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尽(半截白菜)

季听看眼烘焙屋挂着忙碌的招牌，她收回视线，低头开始处理单子。
忙碌中。
谭宇程一身黑色衬衫跟长裤，手里拿着手机，推门而入，头顶的灯光晕染在头顶上，季听抬眸，与他视线对上一秒。
谭宇程嗓音低懒：“冰美式。”
季听应了声。
小宛看到他，轻哇了一声，撞季听手臂一下，季听没搭理，谭宇程往靠窗那边位置走去，小周见他来，让了位，龙空愣了下，随即笑道：“程哥。”
谭宇程把手机放下，在他对面坐下，嗓音随意，“徐絮说你们公司最近要C轮融资？”
龙空今晚蛮失落，进咖啡厅后小周眼力劲足，缓解了他不少的尴尬，他正在逐渐恢复中，本以为谭宇程进来会点他些什么话，没想到谭宇程却是开另一个话题，一下子就把他从那个微微窘迫的情形中拉了出来，他立即道：“对，他最近脾气更暴躁了，准备投的那些公司每天都要把门给踏平了。”
“他躲着呢，不想见人。”
谭宇程靠着椅背道：“傅恒控股准备投，你跟徐絮说一声，专注下这家公司。”
“傅恒？”龙空愣了下，下一秒反应过来：“傅临远啊？傅延的哥？”
谭宇程嗯了一声。
他转头看向季听，“把平板拿来。”
季听正在看单子，听见这话抬眸，与他视线对上，她嗯了一声，擦擦手心的水，从柜子里拿出平板，解锁了，朝他们那桌走去，放在谭宇程的跟前，谭宇程接过来，修长的指尖滑开了页面，封面是季听的相片，穿着白色衬衫跟裙子坐在阳光底下，一头微卷的长发披肩，清丽的眼眸带笑，美得出彩，谭宇程眼眸划过相片里的女人，指尖在平板上滑动，找到千里眼这个软件。
龙空探头看去。
小周端来咖啡，季听接过来，顺手搁在谭宇程的手边。
随后季听跟小周回到柜台后。
龙空完全从那件告白事件抽离出来，与谭宇程谈论着C轮融资的事情，从毕业以后，龙空就进入徐絮那个破公司，一开始确实是个破公司，租的旧厂房，加上徐絮，只有五个人，几个臭男人窝在旧厂房里，决定要打造一款举世闻名的游戏。
龙空是元老之一。
持股是一开始的，但随之资本入场，股份被稀释。
谭宇程提醒龙空这次可以跟着增股。
龙空愣了一秒，随即点头。
元老之一有人会跟着这轮融资卖掉手中的股份，龙空这个时候正好可以接手，傅恒入场，这家公司未来不可限量。
是一个很好的决定。
他们两个男人在那边聊得认真。
小周挨着季听，凑近她道：“还是谭宇程哥哥镇得住场子。”
季听没吭声。
却不经意看到小周手机上陈飞发来一条微信，季听挑眉看了几秒，转头看向小周，“陈飞给你发信息。”
小周愣了下，回神看到手机立即拿起来，讪笑道：“嘿，该不会是要点咖啡吧。”
她滑开点开随意看一眼，又摁灭。
季听看着她摁灭，小周对上季听的眼眸，咳一声，转过身打包好外卖单。
季听看她那心虚的模样，就知道。
谭宇程的出现不是偶然，而是有人通风报信。
不过，她看眼那边在聊天的两个男人，气氛回归，回到了以往熟悉的画面，这些年，谭宇程偶尔跟龙空也会在咖啡厅里坐，一起聊事情，有时陈飞也会在，或者徐絮那暴躁男也在，好友相聚，气氛总是温馨的。
看龙空这样。
