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叫你青蛙!”望着动弹不得的瘦青蛙,加琳叉着腰,难得地嚣张了一回,“臭青蛙!臭青蛙!”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蕾娅用木桩刺的尖端对准瘦青蛙的脖子。
“我会通灵!没想到吧?”瘦青蛙狂躁地扭动着,“神明看不惯你们的罪行,告知了我你们的藏身地,我……啊!”蕾娅对着他凹陷的锁骨窝刺了进去,“是达利斯!达、达利斯发现地下室的锁开了,就来告诉我了!”
蕾娅瞟了加琳一眼,发现加琳的脸色很难看。达利斯从前施舍给她的那点善意,似乎完全化作了泡影。
“米拉小姐,找几个箱子把门堵上。”蕾娅对米拉说道。
“没用的,达利斯是尼亚养的一条狗,他什么事都会告诉她。现在尼亚肯定已经带着人来找我了。”瘦青蛙得意洋洋地插嘴道,“哈哈哈哈,瞧好吧,你们要遭殃了。”
“克里斯坦家跟你们有什么关系?”蕾娅直截了当地问道。
“谁?”瘦青蛙一愣,原本猖狂的嘴脸收敛了许多。他别过脸去,不再看蕾娅,“我不认识!别来问我!”
“克里斯坦家你会不认识?你蒙谁呢?”米拉怒视着瘦青蛙。
“滚开!”瘦青蛙又开始大喊大叫,“放开我,讨厌的女人!你们是哪里来的强盗?该死!该死!”
蕾娅的耳朵被瘦青蛙喊得有些耳鸣。她揪起地上一块裹满了灰尘的棉布,塞进了瘦青蛙嘴里,“烦死了,吵得我头疼。加琳,看好他。”
加琳回过神,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试图让自己打起精神来。她冷冷地看着瘦青蛙困兽犹斗。他想说话,却吸进更多灰尘;他想咳嗽,却被棉布堵住了出口,进退两难间,整张脸憋得通红,眼角渗出两滴眼泪。
蕾娅拉上米拉,将几个装满册子的箱子拖到了地下室门口。
“还找吗?”米拉透过门缝,朝外看了一眼。
“当然要找。”蕾娅小心翼翼地端来唯一还燃烧着的蜡烛,坚定地说道,“抓紧时间。”
更多的箱子被她们清空又填满,一页页的纸张废弃又落下。蕾娅的拇指上被划开两个小口,但疼痛并未让她停下。
终于,她找到了比那些写满疗养院功绩的废纸更有用的东西——过去二十年来的病人记录册。
“温斯顿牧师说过,第一个护工死在十二年前,那是一切的开端。”蕾娅将一叠记录纸分给米拉,“从十二年前开始找起。”
米拉接过记录纸,点了点头。
时间犹如见到红肉就两眼放光的猛兽,紧紧追在她们身后。一叠、两叠、三叠……随着扔下的不相关的记录纸越来越多,虽然没有打瞌睡,但蕾娅的双眼变得又酸又涨。此刻她多希望有一捧来自年初的冰雪,能让她醒醒神。
“找不到!”米拉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哪里都没有克里斯坦的名字。”
“可恶!”蕾娅的内心也不再平静,“难道我们找错了方向?”
“要不再问问他?”米拉指着瘦青蛙说道。
“他不会说的。”蕾娅摇摇头,重重叹了口气,“出卖达利斯这种小角色容易,出卖克里斯坦家可艰难。”
“可难道就这么漫无目的地找下去?”米拉又翻开一叠记录册,“如他所说,那个什么尼亚恐怕很快就要来了。”
“再等等,”蕾娅揉了揉太阳穴,“再……”
“砰!”
就在此时,门外猝然传来一声巨响。蕾娅和米拉都吓了一跳。
“他们就在里面!”是达利斯欣喜若狂的声音。
“该死,怎么那么快就来了?”蕾娅朝着门口骂道。
“给我开门!”紧接着,尼亚尖锐的声音钻了进来,“加琳,你这个不要脸的家伙!不想死的话,就快把门给我打开!”
