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豪流偶像(Iphigenie)

她一定是很不容易，很不容易才跑到这里的。
闭上眼睛。苏沐想明天去让人帮忙的时候要更认真一点。也要去拜托警察。库鲁比不是凭空冒出来的，她应该也有父母才对......
再睁开眼，苏沐愣了一下。
他把眼睛睁得很大，又眨了眨。
他闭眼和睁眼看到的景象没差别，都是一片黑暗。
他摸索着找到房间电灯的开关，又按了几下。
还是一片黑暗。
停电了。
“不至于这个时候没电吧！”苏沐一阵错愕，又想到客厅的库鲁比，她才从不知道什么鬼地方逃出来呢！他急忙开门，看见了坐在冰箱前的她。
库鲁比看起来挺安然的，没有因为黑暗而失去安全感，甚至表现得比苏沐都冷静多了。
但是有一点。不能忽略的一点。
——现在灯关了。而作为公众人物，他家里一向是拉着窗帘的。从缝隙中透过来的月光不足以照亮她，那为什么他还能够把她看得那么清楚呢。
因为有小小的电光从她指尖冒出，把她给照亮了。
“哎。”苏沐说。
真的吗？真的是人类的指尖在发电吗？
他再三确认，可是她手上的确没有拿着一截断掉的电线。
发光的真的是她的手。
“哎。”库鲁比缩了缩肩膀。像恶作剧被发现的小孩。
“哔啵”
她指尖的电火花又是一闪。

【要慎选欺骗的物件。】
库鲁比她有感觉自己给苏沐添麻烦了，她不是容易愧疚的类型，但现在都大停电了，就说“要不要我帮忙修复？”
苏沐头皮发麻。开个冰箱都能够把这里搞停电，修复会弄成什么样他想都不敢想。他根本不信任库鲁比添麻烦之外的能力。
不能再让危险源相互靠近，他把她从冰箱旁边拎出来，再加上在里面没法讲事情，他把她拉到了能够被月光照亮的客厅地板上，让库鲁比给他讲事情的始末。
她说“感觉你好像很没有警戒心。”
“...不用再提醒我了。”苏沐说。面前女孩的存在本身就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我都让你进门了。”
“啊。门这一点也的确...”库鲁比好像是按照字面意思理解的，眼睛盯向门口处。
她以前在的地方戒备森严，还有不同国家的特工混在里面，防御外敌。“大门本身结构很脆弱。而且你这里缺少护卫呢。”
“护卫。”苏沐重复。
“我们这里一般不需要这些。”他艰难的说。“说真的，在这个筒子楼里面能给门配一个密码锁，我就已经觉得很足够了。”
“密码锁。”库鲁比说“你是说门口那个？哪里【密】了？”
“明明一下子就能打开。”
她一边说一边站起来，指尖又开始冒电火花，苏沐连忙拦住她，示意不用示范。他现在头痛的要死，根本不想让她出这个门（被看到怎么办？别再添乱了！）
库鲁比继续坐下来解释。她说“你刚刚好像对我的报酬不屑一顾。”
苏沐干笑。
“我在想是不是因为系统。就是，明明是你帮了我的忙，却要系统来支付报酬，所以你觉得自己被轻视了。好嘛。那我就自己来。”
“其实您完全搞错了...”
“没关系，你不用太感激！一食一饭皆是恩义嘛。”她说着奇怪的台词。
“您刚刚打开冰箱是...”“我有点好奇吃东西是什么感觉。”
“......”
