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之前,罗盘这样亮过两次,已经足以让他意识到罗盘这样代表的意思,这意味着他的娘子是个妖。
“夫君?”这古怪的气氛令女子有些不安,笑容渐渐消失,小声地又喊了一声自家夫君。
(十一)
范有眼神复杂, 今天一天所经历的事情都超出了他以往的认知,先是京城来的贵人竟然是太子殿下和安阳公主,接着就是这世上竟然真的有妖, 圣上还下令与妖和平共处, 最后他还真的跟着太子殿下的队伍在县城里发现了妖。
本来范有以为今天已经没有什么事能够震惊他的了,直到他发现自家娘子很可能也是妖。
“蓁娘, 你是妖,对吗?”
“夫君, 我……”蓁娘神色慌乱, 手指用力捏紧衣角,“你都知道了?”
“夫君是想让人来捉我吗?”蓁娘神色凄然地看着门口围着的一群人。
“这几位大人没有恶意只是想要为你登籍造册。”许是之前已经见识过两个妖了, 对于蓁娘也是妖这件事,范有虽然震惊, 但见着对方的慌乱模样, 还是下意识地走近安抚着对方。
蓁娘:?
最后蓁娘在范有的解释下,终于明白了众人的来意, 缓缓道出自己的来历。
蓁娘本体便是范有家院子里的那棵桃树,是范有的父亲为其母亲种的。
范有母亲喜欢桃花,未曾出嫁时经常与小姐妹约着去城郊看桃花, 而她自生下范有后, 身子一直不好, 出不得远门,已经许久没去看过了。
一次, 范有母亲生了病, 范有父亲为讨她欢心, 便想办法在院子里种上了桃树,每日细心呵护。
后来范有父亲剿匪去世, 范有母亲禁不住打击,一病不起,留下范有这个十一岁的孩子。
蓁娘见着小范有在没有父母的帮衬下,自己一个人跌跌撞撞,禁不住生出怜惜之情,化成人之后借口自己是远方来的表姐对其多多照顾。后来慢慢转化成了男女之情。
等给蓁娘登记完之后,陆承佑特许范有不用跟着,才待着队伍接着去往下一条街。
翌日,陆承佑叫来赵县令。
“昨夜孤带人巡街,共发现三名妖怪,周围百姓得知后并无过激举动,可见赵县令平时治下有方,甚至赵县令麾下守卫与妖成亲,此乃人妖和谐共处的典范。”
赵县令听闻城门守卫范有的新婚不久的妻子就是妖的时候,还没来得及惊讶,就听见了太子殿下的夸奖,顿时脸上挂满了笑容。
“哪里哪里,这都是下官应尽本分,此后下官一定再接再厉。”
在太子跟前挂上号,此后前途还不是一片坦荡。赵县令心下已经决定狠下功夫促进百姓与妖的和谐相处。
说干就干,此后赵县令带头拜访几家有妖的人家,起先他还是有些害怕,但他更想升职,所以硬着头皮先去了范有家里。直到后面慢慢接触才逐渐放下心来,当然这是后话。
接下来两天城门口都会支着一个台子,来往的百姓都会好奇看上一两眼,陆承佑几人端坐在椅子上,等着主动来登记的妖,同时眼睛观察着来往的人群中是否有隐藏起来的妖,晚上则是五人轮流出去一条街一条街地搜查。
起初陆承佑是不打算让两个姑娘家大晚上出去的,只是陆然宁拒绝了这个提议,最后陆承佑拗不过妹妹,只得同意了。
这套流程经过前几个县,几人都是轻车熟路,一切进行得十分顺利。
云县的妖也都是遵纪守法的类型,没有心存不轨的妖怪,大家都小心翼翼生存在人群中
在云县待了几天,陆承佑几人把县城里每条街都察看过了,而且在城里妖的介绍下,附近村子的妖也都全部登记在册,确认没有漏网之鱼,陆承佑几人决定离开云县,去往下一个地点。
赵县令再三挽留,最后还是依依不舍地送别了几人,一直送到对方出城,站在城门目送直到再也看不见人影,才转身回去。
一个月后,金鸡县,这是陆承佑小队的历练途中的最后一个地点。
在给妖怪们都登记完后,大家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该回京了。
来的时候为了经过县城,几人是绕了路的,回程就不必再去特意绕远路了。眼见着考核时间即将到达期限,一行人不敢耽搁,急赶慢赶才在期限临近前几天回到学院。
