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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熟(周沅)


“你怎么这么久才进来?废物一样。”
焦棠抬眸看去,一个趾高气扬的黑色裙子女孩长相漂亮妆容精致指着景思明的鼻子骂,接触到焦棠的目光,她表情不屑,继续数落着景思明,从他背着巨大书包里翻她所需要的东西。
景思明像个沉默的背包客。
焦棠和景思明能成为朋友,不单单是他们个头差不多高,还有他们有着共同的遭遇。景思明有个嚣张跋扈的姐姐,焦棠有个盛气凌人的妹妹。
焦棠跟景思明的姐姐不对付,便往旁边挪了一些,看向舞台。
舞台上只有整理音乐设备的工作人员,躁动的人群又沉寂下去。前排人很多,天气又热,焦棠呼吸都觉得不畅。
手臂被碰了下,焦棠回头看到景思明递来了一瓶水。
“谢谢。”焦棠接过水,觉得景思明也挺可怜,他们像两只被雨打湿了窝的鹌鹑。
“我姐其实人挺好的,就是脾气坏,刚才有些等急了,你别生气。”景思明递给焦棠一个荧光棒,说道,“晚上结束我请你吃砂锅。”
“我请你吧。”焦棠说,“门票是你出的。”
“你——跟我分的真清楚。”景思明看焦棠跟他保持着距离,也就往旁边站了一些。
六点半,音乐节开场了。
天又热又闷,开始的几个乐队唱歌极其难听,一连五六个乐队在上面鬼哭狼嚎连蹦带跳,焦棠都怀疑他们蹦的这么厉害是不是在场子上找丢失已久的调。
为了不扫兴,焦棠挥舞着荧光棒,硬着头皮跟着旁边的景思明一起嗨。
“前面演出的乐队质量都很低,重头戏在中后场。”景思明低头跟焦棠科普,说道,“夏天乐队第九个出场,还有两个乐队,唱完就到他们了,别着急。”
天边最后一道光坠入黑暗,灯光全部升了起来。
他们这一片观众席的荧光手环亮成了一道蓝海,蜿蜒伸向了广场的尽头。另一半是杂色,又一个乐队嘶吼着在台上蹦跳,焦棠拿手机拍了两张。
乐队唱了两首歌下去,舞台的灯一盏盏灭了下去,。
观众席发出今晚最大声音的欢呼,焦棠握着手机茫然抬头,景思明宠着她耳朵喊道,“来了来了!夏天乐队!”
他们这一片喊声太大,焦棠只觉得耳膜嗡鸣,什么都听不清。前排的人全部站了起来,一下子挡住了焦棠的视线。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刻意压的很低的男生嗓音通过音响回荡在嘈杂的人群中,前所未有的干净,像是雪山融化清澈溪流穿过山脉绕过林海落进嶙峋的山石之间发出的声响,“我对自由的向往。”
第一束光亮了起来,落到了舞台中间。
全场竖起了荧光棒,前面女生喊的嗓子都劈了。焦棠掂着脚尽可能从人群的缝隙里看舞台,只看到一抹张扬的银色头发。
“天马行空的生涯……”
后面的人推搡,焦棠一下子被挤到了前面,舞台瞬间大量。
高挑的男孩顶着一头不羁的银色头发,站在舞台边缘的麦架前垂着眼抱着吉他弹唱,白光照亮了他俊美的侧脸。他深邃的丹凤眼垂着,长睫毛落在眼下形成了浓重的阴翳,眼尾处勾着一笔亮银,张扬的上挑到银色发间,艳到了极致。
他是舞台上最亮的那一抹色彩。
“NEO!NEO!NEO!”歇斯底里的欢呼,粉丝疯狂的尖叫,“夏天乐队!夏天乐队!夏天乐队!”
