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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怜(火烧花果山)


雪浓还傻愣愣的站在台阶上看,其余人早都机灵的避进了祠堂左右侧房,或躲到祠堂内了。
雪浓还好奇他们为什么都躲起来,沈宴秋已握着她的手带人避到祠堂门内,片时就听到砰砰声,是爆竹炸了,惊得雪浓一愣一愣,随即耳朵就被两只手给捂住了,她仰头瞧,只见沈宴秋眼眸深深,抿着唇看她笑。
雪浓与他对视那一瞬,便红了脸,低下头忸怩着不愿看他,俄而他凑到她唇边浅浅覆上去,她扇动着睫,眉间轻轻蹙了蹙,唇张一点,在鞭炮声里,背着众人,和他偷偷接了个细密绵长的吻。
这一整日都是不得空的,迎来送往,上上下下都是忙人,直到晚间吃上年夜饭了,众人才能喘口气,年夜饭后,府里摆了戏台子,台上咿咿呀呀唱着,云氏精力不济,早早回去歇着了,小柳氏手痒,叫几个姊妹陪她玩叶子戏。
雪浓不会玩,便只有她们二房的几人坐了一桌打起牌来,雪浓在旁边看了会儿,就嫌没劲,沈妙琴陪她下了两盘棋,厨下再送来宵夜,又吃了顿。
年三十晚上有守夜的规矩,小姊妹们不睡还成,小柳氏这把年纪却是不成了,打过几把牌,就捶着老腰叫秀儿搀着自己回房歇息去。
李氏的儿子元儿也困得要睡觉,便也带回屋去歇下。
戏台前就只剩了雪浓和沈妙琴并其他两个妹妹,前头的男人们倒不知有没有歇,这院里冷风阵阵,四姊妹嫌太冷清,正好沈宴秋和沈玉卿、沈明鸿三人来了,雪浓便说不如挪去暖阁,再玩会子也各自歇去的好。
暖阁就在蔚藻园的对岸,几人入内才暖和起来,姑娘们都坐到了暖炕上,又搬来一个大熏笼,往上铺好毯褥,三兄弟也各自坐上去,当中再摆上一桌子果品点心,吃着喝着再说着闲话。
沈明鸿却说了件稀奇事情,“我昨儿听人说,那温家小儿走夜路,人差点没了。”
沈宴秋瞥了眼雪浓,她正坐在沈妙琴旁边,两人对沈明鸿说的不感兴趣,正在玩花绳。
沈玉卿接话道,“那小子狂的很,之前还敢跟我比马球,摔断了条腿。”
雪浓听见沈玉卿说话,才抬头瞧了他一眼,只是好奇他说的比马球,对温子麟并不在意。
“他狂不狂我不知道,我就是听人说,他差点死在胡同巷子里,他家的下人找到他时,人都半死了,好像都传是被鬼给缠上了,”沈明鸿刻意压着声,显得嗓音阴阴的。
大晚上说这个,生生的吓人。
几个姑娘都瑟缩到一起,兄弟姊妹坐一桌,雪浓总不能因为怕鬼当着众人面往沈宴秋的怀里钻,只是靠在沈妙琴身侧,怯怯的瞅着沈宴秋。
沈宴秋冲她眨了眨眼,轻扣桌子,话是和沈明鸿说的,“子不语怪力乱神,少神神叨叨这些。”
沈明鸿才有点兴头,就叫这话给掐灭了,手揣到袖子里,嘀咕着,“二哥你也真是,我不就是逗大家玩的,哪儿有鬼,那温家自己做了亏心事,害了自己的养女……”
他顶着沈宴秋的冷泠泠的眸子,不敢再往下说了,想想这话也是不对,雪浓就坐在这儿呢,自己确实不该说这些,便也住了嘴,再捡着别的乐子说笑。
将将过子时,众人也都熬不住了,各自散了回去睡觉。
这晚雪浓做了个梦,梦里自己沉在水底,越坠越深,最后忽然有人把她抱住,撕扯着她的衣物,捂住她的嘴。

雪浓骤然从梦里惊醒,大口大口呼着气,满脸都是汗泪。
沈宴秋把她抱起来, 拿汗巾给她擦脸, “只是做了噩梦, 别怕。”
雪浓慢慢看清是他, 两手环上他的脖颈,在他颈边蹭了蹭脸, 小声道, “跟真的一样, 还好是梦。”
沈宴秋轻轻拍着她的背,问梦到了什么。
梦里的情形雪浓记不太清楚,她回答的很混乱,一会儿说自己掉水里了, 一会儿又难以启齿,只说梦里被人欺负。
她说着又畏怯起来,沈宴秋抱坐在怀里耐心安抚了片刻,才让她平静下来。
沈宴秋凝视着她依赖的神态,此刻一派天真,她能梦到以前的事情了,或许不久, 她就会想起一切,那时候,她还愿意像现在这样亲近他吗?
