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缜:“这么喜欢我送的礼物,怎么谢我?”
佟穗别开眼,过了会儿,再环住他的脖子,主动亲在他脸上。
萧缜:“这还差不多。”
佟穗:“怎么没早点带他来家里?”
萧缜:“昨日我去讲学堂才认出的他,这小子有出息,根本没想通过你的关系巴结我。”
佟穗:“你也够厉害的,只是帮他家抓过一次偷鸡的流民,四年后竟然还能认出来。”
萧缜看着她盛满欢喜的眼睛,一边亲下来一边道:“他要是梨花沟的,我肯定认不出。”
没有紧急军务政务时, 朝廷都是在腊月二十开始放年假,一直到正月初五。
各地官学、私塾以及在家读书的孩子们也依循着这个定例。
所以,腊月十九, 岑先生、马老先生上完下午的课, 便带着佟穗给的一份丰厚年礼告辞离去。
齐耀欢呼着回了隔壁的国公府, 绵绵带着丫鬟去了侯府西院。
佟穗坐在二进院的厅堂, 陪佟善、张超、大郎、二郎说话。
以前这四个在佟穗眼里都是孩子, 如今十六岁的佟善、十四岁的张超已出落成少年郎, 身姿挺拔, 一个比佟穗高了, 一个跟佟穗齐平。
“岑先生给你们布置了课业, 过年这阵子别光顾着玩, 谁要是没完成,今年就没有压岁钱。”
她特意看着大郎说的。
大郎十一了, 模样像孙典,脾气也像, 只在萧家的时候还算老实。
大郎:“夫人放心, 我肯定盯着二郎写完。”
二郎:“……”
佟穗:“我安排了马车, 送你们回去吧。”
佟家、孙家、张家都住在洛南, 离得也近。
孩子们走后, 又过了一个时辰天色才变暗,没过多久,萧缜回来了。天冷风大, 萧缜虽然披着大氅,脸却实打实地吹了二十多里路, 他凑过来亲佟穗时,佟穗都被他冰到了。
“等会儿该吃饭了。”佟穗按住他的手, 轻嗔道。
萧缜:“行,晚上再来,明日可不用早起。”
他去西次间沐浴了,佟穗先去了前院,正好碰见并肩而来的柳初母女。
娘仨刚说会儿话,门房来报,说孙典来了。
连绵绵都笑着看向母亲,柳初又怎能不脸热,低头假装喝茶。
佟穗笑道:“准是不知道大郎二郎已经回去了,又来接孩子,请进来吧。”
因是熟人,门房直接把孙典带到了贤和堂。
孙典走到堂屋门外,见里面只有柳初娘俩,愣了愣。
绵绵道:“二婶去催二叔了,我去瞧瞧四叔他们快来了没。”
说完小姑娘也跑了。
丫鬟们都在外面守着,堂屋只剩他们两个,孙典心头火热,打横抱起来不及躲闪的柳初便大步走进次间,低头就去亲。
这时的孙典,全身都像着了火,柳初躲得过他的嘴躲不过他的手。
“别这样,马上吃饭了,二爷四爷很快都要到了。”
孙典声粗气重:“他们既然给我单独跟你相处的机会,就不会那么不识趣。”
他容易吗,惦记十几年了,今日总算可以抱到人。
柳初被迫仰着头,无力地抓着他的后颈,眼里一片湿润:“他们是想让我陪你说会儿话,不是让你这样,孙典,将来我真嫁你了,你怎样都行,在萧家,你不能,我也不能辱没了萧家的家风。”
老爷子的面容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孙典不得不松开手,只继续抵着她,贴着她的耳朵道:“萧缜在东营做正都,我在南营做副都,皇上又要不行了,现在还不是成亲的好时机,我再观望观望,你也别急,更别胡思乱想,我只会娶你。”
柳初:“我没急,正事要紧,你先顾好自己吧。”
说完,她用尽全力推开孙典,转身回了堂屋。
孙典瞅瞅衣摆,狠狠掐了自己几把,消停了再挑开帘子,看眼秀秀气气偏坐在椅子上的柳初,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既然他们回去了,我也走了,你跟二爷说一声,就说我改日再登门跟他讨酒喝。”
于是,等萧缜、佟穗估摸着时间过来时,就只看到重新坐在了一起的柳初母女。
腊月二十八,乔长顺从辽州回京述职,见到一家子也不叙旧,叫上萧缜几兄弟陪他去老爷子的墓前大哭一通,傍晚才回萧家,衣摆裤子上跪得都是土,眼睛也肿成了核桃。
逝者已矣,萧姑母递过去一张温热的巾子叫儿子擦脸,再打趣道:“上次他们几个从辽州回来,说你快胖成发面馒头了,我瞧着怎么没什么变化啊?”
