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野嘿了一声,高兴道:“居然是个识趣的,行啊,我们劫财为主,能不伤人最好。这样,叫你那些护院丢了刀,下马站到一旁,山里弟兄少兵器,你这马啊刀的我们也收了。”
刘英连连道是,站起来,吩咐护院们扔刀下马。
一个护院低声道:“大人,没了武器,万一他们出尔反尔……”
刘英生怕劫匪们听见,急忙打断他:“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废啥话!”
对方人多,就算他们不扔武器也是死路一条,老老实实配合,拿钱财换命的机会还是很大的,只要保住命,他再带人返回卫县,明日再搜刮一波城里的富户,到时候换条路走。
如此,护院们都扔了刀,下马站到刘英身后。
刘英再把两个女人跟孩子扶下来,讨好地对先前开口的疑似匪首的那人道:“弄好了,好汉尽管都带走吧!”
萧野没再说话,另一黑巾蒙面的壮汉驱马上前,围着刘英绕了一圈,嗤笑道:“大人平时耀武扬威的,怎么居然是个软骨头?”
刘英心里一惊,正不知这人怎么察觉了自己的身份,忽然意识到此人的声音有些耳熟,下意识地抬头去看。
孙典直接扯下黑巾,让他看个清楚。
刘英大惊:“你……”
孙典一刀劈砍下来,斩落贪官狗头,回头对萧野等人道:“贪官死不足惜,那些护院也尽是助纣为虐的走狗,全都杀了,一个不留!”
护院们一听,立即就想去抢回丢在地上的刀,可他们又哪里跑得过骑着骡马的蒙面人,几个回合的功夫便全都横死当场,只剩两个女人尖叫连连,一个跑了,一个抱着孩子跪在地上,哭求饶命。
“四爷,要追吗?”
萧野:“随她们走,山里规矩,不抢女人。”
一行人捡起地上的大刀牵好骡马,赶着三辆车往北去了。
半路,萧野单独拐去了灵水村,马拴在外面,人翻到自家后院墙头,吹声口哨再一跃而下。
萧家的男人们都来了后院。
萧野先给老爷子磕了个头,虽然是装死,五个月没见了,他还挺想的。
萧穆扶他起来,问:“今晚如何?”
萧野低声道:“守到了,人已经杀了,抢回两车半的金银珠宝,还有半车粮食。”
萧穆:“好,你先回去,最迟五日便会通知你们下山,告诉大家都别急。”
萧野点点头,挨个看看家人,转身离去。
明明秋夜清冷,萧延却觉得胸口烧起了一把熊熊大火,问老爷子:“祖父,贪官死了,现在城里空着,咱们完全可以带人过去直接占城,迟了被其他人捡了便宜怎么办?那城再小,也是个易守难攻的地,靠兵力抢回来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萧穆笑笑:“急什么?现在去占城,兵出无名便与怀县的反王无异,无论朝廷还是别的势力都会把咱们当眼中钉,等吧。”
萧延不懂:“您总说等,到底要等什么?”
“等民心。”
萧缜简练开口,替他解了惑。
十月初二, 寅时五刻,城内百姓们还在酣睡时,卫县的守城兵照例按时来开城门。
天还黑着, 夜幕布满繁星, 两个守城兵呵口气搓搓手, 一左一右地推开厚重城门, 还有一个管钥匙的, 刚刚开完锁, 提着灯笼站在旁边给他们照亮。城门大开的瞬间, 昏黄灯光漫出去, 这三个兵就瞧见地上似乎有个黑乎乎的东西。
“啥玩意?”
提着灯笼的士兵走近, 认出那东西竟然是颗血淋淋的人头, 登时吓得他膝盖发软,连退数步。
到天亮的时候, “刘知县被人砍了脑袋”这个消息已经传遍了县城的大街小巷。
卫县的百姓都知道刘英是个贪官,除了少数几户与刘英勾结的奸恶之徒, 大多数百姓都恨不得这贪官早点死。
当刘英真的死了, 百姓们痛快归痛快, 心里也很慌, 西边怀县出了个反王, 正在到处逼迫壮丁充军,知县大人在或许还能组织兵力抵挡一番,现在知县大人死了, 卫县群龙无首,反王的人打过来, 岂不是肆无忌惮?