季听松一口气，龙空是很好的人，她不想伤害，可是她也没办法真的接受他，她这段时间没有主动找龙空，就是以为他或许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或者想明白彼此之间的感觉只有好友的，直到他今晚出现，她是有点慌的。
但同样的，该拒绝，也会开口拒绝。
尤其是在与谭宇程如今的情况之下。
夜晚逐渐深下来。
季听在休息室里整理那些玫瑰花瓣，龙空在外喊她，季听站起身，推门探头，谭宇程袖子挽起来手插在裤袋里，站在龙空的身侧，龙空笑眯眯地问她：“要一起去吃宵夜吗？”
季听对上龙空的笑眼，她也微微一笑，道：“不了，我这边还没忙完，你们去吃就行。”
龙空看到季听手心还带着一些灰尘，他点了点头，“好吧，那你关了店，早点回去休息。”
季听笑笑点头。
谭宇程看着她，开口：“平板放柜子里了。”
季听嗯了一声。
他们两个男人转身出门。
季听看他们走后，又回了休息室，收拾好花瓣后，小宛她们搞好了卫生，季听提着这些花瓣示意小宛她们关店，给她们发了红包让她们去吃宵夜。
至于季听就上楼回公寓。
她在小房间里处理这些花瓣，盘腿弄着，之前肖曦车里的香薰包就是季听做的，季听偶尔会动手做这些小玩意。
黑色头像发来一条信息。
谭：拿下宵夜。
季听一愣，门铃接着响起，她手心沾了玫瑰花瓣的汁，季听站起身，去开门，外面是外卖小哥，将宵夜递给她。
季听接过。
她拉上门关上，放置在茶几上。
她盘腿坐在地毯上，看着宵夜，想着他今晚那冷冽的情绪，后来又阴转晴，他那辆黑色轿车的底盘肯定刮到，只是他没开口说。
就那么一瞬间，轿车真的就这么冲上岗亭的位置，季听靠着沙发，拿过宵夜打开，是私厨的及第粥。
她今晚拒绝龙空。
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她对龙空没什么感觉，也不想第二次与好友纠缠，但有一小部分，未必不是因为他。
季听往后靠。
看着细碎的灯光以及天花板。
她与他之间。
是可以开始的对吧？
有什么不可以呢。
虽然要考虑的太多了，但人这一生，可以学习勇敢，也可以一直勇敢。
细碎的光晕开了，变成了碎钻般的光芒，晶莹剔透。
屋里手机响起。
季听起身，点开一看。
谭：明晚一起吃饭。
季听顿了顿，回他：好。
这时，她发现指甲油掉光了，没有之前那么好看，有些斑驳。
隔天下午，季听把店里交给张扬，她上楼去找鲁星瑶，鲁星瑶戴着一副眼镜坐在位置上消着毒，看到她来，笑道：“稀客啊。”
季听笑道：“来找你补一下指甲油。”
“好啊，你先坐会，我给这个客人处理完就来。”
季听嗯了一声，她选了个位置坐下，鲁星瑶这里门面很小，几张桌子椅子隔着摆在一起，但是风格挺特别，她常用的星盘就放在她的收银处，季听拿出手机摁着，等着鲁星瑶，差不多五分钟后，鲁星瑶洗了手来到她跟前坐下。
季听收起手机，把手放上去，鲁星瑶握着她的手，看她一眼，笑道：“感觉你近日来气色挺好，我帮你看看掌纹？”
季听笑道：“不用，你给我补一下指甲油就行。”
“哟，要什么颜色的？”
“浅粉色。”
“OK。”
鲁星瑶一边弄一边道：“浅粉色代表桃花...”
