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世清白,品学兼优,是个优秀的好苗子。
这小子身上越干净,他反而越心烦意乱,越毛毛躁躁。
随后数日,关于蒋彻的消息孙理想查到的越来越多。
据孙理想所说,蒋彻对待这段感情非常认真,是个多情种子,早上送早饭,晚上送宵夜,风雨无阻。
这些陆陆续续传达到赵彦丞手机里的消息,每一张图,每一句话,都摩刮着他的神经。
似乎全天下就没有能阻止这对小情儿在一起的事。
他想拆散他们变得毫无理由。
而且,他凭什么拆散?
抬眸一望,空落落的书房里全是小姑娘的影子,她在这儿陪他看书;在这儿冲他笑;她在他后背上安安静静地哭,眼泪濡湿他的衬衫;她穿着黑色吊带长裙从台阶上向他扑来;她在烟火丛里轻轻靠向他的肩膀……
那份感情早就变了,甚至可能没有变过,自第一日起就是如此。
只是他自己一直在自欺欺人,最后作茧自缚。
手指微微发颤地摸向烟,抖出一根夹在指尖,另一手找打火机,指腹被打火机膈到,一凉,又想起来他已经答应过,要做个好榜样。
一口郁气堵在胸腔,烟盒又被放了回去。
手机震了震,是赵孟斐的视频电话。
他和赵孟斐的时差隔了十二个小时,他这边已经是晚上,赵孟斐那边还是上午。
他照例关心赵孟斐的生活,问他学业怎么样,钱够不够花。
赵孟斐说了一会儿他的学习生活,他关切地盯着他哥的脸看了半晌,突然说:“哥,你心情不太好。”
赵彦丞回过神,他略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回答:“没。”
赵孟斐说:“你心情不好已经很久了,从W大回来,你心情就不好,怎么了?魏烟惹你生气了?”
“没,不关她的事,哥没有心情不好。我去看过她了,她挺好的。”他微顿,告诉赵孟斐:“她交男朋友了。”
赵孟斐隔着手机屏静静地看着赵彦丞。
他和赵彦丞一同长大。
很多人说他可怜,很小就没有母亲,但其实他对张凤丽的记忆远没有对赵彦丞的多。
他了解赵彦丞的一颦一蹙。
知道赵彦丞什么时候是真的高兴,什么时候是真的低落。
他生日那日开夜车去w大时就是真的喜悦,从那里回来后,也是真的消沉。
赵孟斐坐在人生地不熟的外国教学楼阶梯上。
身后人来人往。他们有不同的肤色,不同的发色,不同的瞳孔,说着他听也听不懂的语言。
他经常感觉到好孤独。
可他孤独的时候,还能有哥依靠,那他哥觉得孤独的时候,该怎么办呢?
他很想很想他哥能幸福一点。
“不可能。”赵孟斐硬邦邦地说。
“什么?”赵彦丞不明白这句莫名其妙的话。
赵孟斐看着哥哥的面庞,轻轻吸了口气,仿佛下了一个巨大的决心。
“魏烟不可能交男朋友。”
赵彦丞:“怎么这么说?”
赵孟斐不耐烦地打断了赵彦丞的话,有些话他必须一口气说完,这样就没有了反悔的机会,“因为,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而且喜欢了很久很久。”
赵彦丞默了默。
他听到这句话的当即并没有任何反应。
因为有时候反应疼痛的神经元会缓几秒钟才传达。
原来小姑娘早就有喜欢的人了。
胸口疼得发慌。
挺好的。
他拾起方才被扔开的银色打火机,火星因他的手而飞快跳动着,他点燃烟,平静地吸了一口。
他陷在椅背里,等待尼古丁镇定痛感的作用缓慢发作。
挺好的。
一切又回归了正轨。
这个年龄的孩子,就应该有这个年龄的心动。
赵孟斐继续说:“如果哥你看过她的钱包,你就会知道,她的钱包里有两张照片,一张是她母亲的。另一张,是你。”
进入大学, 长大这件遥远的事突然变得很近。每个人都懵懵懂懂地为未来做着打算。
晚上宿舍熄灯夜谈,吴晓卉打开应急灯,问她们:“诶, 等毕业了,你们打算做什么呢?”
