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风》第二季是由两家公司联合出品,一家是视频播放网,还有一家名不见经传的新公司。
焦棠思索了一会儿,查询后面新公司的企业信息。
意外看到了赵磊,赵磊是新公司的持有人。
赵磊是齐礼的经纪人,他们合作快十年了,两个人利益深度捆绑,赵磊等于齐礼。所以这节目是齐礼投的?
他投的项目。
难怪萧岸会来,萧岸和他的关系比亲叔叔都亲。萧岸是他师父,给他音乐上提供过很大的帮助。
焦棠再次打开热搜,齐礼的团队已经被骂到热搜第一了。粉丝认为都是赵磊的锅,恨不得杀了赵磊。
手机上跳出席宇的消息:“你不用觉得热搜上那些争议跟你有关,没有的事,你不来他也得挨骂。他就是想办这样一个节目,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他努力了这么多年,他终于做到了。在他的能力范围,去搞一场相对而言公平的音乐竞赛。这节目是他投的,也是他做的策划,你没看前面几l季吗?跟这一季规则不一样。舆论这玩意怎么说呢,双刃剑,如果节目质量能接住大众检验,他就玩赢了。接不住,他认输赔钱呗。他现在的地位,粉圈那套他不会在乎,赔钱也不至于让他倾家荡产。”
焦棠的房间朝南,下午阳光只能斜进来一角,金灿灿地在地上落了一线。
席宇:“他第一次做节目,我们尽可能不让他输就好了,尽兴玩一次。人生在世,潇洒一时是一时。谁知道能不能活到明天呢,今天先活着,爽一把。”
席宇:“糖糖,加油!”
席宇:“晚会儿下来排练,还要确定明天的曲子。第一场公演,不要掉链子。”
焦棠不怕粉圈那些人喷她,从头到尾她都没怕过。
她怕的是齐礼因为她二次伤害。
谁知道明天是什么样呢?谁能精准的预言?
十七岁的齐礼无畏勇敢的态度惊艳了焦棠整个青春,给了她无限勇气。二十七岁的齐礼依旧让人震撼,这世界没有乌托邦,他建了一个。
焦棠握着手机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
房间里的空调静静吹着凉气,楼层不高,窗外有蝉鸣。
八月中旬,要入秋了。
焦棠给秦念发了一条信息:“接下来一段时间,可能要辛苦你了,工作有点多,麻烦了。”
下午吃完饭便开始了选曲,整个环节在餐厅进行,全程录制。
他们二个人一张桌子,选歌部分他们二个知道彼此。齐礼在他那一堆歌单里挑来捡去,他一共出了六张专辑,最后选了《我会死在明天》。
他七年里只唱过一次这首歌,前段时间录朋友时。
很多年前写的歌,传唱度过高,没有惊喜,不算什么炸场曲。席宇也是思索了很久,他最后选了一首原创,他自己写的《平庸》。
焦棠也在思索该选什么,她这几l年确实写了不少歌,可没有红的。给别人写歌属于是产品型,人家要求什么风格她写什么。她在音乐节上也只敢翻唱别人的歌,然后捎一首自己的歌。
最后焦棠写了个《光明》,翻唱别人的歌,比较保险,能有基本盘。
齐礼在对面转了下手上的笔,笔掉到桌子上,发出声响。他漫不经心地捡起笔,在纸上写下明天首次演出每个人的歌。
他的字依旧张狂,棱角飞扬,每一笔都像是张牙舞爪的长枪,随时能跳出来戳人一下。
歌单报上去,开始了排练。原版唱没有新意,他们都要做一些改编,加入自己的特色。
焦棠把副歌高音部分提到了前面,她试着唱了一遍,席宇眼睛瞪圆了,他知道焦棠嗓音条件好,但没想过这么多年了,她比当年更好。
羡慕嫉妒,他的破喉咙烂嗓子,他拎着吉他回房间去了,独自练去了。
“怎么不选你的歌?”齐礼在对面抱着吉他弹着,垂着眼一边弹一边看歌词,他打算在这个音乐里加一段RAP。
焦棠的指尖滑了下,停在吉他弦上。
这边很乱,到处都是声音。每个小组都在讨论自己的音乐,第一场谁不拿出点绝活来?