“考核结果要在考核时间到达那天统一公布,这段时间你们可以自己支配。”黎扬接过陆承佑手中的登记册和罗盘,只来得及叮嘱一句,就被人叫走了。
“阿宁,你是要回家还是待在书院。”经过这段路途,容叶已经习惯亲切的称呼陆然宁的小名了。
“我先回家,许久不见父皇和母后了。”陆然宁从没离开父母这么久,她有点想家人了。
“好,那我们过几天见。”容叶挥挥手,接着和自家哥哥直奔学院的食堂去了。出门在外她可想念食堂的饭菜了,可能这就是家的味道吧。
陆然宁看着对方奔向食堂的背影,抿唇轻笑,随后也和自己兄长下了山。
陆然宁和陆承佑刚踏进宫门口,还没来得及回自己的宫殿休整一下,就被早就得到消息的皇后,派人在门口截住了,看着停在面前的两台软轿。
陆然宁和兄长对视一眼,只好先去向母后请安。
坐着软轿,陆然宁一路来到长乐宫。
“瘦了,我的阿宁出去一趟真是吃了苦。”皇后拉着陆然宁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心疼地说道。
黎扬离开了学院两个多月,现在是真的很忙。不仅要查看出去历练学子的成绩,还要医治被妖受伤的学生,调查未回来的学生是否遇见了危险,最后还有一批被抓回来的妖等着管教。
对了,京城新成立的镇妖司,就是专门用来关押作恶的妖怪和有玄门手段的人的。使用了特别的材料和阵法能够抑制法力。
万芝芝母女就是关押在这,陈彦博因为牵涉到妖术害人案中,也被关进镇妖司的牢里,而没有在普通人的大牢。经过审讯,两妖都交代了自己的罪过。
不过陈彦博坚持自己没有错,他没有指使万芝芝谋害公主,一切都是对方的主意,他是无辜的。
在万芝芝承认自己用妖术为陈彦博科举中作弊后,陈彦博整个人都崩溃了,眼神厌恶:“你这妖怪,休要血口喷人!”
嘴上大声地否认着,不过陈彦博眼中带着惊疑,科举那天,他头脑前所未有的清醒,往日看过的书都清晰在脑子里浮现。这让他隐隐觉得恐怕万芝芝说的是对的。
审讯人员看出对方的心虚,很快就对症下药撬开了对方的嘴。
由于镇妖司才新创办,人员稀缺,玄门中又没有擅长审讯的人,这几位审讯人员还是从大理寺特意借过来审人的。事后,黎扬还特意去大理寺挖墙角,未果,只好请人来学院给学生上了几节课。
(十二)
在学生们陆陆续续回来的时候, 黎扬也收到了各位监考官的监考手册,此时他正在书房一边看监考手册,一边给学生制订补课计划。
考核过后黎扬准备给成绩合格的学生们放个假, 而成绩不合格的学生就需要待在学院里进行补课。
这次考核学生们总共分为23支队伍, 大部分都顺利完成考核并在规定时间回来了,不过有五支队伍的成绩不合格。
这五支队伍中, 有全员路痴的,照着地图走都能越走越偏, 最后还是监考官现身引路, 才没让他们走出大祁境内。有路上发生内讧,在街上大打出手的, 有在路上遇见恶妖受到重伤,没能坚持完考核就回来的, 还有路上被人骗得团团转, 导致妖在眼皮子底下溜走的。
黎扬要做的就是针对学生的不足之处来制定假期补课计划,不过他只是给一个大概方向, 具体怎么教还得看各位教师的安排。
学院创办这段时间以来,不止学生的变化很大,学院教师的变化也大。
这些教师大多数是黎扬进行人情置换请回来的, 起初是有课就教, 有学生提问也会解答, 但基本不会主动为自己找事做,后来在与学生们的相处中他们才渐渐对学生上心, 在黎扬的潜移默化下开始自发针对学生的短处进行教导, 逐渐形成了自己的教导风格。
所以黎扬很放心地放手给这些教师操作。想必等这一届学生全都毕业后, 教师们也都有了经验,他就不必这么费神了, 黎扬欣慰地想着。
很快到了公布成绩的日子,一行行合格者的名字被张贴出来,在上面找到自己名字的满心欢喜,在得知之后的假期后,更是兴致高昂地讨论起来接下来的假期安排。
“我就说咱们能过吧。”
“这次真是惊险,差一点就不能准时回到学院了。”
“吴兄你假期打算回乡吗?”
