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喜王子回国后常说起大秦咸阳的强大繁荣,王与翎侯们不听不信,河喜王子便只能多与中小贵族们和牧民们甚至奴隶说起。
如今大秦仙使神通既然是真,那被仙使改建过的咸阳,想必也真是仙国一般
若他们能入住咸阳,安享美好日子,谁还愿意在这戈壁草原上游牧啊!
风吹日晒,野狼环伺,居无定处,茹毛饮血的日子,谁愿意一辈子过呢?
这真是马群里跑来一群野马,牛群里混入一群野牛回栏,天降大运啊!
不但捡回一条命,还能入住咸阳,些许牛羊畜产和奴隶算什么!
“仙使仁善!谢仙使!谢仙使!”
十几个中小月氏贵族们也跟着一起高呼拜谢。
周邈:“……”
你们倒是真坦荡识时务啊。
“河喜王子,本使可借你五百精骑,助你收拾王庭的混乱局面。之后,静待大秦军队接管即可。”
河喜王子他不畏生死地为月氏牧民和奴隶们求情,但难道就没有点野心吗?
自然不是。
“唯!臣定不辜负仙使所望!”
择王族贤者封伦侯,那这个人为何不能是他呢!
只需完成仙使所愿,展现他的价值即可,而且他本就已占得先机,此时不争说不过去!
“另外。”周邈不忘补充道,“赐宅田迁入咸阳者,不包括反叛后,又被镇压的翎侯和贵族们。”
翎侯,治一城一地,掌一军一部落者。
相当于分封出去的藩国国君,自然不可能都在聚在王庭。
因此虽然昨天将王庭的月氏王与翎侯贵族一锅端了,但散在外面的翎侯们自然是还有的,等得知消息后或许就会率部回援。
这也是为什么,立即去信陇西让王离率五万大军急速来援的原因。
一旦在外的翎侯贵族为继位新王,回援王庭,那他们这三千精骑虽可撤走,那收服月氏国的绝佳时机也就错过了。
当下把王庭控制住,再等王离率大军来援,对战在外回援的翎侯贵族,或者不战而胜,那月氏国便可真正成为大秦河西郡。
就算有那一两个翎侯不愿归顺,往西或往北逃离在外,也无碍大局。
现在,就看王离大军和在外的月氏翎侯谁先赶到了。
先赶到的是王离大军。
连夜传信的第三日中午,王离率大军火速赶到。
“月氏王庭的中小奴隶主贵族尽数归服,王庭已尽在掌控。”
周邈向王离交待局势:“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进驻王庭,以对抗回援的翎侯。”
“虽然按理来说,应该会选择归顺大秦,但万一有个别反骨贵族据不归顺,便要以武服人了。”
王离仔细听取后,郑重保证:“仙使放心,臣必定先守王庭,再图月氏全境,顺利改建河西郡!”
几乎等同白捡的功勋,都到嘴了还能丢掉,那他也不用姓王,也无颜回咸阳面见大父和阿父了!
周邈相信王离的决心,但还是叮嘱道:“你们急速行军,看来是舍弃了辎重的。但仍须约束官兵,可占王族、翎侯大奴隶主的牛羊宰杀补给,但需得保证牧民和奴隶活命,他们都将是大秦的有生力量。”
现在打仗,后方也补给粮草,但同时也是以战养战,走到哪抢到哪。
王离大军舍弃了辎重,便是计划到月氏之后补给,真叫他们不宰杀牛羊补给,那就是饿死的自家军队了。
周邈分得清内外亲疏,但是也要有度,“王族和大奴隶主的牛羊畜产已经足够补给,中小贵族的牛羊便不能动,那些也将是未来大秦牧场上的牛羊。”
“还有切记,马匹不可轻易宰杀,好生圈养起来,那都将变成大秦的骑兵!”
王离郑重领命:“唯!”
出巡时他犯下过失,幸得陛下宽宥,日后行事必须更加谨慎才行,万不敢肆意劫掠享受的。
“那未来河西郡的事就暂时交给你了,想来不久陛下也会派来官吏接管治理的。希望等我回程时,能看到一个已经安稳的河西郡。”
“唯!必不负仙使厚望!”