他翻唱了一首旧歌,原唱声音偏低沉沙哑,他压了声音去贴原唱。可他的音色过于干净,尽管抽了烟,也压不住底色的清澈。
“天马行空的生涯,你的心了无牵挂……”他的手指很长骨关节清晰,随着节奏肆意地拨动着吉他的琴弦。他张扬而恣意,高音部分扬起了头,下颌与喉结连成了一条冷冽的线。
场下的粉丝都疯了,有人跟唱有人嘶吼。焦棠被狠狠推搡了一下,才回过神拿起手机打来了摄像功能。她放大镜头,拍NEO的侧脸,他转头往这边看来,冰冷瑰丽的眼盛着傲慢。焦棠连忙收回手,怕被他讽刺。下一刻意识到现场这么多人,他看不到自己,大胆地迎着他的视线拍了几张。
第一首歌唱完,他们乐队挨个自我介绍。
夏天乐队一共四个人,主唱NEO拥有一张震撼的神颜和绝佳的嗓子可性格张狂傲慢,副手也就是贝斯手席宇唱歌挺好听,长着娃娃脸,很爱笑很爱说话。键盘手只做了自我介绍,全程不搭理人,原来的鼓手没来,临时凑了个中年人。
第二首歌是个经典摇滚,快节奏的音乐,NEO用一串激烈的吉他音开了场。他垂着头在原地走了两步,转身拖着麦架抬脚踩在舞台最边缘的音响上,俯身面对疯狂的粉丝。
唱出了调动人全部情绪的高音,他在欢呼中扬了下冷淡的唇角,直起身把麦架放回去。他抬手的瞬间,焦棠看到他那平平无奇的黑色T恤腰间居然镂空,一截精悍的腰身一闪而过。
观众喊疯了,声嘶力竭。
他潇洒转身把麦架放回中心,抱着吉他仰头自顾自地唱歌。
焦棠在那一刻,GET到了NEO傲慢的源头。这世界上就是有人天生焦点,他生在舞台中央,活在光下,天之骄子耀眼夺目。
这是独属于音乐节的魅力,强烈疯狂张扬肆意,无所畏惧。属于青春,属于年少热血,属于台上的少年。
全场沸腾,整齐地叫着夏天乐队。
他们一共唱了三首歌便走下了舞台,台下的观众还陷在刚才的疯狂中,新歌手的前半段还有人在喊夏天乐队,直到大家确定夏天乐队的表演真的结束了,才沉寂下去,渐渐的有人离场,这场音乐节要结束了。
“后面的你还看吗?”景思明靠了过来问道,“我姐她们要走。”
“你们先走吧。”焦棠不喜欢景思明的姐姐,看样子景思明是要跟她们一起走了,“我还想再看一会儿。”
“你一个人行吗?”
那头景思明的姐姐怒吼,“景思明,你跟我走,你想死是吗?”
“那我先走?你跟我一起走吧。”景思明左右为难,最终在姐姐凶狠的眼神下,往后退着交代焦棠,“我先跟我姐回家,再出来跟你吃砂锅?你一个人注意安全,有任何事跟我打电话。”
“改天也是一样的,晚上吃了长胖,你先走吧,我一个人可以。”焦棠挥挥手,转过身继续看演出。
她是要走,但不想跟景思明的姐姐一起走。焦棠在原地又听了两首歌,才转身出广场往公交车站台走。
“李文今晚居然没来演出,不知道什么情况。”
“红了飘了以为自己行了,想要单飞吧。”
焦棠回头看了眼,两个年轻女孩背着包戴着蓝色发光手环朝这边走来,显然是刚看完演出,还是夏天乐队的粉丝。
她从书包里摸出耳机戴到耳朵里,连上手机,鬼使神差地搜索《蓝莲花》,点击播放。
打开朋友圈,第一条便是焦司纯,高档日料店,她坐在焦海峰和许园之间,怀里抱着一个迪奥小号托特。
配文:“谢谢爸妈的包容与爱,又有新礼物了,我会努力成为你们的骄傲,发誓!”
焦棠把修图软件打开精修了她的自拍,下一张她选了NEO的照片进去,加了一层滤镜又给取消了。NEO的照片没有修的必要,他的颜值,随便拍都是硬照,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焦棠发布新的朋友圈,一共六张图,两张她的自拍,剩余四张全是NEO。
配文:我喜欢夏天。

公交车驶进站,焦棠快步走了上去,一直走到最后一排坐到了位置上,转头看窗外燕山音乐广场的方向,耳朵里许巍在唱“心中那自由的世界,如此清澈高远”。
自由这个词焦棠不陌生,焦司纯每天都在家里喊。她被爸妈管制,她没有自由,她渴望自由。
焦棠没人管,她除了自由什么都没有。
奶奶不喜欢她的母亲,顺带也不喜欢她,父母离婚,焦海峰这边自然放弃了焦棠的抚养权,十年不闻不问。直到焦棠的母亲意外去世,焦棠被强行送到了焦海峰这里,他被迫养起了焦棠,养的不情不愿。
焦棠的手机响了起来,来自焦司纯,她平静地接通了电话,焦司纯质问声直冲过来,“你去燕山音乐节了?你是故意的吧?”