乔长顺哭过一场平静多了,只是声音还哑着,瞪眼萧延几个,道:“讨伐乌国的时候天天在草原上跑,一跑就是几百里,当时就瘦了不少,解决陈家父子接管辽州军后,我跟着士兵们一起操练,自然又恢复了现在的玉树临风。”
萧野:“家里两个新弟妹,你能不能别这么厚脸皮?”
颜明秀与乔长安媳妇互视一眼,都笑。
乔长顺瞅瞅几位嫂子弟妹,意味深长地道:“我第一孝顺,三哥第二,其他人都不行啊。”
萧缜不屑理会,萧野、萧涉、乔长安扑过来揍人,乔长顺一边挡一边叫:“臭老五,我又没说你,你掺合啥?”
萧涉:“你说我不行,我听见了!”
乔长顺:“媳妇都没有,你行个屁!”
萧涉一拳头砸到他胸口。
萧姑母:“好了好了,孩子们都在呢,一点长辈的样子都没有,话说回来,你怎么没把我大儿媳大孙女带回来?”
乔长顺:“我出发的时候你大孙女风寒刚好,就没折腾她,而且我赶着述职,路上都是骑马,带她们就得坐车,赶不上。”
萧姑母:“那还是折腾你自己吧,我大孙女的身子最要紧。”
吃过晚饭,其他人各自回房了,萧缜把乔长顺叫到书房,佟穗也在。
乔长顺:“之前伐乌,蓟州军战死两万多人,皇上把陈家父子多招的三万私兵调过去,正好又把蓟州军补足了十五万,我这边仍有七万兵力。”
萧缜:“你还不到三十,皇上任你为辽州守将,虽然要听冯国公节制,也是皇恩浩荡了。”
以前蓟州、辽州分别一位总兵,陈望被发配后,就变成了冯籍任蓟辽总兵。
乔长顺:“是啊,皇上信我,我便会竭力为他看好辽州,不过明天面圣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形,兴许皇上会调我回来,重新给我安排一个差事。”
萧缜摇摇头。
乔长顺:“怎么说?”
佟穗低声道:“皇上龙体欠安,这次一口气把几位边将召回京城叙职,应该是要交待后事。”
蓟州的冯籍、晋州的赵良臣、长安的袁楼山、荆合四州的谢坚王定宪邱约潘勇,都已经先于乔长顺抵京。
辽州本来就是刚从陈家手里收回来的兵权,乔长顺在那边待了三年了,熟悉辽州文武官员又在辽州军里树立了威信,以兴平帝的性情,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临时换人。
乔长顺惊道:“欠安?”
萧缜:“明日进宫,你见了便知。”
腊月二十九,兴平帝召终于到齐的几位边将进宫,太子、二相与几位功臣大将也都被召了进去。
“皇上,您要爱惜龙体啊!”
冯籍跪到兴平帝面前,心疼得泪流满面,哪怕从鲁恭的信里知晓皇上为伐梁一战痛遭打击,如今亲眼见到兴平帝的病容,冯籍还是哭得难以自已。
兴平帝笑着拍拍这位臣子也是老友的肩膀,看向跪在后面的其他几个,从青年便相识的赵良臣,到在前朝匆匆见过几面的水师名将谢坚,再到他登基后新提拔的乔长顺、潘勇,一个个全是智勇双全之将。
兴平帝:“你们都是我大裕朝威名远扬的大将军,镇守各方,少了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大裕便如少了一处门户,必遭外敌侵袭。”
赵良臣:“皇上放心,臣在,晋北便坚如磐石。”
其他几将也纷纷壮言起誓。
兴平帝笑着颔首:“朕相信你们,这次叫你们来,便是让你们认认朕的太子。”
他朝儿子招招手。
韩保走到父皇身边。
兴平帝握着儿子的手,对众将道:“朕怕是撑不到这个夏天了,等朕走了,太子会继位,朕希望你们能像拥护朕一样拥护太子,太子若有雄心壮志,你们便助他开疆拓土一统天下,太子若只能守成,你们便助他镇守边关,保大裕朝的百姓安居乐业再无战事之忧,你们可愿意?”
