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荒种田，农门长姐养家忙/古代天灾末世农女养家忙(云上之云)

“井水不犯河水。”
黄氏还想放狠话，但白素素忽然开口了。
“嫂子，哥哥死了，公公也死了，等李家离开，我倒想问问，在这个深山老林，缺衣少食，你怎么活下去？”
黄氏想要回怼，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低头又哭了起来。
白素素蹲下身子，叹了口气劝道：“嫂子，桃花妹妹也是命苦之人，你刚刚那话可是伤了她，再说，今早那些士兵交谈，你应该也听到，罗家村没有了，全死了。”
她顿了顿，凑到黄氏耳旁，低声说：“嫂子，你有没有想过，罗家村的人死了，但也许你娘家人还活着呢？你可以去找他们，你的爹娘一定也惦记着你哩。”
黄氏愣了下后，眼泪止不住往下流。
自从嫁到罗家，她就成了黄氏。
罗家村的人都这么喊，喊得她已经快要忘记自己实际上叫黄婉晴。
白氏说得对，娘家人肯定还有人活着。
她得去找。
黄婉晴抹去泪，坐在地上抽泣着，楚楚可怜的模样似乎遭了很大的委屈。
白素素见到，在心里冷哼一声，冲着顾瑾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
“瑾儿，莫生气。”
“我家嫂子实在是太悲痛了，所以没有控制好情绪，我替她向你们娘俩道歉。”
顾瑾没有回话。
只是用脚尖碾着地上的一颗石子。
碾着碾着，那石子直直插入坚硬的地面，像是被人用锤子砸进去的样。
黄氏虽然在哭，眼角余光却一直在留意李家人。
见顾瑾露了一手，手背的汗毛根根竖起，吓得她突然打了一个哭嗝。
黄婉晴不傻，她知道顾瑾在警告。
但只要一想起李家人个个活蹦乱跳，自己孤家寡人，心里就止不住嫉恨。
她别过头，从地上爬起来，浑浑噩噩朝罗家临时的房屋走去。
见黄婉晴招呼都不打就离开，白素素气笑了。
李桃花叹了口气：“白姐姐，算了，她也是个可怜人，太阳也大了，和她进去休息吧。”
两家人的闹剧，很快就传到了裴慎的耳朵。
他喊来一个士兵，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后，不由有些惊讶。
他十六岁征战沙场，十八岁就当上副将，二十岁晋升将军，与异鬼大大小小打了几百来场，从无败绩。
所以，他才获得裴战神的称号。
惊蛰过后，异鬼举兵攻城，前两个月可是捷报频传，周国的百姓对赶跑异鬼，信心满满。
如果不是……
裴慎捂住心口，不敢深思，也不能深思。
他努力将注意力拉回来。

裴慎望着窗外阴沉的天色，脑海中浮现一张女孩的脸。
战事刚起，那小丫头就举家搬到金刚谷，这说明她早就算到边城守不住。
防微杜渐，未雨绸缪！
一个九岁多的女孩子，心思如此细腻，又身怀绝技，有点匪夷所思。
裴慎伸手托额，若有所思。
众士兵在休息后，都在忙碌。
箭支可以回收再次利用。
敌军的装备也可收缴充库。
一片沸沸扬扬中，李家人显得异常安静。
顾瑾蹲在床头，伸手摸了摸李大海的额头，没烧。
她又摸了摸两个舅舅，也没有发烧。
奇怪了。
既然没有发烧，为什么不醒来？
难道是失血过多？
这时，她转头又看到了苏海棠。
苏海棠也还在昏睡。
顾瑾不懂医，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们都昏睡不醒。
她忽然想起去年逃荒，在济州城外遇到的贺磊。
彼时他夫人病重，顾瑾有心救治却无能为力。
现在，这种情况，她再次面临。
必须学医。
人类害怕，源自未知。
如果她懂，那就不会慌。
“瑾儿，这小姑娘怎么办？”李母轻声问道。
苏家一族，只活一人。
他们要不带着，苏海棠活不下去。
顾瑾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昨天晚上的屠杀，对苏海棠已经造成了心理阴影。