加琳的眉头拧在一起,本能地后退了两步。她在发抖。
米拉第一个将双手放到门上,试图再给堵门的箱子增加一份力量。
“蕾娅,快!”米拉的声音略有波动。达利斯撞门用的木桩就像有穿门的本事,一下下打在她肉上,浑身都在酸痛。
蕾娅也猛地站了起来,想一边看,一边和米拉一起,用身体堵门。但她起身太快,有些发晕,手上一松,几页没夹稳的记录纸便飞到了地上。
蕾娅连忙去捡,却看到一页纸上的画像掉了出来,蕾娅将它拾起,视线也不由地被它吸引。
那是一张异常陈旧的画像,只是线稿,没有上色,边缘的黄渍侵蚀到中央,给它打上了一圈圈岁月的烙印,画中人的半张脸已然模糊不清。
但蕾娅一眼就认出了她。在那个惊心动魄的下午,她空洞地只身坐在阴影里,但阳光不加怜悯地从窗外直射进来,刚好照亮了她的这半张脸。
“克里斯坦。”蕾娅颤抖地喃喃道,面前是瘦青蛙焦急又嘶哑的“呜呜”声,身后是达利斯撞门的声响和尼亚的尖叫声。
“什么克里斯坦?”米拉焦急地走过来,迷茫地指着画中人的名字说道,“这上面写的是坎贝尔。”
“坎贝尔的女儿嫁给克里斯坦,就成了克里斯坦。”蕾娅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缓缓抬眼,“我在克里斯坦家见过她,她是克里斯坦夫人的母亲。”
第72章
克里斯坦夫人的母亲曾经是这里的病人。正因如此, 她在知道蕾娅她们在去小教堂时有可能调查过普林斯疗养院后,才会找人绑-架正在调查杀人案的梅丽尔与米拉,想在毁灭证据后置她们于死地。
这个秘密或许值得守护, 但还有很多事情说不通。十二年前的护工和小教堂里的清洁工曾在普林斯疗养院工作过, 他们或许是知情人,但在拜斯老宅被杀死的那几个人呢?他们甚至都不是里奇人, 又怎么会得知克里斯坦夫人的秘密呢?
“回神, 蕾娅!”
蕾娅正陷入迷思,米拉推动着蕾娅的肩膀, 她越来越大的声音根本无法被忽略, 蕾娅也不得不因为她清醒过来。
“克里斯坦夫人的母亲在这里待过,”蕾娅剜了瘦青蛙一眼, “而且肯定遭受了虐待。”
“神啊,”米拉疲惫地擦去额头的汗珠,“照他们家的性子, 不把这里夷为平地才怪。”
“哼,”蕾娅冷哼一声,“真有本事, 竟然能把疗养院开到现在。”
“我说开门!”尼亚护工长再次咆哮道。
“我撑不住了,蕾娅。”米拉的力气渐渐消磨,即使有蕾娅和加琳的加入, 大门的缝隙也逐渐被撞得越来越大, 甚至年久的木门上已经出现了新的裂痕。
蕾娅的目光又聚在那根木桩刺上。她看看木桩刺,又看看满脸铅白沟壑的瘦青蛙,便让米拉和加琳远离门口, 到瘦青蛙旁边去。
“就让我来看看你和你妻子的感情有多深厚吧。”蕾娅对瘦青蛙说道。
没有了三人的阻拦,尼亚和达利斯很快攻破了地下室的大门。而他们刚闯进来, 就看到面前的三人如看管死囚般围绕在瘦青蛙身旁。
“你们在干什么?”尼亚怫然不悦。
“别动,尼亚。”蕾娅再次将木桩刺对准瘦青蛙的颈边,“再过来我就刺进去。”
“停手,小姐,你这是犯罪!”尼亚阻拦道。
“我才不管这些,”蕾娅用力将木桩刺往下压了压,瘦青蛙疼得直哼唧,“跟你们比起来,我这么做简直是个为民除害的正义使者了。”
“好!”尼亚吓得不再迈步,规规矩矩地站在了门口,“你们别动他。”
“护工长,她们不敢!我们不能受她们胁迫……”达利斯上前悄声劝说道。
“闭嘴,达利斯。”尼亚的双眼死死瞪着蕾娅和她手上的木桩刺,“别冲动,小姐。我想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我不知道加琳这个小骗子都对你说了什么,但你实在不敢相信她,她的嘴在这儿可是出了名的坏。”
“我——”
加琳正要解释,却被蕾娅抢了先,“尼亚护工长,我想我自己有分辨事实与谎言的能力。是信你还是信加琳,我自有成算。”
“你不是个杀人犯,小姐,我看得出来。”尼亚胸有成竹地说道,似乎对劝说蕾娅这件事很有把握,“我这辈子见过太多杀人犯了,而你并非其中之一。”
“如果我不是块杀人的料,那你呢,尼亚?”蕾娅问道。
“什么?”尼亚的脑袋困惑地歪了一下。
“你觉得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蕾娅微微低头,以不被察觉的方式朝旁边的米拉使了个眼色,“是个雷厉风行的护工长,是个贤良淑德的好妻子,还是个精通节拍的舞蹈家?”