对呀,就是故意的。
焦海峰不是骂她心机重吗?那焦棠就让他看看什么叫心机。
“不能去吗?许阿姨让我去的。”焦棠看着窗外越来越远的音乐节现场,打开了公交车后排的车窗,让风灌进来,说道,“什么故意?”
“我妈让你去看了音乐节?”焦司纯声音愤怒,“她凭什么让你去,不让我去!”
因为他们对你有期待,希望你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你给我等着。”焦司纯怒气冲冲挂断了电话。
焦棠靠在车窗上,任由炽热的夏风把她的头发吹的凌乱,她把手机的声音开到最大,整个耳朵里都是许巍的歌声。
焦棠在家门口的汉堡店吃了晚饭,十一点半才踏入家门,客厅亮着灯,她换了鞋走进门。迎面一个玻璃杯飞了过来,她侧身避开,巨大一声响,玻璃杯在她耳边的柜子门上碎裂四分五散地摔到了地上。
焦棠立刻后退,主卧门打开,穿着睡衣的焦海峰和许园一起走了出来。
“她去看了音乐节!她去看了我一直想看的演唱会!”焦司纯站在客厅歇斯底里哭喊,十分委屈,“你们为什么这么偏心?你们给她自由不给我的!我到底是不是你们的女儿?我学习差我就该死吗?”
焦海峰缓缓看向了焦棠,目光阴沉,焦棠站在门口眼睛也红了,“许阿姨给了钱让我去看演出,我本来只想在家写作业,我暑假都没出门,我想考重点大学,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没意义的事上。许阿姨让我多参与娱乐活动,我只好听话出去。为什么又是我错了?我到底怎么做才是对的?”
“我可没——”许园没想到焦棠居然会反击,连忙反驳,被焦海峰打断了。
“你少说两句,要不是你那点心思,纯纯也不会闹成这样。”焦棠想考重点大学是实话,她爱学习有目共睹,焦海峰每次见她都是在学习,不然也不会考上重点高中。
许园有私心焦海峰也知道,他平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许园深看了焦棠一眼,回了房间。
“出去看就看,你告诉纯纯干什么?”焦海峰终于找到骂焦棠的理由,斥责她,“非要惹哭她你才高兴?好不容易哄好,非得闹事。”
焦海峰的心都偏到外星球了。
焦棠垂着头不说话,她在焦家六年了,早就习惯了他的偏心。
“音乐节什么的以后你们两个都不要去了,有什么好看的?一群疯子蹦给傻子看。”焦海峰拉过梗着脖子生气的焦司纯,摸了摸她的头发,语重心长道,“你现在得学语言,你要出国,你要读好大学。等你有能力站到高处,你想要什么样的自由都有。现在这种吃喝玩乐的低级自由是向下的自由,并不是真正的自由。这是虚假的你懂吗?这种低级自由只会害你堕落。你想想,如果一直下沉,最终你能得到什么?你没有能力去支撑你想要的一切,你怎么自由?真正的自由是你拥有绝对的权利,站到最高处有做一切选择的能力,你可以自由地选择你想要的生活。”
焦棠抬头,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焦司纯呆滞了一会儿,扑到焦海峰的怀里,“爸爸,我明白你说的,我会听你的话。我要是能学好,您让我看一次演出行吗?就一次,看完我就出国。”
焦棠看向焦司纯,她也看了过来,在焦海峰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了挑衅的笑。
焦棠怕自己笑出声,也就低下了头。焦司纯没听懂焦海峰的话,他们精心培养了一个傻子。
这算不算一种福报?