一位舍友从厚厚的专业书里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架,说:“既然学了法律,那当然是当律师了。”
“我比较咸鱼, 我就只想考个公务员摸鱼。”另一位舍友说。她一进校就在准备公务员考试。
“你这更雄心壮志啊, 现在考公务员多难。”吴晓卉说。
“你们都有雄心壮志,我就想结婚当全职主妇。”最后一位舍友说。
吴晓卉咯咯笑, 说:“黄丹,你是你男朋友对你好呀。我可不敢结婚, 为了不结婚, 我宁愿把书读死了。”
“小烟,你呢!”吴晓卉睡在魏烟的上铺, 从上面将头探了出来, 像女鬼似的挂在她床铺的上方。
魏烟耳朵上挂着耳机, 一边听着室友们的闲聊, 一边看群消息。
辅导员正在征集寒假去美国大学交流学习的信息表, 点开群文件, 魏烟有些神情恍惚。
曾经赵彦丞也问过她想不想出国留学。那会儿她太恋爱脑了, 满脑子赵彦丞, 嫌出了国,就离赵彦丞太远。现在想想, 这种想法又幼稚又危险。世界这么大、这么美,就应该多出去走一走看一看。
魏烟仔细地阅读关于收费那一栏的相关信息。这次交流费用由学校承担, 但整个学院只有两个名额,按照绩点排序录取。魏烟整理好自己的相关成绩资料,递交了出去。
“我?”魏烟想了想,说:“继续读书吧,我挺喜欢读书的,而且我也只会读书了。”
吴晓卉说:“啧啧啧,明明能靠脸吃饭,却偏偏要靠才华!”
“诶,魏烟你报名那个寒假交流计划啦?”在线Excel报名表实时更新,一位舍友看到了她的抱名信息。
魏烟应了一声:“嗯,我报名了。”
吴晓卉问她:“那你跟蒋彻说了没?”
“说什么?”魏烟疑惑。
吴晓卉:“就说你报名寒假交流呀。”
魏烟蹙眉,“我跟他说干嘛?”
吴晓卉意外道:“你们还没在一起?”
“没。”魏烟摇了摇头。
“啊,那你得赶快跟蒋彻说清楚,现在他天天追着你跑,搞得大家都以为你是他女朋友了。”吴晓卉说。
“你觉得蒋彻学长哪儿不好呢?怎么还是不喜欢他?”另一位舍友好奇地问。
魏烟说:“不是因为哪儿不好,就是没感觉。”
吴晓卉说:“我懂了。”
“懂什么了?”魏烟奇怪地问。她自己都没搞明白呢。
吴晓卉神神秘秘地说:“症结在你哥实在是太帅了,把你眼光给养刁了。”
“瞎说。”魏烟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吴晓卉给她提了个醒,如果不想蒋彻继续误会下去,就必须尽快跟蒋彻将话挑明了。
魏烟给蒋彻发消息:【有时间吗?我有事想跟你说。】
蒋彻:【周五吧,周五我过生日,你也来。】
蒋彻:【社团成员都在,不是只请了你一个人。】
魏烟略一犹豫,还是同意了:【好。】
周五晚上,社团一群人给蒋彻过生日,先在学校南门外小吃街苍蝇馆子吃了饭,然后又转战去KTV唱歌。
魏烟一直想找机会单独跟蒋彻将话说清楚,但蒋彻一直在跟人喝酒,说:“待会儿吧,再喝完这一轮。”
魏烟又等了一会儿,约莫到了晚上十点,她不想再干耗着,说:“蒋彻,你能出来一下么?我有事跟你说。不行的话今天就算了吧,下次再重新找时间。”
“那你等我一下。”蒋彻起身拿了外套,跟魏烟一起往外走。
其他人起哄:“哟,要走了啊!”
“这才几点呢?”
“蒋彻哥要悠着点啊!”