不是饿了，而是【我有点好奇吃东西是什么感觉】。
几分钟前他肯定说“你少在那里装酷！”，但现在苏沐敬畏的看着她，不觉得这是假话了。
“而且从那里能够和整个房子的电路连接，我想帮你加密一下这个家。加强防卫。”库鲁比说。
“密码锁？太低级了。先换成静脉认证吧。”
“...怎么搞到的。”他说。
“啊？静脉认证也挺低级的，不过几十年来一直都很广泛的使用，因为限定活体，你知道指纹和虹膜认证都可以挖掉别人身体部位来通过吗”“不我是说我的静脉信息你是怎么搞到的？这东西一般都得做体检专门采集才行吧？”
这家伙不会是从哪个特殊机构...CIA、FBI里面刚逃出来的人造人吧？？
他觉得自己陷进大阴谋里面了，不是富豪/淫/乱/史的那种，而是特工动作电影等级的阴谋。
库鲁比眨了眨眼睛，脸上被打断的错愕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不满。
她慢条斯理的看了他一眼，整了整衣服（明明说什么材质粗糙，结果把她一个人丢在客厅，她怕冷，还是穿上了）最后说“你主动提供给我的。”
“啊？不是，我主动提供过的信息只有全民体检。你从信息库中看到的？”苏沐更惊恐了，“偷盗体检数据犯法啊。”
“在楼梯。”库鲁比好心提醒。
苏沐想到在楼梯上库鲁比差点摔倒。他好心扶了她一下。
难道就是那一下......！
“这就叫做好心没好报吗？”他说。
“才不是。我都说了会给你报酬的。”
“求你别提这件事了...”苏沐说。现在两人还坐在一片漆黑的客厅呢，这家伙！“你预付金就是大停电啊。”
库鲁比发呆。她好像遇到对自己不利的话题就不说话了，真狡猾。
“不过这种事也做得到吗？”苏沐说。
他还是有点不可思议，连连瞄着库鲁比的手臂，和一般女孩子没什么不同啊。
”以前是做不到的来着。”库鲁比说。苏沐竖起耳朵。“以前普通人能做的事情我都做不到，我从小就生病，是缺陷品。不过系统给我制造了新的身体，电子生命有的特性我都有一点...”库鲁比说“比如和你接触的皮肤可以暂时用作采集信息的电子屏。”
“......”
“之前不是就和你说了吗？”
她是说【刚刚连网看了，关于你的词条只有七十一个】那里。当时苏沐很生气，他就算是个糊比，哪里有这么直接的说的！不过现在想想，当时库鲁比身上的确没有任何电子设备，那她只能是通过体内的植入物乃至通过身体本身来做到这一点的。
不过...苏沐的声音很小“我以为你在骗我...”
他以为她是事先就查过资料了。怎么想都不可能就那样子站在下面，等待着随机一个幸运儿把自己给捡回家的吧！
“我只是觉得你可能遇到了什么麻烦，好不容易逃出来，在此之前收集到了情报，想要慎选帮助自己的对象...”他解释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库鲁比完全是一副听不懂的样子，他就越来越觉得尴尬。
“我果然不太习惯这个世界。”她说。“不过说到慎选帮助自己的对象...”
系统当时说的是会根据概率学帮她选择初始投放地点，在那附近会有协助她完成任务的人。
【要选一个能够相信你扮演的人。】
【意思就是要慎选欺骗的物件。】
“其实也算吧。”库鲁比说。
实在没想到还能够听到这种肯定，苏沐惊喜地看着她。
库鲁比微笑回望，她的笑容中带着鼓励。
新手任务只有一个观众，只要他相信就万事ok。
现在任务进度已经达到了百分之三十四。

出于好奇，苏沐问了一下她穿越的经过。
他以为她会爱理不理，但库鲁比身体震了一下，随后满脸热切，简直像是糊比明星遇到粉丝问起自己最新出演的角色设定一样，兴奋的讲解起来（之所以会知道的这么清楚，是因为苏沐现在就是这种糊比明星。）
\"我是有听你说你生病了...”“是生病了，原来的身体快死了，系统说要帮我活下去。”
“......”实在没想到能听见这么直接的回答。
“不过就算有新的身体，那个世界的身份也是死了，那就只能到新的世界了。”
考虑到库鲁比甚至说她三岁之后就没法走路，【“瘫痪了。”】苏沐不忍心继续问下去。