胆小的男人怕被抓去充军背上造反的罪名,漂亮的女人怕被反王头子抢去玩弄, 富商大户们……
最怕的就是富商大户,因为百姓还有的选择,反王对各地的富商大户只有一句话:先杀后抢!
甭管富商大户平时为人如何,只要你家钱多粮多,便全都扣一顶“鱼肉乡里”的罪状,有了罪状,反王便可“义正言辞”地为民除恶,将金银珠宝粮食收入自己的口袋。
自打怀县出反王的消息传过来,卫县的大户们就愁上了,搬家吧,一来故土难离,二来北地处处都乱,大小匪帮数不胜数,请再多的护院一旦遇到山匪截道,八成还是死,客死他乡的那种死。不搬,反王来了该当如何?
本来就愁,全盼着朝廷尽快发兵镇压叛乱,突然听说刘知县都死在了逃亡路上,城里城外的大户们都慌了起来,赶紧互相联系商讨对策。
普通百姓们更惨,没有银子开路无处可逃,关紧大门试图待在家里避祸,却有刁民趁着官府无人四处作恶,欺男霸女,专挑老实人欺负。
越是这样,百姓们越盼着生机,几乎就在刘知县遇害的消息传开当天,卫县各地的百姓、里正、大户接连得到了另一条消息:乱相都出在县城一圈以及城南,靠近龙行山的城北各村镇还太平着,什么事都没有!
为何如此?
这些人继续打听,才得知灵水村的萧千户早就组织附近的村民们操练起来了,防的便是反王!
萧千户是谁?那可是率领灵水村成功灭了囚龙岭八成山匪的老英雄,既有一颗庇护村民的侠义之心,又有练兵带兵迎敌的本事!
眼下这个节骨眼,能够让全县百姓信服且有能力出头安民御敌的,只有萧千户!
时间紧迫,城里的名门望族之家、城南的各村里正、地主大户或是坐车或是骑骡,纷纷都往灵水村赶来,进了村子便打听萧家住在哪条街,随后直奔萧家而去。
既有客来,萧家当然设茶招待。
城里的望族老者:“萧千户,城里实在太乱了,以前只有纨绔子弟强抢民女,现在但凡壮实些的男人都敢带上几个同伙踹破街坊的家门,抢财物抢粮食抢女人丧尽天良,我们集结人手去抓,他们得到风声便逃跑出城。仗着有反王那边可以投奔,越来越多的人都敢作恶,再不有人出来管管,不等反王杀过来,城里的百姓已经死得死伤得伤了!”
城南的里正们:“萧千户,咱们都是土生土长的卫县百姓,北边这边有您坐镇,大家能踏踏实实地居家过日子,可我们南边的村子里没一家能睡个安稳觉,城里的乱象村子里也有,请您快出来替大家主持公道吧,不然我们真是过不下去了!”
萧穆神色沉重地听着,既怜悯那些受苦受难的百姓,又为鞭长莫及表示无奈:“大家的意思我明白,如果可以,老夫也想为同县的百姓们出这个头,可我们灵水村的青壮有限,现在只能带着附近几村的乡亲操练,实在没有枪法娴熟的人手再派去别处。”
聪明人很多,有人道:“反王那边兵力已经过万,咱们卫县村镇若是继续各自为战一片散沙,一旦反王大军赶到,最终还是一个败字。依我看,不如您老带着几位骁勇儿郎搬到县城去住,再把全县的青壮集中到城里操练,有了正经兵马,卫县才能威慑反王。”
“对,搬到县城,集中兵马!”
萧穆:“是这个道理,本来该是知县大人来操办此事的,谁曾想刘大人他……”
“您别提那狗官,就算他还活着,也不会替咱们这些百姓操心,现在他死了,朝廷即便再派个肯为民出力的父母官过来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您老是当仁不让的唯一人选,还请您老快做决断,不然反王来了,咱们全都得变成砧板上的鱼肉!”
“是啊,没时间了,您老就别谦让了!”
一片混乱,萧涉收到二哥的眼色,突然站到老爷子面前,瞪着那一圈陌生的面孔道:“你们说得好听!让我们家老老少少替你们练兵,可以,可那么多人马,吃什么穿什么又哪来的银钱做武器?没有这些,谁家青壮愿意听我们号令?”