焦棠看了眼不远处的摄影机,除了固定机位,这里每个人都有跟拍摄影师。
“我的歌不够炸场,我的原创没那么好。”焦棠放下吉他,拿起笔在乐谱上改了一些部分,垂着眼说,“第一首个人展示部分,很重要。”
她的音乐不适合拿到比赛上。
焦棠目前传唱度最高的歌是《一个夏天》,齐礼给她写的。在《新歌手》决赛前一夜,齐礼坐在音乐教室抱着吉他把这首歌送给了她。一反齐礼以往那种狂躁的风格,《一个夏天》非常安静,慢风格,慢悠悠地像是在对着她的耳朵说情话。
在齐礼投资的节目,唱他写给她的歌。
焦棠还不想死。
“《迷失森林》很好。”齐礼的指尖搁在吉他弦上,指骨关节在灯光下微微泛白,随即他垂下睫毛,继续弹唱。
“你听过?”焦棠的心脏砰地一声,很好?她看向对面的齐礼,又觉得这个反应过于大,“哦,那天在音乐节我唱了,我还没有发这首,不算完美作品。我打算再改改,暂时不能拿到这种舞台唱。”
“什么叫完美?”齐礼停住吉他,抬眼注视着她。
齐礼的眼神很有攻击性,成年后这种攻击性更强。
“还记得2018年那个春节吗?”齐礼手指一动,那两个熟悉的音响了起来,寂静缓慢。
焦棠环视四周,这是能说的吗?
“你写的那首歌,那是你第一次写歌,十七岁。”齐礼把过于凌厉的视线藏了起来,他弹着那个曲调,“是我最……喜欢的一首歌。”
焦棠脑袋都快炸了。
这是在录节目,他怎么突然提到了那年?
“你第一次写歌,没有草稿没有人告诉你什么叫写歌,没有人给你旋律的标准,没有人要求你怎么写。你抱着吉他,随手拈来。”齐礼穿着白色T恤,显出一点少年的单薄,瘦长的手指落在吉他弦上。睫毛被灯光映的泛光,他是冷白皮,皮肤白的格外明显。
焦棠的目光落在他露出来的一道清冷蜿蜒锁骨上,这节目是他投的,不能播的他自然不会说。
“那就是完美。”齐礼停住了吉他,抬眼凌厉地注视着她,他的唇色偏艳的,可他唇角弧度冷淡,透着一股清冷感,“焦棠,你自己就是完美,你永远不用质疑你的才华。”
焦棠的脑袋彻底炸了,像是放了一场烟花,白茫茫一片。
齐礼给了她至高无上的评价,当着所有人的面,在摄影机下面。毫不掩饰他对她的欣赏,他欣赏她的音乐,欣赏着她这个人。
“你不用刻意去唱高音,你也不用去追求市场需求是什么。音乐是自由的,一直都是,你可以自由。”
焦棠带着齐礼走了二年,那二年多难,焦棠都会义无反顾站在他身边,支撑着他。
齐礼写过很多歌,听过很多歌,可他再没有听过比2018年那首歌更惊艳的了。
窗外是暴雪,世界一片银白。雪花缓缓飘落,她坐在沙发上弹着吉他唱着随手拈来的歌词。她的声音干净的像是天山上飘下来的一片洁白的雪,那天,焦棠哭着回酒店,他跟在后面,不远不近地看着。
“音乐没有标准,你就是你的标准。就像你唱的,没有人能精准预言明天,没有人能握住这个世界。有什么好怕的?不过是一场表演,演你想演的,天塌不下来。就像,新歌手最后一期。选择了,尽力了,输了,世界也没有塌陷。也许在当时的舞台上没有赢,可在人生这个赛场,不算输。”
新歌手决赛夜对于齐礼来说是个很虐的夜晚,意气风发的少年没有拿到冠军。
因为赛制,他最后一场选择,可以选择当时风头正盛的徐枳,也可以选择其他人。直接迎上徐枳如果输了,他就没有第二的机会了。换个人,他稳拿亚军。
齐礼选择迎上去,那一年的冠军像是得到了圣光,一路杀疯了,才华惊艳。二十五岁,正好的年纪,A大音乐学院毕业,写了几l十首歌。
十九岁的齐礼刚考上A大,没有经过系统的音乐训练,他甚至都没有一张专辑,他全靠着那股锐气。
他冲上去了,那场投票两边粉丝都杀红了眼。一共投了千万票,最后齐礼惜败。
赛制让他没有夺亚军的机会,他拿了第二。当年粉丝都哭了,焦棠也哭了,焦棠还在决赛舞台上,还要跟齐礼比一场,她哭的快站不住。