他现在真希望什么系统制造啊，穿越啊，生病都只是她编造出来的人设而已。想了想，好像发现一个漏洞，就急切的问她“未来的世界...不。你们的世界科技那么发达，也会生病吗？”
库鲁比笑眯眯的，“也是有那种科技发达才会生的病啊。”
“哦，我们这里也有很多高血压之类的富贵病...”苏沐说。
他又猛地抬头，“你说因为原来世界的身份死掉了，所以必须换一个世界，可是你在那里不是也有父母吗？”
“只要好好解释，他们应该会...就算没有办法公布系统的存在，也应该会帮你注册一个身份吧？”
而且十几岁的女孩子丢下父母和原来的世界来到新的地方，你不会觉得寂寞吗？
他看着她。
“对。”库鲁比说，“我有爸爸。那是一个伟大的人，不过因为很伟大。我死掉这种小事他肯定觉得无足挂齿！”
“...难以想象什么样的小孩才会形容自己的父亲是【伟大的】.\"
后面的谈话内容就更别说了。苏沐盯着库鲁比，她看起来有一点失落，可说得绝对是真话。
“...你妈妈呢？”
“生下我后不久就去世了。”库鲁比说。“据说是【为了生我而损坏掉了】。”
“据说？”谁这么缺德啊对小孩说这个。
“仆人们、长辈、爸爸那边的研究人员都在说。”苏沐还没来得及想为什么爸爸那边会有研究人员，就抓住关键词追问“你爸对此没什么态度吗？”
换他的话肯定要教训一下这群乱嚼舌根的人。
而库鲁比只是摇摇头，“爸爸不在乎吧。其他人说什么他都听不见。他很高高在上的。”
“......”
“他跟我也没什么交流。有次我问他，他说妈妈是因为我才死的。”
又是一阵沉默。
“抱歉。”苏沐想这是什么爹呀？如果遇到他真想给他一拳。
“没什么。”库鲁比只是笑。
她好像是真的觉得没什么。
“那是你妈妈耶。”苏沐说。
“嗯。”库鲁比点头。“但这也是没办法的，我和她都没办法。我出生是因为父亲大人需要一个小孩，他高贵的血统需要流传下去...你能明白吗？”
“...在现实中竟然能够听到这种话。”
“我很漂亮吧，从刚刚开始你就一直在看我。”库鲁比的手绕着头发，“这都是遗传自妈妈，她是我们那个时代最出名的女明星——所以她被爸爸选中了。爸爸讨厌不完美的东西。”
她的眼神有一点寂寞。
先前生病的库鲁比肯定也属于【不完美】的范畴。她叫自己残次品。爸爸也很少和她说话。
“......”
库鲁比现在仍然站在他的面前，他看见她，先前裸/体的时候，他以为她是女神的雕像或者干脆就是降临到地上的女神，但她现在穿着有点大的T恤，跪坐在房间的木地板上，多了很多人类的气息，除了漂亮的过了头完全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可苏沐却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把她当人了。
他开始怀疑她是否真的是父母经过□□生下来的小孩。
库鲁比又讲了一些妈妈的事情。她对她拍的每一部电影都如数家珍。库鲁比讲到爸爸的时候就会很难过，但说到妈妈就一直在笑。（虽然笑的时机让人很想骂一句叉烧）
“你很喜欢你妈妈吗？”苏沐问。
库鲁比脸上没有一丝阴霾的点点头，“嗯！”
“因为是她生下了我。”
“就这？”很普通的回答。但库鲁比不是这种普通的女孩子吧。
“生下我是很不容易的。花了五年呢。”
“......”你哪吒吗？
“与此相比爸爸就什么都没做。”库鲁比说。这倒是和现代没什么差别，不过她又若有所思的补上一句。“也可能做了一点？他帮忙调整了妈妈的数据吗？”
苏沐不再追问。
他咀嚼着【生下】【五年】【调整数据】。她该不会是兵工厂那种模式制造出来的吧？？
到现在他都觉得库鲁比爸爸再怎么有权势，也不至于真的因为一句想要，就让当时最出名的女明星下嫁。（和此前无止境的怀疑不同。看看库鲁比的脸，他倒是不怀疑她妈妈的确是那个世界最出名的女明星。）
总觉得应该是通过交易或者黑市手段拿到了人家的DNA，就做成了一个克隆母体？再混上自己的遗传信息生下小孩。这就能够解释为什么母体因为生下她而损耗了，本来就是为了干这个的嘛。
他还是觉得系统这事有点假，可库鲁比的身体真的放电了呀。
他突然想起十几分钟前自己不屑一顾的话，【我是上天的恩赐】，【几分钟前刚刚从虚无中被制造出来的】......