十八岁的萧家五爷,魁梧壮硕,眼睛瞪得如铜铃,声音洪亮如雷,把一圈人都震懵了。
这时,那些望族啊大户啊富商啊都开口了,表示愿意捐银捐粮,甚至捐刀捐马都行!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能保住命,舍弃大部分家财又算什么,反正还有田地,只要撑到天下重新太平,地里粮食一长,银子就又回来了。
萧涉被这些慷慨大户堵没声了,萧延又站出来,指着天道:“就算钱粮武器都有了,我们也愿意替全县百姓出这个头,可事后朝廷若追究下来,扣我们一定擅自占城图谋不轨的罪状……”
众人齐道:“这个最不用担心,我们会写一张万民请愿状,声明萧家乃全县百姓共同推举出来的护民之家,届时有全县百姓作证,绝不会叫朝廷冤枉了好人!”
萧延:“口说无凭,你们先把万民请愿状拿来,我们才能名正言顺地出这个头。”
这事太简单了,各地里正立即派带过来的随从骑马回去征集百姓手印。
百姓们听说萧千户愿意练兵护卫全县,岂有不支持的道理,争抢着往请愿状上按了手印,与此同时,那些已经趁乱作恶或是生了此心的刁民,有的歇了心思,有的怕被萧家抓住,回家收拾一番赶紧逃了,去反王那边通风报信或许还能捞点奖赏。
萧千户萧老爷子不出手则已,随着一张张请愿状被送回萧家,在众人殷切的注视下,萧穆开口了:
“老二,你立刻召集附近一千青壮进城,在城内各处张贴安民告示,说我们萧家受全县百姓所托暂代知县职务,对内维持法度秩序,缉拿一切为非作歹之徒,对外募兵练兵,以防任何势力侵扰我卫县百姓,有志青壮若愿参军,每月领一两银子的军饷,无此愿者萧家并不强迫,但需安分守己不得为祸邻里。”
萧缜拱手领命:“是!”
他走了,萧穆再对儿子道:“守义,你带上一队人马,随各位慷慨之士去募集钱粮武器马匹,此乃我们卫县自卫的根基,还请诸位信守先前的承诺,莫叫我们萧家发不出军饷,募兵之举沦为笑柄。”
众望族大户忙道:“您老放心,我们这就回家安排!”
萧穆代全县百姓谢过众人,不等他们离去,继续吩咐孙兴海、孙纬、萧延、萧涉:“你们清点本村可用之人做好准备,明早一旦凑齐军饷,立即分头去各村镇募兵,头一月的军饷先给,之后的按月发放,务必讲明道理,交给青壮自愿选择,不可威逼强迫。”
孙兴海:“好,我马上写一封募兵文书,让大家今晚都背熟了。”
望族大户们一听,更加不好耽搁,齐声告辞回去筹备。
有差事的人们走了,萧家院子里还围着前来看热闹的同村村民,大家盯着中间的老爷子不断询问:
“萧千户,您这是也要封王了吗?”
“不是,承蒙各地乡绅百姓看得起,老夫只是暂代知县一职,一旦朝廷派遣官员过来,老夫立即让权,继续回来种地养老。”
“那您去县城练兵,一家人是不是都得搬过去?”
“家人安全我萧家男儿才能安心护民,所以我们在那,她们只好也暂时搬过去。”
“啊,你们都走了,咱们灵水村岂不是没人护着了?”
“大家放心,我们要护的是全县百姓,无论哪个村子遭遇敌袭,我们都会发兵救援,灵水村是我们的根,我们终要回来的,更不会任由外敌践踏乡里。我们不在之时,还要劳烦乡亲们帮我们照看家宅,尤其是老夫那一书房的藏书。”
“您看那些书比看家里的百十亩地还要紧,不一起带去城里?”
萧穆笑道:“太多了,搬起来费时费力,也许过不了多久就回来了,何必多此一举。”
村民们听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地都放下心来,老爷子不搬书,说明是真打算回来过日子的,那么萧家为了自己的藏书与家宅,也会护好灵水村。
村人们散去后,萧穆将家里的女人孩子们都叫了过来。
西院这边有贺氏、萧玉蝉母子、林凝芳、阿真,东院是佟穗、柳初、阿福带着绵绵。
女眷们刚刚虽然没有露面,但该听到的都听到了。
萧玉蝉激动道:“祖父,以后城里就都听咱们家的了?”