一阵意料之内的静默后,等蕾娅抬起头时,看到的是尼亚阴郁苍白的脸。
“出去,达利斯。”尼亚咬着牙,对一旁的达利斯命令道,“把门给我看好了。”
“什么?”达利斯一头雾水,在尼亚面前慌忙地一边说话,一边用手比划,“你不能这样,尼亚护工长。让我留下,我能帮你。”
“出——去——”尼亚一字一顿,显然已经气到了极点,“别让我再说第三次,达利斯,你知道让我继续重复下去的后果。”
达利斯不服气地沉默了一会儿,眼睛仇视地扫过蕾娅她们三人,最后还是转过身,“砰”的一声带上了门。
“你知道什么,小姐?”尼亚拾起蕾娅遗留在箱子边的蜡烛,用它点燃了另一根蜡烛放在离她最近的架子上,又将它戳进了一个老旧的烛台里,“你了解我什么?”
“很少。”蕾娅答道,“你的事我知道得很少,大部分是我瞎猜的。我将你和我见过的大多数人做了比对,发现你大概也不是那么神秘,反而很好懂。”
“哦,你是说你能看透我的内心?”尼亚不屑地问道。
“不,”蕾娅摇了摇头,“我是说我能将你融入大众。我从你身上看到了很多人,你们身上有很多共性。尼亚,你难道不好奇吗?寥寥数面,我却已经明白了你。”
“可笑,你明白我什么?”尼亚冷笑一声。
“我见过你结婚时的画像,那时的你苗条许多,也快乐许多。”蕾娅说道,“你似乎擅长舞蹈,并且乐在其中。你渴望有个圆满幸福的家庭,但却始终得不到丈夫的关注。你走出家门,想替他守护家业,但无论你做得有多好,你还是只能窝在那间小小的办公室里,就连门口的桃金娘也不是他摘给你的。”
尼亚的嘴角垮下去,没有表态,似乎在等蕾娅继续说下去。
“尼亚,你故作凶恶,其实内心早已千疮百孔。”蕾娅继续说道,“你的心头总有一片凄切,挥之不掉的阴影,那是对摘掉面纱的恐惧。你苦苦寻找原因,却一无所获。但其实并非找不到,而是你不想找到,你早早把那个原因刨除在外了,认为他是你世界的中心,因此他怎么会有错呢?”
尼亚的下巴轻微颤抖,她不自觉地将视线移动到瘦青蛙身上,又强迫自己移开,把哀怨吞进自己的肚子里。
“你急着寻求发泄的出口,就把主意打到那些病人身上。我猜想,你结婚前并不知道这家疗养院私下会虐待病人,或许结婚后的头几年你也不知道。但你注意到你的丈夫会这么做,起初可能是为了融入普林斯家族所进行的模仿,但后来,应该就是你纯粹在其中得到了近乎病态的快感了吧?”
“哈哈哈哈。”尼亚的笑声竟然像极了瘦青蛙的,暗哑刺耳,“小姐,你分析起我来,简直就跟我的亲生孩子一样。”
“说起孩子,”蕾娅看了一眼加琳,“你收养加琳的原因,我也知道。”
“哦?”尼亚竟然来了兴致,“你请说,小姐,就当给我逗乐了。”
“你收养加琳,是因为你急于有个孩子。你想用孩子拴住普林斯,可他根本不吃你这一套。他自傲地仰起头,说自己不需要你自作聪明,把一切的错都怪在你的头上。而你也接受了,但你承受不住这些伤害,想要有人替你分担。因此,你就把痛苦加之在加琳身上,让她体会和你一样被抛弃、被欺辱的滋味。”蕾娅鄙夷地说道,“尼亚,我想问问你,你养了她几天,便觉得她是你的所有物了吗?”