焦海峰叹口气,到底还是答应了焦司纯,回房间之前焦海峰警告焦棠:“以后纯纯喜欢的东西,你别碰。”
焦棠穿过客厅走回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一片凌乱,焦司纯应该是来她这里发泄过了。可惜,她的东西太少,砸来砸去也就那么几本书,几件破衣服。
焦棠躺到床上删掉了最新的朋友圈,她在手机备忘录里写了一句话:向下的自由从来都不是自由,不要沉溺眼前虚假的美丽。不要堕落,你要向上,你要到云端去。
焦棠以为这件事到此结束,她万万没想到,第二天一早焦海峰敲开了她的门,让她去保姆的老家过剩余的暑假。
保姆老家在京郊小镇,农村自建房,住着保姆的儿子儿媳。
保姆把老家说的天花乱坠,说她的儿子儿媳一定会照顾好焦棠。
焦棠一个字都不信,可她没能力反抗,焦海峰把她连人带行李塞到了车上,吩咐司机把她送到农村,头也没回地走了。
“焦总最近工作忙,我送你也会把你安全送达。”焦海峰的司机知道内情,看焦棠可怜,递给她一盒酸奶,“农村挺好,地方大安静,你好好学习,在那边没有人打扰你。最多一个月,开学你就回来了。”
黑色奔驰开出了高贵的花园洋房小区,驶上出城高架。
焦棠的手机响了一声,她拿起来看到景思明的微信,问她有没有醒来,要不要去吃砂锅。
焦棠靠在座位上,把耳机塞到了耳朵里,放起了英语听力。
五分钟后,景思明发第二条消息:“昨天那个……你是不是生气了?我姐就是那种人,人越多越喜欢发疯。我们以后单独玩,不跟她一起。”
焦棠依旧没回,她不想说话,累了。
她也不想被人知道她的处境,狼狈丢脸,她被扫地出门。
手机响了起来,打断了机械刻板的英文阅读,逼的焦棠不得不接通电话,她歪到车玻璃上握着手机仰头看天,“我去不了,我没生气。”
“你怎么了?声音听起来不太对劲。”
“没事,要好好学习,马上高二了,争取高三进个好班。”
“那我也要好好学习了,跟上你的步伐。什么时候想出来吃饭了叫我,随叫随到。”
“好。”车玻璃上贴着深色太阳膜,遮住了刺目的阳光,焦棠看着太阳默了一会儿,说道,“那什么——”“什么?”景思明连忙问。
焦棠坐起来给酸奶插上吸管,吸了一口才开口,“夏天乐队最近还有演出吗?”
“你陷进去了?喜欢上了吧?夏天乐队的现场真的牛逼,Neo唱功厉害的很,很震撼。”景思明真情实感夸完夏天乐队,说道,“他们原本八月一号要参加青年乐队比赛,我早上听说他们队的鼓手跑路了,不知道还能不能表演。我找人打听打听,有表演我给你抢票。”
路上堵车厉害,中午十二点半焦棠才被送到要寄宿的地方。
灰尘弥漫的乡间公路,一望无际的杨树林,延绵山脉延向天边。空气炽热弥漫着大粪的味道,一大片陈旧破败的自建房,一栋挨着一栋,没有一栋高楼。
太阳炽热滚烫,蝉在头顶嘶鸣。
焦棠拖着行李箱站水泥路上,看着面前简陋的两层小楼,院子里挂满了衣服,破破烂烂。
迎接她的是保姆的儿子,陈强,三十岁的男人,皮肤晒的黝黑,眼角布满了皱纹,笑起来有些猥琐,小眼睛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伸手过来拉她,“叫棠棠是吧?进来。”
焦棠避开他的手,拖着行李进了院子。
司机在跟陈强交接,焦棠走进了院子。院子里有一架葡萄藤,有葡萄烂在藤架上,招来很多苍蝇,在焦棠的头顶打转。
黑色奔驰扬尘而去,车声彻底消失。
陈强进门过来带焦棠往楼上走,“你爸爸跟我打过电话了,说让你住到下个月二十号。这期间你的食宿我负责,想吃什么提前跟我说。一楼客厅有电视,WIFI密码是我的电话号码。”
房间在最东边,房间不小,但很旧。泛黄的旧空调有气无力地吹着风,屋子里只有一张床一个桌子,霉味很重。头顶不知道是漏水还是潮湿,洇出一片片苔藓一样的深色。
焦棠没住过这样的房子,焦海峰挺有钱,有自己的公司,还有很多房子。除了他们居住的那套两百平的花园洋房,他在B市有多套房子在出租。
他们家不缺钱不缺房子,却把焦棠送到了农村保姆家,这是羞辱。
她没有妈妈了,谁都能欺负她。
焦棠站在空旷的房间里,仰起头看到墙角处一只忙碌的蜘蛛在结网。
“我去把饭盛上,你下楼吃饭吧。”陈强打量着焦棠,“还缺什么跟我说,能置办我都会给你置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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