魏琦宋澜、萧缜范钊等禁军将领跟着跪了下去,与诸边将一同起誓。
兴平帝再对太子道:“太子,这些都是朕的肱股之臣,朕像相信自己一样相信他们的才干与忠心,朕走后,你要像朕一样器重他们,知道吗?”
韩保跪下,红着眼圈道:“儿臣定会铭记在心。”
在京城陪兴平帝过了年,诸位边将就要返回各州了。
潘月柔带着两岁的儿子回了思顺坊的潘家,来送别父亲。
潘勇让妻子哄外孙,他跟女儿私谈。
潘勇:“爹现在虽然担着合州守将的要职,但细算起来,爹跟皇上太子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对皇上还有所了解,对太子的性情却只能道听途说,你嫁给范侯这么久,可有听他提起太子?”
潘月柔点头,压低声音道:“侯爷视太子为弟弟,到手什么好东西都会想着太子,只是他也有嫌弃太子的时候,说太子过于文弱练不成武,脑袋也不如皇上英明睿智。”
潘勇皱眉:“这种话,他是单独对你说的,还是不分场合就说?”
潘月柔:“在我面前说过,太夫人跟世子面前也说过,至于他在妾室或外面说没说,我就无从得知了。”
潘勇叹气:“祸从口出啊,真传到太子耳中,太子定会不喜。对了,可知太子对他态度如何?”
潘月柔摇摇头:“太子深居东宫,我哪有机会见到,从侯爷偶尔的话语里看,太子似乎有些小孩子脾气。”
潘勇:“他把太子当弟弟,自然会把太子当孩子,一旦皇上走了,太子登基,那就是新的皇上,范侯那脾气,皇上愿意纵着,太子却未必。”
潘月柔心中一紧:“父亲放心,真到了那一天,我会提醒侯爷谨慎的!”
第241章
洛城的春天比晋北来得要早一些, 才二月下旬迎面吹来的风就暖了,一场小雨于半夜悄然而至,淅淅沥沥的, 让屋子里的气息也染上了几分潮意。
拔步床内, 佟穗先是被萧缜闹醒, 然后才听到了窗外的雨声。
她一边躲着萧侯爷如火的唇, 一边无奈地问:“就没个够吗?”
三十一岁的人了, 还跟二十六岁的时候一样贪得无厌。
萧缜:“接下来几晚都不在家, 怕你惦记。”
东营要进行第二次小考了, 十五万人, 文武试加起来要五天, 萧缜要等忙完再回来。
佟穗没好气地扯了一把他的头发。
不知是因为半夜被他缠了太久, 还是下雨的时候容易睡得沉,今早佟穗竟是被阿福叫醒的, 险些睡过头。
萧缜已经出门了,据说临走前特意叮嘱丫鬟们别来打扰她。
阿福打趣道:“夫人好久没睡得这么香了, 要不是怕马老先生责怪, 我都不忍心叫您起来。”
佟穗一边在心里骂萧缜, 一边一本正经地找理由:“春困秋乏吧。”
阿福帮她更衣, 如意、吉祥端着温水走进来, 放好后一个去铺床,一个提起拔步床旁边的衣篓。
佟穗飞快地扫了一眼衣篓。
昨日黄昏换下来的衣服当时就被丫鬟们收走了,现在衣篓里装的是夫妻俩今早换下来的中衣。
其中有一条专门给萧缜用的巾子。
因为皇上的病情, 从家里除服后,萧缜就又都弄在外面了, 以免她在皇位交接局势不定的时候怀孕。
按理说京城应该出不了大事,就怕吕胜、黄起遴甚至边国趁机起兵。
萧缜都不急着当爹, 佟穗就更不急了,为此特意准备了一条巾子,奈何很多时候一条巾子根本不够用,还得萧缜临时祸害他的中衣。
洗了脸,佟穗坐到梳妆台前,由手巧的锦绣帮她梳头。
负责铺被子的如意特意检查过褥子,想了想,还是提醒道:“夫人,您这个月的月事迟了三日了,要不要请周老过来帮您把把脉?”
