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荒种田，农门长姐养家忙/古代天灾末世农女养家忙(云上之云)

顾瑾吃了一块红枣山药糕，立刻就吃出蕴含在其中的生机，心情都变好了。
因为要去丁府办事，袁天冬也早就起来了。
本来巳时开饭，提前到辰末。
为了节省时间，顾瑾和袁天冬在饭桌上边吃边将接下来会遇到的事情，做一个推演。
待确定好，才起身离开。
临出发前，她又交代众徒弟该练功的练功，该习字的习字，二徒弟罗五谷负责监督他们。
至于外祖父和两个舅舅，他们三人得去青梅县打探粮价等情况。
张大雷留守客栈，万一有事发生，也好搭把手。
几人出了客栈，顾瑾和袁天冬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丁府。
丁荣贵的府邸离客栈有些距离，走路大概得半个时辰。
因为昨日下午已经约好，刚刚到丁府门口，便有小厮在门口迎接。

袁天冬急忙上前行礼，顺便塞了一个小荷包给小厮。
这个荷包是顾瑾准备的，另外还给了不少银票给袁天冬。
小厮名叫招财，是丁府的家生子，从小就服侍丁荣贵。
主仆俩一起长大，丁荣贵对小厮招财比其他奴仆自然要特殊些。
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小厮招财爱财的程度，比他家主子丁荣贵也不遑多让。
袁天冬在他手中吃过亏，后来每次拜访丁荣贵，都会先给他过一份礼。
那小厮接过钱袋后，乐得眉开眼笑：“还是袁老板大气，今日既得了您这么多好处，我也总得表示表示，我家老爷最近心情不好，您要是想办成什么事，最好莫要讨价还价。”
袁天冬连忙点头道谢，他凑过去小声问道：“不知丁大人有何忧心之事？”
小厮瞥一他眼，倨傲道：“袁老板，这问题您就不该问。”
招财说完，正要再说，一瞥之下，见丁荣贵从游廊走过来，急忙小步朝前跑去，老远就谄媚喊道：“老爷，袁老板到了。”
从倨傲到谄媚，不到一秒。
小厮招财的变脸，让顾瑾叹为观止。
袁天冬已是习以为常。
他虽然是亳县的大商人，但每次与官府之人打交道，卑微得比孙子还孙子。
各种辛酸，难以言表。
袁天冬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迎了上去：“丁大人，好久不见呐，大人神采依旧，气度非凡。”
丁荣贵假笑道：“袁老板客气。”
他顿了顿，又问：“这小丫头是你们袁家的小辈？”
“回丁大人，她叫顾瑾，不是袁家人。”袁天冬开口解释，“也是有事要来麻烦丁大人。”
丁荣贵最近很烦。
在周国，师爷的地位并不高。
师爷，又称幕府，幕僚，他们辅佐县令办理各种公务，却没有官职。
因为，师爷不属于朝廷命官，他们都是县太爷花钱雇佣的。
每月的工钱也是从县太爷的私库支出。
这个行业的诞生，概因朝廷任命的县太爷，虽都是科举出身，熟读诗书，但下放到各个县城后，初来乍到，对当地的政务摸不着头脑，未免出错，县令到任后，就得雇佣师爷辅助他们处理事务。
县太爷就是师爷的东家，有小气的，师爷一个月工钱也就半两银子。
钱少事多，也就导致师爷贪污之事，层出不穷。
在周国，师爷身份比较尴尬，朝廷明令禁止，不准师爷参加科举，直接断了他们的晋升之道。
如此，师爷前路只有三条，要么被开除，要么主动离职、要么做师爷做一辈子。
丁荣贵也是被逼无奈，才屈尊当了青梅县的师爷。
他做梦都想去京城，就算是当一个守城门的兵都比在青梅县当一个幕僚强。
因为前者有进步空间，而师爷的晋升之路，一眼就望到头。
所以，多年来，他锲而不舍在找关系大把大把的银钱砸进去……
眼下定居京城这事已经办妥，只是官职，他花了不少银子，也没有得到一个准话……
丁荣贵本想再等等。
