暹罗猫抬起头用那双碧色的、泛着奇异的色泽的眸子望着她。
它好像能听得懂她在说什么。
但是却好脾气的根本不和林生计较什么。
第一次离开保镖和哥哥的监视之下,女孩只觉得自由极了。
她笑眯眯的抚摸着猫咪柔软的皮毛,像是要感谢它一样,轻轻的亲了亲那双碧色的眸子。猫咪一动不动的望着她,好半天才从她膝上跳下去,害羞似得抓住她的白袜不放。
[你难得对我撒娇]
猫先生的语气甚至有些感慨,听在林生耳朵里却只能让她嗤之以鼻。
[别把自己当成长辈了]
猫先生的声音平静而没有半点波澜,它一丁点都没有为宿主恶劣的话语而动摇。
恰恰是因为这点,反而让林生更加烦躁而厌恶了起来。
不是人,却还因为程序而一个劲地模拟人的情感的系统助手,让林生觉得自己轻率的答应它的行为简直太愚蠢了。
[我是为你而诞生的]
猫先生自顾自的说道,在它低下头舔了舔爪子的时候,林生半点没犹豫的捅死了它。
雪白的皮毛上尽是殷红的血迹,慢慢的一点点渗透到地底下。
可紧接着,这只讨人厌的东西又“刷新”了出来,它甚至还用一种抱怨的机械口吻说道:“人类的小姑娘,你让我浪费了不少能量。”
“啊……”公主殿下的语气懵懂到可怕,“可是……我只是想知道您到底是不是神明啊。”
她睁着一双明亮又可爱的眼睛,无辜极了的说:“神灵是不会那么容易死掉的吧?”
“……”
雪白色的暹罗猫没有说话,它只是静静的看了少女一眼。
跳上了对方的肩膀,然后就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依旧指引着少女向前走去。
如果不是亲眼看去,谁也不相信这样奇异的存在居然能够这么好脾气。
从远处监视着这一切的林弶也一样。
他似乎半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小妹妹,在看到林生毫不犹豫捅死了带着她逃跑的白猫之后,他反而轻轻的笑了起来。
“我可爱的小妹妹,我独一无二的珍宝。”
但从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语气来看,就算说他是个变态也会有不少人信。
和他面对面视频的白发少年笑了起来,语调又黏腻又拖长,“阿弶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妹妹酱吗?跟在她身边的东西,看上去很危险哦。”
“她不会有事的。”
他用一种说不出哪里诡异,但却让人鸡皮疙瘩全起来的眼神一眨不眨的盯着监视器里妹妹的身影,若无其事的说道:“没人舍得伤害她,也没人敢在我的地盘伤害我的小妹妹——就算是神明也不行。”
白发的少年大笑了起来。
他笑的差点喘不过气了,好半天才停下来,“阿弶一直这么自信,早晚有天会因为这份骄傲而吃亏的。”
林弶瞥对方一眼,“至少不是现在。”
他没打算去死的时候,哪怕是神灵也没法将他带下黄泉。
林弶果断的关闭了和白兰的视频,他一点也不想别人看见他可爱的小妹妹。
黑发的青年倚着窗沿站在窗户旁边,他的袖子挽上去了一小截,因此露出了修长白皙的手臂。
可能因为是兄妹的关系,他和林生的肤色都同样白皙的要命。
雪一样、空茫茫的惨白,带着一点就不见天色的病气。
唇色却都很艳,抹了血一般的艳丽,就算是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都很容易能感觉到一股惑人心窍的妖气。
他和他的父亲长得一点都不像,但却和母亲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这简直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因为他名义上的母亲——也就是林生的母亲,和他半点血缘关系都不曾有。
小的时候,秀气柔弱的就像是小姑娘一样。
然而就是这样的‘小姑娘’,却能眼都不眨的把人的手指头剁下来。
到现在,再也没人敢拿过于昳丽的外貌嘲笑他什么,但他却愈发的喜欢长发和浴衣的打扮。
吸人精血的妖精也没有比他更好看的了。
林弶有的时候也在想,是不是自己真的丧尽天良,才会得到这样的报应呢?