齐礼给她擦眼泪,他们在舞台中间用力地拥抱,他们依靠着彼此,“我们走到这里已经是赢了,我做了我想做的一切,你不是说,我们只要做了,走到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勇敢过一场,体验过勇往直前。焦棠,我没输。”
那场比赛后来被CP粉捧上神坛,礼堂CP就是从那里疯起来的。
曾经也掀起一起不小的风波。
确实不算输,齐礼虽然拿到了第二,可他的名气跟第一并肩。现在人们已经忘记了当年的第二名叫什么,可全世界人都知道齐礼。
齐礼屹立在舞台上,那场比赛在他辉煌盛大的人生中,只是轻飘的一缕,风一吹就散了。
齐礼和焦棠时隔多年的谈心,这个曾经传过绯闻,闹过矛盾,老死不相往来七年的CP,坐在一起心平气和地谈话。
他们两个和解了。
时隔七年的和解。
齐礼终于是谈了那场比赛,不再是他的禁忌。他面对镜头,无惧无畏地谈过去。
摄影机全部怼了过来。
“去做你想做的事,节目的宗旨是自由勇敢,来了,玩尽兴。”
人生短暂,愿你尽兴。
焦棠看着他,眼睛里倒映着灯光的碎芒。
焦棠也穿的白色T恤,扎了个独马尾。白白净净,瘦伶伶的,手臂修长。她这么多年变化不大,大概是一直在学校,身上很重的学生气。
齐礼松开吉他,拿起桌子上的笔,张狂地写下几l个字,转向焦棠那边,上面飞扬着四个字:愿你尽兴。
一句愿你尽兴。
半夜十二点,焦棠从床上弹坐起来,拎着吉他出了门。穿过走廊,顺着步梯走到一楼。
一楼大厅空旷,意外地亮着灯。
焦棠环顾四周,还有比她更晚睡的人?
有,齐礼。
齐礼穿着白色背心灰色短裤戴着耳机手环在跑步机上挥汗如雨,他大半夜不睡觉来跑步,不怕猝死?
他的背心湿淋淋地贴在背上,背部沟壑清晰可见,甚至连腰腹肌肉轮廓都能看清。他身材很好,腹肌不过分张扬,码放的整整齐齐,隐藏着力量感。
焦棠鼻子有些痒,感觉到空气燥热。
寂静的夜晚只有跑步机的动静和他的喘气声,焦棠四下寻找机位。健身房两个机位,他这跟裸奔有什么区别?还穿白色T恤。
齐礼是喜欢有氧运动,有氧运动对于歌手很重要,可以练心肺,练呼吸,练气。他去健身房也只跑步,他对于枯燥的健身器材没兴趣。他喜欢跑步,焦棠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每天被他逼着上跑步机。
焦棠打算退回去,这大厅太安静了,她一弹琴整个大厅估计都是回声,健身房这里应该也能听见。
“你晚上不睡干什么?”身后男人的声音有着喘息,尾调微微拖着。在寂静的深夜里,十分勾人。
焦棠听到跑步机被关掉的声音,她深吸一口气转过头保持着冷静面对着齐礼,“礼哥,你怎么没睡?”
虽然做足了心理准备,看到齐礼一身热气腾腾的汗站在面前仰着头喝水,她还是该死的眩晕。
齐礼的T恤湿透了,贴在身上,身体清晰可见。
焦棠甚至都看清了他一块一块的腹肌,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炫在炽白的灯光下。他喉结滚动咽下一口水,嘴唇湿淋淋的,他把水瓶放下拿起一条毛巾搭在脖子上,声音有着运动后的沉。睫毛垂着在眼底下拓出一片阴影,他的眸子沉黑,“睡不着,你拎吉他干什么?”
焦棠再次看头顶的机位,又看向走过来的齐礼,“我觉得你晚上的建议很对,我该试试原创。”
他的运动裤腰勒在宽阔的胯骨上,倒是挺紧的,没漏什么,没上衣那么松垮。深邃的人鱼线延延进了裤腰,拉出惹人遐思的阴影。
焦棠隐隐约约看到了他腰上的伤疤,应该是吧,上次他在她家脱衣服,她就看到了一点。
她至今没见过齐礼的伤,七年前她狼狈逃窜,没敢看他,她甚至都不知道扎的是哪个部位。
关于他身上插着刀子的画面,是她的想象。
她接到通知赶到医院,只见到了周静。
“看哪呢?”齐礼停在她一米远的地方,身上的影子落到焦棠身上。
焦棠抬头,耳朵红红的,清凌的眼上蒙了一层意义不明的热气,她的声音响在寂静的深夜里,“还能改参赛曲吗?”