沈宴秋两手将她脸捧住,在那秀挺的鼻尖落下一吻, 果然她羞涩起来,垂着眸不愿看他了。
沈宴秋发出一声低笑, “殊玉喜欢哥哥吗?”
雪浓抖着眼睫,心口砰砰跳。
沈宴秋又吻上她的唇,带着她倒在枕头上,以手覆眼,轻道,“睡吧。”
他起身吹灭了烛火,躺下来将闭眸,就听她在耳边细细呢喃着喜欢。
沈宴秋心底一动,将她楼主翻身覆了上去。
须臾,黏娇的低咽声断断续续着,直缠绵到下半夜才停。
次日就起迟了。
雪浓醒来得了沈宴秋给的压岁钱,大房名下的那些田产、商铺,以及库房钥匙,在吃早饭的时候都交到雪浓手里。
雪浓虽有羞意,却明了,这是沈宴秋在暗示她,或迟或早,他必是要娶她的。
年初一到年初十,亲戚间往来不说,还有的就是延平侯府的人上门来谈薛源和沈妙琴的婚事,因薛源去年才中了秀才,今年等三月份殿试结束以后,国子监要走一批学生,薛源正好可趁此机会入学,薛家自然是想在入学前完婚。
沈家这边没什么疑议,两相商量过后,婚期定在二月初八,正好立春后了,春暖花开,正是办喜事的好日子。
这一个正月里,雪浓的个儿又抽条了些,云氏说她还有的长,等再过一年,就能长到沈宴秋下巴位置,那时就真正是大人了,现在她还是小姑娘。
雪浓不太喜欢被叫小姑娘,好像沈宴秋比她大好多似的,可是沈宴秋也没老多少,他只是比她大一点点,他们也是同辈,她还叫他哥哥,她喜欢他,没什么可耻的。
紧接着就是沈妙琴出嫁的大事,二房贴嫁妆约有五千两,雪浓与沈宴秋私下商议过后,大房再贴五千两给沈妙琴,这是沈宴秋做哥哥的疼妹妹,也是给婆家看,沈家二房虽然是庶出,但沈宴秋对这些妹妹是没差的,将来沈妙琴去了婆家,腰杆子也挺得直,没人敢给她气受。
沈妙琴出嫁前半个月,二房的大姑娘沈云香带着大姑爷韩文海从四川赶回府。
沈云香嫁给韩文海有五年,五年都不曾回家里,这次回来,已是携儿抱女,这才二十来岁的年纪,脸上已添了几分沧桑感,比做姑娘时更不好了。
雪浓也是头次见她,和她不熟,也只能客气的见过礼,没别的感觉。
但不想的是,沈云香似乎跟沈伯庸和小柳氏不对付,本来好好儿的住在二房,不知怎得吵起来了,沈云香便拖家带口的要搬到大房来住。
雪浓还没出阁,又和沈宴秋同房,其实沈云香过来很不方便,可又不能明说,雪浓还得从沈宴秋房里搬出去,她自己是要面子的,总不能让沈云香看着她住在沈宴秋房里,只要她和沈宴秋一日没成婚,一日便不能不守规矩。
沈宴秋是有说不让沈云香来大房,可以去三房暂住几日,可是二房和三房毕竟不和,沈云香也不愿意去,犟起来,就说要离府,这就没辙了。
雪浓不等沈宴秋再有对策,自己收拾了东西,带着金雀等几个丫鬟住进了蔚藻园附近的暖阁中,那边离大房近,料理事情也方便,就是不能像在大房那样,能跟沈宴秋亲近了。
雪浓搬走后,沈云香就和韩文海并一双儿女住进了大房的外院,雪浓有听金雀说过,二房这里,除两个还没及笄的妹妹,像沈明鸿还有沈妙琴是沈宴秋把关的亲事,沈云香却是自己选的人家,那时沈宴秋初升首辅,正是京中炙手可热的新贵,来家中给姑娘说亲的人有很多,沈云香便看上了韩文海,韩家不是京里人,是四川的地方权贵,只有个做叔叔的,在京里做官。
沈宴秋本不同意她嫁那么远,可沈云香自己愿意,她脾气大,谁也拿她没办法,才只能顺她的意思让她嫁给了韩文海,这些年在婆家过的好不好,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搬进暖阁以后,雪浓每日都在小花厅内料理庶务,又临近蔚藻园,风景极好,近来也没太多忙的事情,雪浓也只早上忙活,下午闲下来,睡一会儿,再出去转悠,有时转去二房,会在沈妙琴房里坐会,晚间还是回三房用晚饭,那儿倒能碰着沈宴秋。
云氏也知道他们小两口不容易碰到一起,吃饭的档口都要给他们留足足的空隙,只是毕竟在外头,雪浓也羞于与他太过黏腻。
这天晚上,两人用完饭从三房出来,一前一后的走着,金雀等丫鬟们都走快些离两人远远的。
将下了桥,雪浓站在院门口,入春后,她就换了春衫,今日穿的是件鹅黄衫子,身微侧,门上的灯笼照着她,仿若给她镀上了一层光晕,更显得她体态曼妙含媚,她眼眸望向跟着自己的男人,又错开他的目光,撇过脸去,细细道,“你都跟到我这里了,会被人看见的,你回去吧。”