“她难道不是吗?”尼亚反问道,“我给她吃穿,给她床睡……”
“这是养宠物,不是养孩子。再说了,你也没有给她多好的吃食和住所。”蕾娅打断了她,“加琳今年十七岁了,但她认识的单词却不多,连抄录一首诗都像初次临摹一副画般歪歪扭扭。你总说自己为她付出了多少,你有真正关心过她喜欢什么吗?”
“她喜欢什么?”提到这个话题,尼亚突然暴跳如雷,“虫子吗?她一点都不像我。真搞不懂,她怎么会喜欢那些黏糊糊的虫子?我把她养大,她却伤透了我的心。”
“喜欢虫子就是伤你的心了?”蕾娅不解地问道。
“谁会喜欢虫子?”尼亚几乎崩溃地喊道,“除了那个N98!”
“谁是N98?”蕾娅问道。
“艾莉·布鲁!”这个名字刚脱口而出,尼亚就惊叫一声,悔恨地捂住了嘴,“该死的!”她脸朝地面骂道,“该死!”
“你怎么记得那么清楚?”蕾娅觉得奇怪,“她到底是谁?”
“一个可悲的疯子!”尼亚用手抓起脸上的肉,上下拖拽,“总是幻想自己是一只螳螂,或是一只甲虫。这样的人都有孩子,为什么我没有?”
“她是疗养院的病人,还有个孩子?”尼亚的反应让蕾娅更觉古怪,持续追问道,“她是什么时候来的?她的孩子几岁了?”
尼亚猛然抬起头,脸上带着自己挠出的红肿抓痕和指甲印,“你问这些干什么?是她让你来的吗?她让你来抢走我的孩子吗?”
“她离开了吗?”蕾娅问道。
“离开?”尼亚发出一串奸笑,“她早死了!我把她埋在泥巴地里,现在已经被她最喜欢的虫子吃干抹净了!”
蕾娅的脑海中有一个想法冒出来。她觉得口干,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气息变得不稳,“她的孩子……也喜欢虫子吗?”
“什么?”尼亚往蕾娅身侧瞟了一眼。出于本能,十分迅速,但蕾娅看到了。
“她是……”蕾娅倒吸一口凉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即将说出什么,“加琳的母亲?”
第73章
蕾娅的话音刚落, 尼亚整个人都僵硬了,加琳也怔住了。谁也没有想到,那个隐瞒了十七年的身世之谜, 竟然在此时揭开了。
“你说什么?”加琳打了个寒噤, 声音都在颤抖,“谁是我的母亲?”
尼亚弓下腰去, 想要后退, 脚后跟却碰到几个杂乱的箱子,重心不稳, 摔坐在其中一个箱子上, “没谁……”她嘟囔道,“你的母亲是我……是我!”
“你告诉我说她是杀人犯!”加琳难以接受地往前踏了一步, 高声质问道,“我一直以为她是被治安官送进来的罪犯。”
“她就是!”尼亚狡辩道,即使她都不敢看加琳, “她被指控杀死了自己的丈夫,把他剁成了肉泥。她丈夫的父母送她进来的,这都是有记录的!”
“但你们并不知道她是否真的有罪, 是吧?”蕾娅又问。
“她的公公婆婆都都说她有罪了!”尼亚狡辩道。
“但治安官没这么说,她本人也没有这么说。”
蕾娅的话让尼亚哑口无言。
“所以她的确是我的母亲,那个画螳螂的人。”加琳泪眼婆娑地看向蕾娅。那份心碎就像崩塌的大厦, 瓦砾成灰。
看着加琳的样子, 蕾娅不可避免地鼻头一酸,握着木桩刺的手又往下沉了沉。
“唔!”瘦青蛙的声音劈叉了。
“亲爱的!”尼亚跟个弹簧似的,从箱子上蹦起来, 凶横地瞪着蕾娅,“把那该死的木桩刺拿开!”
蕾娅一动不动, 继续问道:“你把加琳的母亲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尼亚夸张地努着嘴,“她死了呀!”
“她怎么死的?”
“病死的!”
“什么病?”
“神啊,自然是疯病!”
“她是在你和瘦青蛙的虐待和折磨下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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