“不了,我家太远,还是就待在京城。”
“我们过几日去郊外踏青吧。”
“听说城里的绣坊出了新的样式,这次放假怎么也得去看看。”
没能合格的一群学生在一旁唉声叹气,艳羡地看着同窗们吵闹。
“行了,该下山的下山,要补课学生抓紧时间,要开始上课了。”很快就有先生来赶人了。
“啊,这么快!”一名学生脱口而出。
“赵先生,我的伤还没好全,可能暂时上不了课,咳咳。”更有一名学生捂着胸口,一脸虚弱。
赵先生眼睛一瞪,“程成你别装了,你都回来养了多久的伤了,大夫都说你没有什么大碍,可以上课。”
“嘿嘿。”程成闻言讪讪一笑,放下了捂住胸口的手。学院的大夫医术高明,他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了,而且他家经商,家境殷实,受伤后程父来探望,留下了一大堆补品,哪怕与同窗分享了一部分,他还是觉得自己补过头了。
很快榜单面前堆着的学生慢慢散去,这次假期有十天,家离得不远的学生准备回家探亲,家离得远的有的选择留在学院,有的选择去拜访同窗好友。
闻道学院一共116名学生,分为了甲乙丙丁四个班,这五支成绩不合格的队伍不是出自同一个班,他们分别来自三个班。现在需要补课,自然不会再单独分班,而是统一一起授课。
自己教导的学生在考核没能及格,教师们也是脸上无光,因此在考核中对学生更加严格要求。
“……太阳东升西落,可以借此辨别方向,晚上则可以参考北斗星……”这是请来的地理老师。
“……谁知那老者下一秒拔出匕首向前刺去……”这是给学生科普江湖险恶的老师。
见学院一切顺利,黎扬打算去一趟镇妖司,这趟考核结束后,镇妖司也多了许多妖,需要调查清楚后再决定处理方式。
有些是在路上因误会袭击学生,有些是被人拐骗犯下了错,这些妖进行教育一番就能放出去,有些则是对人心怀恶意,为非作歹,甚至吃人修炼,这类妖就需要判刑了。
万芝芝与其母亲就是属于需要判处死刑的一类了。
行刑这天,黎扬亲自守在一旁,防止生变。
刽子手高高举起被特意改造过的刀,向着两万芝芝母女砍去,刀落后万芝芝母女再不能维持人形,原地只留了两只兔子,又有人在两只兔子打了两道符箓,兔子渐渐在火光中化为灰烬。
见状,黎扬也放下心来,派人去向皇帝回话。
黎扬此后几天一直待在学院忙碌, 为之后的教学计划进行调整。
一连在学院书房里待了几天,直到假期最后几天,黎府上的管家到来, 黎扬才踏出学院门口。
跟随管家到来的还有宫中传信的太监, “国师大人,陛下明日在宫中设宴款待彭将军, 请国师大人届时准时参加。”
“劳烦公公了,公公坐下歇一会儿吧, ”黎扬点头应下, 转头吩咐管家,“管家, 倒茶。”
“不不不,多谢国师, 奴才就不歇了, 还得回宫跟皇上复命呢。”太监忙摆手推辞。
见状,黎扬没有强求, 吩咐管家送客后,他回到书房,叫来各位留在学院的老师, 把自己刚调整好的教学计划布置下去, 让各位熟悉一下, 等学生假期结束回来就要按照新的教学计划来授课了。
等安排完学院的事宜后,黎扬带着管家下山回府。
第二日一早, 黎扬难得穿上了自己的官服, 今日他要去上早朝, 门口车夫已经在等候了。
平日里皇上对黎扬多有宽待,特许他不必每日上朝, 而今天是彭将军凯旋的日子,黎扬自然是会到场的。