她说着轻推开院门进去,身后又跟着她,她走一步,身后再跟一步,直跟进院里,才发现院中的下人们都不在,她轻挪着步到房前,再踏进门里,随之是身后房门被关住,后边儿伸手来搂紧了她的腰肢,再有一手捏到她的下巴上,她就被沈宴秋给亲住了。
才几日不见,沈宴秋亲她有些难以克制的急切,唇瓣都被他亲吻的益发艳红,上襟也开了,手指很温柔的顺着包裹抚捏,她有些站不住,被他抱起来,径自放进架子床,便是宽衣解带,落的满地。
架子床不及沈宴秋房里的象牙床结实,吱呀吱呀的摇着。
还没摇够,外头金雀来敲门,装作不知道里面的动静,喊得是雪浓,“殊玉姑娘,大房那头,大姑娘和大姑爷打起来了。”
房中砰的一声,这就是随他们打去,不管了。
金雀直笑,好不容易才逮着的机会,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怕也是出不了这门了,于是去跟何故回话,说的也是雪浓晚上有些不舒服,沈宴秋要守着她,抽不得空,还是去跟二房知会一声,若管得,让他们二房去管,管不得,就随便吧。
何故便知沈宴秋不想管了,他便也不往二房跑了,遣个小厮过去说了,二房几人才过去大房来劝架。
暖阁这边情缠了大半宿,大房那里却也是闹了大半宿。
次日天不亮,沈宴秋也没回大房,是何故将官服送到这边来,沈宴秋穿了直接上朝去的。
雪浓早起时,听金雀说了,想着要去看看,但金雀说沈宴秋有交代,等他回来,再去大房,现下她只管做自己的事,万不能过去。
雪浓不了解沈云香,知晓沈宴秋这么说定是没错的,便也懒得过去,早间把庶务都做完了,底下送了一些小吃来,其中有道不落夹口味鲜美,十分可口,说是宫里赏下来的,沈宴秋都没吃上一口,就叫人送来给她品尝了。
雪浓心间沁着甜蜜,那碟子不落夹多吃了些,让金雀把自己最近做的襕衫叠好了,她要带去给沈宴秋。
午间沈宴秋回府时,雪浓才从暖阁那头,带着新做的衣裳姗姗而来。
彼时大房这里气氛死沉,沈云香住的左边上房,人都坐着没说话,只有沈云香哭着在跟沈宴秋诉苦。
雪浓让金雀去把衣服送去沈宴秋房里,自己掀了帘子悄悄进来,正被沈宴秋的眼神撞上,她轻咬半边唇眸色婉转,在角落里找了把椅子坐下。
“二哥哥,我这些年过的日子有多苦,你哪里知道,若不是为自己的儿女,我早要同他和离了!”沈云香说着柳眉倒竖,手在韩文海的耳朵上狠狠拧了一把,“你不是挺厉害,敢打起我来,怎得二哥哥在这儿,你就成软脚虾了。”
韩文海哎呦一声,就算有火,也不敢在沈宴秋面前拧回去。
雪浓听着尴尬,望了望四周,其他姊妹都低着头装听不见,她也只能有样学样,以手支着下腮,像在打盹。
沈云香絮叨道,“当初二哥哥不同意我嫁给他,实在是我猪油蒙了心,才跟了他去那么远的地方,我到了他家里,原想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只要夫妻和睦也就是万事大吉,可他竟是个没本事的窝囊废,成天窝在家里,也不知道与人打交道,还得我提点着才能做好事,一大家子全要我管着,要没了我,他这家都撑不下去。”
这话也不知是抱怨韩文海家中全是吃干饭的,还是自夸自己的管家能力。
沈宴秋摁了摁眉心,道,“我是你兄长,你既受了委屈,我自然会为你做主,你若是不想跟文海过了,要和离,便是回家中,也依然是沈家的大小姐。”
沈云香又一改哭丧脸,呵呵笑道,“这倒也不是。”
她旁边坐着的韩文海却突然道,“不瞒二哥一句话,真要和离,我是愿意的。”
“你敢愿意试试!”沈云香一声吼道。
把座中的姑娘都吓了一跳。
雪浓也没想到沈云香脾气这么爆,该说是一家人,这性子和小柳氏像了十成十。
雪浓戳戳沈妙琴,沈妙琴再戳戳两个妹妹,四人先都悄声从屋里退出去。
随后转去了雪浓的小花厅。
坐在一处吃着茶,沈妙琴唏嘘道,“大姐姐以前虽然脾气也不算太好,但从来都是讲理的人,五年没见,大姐姐变了不少。”
雪浓心想,若真是被夫家蹉跎至今,必然心性有变化,但瞧她也不像是想和离的。
她转话问道,“云香姐姐是为什么事和二伯父二伯母吵的?”
