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被逼分开的时候,试图去分清这两者的关系,她认为这两者是不相通的,最后她发现,这两者紧密相连,相依相生,从来没有分开过。
她的梦想不单单是音乐,还是齐礼。
焦棠这七年见过很多人,听过很多道理,明白大部分人是怎么过好普通的一生。她也在努力地模仿着别人,试图学着别人的样子去过好这一生。
她模仿着别人的规矩,给自己一层层上枷锁,她学着别人的模样,编辑着自己的灵魂。
她与欲念做对抗。
悬崖勒不住马,迷途了也不想返回,回头是岸,可她不想回去。
昨晚齐礼给她发了那张长图,邀请她去他家,焦棠想念着他。录节目时,他用家长的语气温和地叮嘱她,又跟主持人说好话。
齐礼管了她很多年,少年时管她衣食住行,哪怕他装作冷淡的那段时间,他也从来没有停止过负责她的人生。谈恋爱的时候,帮她规划事业,帮她处理一切障碍,他总是那样,把所有好的都堆给焦棠。
他如今事业做的很大,他强悍无比。
可他会在深夜低着头脆弱,他睡不着,找了一个最傻的理由,只是为了看一看她。
她强忍着,不想让自己碎的那么快。
他说着不做不做,把她的康庄大道都铺好了,焦棠往前走一步,他马上能把她捧到云端去。
焦棠想要什么?焦棠想要齐礼满足。她想要他幸福,想要他快乐。
齐礼的睫毛很长很密,微垂着,遮住他满眼深沉。他忍不住了,还要忍,忍什么忍啊?他们在那个出租屋重逢时,她都没拒绝他,他可以做任何事。他想做什么都可以,为什么要忍呢?
他说他自负是因为没有安全感,他没有安全感。
“我想要你。”焦棠看着他的唇,他呼出的气息炽热地纠缠着她,她的声音沙哑干涩,“齐礼,我想要你。”
“再说一遍。”他一只手按着她,另一只手沿着她的腰缓缓往下,沉黑的眸子盯着她,把她拘在他的身下,把她困在这方寸之间。
灯全被他挡住了,焦棠陷在昏暗里,陷在他怀里。她把她完全交给了他,这是很疯狂的事,她从此再没有退路了。
一步都没有了。
焦棠挣扎着仰头去吻他,她仿佛陷在沙漠中,她独自行走了很久,她渴望一片绿洲,渴望甘霖。
他往后撤了下,不让她亲。
“做了这种事,你就是我的人,不准再跑,不准再不要我,不准再说狠话伤害我。”他悬在她的上方,字句慢沉,冷静地定着他的规矩,“能做到吗?”
出走许久多年的狮子走回了曾经居住的森林,巡逻着他的领地,由上至下,全头全尾。
穿过迷雾,到达那片湿苔,碰到了那片栖息地。
太久没回来了,久到这里都忘记了他。
手是最好的重逢工具。
心理医生果然扯淡,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焦棠就知道记忆不会骗她,她犹如一条渴死的鱼,嗓子发干,想要挣脱又不能,她与本能对抗着。只能在逼仄的疯狂中拼命仰着头发出声音,试图让他停手。
他真停了,在她命悬一线的时候停了。
他低头吻焦棠,耐心地吻着她,他用高挺陡直的鼻梁蹭她的鼻梁,“我要是只想做一次,我上次就做了。你拒绝不了我,我要的不是一次,这点东西我看不到眼里,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焦棠知道他想要什么,他用了十年来告诉她,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
“我想要你属于我。”焦棠湿润着眼看他,声音干的像是跑了十几公里,“你别伤害你自己,齐礼,我想要你平安自由。你不离开我,我就不会……”
焦棠的后半截声音碎在了风里,窗外的雨下的大了起来。
焦棠在那一刻,仿佛落到春日的池水中,她安全了。她感觉到一种久违的安全感缓慢地漫上了她的大脑,充斥着她的思维。对,就是这种感觉,疼却是满足的,她整个人都是满的。
她的身体没有一丝空隙。
他们的生命从此有了关系,他融进她的生命里。
一开始焦棠是喜欢跟齐礼待在一起,她渴望跟齐礼待在一起。齐礼温暖又有安全感,他身边很舒服。他们牵了手,焦棠又渴望跟他牵手,被他宽大的手包裹着,跟他到天涯海角。
后来,他们接了一次吻,焦棠那段时间做梦都是那个吻。他的手绕过她的后脑勺揽着她,用最亲密的姿势把她圈在怀里。他低头吻着她,温柔的疯狂的要命的。
焦棠又爱上了跟他接吻,那是一种很亲密的行为,亲密又有安全感。再后来,他们上了床。
他们是彼此的老师,他们又是彼此的学生。年轻莽撞,一路跌跌撞撞,全靠着本能去探索着属于人生这条路。
这是一种很好的交流方式,七年的隔阂,所有的矛盾,在这一刻消失。
他们终于是重逢。
我期待与你重逢,我在你身体深处,与你灵魂相依。
风越来越大,呼啸而至,充满又撤出。
世界离焦棠越来越远,她已经听不到其他的声音了。暴风雨来临时,她唯一能做的是捂住自己的嘴。这里隔音太差了,这个房子有很多人。
可是焦棠也没有办法,她又没有家,除了这里她能去哪里么?