说起这个彭将军,他全名叫做彭宗海,年近四十,多年来守卫在北方边疆,为大祁立下赫赫战功,去年北边几个部落结成联盟,南下想要侵略大祁。
彭宗海率兵出征,这一仗一打就是大半年,好在如今彭将军取得大胜,敌军的首领不是被斩于马下就是被擒。
黎扬对这个彭将军早有耳闻,对方深得皇上信任,彭家独女还与太子有婚约。
在原本的剧情中,彭将军在打仗时,受到敌方不知从什么地方请来的一个蛇妖的暗算,导致彭宗海战死沙场,其女彭亦瑶为父报仇也死于战场。
如今,那个蛇妖在害人过程中被闻道学院的学子发现,如今已经关押在了镇妖司中。
而少了那个蛇妖的捣乱,依照多年来对战游牧民族的经验,彭宗海率领军队连连取胜。
在朝堂上,黎扬见到了这位彭将军,对方虎背熊腰,面容威严,察觉了自己的视线后,点头示意。
黎扬回以一笑,眼见皇上就要到场,黎扬便没有上去打扰,来到自己的位置站好。
早朝的时候彭宗海被皇上封为骠骑大将军,赐骠骑大将军府,而且如今边关战事已了,彭宗海以后就常驻京城,不用再前往边关。
早朝结束后,彭大将军被皇上单独留下了。
眼见着皇上身影消失,众大臣这才准备离去,而其中一些大臣朝着黎扬围了过来,满朝上下谁不知黎扬如今是圣上面前的红人,想要与之交好的臣子大有人在。
黎扬只得慢慢跟这些大臣寒暄,好不容易人群才慢慢散去,这时从一旁匆匆走来一名宫侍,“国师请留步!☆仙☆女☆整☆理☆皇上有请。”
黎扬在跟随宫侍去往御书房的路上时,一直在心底猜测皇上的用意。
“臣参见皇上。”黎扬走进御书房,还不等见礼,皇上就上前拦住了他。
“快快请起,爱卿不必如此多礼。”
“爱卿,想必你也听说过太子和彭家嫡女的婚约吧。”
“有所耳闻。”黎扬点了点头,看向了立在一旁的彭宗海。
“朕本来打算让两人尽快完婚,谁知彭爱卿疼惜女儿,想多留女儿两年。”皇上拍了拍彭宗海的肩膀,话语中并没有责怪之意,“因此朕有意让彭家嫡女入学闻道学院,这样也能和太子培养感情,不知国师意下如何?”
黎扬明白过来皇上的意思,皇上这是想给闻道学院加一个学生,而且这个学生要和太子一个班级。
黎扬开口:“只要彭小姐能够通过入学考核,闻道学院随时都欢迎她来学习。”
入学闻道学院必须通过考核,这是当初学院开设时黎扬就定下的规矩,哪怕是皇上开口,黎扬也不打算打破这个规矩。
皇帝自然也知道学院的规矩,只是不知道能否中途入学,得到黎扬肯定答复他也就放心了,虎父无犬女,皇上对彭家小姐通过考核很有信心。
“如今正值学院放假,不如明日我就给彭小姐安排一场考核。”黎扬提议道。
“彭爱卿?”皇上探询式的目光转向彭宗海。
“小女在边关时就对这个闻道学院很感兴趣,得知这个消息定也会欢喜。”彭宗海抱拳应下。
皇帝露出笑容来,随后突然想起什么转头看向黎扬。“黎爱卿,朕记得你如今也还未婚配,可有意中人?朕给你赐婚。”
“多谢皇上厚爱,只是臣如今尚无成家的打算。”黎扬没想到催婚催到自己头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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