花了半天半夜,把事情全部交接给王离后,第二日一早,周邈一行便启程,继续西行了。
在月氏耽搁了五六日,已经严重拖延行程,眼下已至季秋九月中旬,十月岁首时回到咸阳过年眼见是更难了。
但周邈一行仍旧披星戴月,全速赶路。
就算新年不能在咸阳过,任务也是要完成的啊。
在周邈一行已经进入西域的时候。
数千里之遥的咸阳,章台宫。
嬴政收到了仙使周邈拿下的河西郡,献贡的厚礼:
牛二万头,羊五万头,良马五万匹。
当然,是仍旧养在河西牧场上,但归属他始皇帝嬴政了,可任大秦随用随取。
嬴政:……
李斯:“嘶!仙使好大的手笔,好大的一份礼!”
好肥的游牧部族!
倒也不奇怪,月氏国也是草原上的一方强国,家底厚实。
在王离大军宰杀补给之后,仍剩下许多牛羊,也并不奇怪。
尤其是五万匹良马,相当于是立即就能多出五万骑兵!
王绾:“若能如此兵不血刃,几无伤亡,就拿下一国之地……”
那可真是划算的买卖啊!
隗状:“但攻城略地,哪有如此轻言取胜的?”
不然哪里有穷兵黩武的隐忧呢?
岂非越打越富有了?
仙使他不知道咸阳君臣的对话。
仙使他走在半道,突然被一个出逃的大秦人,窜出来拦住告状:
“仙使,乌孙居心叵测,竟将臣拘禁至今!”
周邈(抹一把脸!):淦!不让他赶回咸阳过年,那就别怪他搞个大的!
第95章 乌孙昆弥邀请大秦仙使到王庭赴宴
“仙使可还记得,陛下岁首新年之后,曾遣使前往西域,以沟通月氏、乌孙及西域城郭诸国?”
关乎修建西方驰道的先导计划,周邈自然记得。
“你就是那位出使的使者?”
“臣是出使团中的佐使,主使等人还被拘禁在乌孙王庭中。臣是同僚们鼎力相助,才侥幸偷得一匹马逃出来!”
蓬头垢面,一身皮毛褴褛的大秦人,此时仙使当面,找着了撑腰的人,根本忍不住一点!
所有委屈一股脑哭诉出来:“我等本奉陛下之命,经月氏至乌孙,再走北道沿北山(指天山山脉)以南,出使西域北路城郭诸国,触及葱岭后就折返。
经南道南山(指昆仑山脉)以北,出使西域南路城郭诸国,最终在盐泽旁出使楼兰国,最终东返,结束出使。”
周邈听着,一心两用,心中对照后世的地理和历史知识。
城郭诸国,即主要集中在后世塔里木盆地边缘,及吐鲁番盆地与准噶尔盆地,靠雪山溶水与塔里木河耕种生活,有田地、牲畜和城郭的西域诸国。
先前他献上过世界地图(简化版)做新年礼物。
使臣虽首次出使西域,有大山大河作指引,倒不会迷路。
“我们去时穿过河西月氏,西行后借道偏北的乌孙,也达成过约定。结果出使南北城郭诸国,经楼兰国后东返时,被乌孙给劫道了!”
“……”经过月氏一事,周邈升起猜测:“你们回程时,带着许多财货?”
“对,因为西域城郭诸国皆对大秦欲修建道路,沟通东西一事很期待,便赠献许多物产。这是西域列国的国礼,臣等自然要带回咸阳、献于陛下。”
“然后我们在走出楼兰国,进入乌孙范围,就被乌孙人给掳掠了去!
出尔反尔,无信小人!劫掠路人,卑鄙无耻!”
“嗯,我也这么觉得。”周邈表示赞同。
“想来你逃出来也遭了许多罪,先去歇整一番,此事如何应对,我们从长计议。”
“唯!”佐使安心地去进食喝水歇整去了。
现在的乌孙还没迁到巴尔喀什湖东南、伊犁河流域,而是与月氏一样,也在河西
走廊一带游牧,只是乌孙位置更偏西一些。
现在,不、之前的草原上局势是‘东胡疆(强)而月氏盛’。
眼下强盛的月氏已经国灭,即将成为大秦的河西郡。
乌孙更只是被月氏往西边撵走的势弱一方,结果好嘛嘿!竟然敢拘禁大秦使团!