她四海漂泊。
以前她和齐礼就是这样,一个酒店辗转到另一个酒店。他们仿佛海上的两叶扁舟,在海上各自颠簸飘荡,偶尔一次风浪,让他们撞到,之后便是长久的分开。
时间变得很漫长,每一份每一秒都漫长。
她死了一次,又活过来。
敲门声响了起来,不知道是谁,一直在敲。
声音拉扯着她的神经。
“小齐总。”外面人喊了一声。
焦棠把脸埋在他的怀里,想往后退,下一刻被他按住。焦棠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她犹如一条被抛上岸的鱼。
齐礼带着她往前,弯腰捡起跌落在地上的手机划开屏幕递给她,“给赵磊回复,滚。”
焦棠像是被尖锐的刀刺到了心脏上,她像是十字架上的人。
全靠那个架子撑着。
她怕咬伤他,她在最疯的时候也还记得不能伤害他,不能让他疼,那是齐礼啊。她怎么舍得呢,她咬着牙在一片白茫茫中茫然地接过手机看他的微信页面。
置顶的是她的微信,备注是老婆。
下面就是赵磊。
赵磊给他发了一些工作,说来找他谈。
焦棠缓慢地找回一点理智,她握着他的手机。
他握着她。
齐礼疯死了,她不该跟他一起疯的。
她把所有的声音压在嗓子里,绷的紧紧的,颤抖着手按着手机屏幕打字。
“一个小时后来找我。”
点击发送,随即她听到齐礼沙哑的低笑。
脚步声远去,周围没了人。
手机掉到了床上。
呼啸的海风带着巨浪扑来,彻底淹没了她。
他用力抱着她,是勒进身体里的力道,与她一起荡到了风暴中。
焦棠最后一刻,大脑里的画面是少年齐礼骑着单车飞驰进院子。耀眼带着光芒万丈,蛮横地冲进了她的人生里,从此她再也没有退路。
只能追随着他往前走。
焦棠茫茫然地看着天花板上的灯,最后的理智克制着呼吸,她死了一场,不是,两场。
死了又活,活了又死。
齐礼摸了摸她汗湿的头发,“就这?还想要回那一百七十六块?”
一盒都用不完。
菜的不行。
焦棠抖的厉害,像是跑了一场马拉松,大腿肌肉颤抖。
齐礼安抚了她一会儿,收拾好,躺下去抱着焦棠,两个人都带着事后潮热的汗意,亲密无间地贴在一起,他的声音还带着余韵的沙哑,“等会儿带你洗澡。”
“嗯。”焦棠贴着他的身体,往他怀里钻了钻,做了和没做还是不一样。
女人果然是从这里通到心里。
她把手放到他的腰上,感受他蓬勃炽热的肌肉,闭着眼贴着他的胸口,听他的心跳。
“今天怎么了?”齐礼缓了一会儿,问道,“嗯?”
“你是不是……”焦棠的声音很低。
“是什么?”齐礼捞起她,曲着指关节挠了下她的下巴,挠猫似的,“你想问什么?”