沈妙琴道,“以前在家里,大姐姐总因为父亲母亲而受气,这回难得回府,父亲和母亲又数落了大姐姐两句,大姐姐就气上了,说她成婚的时候,家里只给了五千两银子,到我出嫁,家里却能贴一万两,她嫌父亲和母亲偏心,其实我知道,她是嫌二哥哥偏心,她出嫁的时候,二哥哥没给那么多钱给她。”
雪浓顿时不知要怎么说了,这五千两是沈宴秋给的,沈宴秋高兴给才会给,不高兴给,谁能从他手里扣银子?
沈妙琴笑了笑,“我知道二哥哥不是偏心,二哥哥应当知晓韩家的状况,这次大姐姐回来,说是带去的嫁妆给韩家填了不少窟窿,二哥哥要真给了五千两,也会被她贴给韩家,她嫁去四川以后,二哥哥传过不少信给她,都没见她回过信,我知道她是铁了心不想跟家里联系。”
雪浓点点头,这大姐姐一心都在婆家上,五千两银子确实不能给,沈宴秋也做的没错,况且嫁了五年,也没想回来看看,怕是早不把沈家当家了,虽说女儿出嫁,就是婆家人了,可这娘家二房父母不好,也该回个信给沈宴秋,如今回家里,沈宴秋依然给她撑腰,她想住大房就住大房,也没对以前的事有介怀。
沈宴秋很重这些兄弟姊妹的亲情。
姊妹们在花厅这里呆了会子,就听沈妙琴的丫鬟来吱声,说大房那里,沈云香跟韩文海和好了,沈伯庸夫妇要她回二房住去,她还是不愿搬回去。
沈妙琴同情的看了看雪浓,便带着妹妹们告辞。
雪浓还是住在暖阁这里。
晚间金雀特地留一道门,夜深人静时,沈宴秋便从那道门进去,入雪浓的闺房,上夜的时候才离开。
这么着有几日,沈宴秋越来越早过来,总要逗留很久。
沈云香住在外院,有时要找他,便说他还没下值回来,倒也避开了。
这天沈云香晚间闲着没事,上雪浓这里串门。
房中温存难舍,金雀便骗沈云香说雪浓上园子里逛去。
沈云香才离去。
过良久,房里叫了水,丫鬟们匆匆抬水去盥室,金雀指派人送衣服去。
这时沈云香又去而复返,进了院子,就见着丫鬟们做这些事情,她到金雀跟前,哼笑了声,“你个好丫头骗到我头上,你家小姐不是在房里?”
她说着就要推门进去,不想那门从里面开了,走出来沈宴秋。

第四十二章
沈宴秋眉宇间氤氲着些许餍足, 但神色是淡漠的,道,“云香, 你找殊玉有什么事?”
沈云香打量沈宴秋, 又朝门瞧, 便见沈宴秋把房门砰的一声合上, 她心下有几分揣测,说, “我都没怎么和殊玉妹妹说过话, 就想来找她谈谈心, 她家丫头骗我说不在房里,这大晚上的能哪儿去,倒是二哥哥,你怎得在殊玉妹妹房里, 难道殊玉妹妹又身子不舒服,要二哥哥守着?”
沈宴秋哂笑道,“我怎么听这话,你是在阴阳怪气我?”
沈云香和他差不了几岁,小时候也是打打闹闹过,不像沈家的其他孩子那样怕他,只说, “怎么是我阴阳怪气,只要是我找二哥哥,总见不着人,可二哥哥却能来殊玉妹妹这里, 我问一句怎么着,二哥哥倒像被我戳了肺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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