她从灵水村第一大户人家的孙女,变成了卫县父母官家里的孙女?
萧玉蝉只觉得天上突然掉下来一块儿馅饼,跟做梦一样,不知道自家怎么一下子就牛气到了这个地步。
萧穆看看做美梦的孙女,再看看其他人,神色严肃道:“守得住卫县,咱们萧家算是为本县百姓立了功,没辜负我们爷几个的一身武艺,守不住,反王来了,最先死的便是咱们萧家十几口,所以,你们以前怎么过以后还怎么过,都别把这事想得太美,更不用把自己当成人上人,给我来作威作福那一套。”
最后一句话说得最凶,老爷子慑人的眼神也落在了贺氏、萧玉蝉这边。
母女俩刚要飘起来的心都是一哆嗦,贺氏脸都白了,连忙道:“爹放心,我们不会犯糊涂,您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萧穆:“行了,都去收拾东西吧,值钱的拿上,衣服带秋冬两季的便够了,不用都带。”
贺氏担心:“万一家里来贼?”
萧穆:“只要咱们守好卫县,没有贼敢来偷咱们家,守不住的话,家里多少东西也用不上。”
这一句,越发让贺氏母女意识到了此行的危险,飞黄腾达的美梦彻底碎了。
齐耀瞅瞅大人们,小声问:“咱们搬去城里,住哪?”
萧穆摸摸男娃的头,缓和语气道:“你二舅已经过去了,会帮咱们找好地方的。”
卫县城内,萧缜带着从刘知县的书房搜出来的账本、卷宗,先后抄了城内四大豪富之家,其中就包括曾经试图强抢佟穗表妹周桂为妾的杜家。
这四家干的是贿赂贪官欺压乡里之事,在卫县已经恶贯满盈,去年贪官收走的无主土地便是贱卖给了他们,被他们迫害反倒被贪官关进牢房的百姓苦主甚至多达百人。这样的恶人,还一门心思地趁乱敛财呢,并不曾参与前去萧家请愿的善事。
萧缜抓了人,开堂审案,闻讯而来的城内百姓见这位萧二爷有理有据地还了苦主清白,纷纷叫好。
萧缜给四大豪富之家定了罪,对众人道:“我萧家承蒙诸位厚爱暂时接管本县大小诸事,然并无朝廷授命,苦主蒙冤乃证据确凿,理应释放,这四家的最终罪名还要朝廷受理判定,眼下只能押入大牢,不加以任何私刑,诸位觉得如何?”
百姓们异口同声道:“好!”
萧缜又对那四大豪富的家主道:“为了全县百姓的安危,我们要募兵数千人,不好占公家的地方,既然你们四家搬进了大牢,可否将家宅借我等义兵暂住?如此,也算是你们作恶多年,稍微补偿全县百姓了。”
四大家主瞅瞅身上紧紧绑着的绳子,又能说什么?
听听,门口那群百姓都已经替他们答应了!
萧缜奉老爷子之命去县城安民, 走时匆忙,都没来得及跟佟穗打声招呼。
短短一日萧家内发生的变化,别说贺氏萧玉蝉母女, 佟穗这个知晓些内情的也懵了。
囚龙岭之事, 佟穗参与了始终, 秋收临近, 她做好了萧野等人会去劫官粮的准备, 怀县反王起事, 佟穗做好了跟着全村老小一起抵御反王大军的准备, 结果转眼之间这些准备都用不上了, 萧家竟然被推举成了一县之主, 一家老小都要搬到城里去!
如老爷子警告的那样, 进城确实有危险,可那毕竟是一座城池, 城墙厚重易守难攻,萧家又即将握有兵马, 一旦反王大军杀过来, 本县第一安全的是能随时躲进山里的龙行山脚下, 第二安全的便是城池之内。而龙行山虽然安全, 但寒冬即将来临, 躲在山里的日子又哪里比得上城里有屋舍避寒来得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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