他可爱的小妹妹,他仅存的一点点良心——
就像是柔弱的羔羊一样可爱的小妹妹,恨不得捧在手心的珍宝。
简直是他最大的罪孽。
至于那边,早就被猫先生告知林弶那个变态正盯着这边的林生却半点都没有慌张。
对方诡异的脑回路导致他是不可能这个时候出来把她带走的,换句话说,她现在还有很多时间。
——[我是为你而诞生的]
猫先生平缓的说道,它只是在阐述事实。
[我管你他.妈是为谁而生,少用那种教训的口吻说话]
宿主半点都不留情:[如果再有下一次,就不只是这么简单——我会直接送你去数据回炉]
[阿生太暴躁了]
林生简直气不打一处来,[那是因为你真的让我死了一次!]
林生从来都没想到,猫先生口中的‘你该去死了’,竟然是真的让她感受一把慢慢失血过多而死的过程。
坦白说,她没有在见到猫先生的第一时间就捅死他,完全是因为太一的功劳。
[可你现在不是还活着吗?]
林生快被它气笑了,[那是因为我还有利用价值。]
[……]
猫先生迟钝了一会,[需要我和你说恭喜吗?]
林生难得被它呛住,过了一会,小姑娘笑的眉眼弯弯的将暹罗猫举起来,她带着一丁点骄傲的语气说道:“我的猫先生最厉害啦。”
就算是在最肮脏恶劣的环境下生长出来,
她也依旧开的像是纯白而美丽的花朵,半点都没有沾染上家族特有的血腥气。
就算在不久的将来,这样单纯可爱的小公主,会亲手杀掉自己的母亲,但是最起码在这个时空里,这件事情,看来是不可能会发生了。
她的未来没有随着母亲的死亡而破碎,
但她的现在,即将可能随着兄长的怒火而崩溃。
【就算是这样的人生,你也要帮她改变吗?】
纯白的暹罗猫舔了舔爪子,它抬头望着眉眼悲伤而沉重的棕发青年,余光不经意的瞥了眼和自己的分/身玩的不亦乐乎的少女。
她眼里无忧无虑的神情,是从出生以来,就从未有过的。
如果说出生是一种罪过的话——如果说出生的确是个错误的话,那么林生的出生,无疑是种罪孽。
只要她还活着,早晚有天就会明白这个事实。
青年望着昔日的恋人的目光既温柔又充满了悲伤,而一无所知的少女,却依旧在阳光下笑的明媚而灿烂。
她看上去那么自由,即使明白这自由只是虚假的时光。
但——还没有经历过那件事情的少女,并没有对兄长产生多少恐惧的情绪。
即使她清清楚楚的明白对方,
只想把她关在笼子里当他一辈子美丽的莺。
但自从父亲死后就相依为命的经历,让她即使是这样,也没办法对兄长产生一丁点的怨恨。
她愿意容忍对方一切的不美好,心里依旧固执地认为自己的哥哥全世界最棒。
【……当然。】
青年几乎是用着叹息的口气说道:【这并不是她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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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家出走的公主殿下想要什么,大概是所有人都不明白的了。
是自由吧?
五十岚太一隐约有这样的感觉——
就算是弶哥再怎么金尊玉贵的娇养着她,满足她除此之外的一切愿望,她也一样不会快乐。
就如同他喜欢音乐要远胜于喜欢继承家业一样。
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音乐的呢?
恐怕还是第一次明了自己的身份,从爷爷那里知道了自己未来将继承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极道这种东西——在他清楚地了解到之后,就没有产生过一点好感。
倒不是所谓的良知啦,纯粹是不喜欢自己被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束缚住。
五十岚太一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他的界限模糊的要命。要说坏,也真的坏不到哪里去,但要说好,偏偏他从来都不将间接或直接的造成他人的痛苦当做一回事。
只要达到目的就好了,无论用什么手段都可以吧?五十岚太一这么想道。
和他比起来,他的青梅倒是有良心多了。
可那没什么用,林生依旧是个不折不扣的偏执狂,家族流传的罪恶的肮脏的血脉同样在她的血管里流淌着。
嫉妒、贪婪、欲望,同样真实的在她的身上展现着。
五十岚太一本来应该厌恶着这样的东西——因为他也是一样的。但他却无论如何也没法厌恶自己的青梅,因为如果世界上还有人愿意为他流一滴眼泪的话,那恐怕也就只有他的青梅了。
他脑子乱糟糟的想着这些东西,险些撞上了蹲在店门口发呆的人。
“阿生?”五十岚太一迟疑了一步,他的语气一点也不惊讶,可能早就猜测到了这个事实——因为就是让她跑,林生也没有地方可以去。
……所以还是在发脾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