但现在异鬼已在作乱各个村落，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打进来，还是早早挂职离去为妙。
等到了京城，官职一事再从长计议。
而从长计议，是需要银钱的。
是以昨日在听到袁天冬想要办理户籍一事，丁荣贵迫不及待答应了。
眼下财神爷可算到了！
“行，招财，带袁老板他们去书房等候。”他说完，背着手朝外走去。
丁荣贵发话，招财立刻引路：“袁老板，这边请。”
袁天冬拱手行礼：“有劳了。”
顾瑾望着丁荣贵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如果他只是要财，那一切都好说。
但如果另有所图，事情就麻烦了。
在招财的引领下，袁天东和顾瑾坐在书房相对无言。
有丫鬟进来给他们每人上了一杯茶和一碟子茶果，又转身离开。
顾瑾望着那杯茶，意有所动。
茶叶，在周国，可是奢侈品。
平民老百姓是不准贩卖的，商户想要贩卖茶叶，都必须到官府办理茶引。
拿着茶引，才能拿到茶叶。
再加上周国交通不利，算上运输费，茶水便只有大户人家才喝得起。
她穿进周国十年，还从来没有喝过一口茶。
顾瑾端起茶杯，用茶盖儿去掉水面的浮沫，轻轻啜了一口。
嗯，不好喝。
很粗糙，有些苦，吞下去刮喉咙。
还带着一股子霉味。
也不知道这茶叶放了多久。
袁天冬喝了一口，眉头也皱了起来。
他转过头，尴尬地笑了笑：“等到了东城，袁某请顾小女侠喝庭苳春，虽然不是最好的茶叶，看茶汤呈金色，入口香甜……”
袁天冬放下茶杯，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喝。
顾瑾见状，也放下茶杯。
她好奇看向茶果。
喝茶配茶果是一种待客礼仪。
也可以缓解茶醉和增益茶味。
那茶果白晶晶的，看起来很诱人。
她忍不住，到底伸手拿了一块放入嘴中。
居然是马碲糕！
味道不错，就是不太新鲜。
估计是主家没吃完的点心，留着待客的。
这丁荣贵，敛那么多财，却这么抠，与葛朗台比，估计也差不多。
袁天冬怕顾瑾等得烦躁，不由开口安慰：“顾小女侠别急，丁大人应该是有事去了，再等会就来了。”
他嘴上虽然是这么说，但用指头沾着茶水写在桌子上的字，却是另外一层意思。
〔丁荣贵在试探我们，顾小女侠沉住气〕
顾瑾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以她看，丁荣贵不只是在试探他们，现在应该还在调查他们的背景。
丁荣贵在昨日与袁天冬见面后，便派府中护卫查探袁家消息。
眼下，他正听着属下汇报。
袁天冬的路引写着去往东城，与他随行的另外三十一人的目的地却是京城。
其中最有意思的是江家两母女。
木三娘和江碧玉。
她们的路引上，目的地是云城。
云城可比去京城还要远。
两个弱质女流，怎么可能到得了云城。
这支队伍里有镖师！
不止有镖师，还有一个高手坐镇。

丁荣贵摸着山羊胡须，眼神在白纸上的名字一一划过。
听客栈的伙计说，那个叫顾瑾的小女孩有十九个徒弟……
一个十岁的女孩，收了十九个徒弟，这件事谁听了都会被震撼住。
丁荣贵听下属汇报时，也着实怔愣了好一会。
他在青梅县经营多年，与不少游侠儿打过交道。
那些习武之人，不看出身，不认身份，没有男女之别，能得到他们尊敬的，只有实力雄厚之人。
十九个男孩拜一个比自己年龄小的女孩为师，足以证明，顾瑾此人确有真才实学。
自古英雄出少年，裴慎一战成名时，都比这小姑娘要大几岁，顾瑾这小丫头，有点意思。
再思及李家人都是建州的灾民，他们能一路逃荒三千里，中途还生了小娃娃，一家人的拳脚功夫定非同一般。
要不然，也不敢前往京城讨生活。
丁荣贵心里顿时有了一番计较。
青梅县的镖师不敢走镖，那就与他们一起前往京城。
钱，他要。
人，也要。