焦棠终于被他挠到了,昨晚看他抱着猫,焦棠就很不爽,非常不爽,她仰起头望着他。
餍足后的齐礼很是好看,丹凤眼懒洋洋的飞扬着,眼尾带着湿沉的暗。皮肤冷白,唇是艳色。
焦棠抬手到他的鼻梁骨上,小心翼翼掀开了创可贴的一角。
齐礼笑了起来,唇角飞扬着,眼中潋滟肆意地漫开。
创可贴下面洁净平整,皮肤完整的很,没有一丁点的伤。哪怕用指甲划一下呢,也对得起焦棠的一场担心。
他随意又散漫地摊着长手臂躺在枕头上,对着她笑。
“贴创可贴干什么?”焦棠想用力撕掉,撕到一半又不忍心,小心翼翼掀开拿走,揉成团扔到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转头撞上齐礼深沉的视线,他那双眼黑的凌厉,带着一股子迫人气势。
焦棠垂眼看了看自己,拉过被子挡住胸口,脸上微红,“我以为你真受伤了。”
“所以来安慰我?”齐礼把被子推到腰间,赤着上身躺在床上挑着傲慢的眼尾睨视着她。
这点伤至于吗?
焦棠终于是鼓起勇气看向他的腰,他的身材很好,他有人鱼线,腰肌沟壑分明。他的粉丝经常会为他穿稍微露一点腰的衣服而疯狂尖叫,他长着一个好腰,精悍好看充满了力量感,性感有张力。
那里有个很淡的痕迹,他皮肤本来就白,疤痕最后都会化为白色。他是明星,这件事隐秘没人知道,他的团队肯定有给他做一些祛疤处理。
“你看到CP粉给我们剪的那个视频了吗?”焦棠不看他灼人的眼,她往齐礼那里靠了一些,摸他那个浅淡的白色印记。
“嗯。”齐礼倚靠在枕头上,看着她发梢垂落到他身上。她秀白的手指软软地抚着他,很轻很小心,似乎在碰什么珍宝。
“我在伦敦的那个视频是谁拍的?”焦棠忽然抬眼迎着齐礼的目光,问出了口,“齐礼,你知道吗?”
齐礼敞着长腿仰躺在床上,眼尾挑了一下,随即慢条斯理地抬手枕着手臂,歪着头看焦棠,蕴含着事后沙哑的声音慢悠悠的,“粉丝吧,怎么?拍的怎么样?”
“嗯,粉丝,拍的很好。”焦棠点点头,拥着被子往他身边凑了一些,然后整个趴在他身上,她忍着躁意,屏住呼吸,想咬他又不能,明天他们就有拍摄了,他身上一点痕迹都不能留。齐礼也很默契,不在她露出来的地方留痕迹,大概是被追着骂的那段时间,他们都学会了收敛。
“你知道那些熊孩子都是怎么惯出来的吗?”焦棠趴在他胸口,看着他好看的眼睛,“他们会先去碰触爱的边缘线,试探自己被包容的程度。知道自己被无限宠爱,知道爱是靠山,便会肆无忌惮地去掠夺自己想要的一切。”
“我今天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我只是觉得我摔不死了,我有靠山。我便往前走了一步,去碰我的欲|望。”焦棠终于摸到了齐礼的眼,她摸着他的眼睫毛,感受到那样具有安全感的痒意。她描绘着齐礼好看的眉眼,低头,亲到他的唇上,“我一直都是很贪婪的人,我欲|望蓬勃,我想要很多东西,我有很强的掠夺欲、占有欲。只是以前没人爱我,我没有靠山,我不敢去抢。一旦有了机会,我很会得寸进尺。”
齐礼垂着眼含住了她的唇,缓慢地吮吸着她,吻着她,包容着她。
“礼哥,你是不是一直有去看我?”
“是。”齐礼抬手到焦棠的后颈,手指抚摸着她细腻柔软的皮肤,拇指抵着她耳后软肉。傲慢降落,他坦荡直接,“我没有离开过你,我一直在你身后。”
他们的第二次被敲门声打断,这次是席宇。
焦棠捂住了齐礼那张要骂人的嘴,她清了清嗓子,保持着冷静说道,“宇哥,你等一下,马上。”
“你们——”席宇的声音突然卡住,死一般的寂静,大约有一分钟,齐礼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一声,他的手机屏幕上弹出一条消息。
来自席宇。
“操!你俩做个人!!!!”
齐礼让助理把外卖送到一楼加热,他取了一瓶酒拎着下楼,一楼不单单有席宇还有萧岸和赵磊。
他们两个把啤酒都拆开了,仗着嗓子已经废了,喝的肆无忌惮。
“少爷,怎么突然这么大方了?给你师父带酒。”萧岸喝了一些,整个人处于半醉的状态,吊儿郎当,没个正形,“来,坐我这里。”
“女儿红。”齐礼拉开他对面的椅子架着长腿坐下,把他珍藏的酒放到了桌子上,“尝尝看,放了很多年。”
席宇一口酒差点喷出来,骚不死他呢!