“唱什么?”齐礼若无其事地拎了下身上汗淋漓的T恤,让T恤布料远离自己的身体,“迷失森林?”
重逢齐礼后,她拨开了一点云雾,她不认为那段是迷失,所以她不想唱迷失森林。
她是清醒着踏进去,她是清醒着离开,她也是清醒着回来。
没有人诱导她,那是她的选择。
小时候的焦棠最怕选择,一路走来,她做了很多选择,每一步,都是她自己选的。
“你要听听吗?”焦棠觉得还是给自己找点事做,齐礼离自己太近了,他健完身后身上蒸腾的热气直逼过来。他高的很有存在感,铺天盖地都是他的气息,他是炽热的,也是滚烫的。
焦棠不想去回忆他喘息时的模样。
她抱着手里的吉他,悬着理智的线,看着齐礼肩膀的一角,道,“既然我们二个在一起搭档了,我想搞点怀旧的东西。我以前送你的那首歌,我可以拿到台上唱吗?”
世界寂静。
夏天炽热的风吹拂着一楼落地窗,玻璃上倒映着两个人的身影。男人高大脊背宽阔身形挺拔,影子拉出很长。女人清瘦白净,看似温和寂静,实际上尖锐充满了锋芒。
“我改了一些词,动了一部分旋律。”焦棠把视线上移到齐礼的眼睛上,说,“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十八岁》。十八岁,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年,我永远不后悔那一年,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后悔那一年全部的选择。我觉得放在这样一个舞台上,也不算特别突兀,你觉得呢?”
齐礼在焦棠眼里看到了熟悉的光芒,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他渴望的东西在焦棠身上生根发芽,缓慢地长出了枝芽。
“行。”齐礼听到自己的声音,他越过焦棠大步往楼上走,“等我两分钟,我上去换件衣服。”
第46章
焦棠在音乐室喝了一口水,压下那股子躁意,齐礼那一身狂放的很,灰色短裤该显不该显的全显了。
焦棠不是他的女朋友,没资格管他,不然她绝不会让他穿这套衣服出门。
她拿出手机打开歌词,支到了桌子上,看着新改的歌词。
十六岁那年她板着手指头数着日子期盼着长大成年,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回头。
时间能抹平一切,最后屹立不倒的是时间。
焦海峰肝癌的最后几天瘦如枯槁,止疼药都失效了,他躺在病床上浑浊着眼睛讲他和唐明月。
他和唐明月是高中同学,两个人少年相爱,有过很美好的一段过去。可唐明月家世不好,焦海峰的家里强烈反对他们在一起。
焦海峰也曾扛住全部压力,他和唐明月相爱,他娶了唐明月,他和唐明月生了一个女儿。他们在一起十几年,到底还是没跨过去。他妈以死相逼,唐明月产后抑郁症,闹的不可开交。
年轻漂亮善解人意的许园成了他唯一的出口,他出轨了许园,背叛了少年誓言。
唐明月毅然决然跟他离了婚,她不要他一分钱,她拒绝再跟焦海峰见面。她到死的那一刻,她都没有原谅焦海峰。
这才是大多数初恋的结局,始于美好,结束于一地鸡毛。
焦海峰没办法面对唐明月的尸体,他喝了三天酒。三天后,他火化了唐明月,他把唐明月的骨灰给扬了,他把唐明月的东西全部扔了,假装一切都不存在,假装从来都没有过这么一个人。
除了一个没办法处理的焦棠,他扔掉了过去的一切。
焦海峰清醒的时候怨毒地骂焦棠,“如果没有你,我跟你妈根本不会分开!就没有后来这么多事。你出生就是个错误,你就是个祸害,你毁了我一生,你毁了你妈,你毁了我的家。你就是来报复我的,你背负着人命,你怎么能心安理得的活着!”
他思维混乱的时候,哭喊着叫唐明月。
焦海峰说学音乐的人都是偏执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