从她的言语中，也看得出她对李家有恨。
为了活下去，苏海棠或许会将这股恨深埋心底。
只要这颗种子存在，就总会发芽。
正纠结，李桃花犹犹豫豫道：“瑾儿，不是娘心狠，实在是我们能力有限，再带上一个小女孩，只怕前路艰难。”
顾瑾：“那娘怎么看？”
李桃花咬咬牙说：“将她送给裴将军，啊呸，什么裴将军，是裴罗刹，他当官的，理应照看大周子民。”
两人正小声商议，哪知刚刚还在昏睡的苏海棠已经悄悄醒来。
在听到她们要将自己送给昨晚比异鬼还可怕的裴慎，吓得小脸苍白。
“瑾儿姐，你不要我了？”苏海棠爬起来哭哭啼啼说。
顾瑾坐在她身旁，小声问：“你想跟着我？”
苏海棠抬头，满脸泪水，“可……以吗，瑾……儿姐？”
“我……很……勤快的，吃得……也……也少，以后……洗衣……做……做饭……都可以……让我……做。”
小女孩一边哭一边说，一句话断断续续的听不太清。
李母最看不得小孩子哭泣，她转过头，悄悄抹去眼角的泪水。
如果有能力，带着这孩子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李家现在全靠瑾儿一人，落脚的地也没有找到，多一张嘴，每天就得多耗一碗粮。
李母心里难受极了，却也张不开嘴要瑾儿收留苏海棠。
李桃花心里也不是滋味。
她甚至有些懊恼刚刚自己说过的那番话，伤了人家小女孩的心。
顾瑾盯着女孩的眼睛，平静地说道：“可是你恨我。”
苏海棠愣住了，半晌后才慌慌张张否定：“没有，没……有，我……没……有。”
顾瑾继续盯着她：“你不应该恨我，杀你家人的是异鬼，是周国的官兵，但他们太强，你不敢恨，所以，你只能恨我，恨我们李家。”
“我不会收留你，但我可以带你见裴慎，他是周国的战神，他的职责就是保护周国子民。”
“他会好好保护你。”
顾瑾的话，让李母和李桃花震惊不已。
她们一脸诧异看向小女孩，神情满是不可置信。
李桃花忍不住开口道：“海棠，你这孩子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我们本来不想留下，是你大伯苏铁强行挽留。”
“他看中了我们李家的物资，因为他知道，如果没有粮食供给，你们迟早饿死在这片贫瘠的山林。”
见女孩在发愣，李桃花拔高声音又说：“海棠，你听懂了吗，就算没有我们，苏家也活不下去。”
李桃花气势如虹，苏海棠朝后退缩了。
她小声啜泣，不敢回话。
顾瑾伸手想要拉她，苏海棠像受惊的兔子，朝里缩：“瑾儿姐，我不……恨你的，这么想的不是我，是那个坏海棠，我是喜欢你，喜欢和你玩，喜欢和你说话，你别……送我……走，好不……好，瑾…儿…姐？”
小女孩哭得稀里哗啦。
顾瑾心里也不是滋味。
苏家躲在大山多日，物资匮乏，食物都是紧家中男子先吃，然后是长辈和男孩， 最后才是妇女和女孩。
一段时间下来，苏海棠已经饿得皮包骨，本来婴儿肥的脸颊深深凹陷下去，但肚子却鼓鼓的。
不知怎么，顾瑾忽然想起一张照片。
那张照片里的孩子与她很像，旁边还有一只秃鹫虎视眈眈，后来没过多久，照片里的孩子活活饿死。
她知道留一个对自家有恨意的人在身旁不是明智之举，但拒绝的话说过两次，却再也说不出口。
苏海棠只有九岁，全家惨死在自己眼前，激得她现已有疯癫之兆，带她下山再将她送走，起码不会活活饿死在山中。
她抿了抿嘴说道：“不送，你别哭了，我外祖父，还有两个舅舅都受伤了，要休息，你别吵着他们，行不？”
苏海棠急忙捂住嘴，压住喉咙的抽泣声，“好的，瑾儿姐，我听话，我真的会好好听话的，我真的喜欢你。”
她泪眼朦胧，望与自己年龄相仿的伙伴，神情满是哀求。
顾瑾别过头，躲过女孩的视线，只觉得心口发闷，“你先休息，我出去一下。”
知女莫若母。
李桃花晓得女儿有内疚，有纠结，她想安慰，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为一声叹息。
天下乱世，灾祸频发，