不过，慢工才出细活。
筹码不能一下子亮到底。
丁荣贵又磨蹭了一会，才慢吞吞地前往自己的书房。
走到门口，就见袁天冬和那个叫顾瑾的女孩正准备离开。
丁荣贵打着哈哈迎了上去：“袁老板，怎么？这是要离开啊？”
袁天冬赔着笑：“不敢，小民见丁大人忙，怕叨扰您，想着便先去回去，等大人有空了再来。”
丁荣贵假装生气：“袁老板性子未免太急了些，这不是有事耽搁了么！”
“来来来，坐坐坐。”
“那谁，顾小丫头，你也坐。”
袁天冬和顾瑾四目相对后，跟着丁荣贵重新返回书房落座。
“来人，上茶。”
“上好茶。”
丁荣贵冲着门外吩咐。
“回老爷，奴婢省得了。”一直在外面候着的丫鬟连忙回应。
袁天冬似乎一点都没有觉得自己被怠慢，他脸上堆满笑容说：“丁大人客气，我们刚刚已经喝过茶了，不用再麻烦。”
丁荣贵摸摸自己的山羊胡子：“袁老板是不是怪本官来得迟，有意见了？”
袁天冬急忙摇头：“丁大人说笑了，小民哪敢，哪敢啊！”
他嘴上说着，心里不由腹诽，一个师爷，自称本官，真是有恃无恐。
两人一番客套后，丁荣贵才正式进入正题。
“袁老板，现在到处匪徒作乱，您这居然全须全尾走到了青梅县，真是好运道。”
袁天冬点头附和：“丁大人说得对，确实运气不错。”
丁荣贵似笑非笑：“运气是要的，但没有人护着，应该走不到青梅县吧？”
袁天冬眨眨眼：“真就是运气好，无人相护。”
丁荣贵不相信：“你们一行三十四人，真的没有一个镖师吗？”
袁天冬摇头：“没有，都是普通农户人家。”
瑾儿说了，丁荣贵肯定暗中打探过消息，但知道是一回事，只要不承认，他就拿着没有办法。
花钱能解决的事，万不能节外生枝。
丁荣贵见对方死活不承认有镖师，眼神微闪后主动转移话题。
“行，那袁老板这次千里迢迢过来青梅县，不知有何贵干？”
袁天冬拱手：“回丁大人，亳县去年雪灾严重，又有异鬼作乱，袁府大宅被他们一把火烧了，袁家只活了我一人，思来想去，小民决定去往东城，但小民担心亳县灾民户籍会被东城阻拦，所以想更换青梅县的户籍。”
他一口气说完自己的诉求，顿觉有些口渴，伸手拿起丫鬟刚刚端来的茶盏喝了口茶。
这茶，入口绵长，茶香四溢，果然是好茶。
袁天冬眼神都变了。
不太妙啊！
丁荣贵此人，银钱是混进不混出。
与他谈事，能得一杯粗茶，已是大方。
袁天冬与他打了多年交道，从未喝过这么好的茶。
顾瑾却是早早就喝完了一杯茶，新上的茶果也吃了好几个。
许是为了显摆，新上来的茶具有两套。
一套天蓝色，一套瑰金色。
放在顾瑾桌旁的是天蓝色的茶具，倒茶的小茶壶小巧玲珑，茶杯也流光溢彩，看着漂亮极了。
顾瑾拿着它倒了好几杯茶，越瞅越喜欢。
不过，她虽然看似只顾着吃，袁天冬和丁荣贵的谈话，却是没有漏掉一字。
见顾瑾吃得欢快，袁天冬嘴角微微上扬。
到底只有十岁，虽然平日稳重内敛，但孩子心性还是有的。
那丁荣贵听到袁家那么多人死得只剩袁天冬一人，不由大吃一惊。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袁家会有此悲惨遭遇，急忙询问怎么回事。
袁天冬趁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陈述。
于是，顾瑾，李家人，罗家人，木三娘，江碧玉，还有十八个乞丐在他的话中都被点明。
丁荣贵听完后，眼神一言难尽。
这老贼话里话外，都在暗示想让自己看在过往的情面上帮一把。
这怎么可能呢！
袁府家破人亡，确实可怜但，一码归一码，更改户籍之事要被人发现可是诛九族大罪，丁荣贵虽然有办法能够做到天衣无缝，但冒这么大的风险，自然也得高利回报才行。
他斟酌一二后为难道：“袁老板，不是本官推脱，实在是此事不太好办。”
“要不你另请高明？”