季听笑笑，没应。
与此同时。
奢品购物大厦，谭宇程走入了其中一家，一身黑色衬衫跟长裤，领口微敞，他一进去，柜姐就往他这儿走来。
谭宇程抬眸轻扫，最后拿出手机，点开了一个款递给柜姐，那柜姐一看，说道：“这款限量新款的，需要配货，先生可以吗？”
谭宇程睨她一眼，“可以。”
柜姐立即喜笑颜开，带着他进了里面去挑选。
没一会儿，谭宇程随手拎着袋子出来，刷卡付钱离开，他手臂袖子挽起来，手背线条分明，提着袋子上了另外一辆黑色轿车。
昨晚那辆送去维修了，底盘磨坏了。
黑色轿车开到卓悦大厦。
谭宇程没拿礼物，人先下了车，走向日落，小周看到他，立即道：“听姐在楼上在美甲店做指甲。”
谭宇程挑眉。
小宛接着又道：“美甲店好多帅哥。”
谭宇程睨小宛一眼。
小宛嘿嘿一笑。
小周也笑起来，谭宇程眯眼，轻嗤一声，走向通往美甲中心的楼梯，二楼有不少办公室，同样那家美甲店也很显眼。
名字就叫“星瑶美甲。”
谭宇程走近了，看到季听坐在位置上，她一头微卷发，今日特意穿了一条卡其色的露肩裙，还搭了件黑色薄款外套，此时外套脱下，露出一边白皙的肩膀，她搭着手让人给她弄指甲，做指甲的那个是个戴眼镜的女人。
谭宇程见状，就没进去。
随意靠在外面的栏杆，拿出手机摁着。
鲁星瑶在帮季听上最后一层，一抬头就看到那靠着栏杆帅气的男人，她顿了顿，下意识地看向季听，道：“身后那男人，来找你的？”
季听一顿，转头一看。
就看到姿态懒散的谭宇程，她耳根微红，转回头，嗯了一声，鲁星瑶收回视线，给季听继续补油，问道：“他是不是你最难的那条路？”
季听一顿，她说：“怎么算难？”
“时间漫长。”鲁星瑶笑着点出。
是挺漫长的。
季听没吭声。
很快，最后一点烤完，桃色系的浅粉色跃于指甲上，十指宛如桃粉，极其漂亮，称得季听皮肤白里透红，季听要付钱，谭宇程进来了，拿手机扫码。鲁星瑶见状，笑着跟谭宇程说价格，谭宇程付了钱，看向季听，季听挽着外套朝他走去。
谭宇程眼眸扫过她这一身衣服，他喉结微动，与她一块走出去。
正好门口一个Q版的掌纹图贴在那儿，谭宇程抬眸扫一眼，季听顺着他视线看去，她想起他那掌纹，说道：“这家老板以看手相出名。”
谭宇程挑眉，摁了电梯，回道：“是么。”
季听点头。
电梯往下，抵达地下车库，来到他车旁，谭宇程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季听站在他跟前，想了想，说道：“之前我看过你的掌纹。”
谭宇程垂眸看她，想起来了，他问道：“看出什么了？”
那个时候她只说了桃花很多。
但此时看她神情，显然不止是桃花。
季听示意他，“手摊开。”
谭宇程松了车门，摊开。
季听今天是真的很漂亮，这一身裙子极其好看，衬得她皮肤很白，锁骨宛如一汪水，肩膀也漂亮，身上有淡淡的清香味，她低头看着谭宇程的掌纹，看着那断开又续上的感情线，她抬眸道：“你这里是断开的，后来又续上了，这是一条感情线。”
谭宇程眼眸从她眉梢收回，看向掌心，看到她点着那条线，断开的那个点。
这么一段时间下来。
谭宇程已经知道她未尽的话是什么了，他抬眸，揪住她视线，“所以呢？你当时觉得是跟舒筱？”
季听嗯了一声。
谭宇程唇角轻扬，反问：“为什么不是我跟你？”
季听一愣。
谭宇程扫一眼那掌纹，道：“断的这个节点是在中间，按年龄算，应该是二十八岁左右，再续上的节点也很近，这不是你跟我？”
他抬眸。
季听愣怔。
他这是什么荒谬的算法，而且还有几分蛊惑人。
谭宇程微微朝她俯身看来，“所以，我们会复合对吗？进入一个新的身份，对吗？”
“季听。”
他轻声喊了句。

第65章
他这样微俯下来, 彼此距离很近，他声音也很好听，季听看着他的眉眼, 脑海里浮现了很多画面, 无论是高中，大学，还是毕业后，或者是两家人相处时的种种，这个男人在她生命里占比已经很重了。
季听静静看他几秒，开了口，“谭宇程, 我们进入一个新的身份，能约法三章吗？”
谭宇程神色一怔，下意识地开口：“能。”
季听声音轻柔。
“你也知道我们父母相识多年, 情感上的牵绊不止是你我之间, 还牵扯到双方家庭, 未来我们若是不幸分开，我希望能体体面面, 彼此之间还能微笑相待。”
谭宇程牙根一咬, 气笑：“还没在一起呢？就想着分开。”
季听抬眸。
