住他木头本体手中的刑天剑。
当年他斩杀柳大善人时,天照镜的器灵融入刑天剑,这只新生的剑灵吸纳了它,变得博学而聒噪。
“你该重操旧业了!”
如今通天塔成,香火重临人间,云昭身为“神妻”自然不缺香火力。
灵力一震,刑天剑嗡嗡作响,一阵奇异的光芒渐渐向着四周荡开。
黄泉镜与天照镜的覆盖范围几乎重叠,云昭面无表情的容颜浮现在每一个人的识海。
她语气平静。
“人皇是个什么样的神,拜了他三千年,诸位想必十分清楚。”
“他昔日为苍生陨落,今日又为苍生执剑。”
“他是个好人,即便诅咒他、背刺他、反噬他,也不必担心遭他报复。”
“我知道,为了自己的成仙梦,此刻已经有人蠢蠢欲动,开始对他念经,呵。”
云昭忽地笑了起来,笑容娇艳而冰冷。
“可是怎么办,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我只知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即刻起,每一只在他背后诅咒他的蛇虫鼠蚁,都会被我抓出来,摁死当场。”
“听好了,我只数三声,让我看看谁还胆敢继续咒他。”
“三。”
她容颜艳烈,气势猖狂,整个人张扬跋扈到了极致。
“二。”
眸光一转,她盯住不远处一个躲在角落诅咒东方敛的家伙。
那人仍不停。
“一!”
云昭反手拔剑,旋身,劈斩!
森然剑气一掠而过!
那人嘴里犹在碎碎念叨,身上牵出的香火黑线陡然一滞。
他嘴唇倔强嗫嚅,身躯缓缓一分为二,整齐跌向左右。
这血腥一幕,清清楚楚投向众人识海。
“铮!”
云昭挽剑,语气轻快得犹如一名愉悦犯,“让我看看,谁是下一个。”
这下谁也不会再怀疑她的心狠手辣。
只见那遍地爬向法象的香火黑线齐齐收缩,好像烈日荡过,阴影退避。
云昭放声大笑。
有她在,叫他后顾无忧。
英雄御敌在前,哪能容得宵小背刺!
他身后的荆棘,便由她这个大反派来替他扫平。
“嘶……”
遇风云悄声与太剑小伙伴说话,“你看看这个魔头,天上地下,真就只有太上能遭得住她了。”
太剑声音更小:“可不就是?”
顿了顿,它谨慎补充,“咱太上怕也不一定遭得住。”
遇风云:“嘶!”
恐怖如斯。
云昭镇住那些个蠢蠢欲动的成仙梦,抬眸一看,只见通天塔已被斩出裂缝。
水镜世界压得更近了,塔顶已经撞进那个世界,熔岩烈火烧灼塔身,隐隐往下透着红。
天上地下,两尊法象动作几乎同步。
掐诀、瞬移、重斩!
“轰!轰!轰!”
水镜中,不周山土崩瓦解,逐渐显露真容。
一柄巨斧通天彻地。望上一眼,所有人只觉身心俱骇,神魂颤栗。
只有东方敛的法象在笑。
他看起来更加兴奋了。
每一记重剑斩下,仿佛都在与一方天地同归于尽。
开天斧被他斩出裂痕。
通天塔上也绽开了一道可怕的缝隙。
很快就要结束了。
天空和大地震荡得越来越剧烈。
只见两尊法象单手掐诀,身形瞬移闪逝,几乎同时出现在不周山与通天塔的每一处。
残影犹如实质,无数道剑光齐齐斩落!
“铛——轰轰轰轰!”
恐怖的呼啸声席卷天地,那是器灵发出的咆哮。
它被不断拆解,东方敛的法象也在不断消融残缺。
他用自己神魂凝聚的法天象地嵌入这件创世神器,切割它,令它回归五行本源,掷向万里大地。
遇风云担忧地皱起眉头:“拆通天塔,法象还是要散。”
“没事。”云昭道,“有我在,他死了也会找回来。”
遇风云:“……”
是单身龙看不懂的自信。
忽闻一声极其闷沉的呼啸之音。
“呜——嗡!”
通天塔,缓缓断开。
一段一段重若小山的龙骨带着青金往下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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