袁天冬急忙回话：“丁大人说笑了，在青梅县，您办不成的事，别人也办不成，放心，小民虽然家破人亡，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钱不是问题。”
听到钱不是问题，丁荣贵眼神微动。
他端起茶杯，吹掉水面上的浮沫：“不知袁老板愿意出多少钱？”
袁天冬试探着问：“一个人，二十两银子。”
丁荣贵呵呵道：“二十两银子？袁老板果然是家道中落，要不然也开不出如此低的价格！”
袁天冬讪讪一笑：“丁大人说得对，那不知丁大人意下如何？”
丁荣贵伸手比划了下：“少于这个数，就不要谈了。”
袁天冬见了大吃一惊。
“一百两一个人？”
丁荣贵：“不，一千两一个人。”
听到对方的话，袁天冬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与顾小女侠在客栈商议，定好的底价是一百两一个人。
建州大旱，受灾的百姓不计其数，但朝廷诏令没下，灾民们就不准擅自逃荒。
顾瑾他们现在拿的是澜州罗家村户籍。
去年冬，异鬼溃败后，官府张贴告示，勒令他们返回原籍……
如果他们不更换户籍，离开青梅县，哪都去不了。
所以花再多的钱，户籍必须更换。
他们一行三十四人，一人一百两银子，需要三千四百两。
这笔钱，顾瑾出得起。
但，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丁荣贵一开口就是一千两银子一个人。
他们一行三十四人，一千两银子一个人，那就得三万四千两银子。
三万多两银子，普通农户人家不吃不喝几辈子才能攒得下。
丁荣贵一开口就要一千两银子一个人……
那他的意图，根本不是钱！！！
顾小女侠担忧的事情，发生了。
顾瑾昨日在听到游侠儿的透露的信息后，就猜到丁荣贵可能会想要与他们同行。
这事，不能答应。
丁荣贵一族，少说也有三百多人，再加上丫鬟、小厮、婆子，人数太多了。
这么多人，又是有钱人，正是那些“劫匪”的目标。
顾瑾根本护不住，并且还会连累自家人。
所有，她宁愿花钱更换户籍，也不愿意与丁府众人同行。
袁天冬回过神后下意识看向顾瑾。
顾瑾微微摇头。
她有钱。
但也拿不出三万多两。
就算拿得出，也不能拿。
没钱去京城，城门口都进不去，讨饭都摸不到门路。
两人的小动作，丁荣贵一一看在眼里。
他还真有点好奇。
不过一个十岁的小丫头，收了十九个徒弟，袁天冬这个老人精还得看她脸色行事？？
稀奇！稀奇！
丁荣贵摸摸山羊胡须，又冲着外面吩咐：“招财，叫两个丫鬟进来伺候两位贵客。”
招财应了声，不过几息两个貌美的小姑娘就从外走进来。
她们站在顾瑾和袁天冬的身后，娴熟地拿起茶壶给他们续茶。
被人伺候，顾瑾浑身不自在。
她正要礼貌道谢，那丫鬟手一抖，小茶壶突然从手中松落，好像是被茶壶烫着了似的……
刹那间，顾瑾下意识捞过茶壶的提手，眼看即将四分五裂的茶壶稳稳落入她的手中，就连茶壶里的茶水都没有洒落一滴。
顾瑾拎着小茶壶后，马上就反应过来自己刚刚露馅了。
丫鬟掉落茶壶，是丁荣贵在试探她的身手！
顾瑾暗自心惊。
她知道丁荣贵心机深沉，毕竟没两把刷子，也不敢在青梅县高调收受贿赂。
但顾瑾真没有料到他手段如此高明。
那套美不胜收的天蓝色茶具，就是诱饵。
顾瑾见了它，心生欢喜。
有了贪念，自然舍不得它损坏。
所以，丫鬟松手时，她才会下意识接住。
丁荣贵的谋划，一环套一环，心思如此奇妙，青梅县的县令只怕不是不想管事，是被丁荣贵架空了，不能管事！
袁天冬自然也想到了事有蹊跷，他打着哈哈圆场：“丁大人，幸好小瑾儿机敏，要不然，那么名贵的一套瓷器，可就糟蹋了。”
丁荣贵假装不知，好奇问：“呀！这小丫头在哪学的功法，比本官府内的护卫身手还要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