蒋彻没做什么解释,嘴角挂了点笑,食指在掌心抵了抵,冲着他们做了一个“安静点”的手势。
从KTV出来,震耳欲聋的群魔乱舞渐渐远去。
魏烟轻轻吸了口气,正要开口,蒋彻却先她一步说:“魏烟,你能帮我个忙么?”
魏烟问:“什么忙?”
蒋彻说:“今晚我表弟过来看我,这事我给弄忘了。我现在得去酒店给他开一个房间,我身份证不在身上,所以能借你的用一下吗?”
魏烟不想跟蒋彻谈恋爱,但蒋彻人品上没有什么问题,而且他们还是同社团成员,以后少不了要再碰面,她不想彻底将两人关系弄僵,便点头同意,“好,我借你吧。”
KTV正对面就有一家大型连锁酒店。她跟蒋彻一同进入酒店大堂,用她的身份证开了一间房。
“好的魏小姐,请稍等一下。”服务生接过她的身份证,又往电脑里输入了相关信息,拉开抽屉取出一张房卡。
魏烟正要接过时,大堂经理突然过来同服务生耳语了几句。
两人对话声音太小,具体说了什么魏烟听不大清。但大堂经理刚一说完,服务生立刻将房卡收了回去,反悔道:“小姐不好意思,没有空房间了。”
“可是刚刚不是还有么?”魏烟看着重新被扔回抽屉里的房卡,有些疑惑。
“啊……”服务生和大堂经理面面相觑,说:“刚刚是系统错误了,其实是没有的。”
蒋彻说:“不对吧,你们怎么回事?刚刚明明有空房间的。”他要求看服务生的电脑。
服务生说:“这是我们内部电脑,客人不可以查看。”
魏烟拉住蒋彻,摇了摇头,说:“算了,这也是小事,我们换一家就好了。”
蒋彻说:“好吧。”
这事也是出奇了,他们一共换了三家酒店,结果每一家都出现了同样的情况。服务生拿出了房卡,然后又立刻改口说没有空房间。这三家没有任何共同点,如果非要说有交集的地方,那就是它们都是赵彦丞名下投资的产业。
魏烟冒出一个有些不现实的念头——
难道是……她哥?
就像福尔摩斯的那句名言: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即使再不可能,那也是真相。
她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指向街头一家看起来不起眼,赵彦丞绝对不会入股投资的民营小旅社,说:“我们去这家看看吧。”
没想到这家店真的就有空房了。
蒋彻说:“你怎么知道这家会有?”
“就碰碰运气。”魏烟说。
在等服务生办理手续时,魏烟看准时机,开口道:“蒋彻,我……”
她才刚开口,蒋彻就立即将她打断,“我不想听。”
他没看向她,两眼平视着前方。
“蒋彻,”魏烟说:“你都没听我说,怎么就不愿意听呢?”
蒋彻扭头看她,说:“因为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所以我不想听。”
这时一辆豪车突然刹车的轮胎摩擦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隔着旅店斑驳的茶色玻璃,魏烟眼睛微微睁大,那个最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就这么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赵彦丞从车上下来,他穿了一身墨绿色西装,版型挺括,身上无形中外溢出来的骄矜与高贵,与这逼仄的小旅馆格格不入。
赵彦丞一边走一边打着电话,两道俊逸非凡的眉宇微蹙着,精致的唇峰不耐烦地抿做了一道短短的线段。
他低沉的说话声飘到了魏烟这里,她听到赵彦丞对着话筒说:“嗯,找到了,谢了。”
赵彦丞掐了电话,朝他们大步走了过来。
走得越近,他身上那股久居高位形成的气场越强,叫人喘不过气来。
随着赵彦丞迈开的步伐,魏烟的心莫名提到了嗓子眼。
一错眼的功夫,赵彦丞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他高大的身形投下了极其有压迫感的影子,那影子笼罩着她,好像要将她一口就吞噬掉。
赵彦丞只扫了她一眼,墨黑的眼眸一转,两道尖锐的目光宛若刀片一般冷冰冰地睨向蒋彻。他似是强压着火气,语气不善地讥讽道:“就这小子?就在这种地方?魏烟,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你是什么人?”蒋彻挡在魏烟身前,摆出一副保护者的姿态。
赵彦丞抬手给了蒋彻一拳,“滚开。”
他练过散打和泰拳,这一拳的力度半点没收着,蒋彻身体直挺挺地往后摔了下去,带倒了三张椅子,啊呀一声张口吐了半枚后牙。
突如其来的混乱之间,魏烟有些茫然。
什么地方?