到处都是可怜人，凭一己之力又能救几人！
房门“吱呀”关上，空间顿时陷入一片昏暗。
李桃花坐在父亲兄弟身旁，忧心忡忡。
苏海棠一个人躲在角落，小心翼翼捂着嘴，不敢吱声。
李母心肠软，她抱着顾安牵着顾秀，将两个孩子放在大通铺上。
“海棠，别怕，你可以和秀秀还有安安玩，她们很乖的。”
苏海棠轻声应了下。
顾秀冲她笑，露出几颗小乳牙：“海棠姐姐，你昨天晚上杀了几个敌人？”
“没……没有。”苏海棠愣了一下，好一会才回道。
异鬼那么可怕，躲还来不及，她可不敢冲他们动手。
顾秀凑到苏海棠耳旁，得意洋洋说：“我昨晚帮姐姐杀了一个敌人，我是不是很厉害？”
苏海棠望着笑容灿烂的小女孩，忽然觉得顾秀的脸与那异鬼的模样渐渐重合，她尖叫一声，从床上滚下来，夺门而逃。
李家人好可怕！
他们好可怕！
李桃花见苏海棠忽然发疯，急忙追了出去。
“秀秀，你刚刚说什么了？”李母下意识询问。
顾秀一脸茫然：“没说什么啊，就是问海棠姐姐杀了几个敌人。”
小木屋发生的一切，顾瑾丝毫不知。

不过，昨晚的动静应该还是让它们受到了惊吓，喂它们吃草料，吃得不多。
窝棚里的床单，秋季被褥，还有一些衣裳，全部被烧毁。
但是，他们冬天的棉袄，被褥，各种吃食，种子，麻杆，还有锅碗瓢盆等物资，
因为怕挡了进出的路，堆在空地的最左侧，所有物资用油布盖着，没有损坏。
鸡鸭也呆都在笼子里，虽然受了惊吓，精神还不错。
其中有两只母鸡甚至还下了蛋。
只不过，没有捡得及时，又被鸡们吃了，剩下一点蛋壳散落在地上。
正忙着，顾瑾见有一个士兵背着刀慢慢走来。
他一边走一边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人。
见顾瑾望来，男孩急忙走来。
“请问是顾瑾，顾姑娘吗？”男孩礼貌询问。
顾瑾抬眼，总觉得这张脸庞自己在哪见过。
想起来了。
是那个孩子。
去年在临江城，她想要兜售功法，第一个找的人就是他。
彼时，他坐着一辆大马车，丫鬟随从十好几人，气派得很！
想不到他也参军了！
并且还活了下来！
顾瑾疑惑：“是，你找我什么是有什么事吗？”
男孩拱手行礼：“顾姑娘好，在下裴清，不是我找你有事，是我一个朋友委托我过来的。”
“他叫江川。”
“之前在一次战斗中受伤了，他要我转告顾姑娘，希望你能去看看他。”
顾瑾绞尽脑汁回忆，也没有在自己的记忆里翻找出一个叫江川的人。
半晌后，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人。
她拒绝道：“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不能和你一起去探望。”
见女孩一口回绝，裴清着急了。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更何况，江川的伤，也是因为救他才导致的。
“顾姑娘，江川说与你相识，是在去年的逃荒路上，他现在受伤严重，也许会撑不下去，故人一场，你就去看看吧。”
裴清顿了顿又说：“他也挺可怜的。”
顾瑾愣了下。
建州灾民的身份，她不说，没有人知道。
只是，逃荒路上，她真的不记得自己有结识一个叫江川的人。
裴清见女孩神色松动，催促道：“顾姑娘，你要想知道怎么回事，你就跟我来。”
顾瑾确实有好奇。
她左右观望，空地里到处都是士兵在忙碌，看着散漫无章，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人说话，纪律严明。
还有一些士兵在捡柴火，不知道是不是准备起锅造饭。
顾瑾点点头，示意男孩带路。
裴清完成任务，终于松口气。
两人朝右边一处林子走去。
顾瑾悄悄打量。
记得去年在临江城，男孩才一米四几，与自己差不多高，想不到一年多的时间，目测都有一米五几！
家境优越，吃得好，营养足够，长得就是要快一些。