谭宇程对上她眼眸, 看出她的认真，他知道她考虑得没错, 他们都为父母珍惜这两家人感情, 谁也不想因为他们之间而破坏。但他很清楚她只要点头了，他就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说道：“可以。”
季听与他对视着，道：“其他的, 就没有了。”
她给自己留了后路，进入这段感情的首要是不伤害到两家人，一个人伤心难过好过两家人撕破脸皮。
谭宇程看着她漂亮的眉眼，下一秒。
车门被他反手关上，他抬手扣住她的脖颈，低头堵住她的唇。季听愣了下，放松了身子，高跟鞋往他那儿走了一步，仰高了脖颈，与他接吻。
地下车库时有车子开过，车灯一晃，可看到那车旁的两个人。
季听被吻得抬起了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不知许久，谭宇程离开少许，眼眸与她对视，季听眼里水光流动，也与他对视，谭宇程唇角一勾，问道：“去吃饭？”
季听腰被他扣住了，嗯了一声。
谭宇程离开车子一点，打开车门，把季听送进去，季听今晚的鞋子挺高的，称得腿又细又长，谭宇程顺势给她拉了安全带，扣上。
他眉梢带了笑意。
距离季听很近，所以季听看得清楚。
他扣好安全带，关了门，绕过车头，进了驾驶位。
他领口微敞，喉结显然，握上方向盘。
季听坐在副驾驶位上，腿上搭着黑色薄款的长外套，这是他另外一辆黑色轿车，买了以后开得比较少，车里还有一点淡淡的乌木清香味，所有的装饰也都偏深色，而原装车型就是黑色的。
出了地下车库。
夜幕降临。
整个黎城霓虹灯闪烁，车流长长，全是不同颜色的灯。
黑色轿车一路开到一家很特别的高空餐厅，这家餐厅是吃西餐，整栋房子楼层很高，有包含酒店跟餐厅，风格走的是东方巴黎的建筑风格。
被誉为黎城最浪漫的餐厅跟酒店。
车子停下。
季听拢了下外套长腿跨出车子，谭宇程帮她开了车门，季听耳环轻晃了下，与他视线对上，谭宇程反手关了门，顺势牵住她的手。
季听一只手正在提一下裙子，手就被牵住了，她顿了下，抬眸。
谭宇程把车钥匙递给泊车小弟，牵着她的手，往里走，季听不是没被他牵过手，之前临时纠缠的时候牵过，但这次显然不一样，两个人是确认了关系，男女朋友关系而牵的。
季听另一只手抬起来，握住他的手臂。
谭宇程一顿，垂眸看眼那涂了粉色指甲油的手握上他的，他眼眸里笑意都要溢出来了，他牵着她进了电梯。
还有服务员跟着，按了电梯键。
这家餐厅，季听听说过无数次，但还是第一次来，她微微垫脚，想说点什么，谭宇程察觉了，偏向她那边一点。
季听嗓音很轻，“贵吧？”
谭宇程听着，点了下头，嗓音也很低，“小贵。”
季听嗓音更轻，细细地说道：“之前于希说，这家餐厅一颗西蓝花都是金子做的。”
谭宇程轻笑，没应她。
电梯门开。
前面那服务员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对话，恭敬地请他们两位下电梯，一整层都是西餐厅，看着精致但繁琐的吊灯，昏暗的光线，深色的桌子，以及餐厅里已经不少人都在吃饭，拿着刀叉，轻轻地切着牛排，三三两两，大多都是情侣。
季听从他们桌旁走过，闻到了牛排的香味，这儿让她有种古世纪的感觉。
风格跟这个男人一点都不搭，季听看一眼谭宇程，轻声道：“你怎么选这里？”
谭宇程牵着她，嗓音懒散，“说牛排好吃。”
季听看眼他俊朗的眉眼，信了。
抵达预订的那张桌子，服务员给季听拉开椅子，季听松了谭宇程的手臂，坐下去，谭宇程随性地走到对面坐下。
桌上有服务员摆上鲜花，娇艳的红玫瑰。
果然够浪漫。
这边不能用手机点餐，都是一对一服务员，厚重的黑金色餐本，谭宇程点了季听喜欢的沙拉，以及两份牛排，季听那份也是她喜欢的，他点完后，把餐牌给季听，季听拿过来，随意一翻，价格不敢看，她翻了下，多点了一份甜品。
餐牌服务收走，去制作。
这餐桌两个人刚好，桌布很深，旁边还有一个U型阳台，这一桌是整个餐厅视野最好的。很快，餐食上桌，谭宇程给季听切了牛排，转到她这边来，季听拿起叉子，试试这贵得吓人的牛排，入口味道确实不太一样，确实嫩，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