她又做什么了?
她望着赵彦丞好半晌,从他复杂的眼神里读出了不认可、批评和失望。
一个男人什么时候才会用这种眼神审视一个女人?
只有他觉得对方廉价的时刻……
魏烟这才反应过来,赵彦丞这句话是在暗示她在跟蒋彻开房。
她脸颊顿时涨得通红,又羞又气。她将两手攥紧成拳,指尖掐进了掌心,破罐子破摔地大声说:“不行吗?你凭什么管我?我平时虽然管你叫哥,但你又不真是我哥!”
“你还把我当哥?”赵彦丞两眼喷火地望着她,然后突然抬起了手。
魏烟以为赵彦丞抬手是要打她,她两眼瞪他,但脖颈略微害怕地往里瑟缩。
赵彦丞的手落下,没碰到她一根发丝。
她的掌心一空,赵彦丞从她手里抽走了她的钱夹。
他当着她的面打开钱夹,那枚代表幸运的游戏币滚落出来,掉在了地上。
但赵彦丞并不知道,他以为那只是一枚普通的一元钱硬币,就连垂眸再看一眼都不屑于。
他当着她的面,从钱夹隔层取出一张照片。
然后他像法庭宣判时检方代表向法官展示罪犯的行凶证据,将照片高高举了起来,在她的眼皮前轻轻晃了晃。
“小烟,”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温和动听,但吐出的每个字,都杀人不见血,“没有人,会把自己哥哥的照片藏在钱包里。”
魏烟宛如被雷劈到了一般僵硬地站在原地。
这一刻,被赵彦丞掠夺走的好像不只是她的钱夹,而是她的心。
这五年里无数个想到赵彦丞的日夜,无数段她藏在被窝里反刍的甜蜜回忆,无数次悄悄回头望向他的窥探,在这一刻全都化为了夜色里的一道烟。她是实验室里被开膛破肚的一只青蛙,而赵彦丞打开她钱夹的手,就握着那把鲜血淋淋的解剖刀。
她时至今日也不羞耻于自己动过心。
她始终认为,喜欢一个人,并不意味着她就将自己的地位放得很低很低,低进了尘埃里。
他们两人仍然是平等的。她高兴的时候,她愿意将这份爱毫无保留地给出去;但当她不高兴的时候,这份爱就算当水泼了,也不会再给他。
主动权从始至终都握在她的掌中。
“哦。”她的手指发着抖,缓缓地,从赵彦丞手中将照片接了过去。
只听咔嚓一声,组成脆弱纸页的一根根纤维尽数折断。
当着赵彦丞的面,她将这张旧照片干脆地撕成了两半。
“可是哥,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我已经长大了。”她一字一顿地说:“现在已经不喜欢了。”
空气中一片死寂。
魏烟撇了撇嘴,松开了手指。
两半照片飘在地上。
再抬头,赵彦丞看向她的眼底一片通红。
她像什么也没看到一般,转身去扶摔倒的蒋彻,说:“蒋彻,我们走吧,再换一家。”
她与赵彦丞擦肩而过。白色裙摆的衣角,拂过赵彦丞垂在身侧的手腕上冰凉的玳瑁纽扣。
这时赵彦丞突然侧身一把紧掐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力气大极了,钳住她的手腕仿佛戴上了一双手铐。
他拉着她走出旅店,然后强硬地将她塞上车后座。
车锁瞬间落下。
魏烟徒劳地拍着车窗,“放我下车!”
“你放我下车!”
“赵彦丞!你放我下车!”
驾驶座上的赵彦丞充耳不闻,他冷漠的脸颊倒映在后视镜里,油门踩到底,车速瞬间被提到了临界值,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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