神特么女儿红。
齐礼是成功把自己嫁出去了?
席宇由上至下打量齐礼一遍,齐礼虽然还是那副懒散样子,可明显眉宇间都是松弛劲儿,他是真的放松。
紧绷的那根弦松回去了。
他安全了。
“什么女儿红?谁的女儿红?”萧岸拿起酒翻看着,席宇和赵磊非常默契地一个人拿醒酒器一个人拿红酒杯。
“这比赛你们认真的啊?怎么都开始拿绝活了。”萧岸那酒递给赵磊,开始吐槽齐礼,“我以为你们都是玩玩,你们怎么一个比一个认真。如今你们都上热搜了,搞的我像是来划水摸鱼的,我面子往哪里搁?”
“认真的,谁走谁丢脸。”齐礼拿起一次性手套戴上,拖了桌子上一份少料的十三香小龙虾到自己面前,慢条斯地地剥着虾壳。
“你不是拍一期就走?”萧岸喝了一口红酒,把啤酒推一边去了,往身后的落地窗看了眼,说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齐少爷亲自剥小龙虾?”
齐礼是个能端着绝不下地,能躺着绝对不站着的人。他不吃小龙虾,不是味觉上的抗拒,只是嫌剥壳麻烦。“晚上了,太阳不就在西边?”齐礼语调散漫,手上动作认真专注,“我不是一期,我续约了。我输了,我也得走。”
齐礼把剥好的完整虾肉放到干净的盘子里,剥第二只。
“你输个屁,你如今人气那么高,你输的了?”萧岸举起酒杯递过来,说道,“不喝吗?”
齐礼脱掉一只手套拿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一饮而尽,慢悠悠说,“没有一直在天上的鸟,是陆地生物最终都会落到地面上。”
“这话说的真不像你,你很吓人啊齐礼,你这是怎么了?”萧岸打量着齐礼,他认识的齐礼又狂又拽,好像这辈子都不会落地。
齐礼放下酒杯,继续戴上手套剥虾。他穿着松散的休闲白色T恤,坐在灯下清冷俊美,带着一股子蓬勃的少年气,但话很通透,“我小叔当年那么红,如今不也转幕后了,您当年还是顶流呢。人气有过去的时候,实力才是赢的唯一标准,提人气就没意思了。”
“行行行,你实力强,全靠实力。”萧岸知道齐礼很烦别人叫他流量,也就不提了。喝完酒,又倒了一杯,因为齐礼提了齐扉,就顺着话题说道,“今年过年去你叔那里吗?你们什么恩怨也该过去了,我们一起去他那里过年吧,他家那俩崽超可爱。”
齐礼在齐扉家过了很多个年,他少年时期基本上都是在齐扉家过年。二十岁后,他再不去了。
“没恩怨,不去,我有地方过年。”齐礼有他自己的家了,他没兴趣去别人家过年,他要筹备他和焦棠的家。他父母那里也是问题,他小叔大部分时间都跟他父母统一战线,他不太想带焦棠去危险的地方,“师父,您找个人定下来吧,自己搭个窝。别像个鸤鸠,总想去蹭别人的窝。”
“结婚这事儿还是看别人更有意思,我一想到家庭就头大。你不也是个鸤鸠?你好意思说我?”萧岸是个坚定的独身主义,他看了眼齐礼面前堆着的虾仁,“你那是给我剥的吗?这么孝顺。”
电梯门打开发出声响,齐礼把刚剥好的小龙虾放到盘子里,若无其事地抬头,很自然地朝出电梯的焦棠看过去,“这里。”
焦棠刚洗完澡吹干头发,乌黑柔软的长发挽个松松的发髻,皮肤皙白,眉目干净清冷,有种安安静静的美。她穿着黑色休闲T恤配短裤,短裤只露出一个边,两条腿笔直纤细。
萧岸回头看到焦棠,抬手打招呼,“小糖糖。”
“萧老师。”焦棠跟萧岸打了招呼,她忍耐着身体不适,尽可能自然地走过来。
席宇和赵磊的表情都很古怪,跟她打了招呼后就抱着酒杯埋头猛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