“操。”
怎么感觉越来越像真的了！
“我需要冷静一下...”苏沐站起来，这句话好像让库鲁比误会了，她只是往左往右打量着一片漆黑的房子，说“家的事情抱歉了捏”
她好像只以为他是在意停电的事。她是不是真的不觉得自己的身世有什么了不起啊？
“这地方算什么家。”苏沐说。就算是离家出走，这种出租屋也和他这位小少爷格格不入。
他说“那倒是没什么...”一边走回房间。
关门时依旧能够感觉到落在自己背后的视线，库鲁比跪坐在地上，有点好奇的抬头看他，而他没有再回头。
能睡着的自己真是了不起！第二天早上苏沐想。门外是一头野兽耶。
他暂时不想出去，躺在床上刷手机。上面说这边的电路超载了，昨天一整片区域全部停电。他想幸好昨天没让库鲁比修复，不然在一片漆黑中只有他家亮了起来......如果住的是独栋别墅，还能够说有自己的发电机，但现在这破地方要怎么解释啊！
“不过，超载...”他举着手机，眼睛久久的望着那两个小字。
昨天的确是停电了，但他原本以为只是因为库鲁比输入了错误的信号，导致精密但脆弱的系统故障...实在没想到是这么简单的超载！
“真的是电力超载吗？”他努力回想保险丝的安全电流。但想不起来，脑子里倒是一跳一跳的冒着库鲁比昨天手上的电火花...从那么小小的身体里面放出的能量冲垮了电路吗？
他摇摇头，决定不再去想。
不去想比较好，他毕竟还是要出门的。苏沐昨天逼自己按时睡觉和今天按时醒来（他多想一睡不醒逃避现实啊）都是因为他接到了角色，今天就是他去跟剧组洽谈的时间。
提前了几个小时肯定来得及，出去再做一套造型...他心里盘算着，打开门，已经做好了面对猛兽的准备。
但门外空空如也。
苏沐想起库鲁比很矮，他姑且让平视的视线往下。向下三十度了，但还是什么都没看到，怎么样都没矮到这种程度吧！
他的视线习惯性的继续往下，但已经不指望看到什么了。那是一个人又不是一滩水，怎么可能躲到地板缝隙里。
外星人总不至于是液体生物吧。
就在他松了一口气，又莫名其妙有些怅然的想这家伙该不会凭空消失了吧的时候，他发现地板上多了一个异物。
那种软绵绵又异常精巧的线条构造，就算用头发遮住脸都能看出来是库鲁比。
不明所以的人隔着几米看都会大叫“美少女啊”。而苏沐只是想还真是液体生物。又摇摇头，“不过她怎么会在地板上？”
“......啊。”
他后来才想起来，昨天自己进去的时候没有嘱咐。库鲁比当时有点愧疚，像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坐在原地也不敢动。他第一次进房间的时候是想如果她不傻，自己晚上知道爬上沙发睡吧...但这家伙可能真的不知道！
对她来说沙发和桌子是不是差不太多啊？
他看了看库鲁比所在的位置，依旧是昨天谈心的窗边。真就是困了直接睡那了...
苏沐心里突然一惊。
他战战兢兢的往上看。
今天天气很好，客厅的窗帘被风吹着飘飘荡荡的。阳光偶尔落在库鲁比的脸上，她不说话的睡脸看起来很美好，而他则是要哭了。
昨天为了方便对话，他把库鲁比带到了窗边月光照耀下来的地方，窗户也是打开的。
整个晚上窗户都开着。
她身上只穿了T恤，又睡在地板上...他心里面想不会吧。
但是现在的确房间门开了有一两分钟，而库鲁比却还是没有扑过来缠着他，吵吵闹闹。
他轻轻地走过去，地上的库鲁比眼睛紧闭，面颊发红，口鼻处的空气几乎凝成白雾。
他的手摸上她的额头。滚烫。
“......”
苏沐发出了一声喟叹。
那是一种代表事情完蛋了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