反观自己，这段时间，一直在东奔西走，虽然已经很注重营养搭配，到底还是要比上辈子的身高矮不少。
裴清余光也在观察女孩。
见了顾瑾的观察后，轻笑道：“别急，我听人说，女孩子长在后头。”
顾瑾顿时觉得很尴尬。
她别过眼，不再打量。
有了这个小插曲，两人总算没有那么拘谨。
裴清在临江城，生活很简单。
每天的日常就是读书，习武。
来来去去见的人就那么几个。
他早已不记得那个卖功法的小女孩，但见到顾瑾后，却莫名看着眼熟。
路上，有士兵在清理战场，见到裴清后，都会点头打招呼。
顾瑾琢磨着，小男孩在军中估计有军衔。
这么小，就能带兵打仗，比起上辈子的小学生，周国的孩子，能量强大得简直匪夷所思。
这，让她想起了一代名将霍去病。
他十七岁就当上了校尉，跟随卫青征战漠南。
斩获敌人两千余人。
相国、当户，单于的祖父若侯产都死于他手。
后以一千六百户受封，冠军侯。
但，天妒英才，霍去病死时，才二十三。
顾瑾很想问裴清的年纪，但几次想要开口，出于礼貌又闭上了嘴。
裴清也很好奇。
等到了门口，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顾姑娘，你腰间别了匕首，会武？”
“嗯。”顾瑾随口回应。
裴清：“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顾瑾：“我怎么知道。”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可不会主动暴露自己的身份。
女孩的态度，不知为什么让裴清想起一种叫刺猬的动物。
刺猬，在遇到危险时，总会竖立体表所有尖刺，以此来戒备。
顾瑾，和它很像！
裴清怕引起对方反感，便也不再搭腔。
两人沉默不语，又朝前走一会，就见到有一人躺在担架上。
他的身旁，坐着一个妇人和一个女孩。
见他们到来，木氏急忙起身迎接。
“裴公子，有劳了。”
裴清摆摆手，“婶子客气，江川还好吧？”
妇人一脸愁容，“还是老样子。”
听到有人说话的动静，躺在担架上的青年睁开了眼。
裴清急忙上前询问：“江大哥，你看看，这个是你要找的人吗？”
江川抬眼。
就看到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他顿时松了一口气。
江川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会再遇见这个小女孩。
时也、运也、命也！
顾瑾也好奇看着。
躺在担架上的青年五官坚毅，面如冠玉，如不是病气缠身，应是俊俏少年郎。
两人四目相对。
一个露出欣喜的表情。
一个只觉得莫名其妙。
欣喜的是江川。
莫名的是顾瑾。
不过，她虽然一头雾水，但依旧保持着礼貌询问：“请问你认识我吗？”
江川咳嗽了一下，没有回话，而是看向立在一旁的青年：“裴弟，可以让我单独与顾姑娘谈谈吗？”
“娘，小妹，你们也离远些。”
裴清愣了下，点头离去。
木氏犹豫再三，但在儿子坚持的眼神中，牵着女儿江碧玉的手也朝前走去。
望着青年的举动，顾瑾太好奇了。

江川张了张嘴，示意女孩靠近些。
顾瑾本就不认识他，自然没有同意：“你有什么就说，不要搞得神神秘秘。”
江川忍着痛，皱着眉说道：“顾瑾，去年建州大旱，我们同行过，我对你印象很深，但你应该没有留意过我。”
“四明山山脚下，那晚你杀死麻子，被有心人看见，他动了歪心思，想要借着你杀人的事情，煽动民众，将你们一家活煮。”
“他找的第一个人就是我。”
“见我不同意，便想大闹，我只能杀了他，并且挪动了尸体。
顾瑾静静听着，心中翻起骇然大浪。
麻子是他第一个杀死的人，印象自然很深刻。
他尸体被挪动，这个疑点顾瑾一直记在心中。
原来，是有人暗中相助！
江川见女孩似乎已经记起，他咳嗽了一声道：“我想和你做一笔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