——虽然乌孙拘禁使团时,月氏国还没被灭,或许现在也不一定知道了月氏灭国这事儿。
周邈:虽然但是,乌孙敢拘禁大秦使团,这简直就是在挑衅大秦威严!
眼下已经季秋下旬,本来回去过年都难了,又给他搞一个乌孙拦路。
既然不让他回去过年,那就被怪他搞个大的了!
“身份核实无误,确实是年初陛下派遣往西域出使的使团佐使,名甘岁。”
齐聚帐中议事时,扶苏首先说道。
周邈陡然敏锐:“甘?使团的主使叫什么?”
扶苏大约明白周邈为何有此一问,“主使名叫甘罗。”
“甘罗?那个年十二岁出使赵国,不费一兵一卒,为秦国挣得十六座城邑,因功拜相的甘罗!?”
周邈一整个震惊,“甘罗不是早就死了吗?”
因病英年早逝,或者被始皇陛下,或者被吕不韦杀死了。
周邈这话一出,满室寂静,而后疑惑弥漫。
唯有知情者扶苏若有所悟,便立即描补道:
“甘罗在十二岁因功拜为上卿后,便再无足以名动天下的作为,本人随着年岁增长而成熟稳重起来,言行不显,长此以往,便少为世人所知了。”
上卿,可泛指朝廷高位大臣。也曾是秦的一种爵位名,位同丞相,但并无政治实权。
甘罗拜相,不是成为如王绾和隗状一样的丞相,而是被封爵了。
扶苏夹带解释的话,周邈听懂了。
尔后也找补道:“是我措辞不当,我的意思是说,甘罗不是泯然众人了吗?”
关于甘罗在十二拜上卿之后的生平,再无史籍记载。
后世有猜测是因病早逝了,也有推测是秦始皇因其是吕不韦的人而除掉,还有猜是被吕不韦因甘罗投靠秦始皇而杀死,以及如‘伤仲永’一般
泯然众人,一生再无作为。
不过大秦像甘罗这样,猛然史籍就再无记载的,也不少就是了,比如尉缭、李信等。
说到底,是秦帝国太短,史料不丰,没能记载所有惊艳一时的将相名人。
扶苏稍作解释:“甘罗虽再无惊世之功,然秦有出使之需,亦可以一用。”
算算年龄,应该比始皇陛下小两三岁,活着的话,那确实可以一用。
“哦哦!方才是我想错了。”
张良、韩信和章邯等人,皆若有所思。
不过关于仙使有掐算神通,通晓古今未来一事,也不算绝密就是了。
关于甘罗的对话就此抛之一旁,回归正题。
关于乌孙,周邈率先说出他的看法:“西域诸国大多过着定居生活,建城郭、开田地、养牲畜,与大秦一样是耕种为生。
但月氏、匈奴、东胡与乌孙的风俗却不同,居无定处,逐水草而居,自由来去,酷爱劫掠。”
“相较而言,大秦尚可与西域诸国互为邦交,或令其臣服为藩国。然乌孙游牧之流,则难以管束辖制,一旦年景不佳,水草枯竭,便会劫掠他国。”
西域诸国和大秦一样,都是农业为主的国度,有城池家园,属于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但乌孙就是来去自由的,山匪强盗一样的存在,对大秦的威胁更大。
作为大秦长公子,在政治决策上,理当有所表态。
扶苏也道:“况且,月氏几近已灭,乌孙便在大秦通西域这条路上,横亘的唯一拦路石了。”
周邈环视帐内,试探地询问:“所以,诸位觉得,我们是不是搞他个大的,把乌孙也给噶了,设置一个什么郡,让大秦直接与西域接壤?”
就要让大秦直接沟通西域,就要没有中间商赚差价!
扶苏首先表态:“乌孙敢劫掠大秦使团,是大秦沟通西域的拦路饿狼,自当铲除!”
仙使和长公子皆同意,此时在外,几乎便等同于始皇帝陛下的意思了。
章邯和英布自无异议:“臣附议!”“仙使言之有理!”
何况,已灭月氏,再添一桩灭乌孙的战功,何乐而不为?