佟穗笑道:“不用,以前也晚过,兴许明早就来了。”
东西都没进来,怎么可能会怀孕。
如意:“行吧,都听您的。”
佟穗很快就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白日继续跟着马老先生上课,累了就去国公府那边逗逗怀祖。不光自己去,佟穗还会叫上柳初、颜明秀,再加上林凝芳、萧玉蝉,姑嫂五个凑到一块儿,说说笑笑可热闹了,有时候贺氏也会凑过来。
萧玉蝉:“要我看啊,怀祖越长越像三哥,瞧这双凤眼,跟三哥一模一样。”
怀祖瞅瞅姑姑,学话道:“三哥。”
萧玉蝉扑哧一声笑出来,捏捏小家伙的脸蛋:“别瞎叫,你可没有三哥,以后你就是咱们家的大哥哥。”
贺氏感慨道:“都是那几年战乱害的,不然怀祖跟绵绵怎么可能差了十来岁,娃娃们早一个一个蹦出来了。”
萧玉蝉:“没那几年战乱,绵绵可遇不到这么好的三个婶婶。”
贺氏反应过来,忙道:“对,这就叫因祸得福!”
等佟穗三个要回侯府时,萧玉蝉塞了佟穗一册话本,眨着眼睛道:“二嫂先看,看完再给四嫂。”
佟穗就觉得,这话本大概不是什么正经书。
睡觉之前,佟穗靠到床头,翻开话本看看开篇,似乎是风流才子那类的故事,便直接翻到被萧玉蝉折起来的那页,这一看竟弄得她面红耳赤,待读到男人往女人腰下塞了一个枕头说这样容易受孕时,佟穗总算明白了小姑子的良苦用心。
第二天,佟穗把书给了颜明秀。
颜明秀好奇问:“讲什么的?”
佟穗:“才子佳人吧,我看了三页就没兴趣了。”
颜明秀笑道:“那是,二嫂惜时如金,正经的儒家经典还看不过来呢。”
佟穗只是叫她回去再看。
傍晚颜明秀过来用饭时,又脸红又幽怨地嗔了佟穗一眼。
佟穗忽然明白萧野为什么总喜欢逗媳妇了。
转眼到了月底前一日,早上醒来,佟穗趁丫鬟们还没进来,自己先检查了一遍褥子,干干净净。
再被几个丫鬟一起揶揄时,佟穗也没有之前的底气了:“我,我等会儿去趟思恭坊吧。”
先请舅母帮忙瞧瞧。
阿福:“那夫人可得坐马车去,不能骑马了。”
佟穗心慌意乱地点点头。
吃过早饭佟穗跟马老先生告了半日假,坐车出门了,才两里路,很快就到了。
姜氏与佟穗表嫂都在家,坐在院子里陪佟穗才三个月大的小外甥女晒太阳。
萧野、周献这些儿郎是同一年成的亲,除了萧野,其他几个都当爹了。
姜氏:“呦,安国夫人今日终于不读书啦?”
佟穗脸热,挨到舅母身边,把胳膊伸过去:“有点不舒服,舅母帮我瞧瞧。”
姜氏立即收了笑:“不舒服怎么还跑过来了,派人叫我过去啊,你这孩子,再跟舅母瞎客气,我要生气了。”
佟穗:“……”
姜氏数落完才发现外甥女面色红润,而且是越说越红,不像生病倒像害羞了!
到底是个女郎中,姜氏很快就反应过来,一边握住外甥女的手腕,一边问:“月事迟了多久?”
佟穗低头道:“七天了。”
姜氏喜上眉梢,号过脉后,更高兴了:“我看着就是滑脉,日子浅还不明显,叫你外祖父来!”
说完就喊小厮去北市的医馆请周景春。
北市就在思恭坊旁边,周景春来得特别快,帮佟穗号过脉,手还没离开外孙女的手腕,先笑了起来:“是喜脉,是喜脉!”
佟穗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将舅母拉到内室说悄悄话:“我跟侯爷……这样也能怀上?”
姜氏在卫县的时候帮自家医馆做事,见过烧香拜佛急着怀孕的,也见过想方设法避孕的,譬如年轻貌美的姨娘趁又老又胖的丈夫外出跟风流倜傥的小厮厮混,一不小心混出个喜脉来,用的便是同样的避孕法子。
“只要进去了,就不可能一点都不漏,最多比全留在里面难怀上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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