韩信、项籍,以及
方岩和燕,都表示无异议。
落到最后表态的,是作为智脑的张良。
被众人瞩目,尤其是仙使那双晶晶亮眼睛‘吵’到的张良:“……臣亦无异议。”
“只是武城候的大军虽已到河西郡,然月氏毕竟强盛,控弦十余万兵力——即便只是松散部落的形式,如今掌控了王庭,在外也尚有欲继承月氏新王的翎侯。”
“武城侯如今忙于接掌月氏,必然是无暇支援我们的。一旦即刻来援,极可能出现月氏余部反叛,与乌孙联合,再加上一个匈奴,围剿我等于西域的困境。
陛下欲派兵支援,短时间内也是鞭长莫及。”
按理说,任务为重,衡量取舍后,周邈会选择放弃吧?
但这可是谋圣张良诶!
“子房,你既无异议,那我相信你肯定有妙计的!”
周邈一整个信任张良!
周邈(双眼晶晶亮!):子房你肯定有妙计可解眼前之困!
张良:被眼神吵到了。
明明之前还对他避之不及呢。
张良内心的傲娇别扭无人得知,只语调平稳道:“臣确有一计,那便是兵分两路,一路迂回慢行,不急于出乌孙地界。
一路率数百轻骑,前往西域,说服楼兰国,及位靠东边的南北路城郭诸国。”
“若能说动西域诸国,届时大秦精骑直袭乌孙王庭,解救大秦使团,并灭乌孙王庭。”
“而楼兰及南北路城郭诸国,则呈南北夹击之势,围剿乌孙余部。”
“妙啊!”周邈向张良竖起大拇指!
“乌孙既然都敢劫掠大秦使团,那必然也常劫掠西域诸国,或者设置什么‘僮仆都尉’,常驻诸国,奴役诸国,向各国征收赋税。”
置僮仆都尉,管理西域,常驻焉耆、危须、尉黎等国,征收赋税,是后来匈奴做过的事情。
在后来匈奴一统草原、奴役西域之前,难道乌孙会没有劫掠、奴役西域吗?
扶苏给予肯定:“听甘岁佐使之言,城郭诸国确实苦乌孙久矣,即使是盐泽岸畔的楼兰国,西域诸国中强盛者,因距乌孙最近,也常受乌孙劫掠。”
“虽未置‘僮仆都尉’,却也常被索要财货
周邈更加信心十足,“这样必能说动西域诸国了!”
那么就此定计后,便要部署实施了。
关于分兵两路,如何分?各自谁领头?
张良就闭口不言了。
周邈也不客气:“子房,拨给你二十武士、二百精骑,你带队前往游说西域诸国如何?”
张良未作答复,而是先问:“仙使便不怕张良就此遁逃西去?”
“啊哈?”周邈实话实说:“可是陛下说子房你可信啊。”
张良:“……”
他就不该多嘴。
“子房?”
张良果断道:“明白,臣稍后便收拾准备,明日一早就火速前往西域诸国!”
“多则半月,短则七日,必定折返。”
“好!我们就等子房你功成归来!”
‘点亮西方道和北方道’的任务是没有时限的,即便是开始修建驰道后的每个阶段,也只有‘预计工期’,而不是限时工期。
只是整个‘修建八方驰道’的大任务,限时两年。
现在还剩一年多,因此就算他们西出咸阳已近一月,也无妨。
因为原本就预估,这次的‘点亮’任务多半会比上次的一个月更长。
周邈其实也早就有所预料,或许不能回去咸阳过新年,只是总不死心挣扎一下。
好嘛,现在奢望彻底破灭了。
作为罪魁祸首的乌孙,就承受他的怨气吧!
事实上,这次出游的弹性很大。
也不是非要过匈奴不可。
因为出发前,只有章邯从月氏回了咸阳,先前出使西域的使团未见音信,所以计划中确定的部分仅仅是:把驰道修过月氏。
再往西边,就是三千精骑护卫,再加五万兵力陈兵边境以作震慑与支援。乌孙不拦道就顺畅地经过,拦道就闯一闯。
最好是能走到盐泽岸畔,把驰道路线勘探到楼兰国附近。后面开始修建时,派兵力护卫,边修边谈或边打即可。
——当然不可能把驰道修到葱岭东边,直接贯通整个西域,从北道去、南道还,串联起西域诸国。
不说任务里
程数限制,真这样那就不用修北方道了。
而且以西域的地形,修到楼兰附近,无论是通商,还是来日谋划在西域种长绒棉,都已经足够使用了。
保底修到月氏,最好修至楼兰,怎么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