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嘴里不吐象牙。”刘母抓起一颗黄豆砸过去。
刘一语打岔:“爸,赶紧把米收起来,回头该有人来买豆腐了。”
刘父这才认真看刚收到的租金,三袋五十斤一袋十斤的大米,惊奇:“还是进口大米啊。”
刘一语仔细看了看:“T国茉莉香米,比一般大米贵好几倍,我之前买过几回给果果他们吃,口感不错。”
“那回头让阿峰送些豆腐给他们。”见父女俩都看着自己,刘母气得瞪眼,“我不是为那个,是为了还人情。人家还送了见面礼来着,我看看,有水果罐头!”
刘母喜形于色,他们家吃喝不愁,可水果真是好久都没见过了,六个罐头六种口味,她全都递给刘一语:“给果果他们吃。”
刘一语摆手:“我拿两个就够了,你和我爸还有阿峰也尝尝。”
“尝什么啊,又不是没尝过,我们都尝几十年了,不差这一口,你收着,让孩子解解馋。可怜我们家果果和糖糖,都没吃过什么好东西。这见鬼的世道,什么时候能好起来。”刘母塞到女儿手里,“就是阿峰在,也是这么说的。拿回去放好,吃的时候别叫外人看见,到时候你分还是不分,一共就这么点东西。”
想起四岁的儿子和一岁的女儿,刘一语没再拒绝。
楼上,一家人把从车里搬上来的行李一一归置,为了能光明正大过得舒服一点,乔奚在车里放了不少东西,整理起来费了一点时间。
他们住的是前后两间房,向南那间大一点的房间给父母住,乔奚住后面朝北的小房间,两间房中间有个卫生间。
影影绰绰的冲厕所声音从天花板上传来,乔奚抬头看了看,这里真就只能短住。长久居住的话,肯定要找一个更加舒适和私密的房子,有那么多物资在,她并不担心自己找不到心仪的住所。
收拾完房间,已经六点多,前后左右时不时传来各种各样的动静,向阳新村很多村民依然保持着昼出夜伏的生活习惯。
时不时有村民端着锅碗快步冲进刘家。
“来两斤豆浆。”
“三碗豆腐脑。”
“嫩豆腐给我打两块。”
有人给钱有人给黄豆。
刘家斜对面的一楼租给人开了饺子店,里面坐着好几桌早起的村民。
再过去一点,有一家卖包子油条的早餐店。
浓郁的生活气息引得一家人站在窗口看了好一会儿,就是豹猫都趴在窗户上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的津津有味。
这是一个和锦澜山庄截然不同的小区,新住户搬进来之前,锦澜山庄地广人稀,家家户户囤粮充足,安宁富足中少了几分人间烟火。新住户搬进来之后,还没来得及开始新生活,老鼠来了,之后就是漫长的封禁生涯,恐慌长期盘旋在小区上空。
而眼前这个小区,恍惚之间让人觉得回到末世之前,到处都是烟火气息。
乔远山感慨万千:“这过得才叫日子啊。”
乔奚捏了捏豹猫的耳朵:“白天太热了,傍晚可以下去逛逛,最热闹的肯定是晚上七八点那会儿。”
一家人都很期待傍晚的到来,傍晚没等到,先等来了中午才下班的刘一峰,他手里提着一篮子豆腐干豆泡还有一碗嫩豆腐和一碗腐乳,另一只手牵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那是刘一峰的侄子果果,好奇之下一定要跟上来看姥姥口中的漂亮阿姨。
乔奚一家正在朝南那间略大一点的屋里做午饭,左右没事,做点吃的打发时间。这里住户的生活水平不差,不用担心饭菜香引来麻烦。
听到敲门声,乔奚把不该出现的东西收进空间,过去开门,目光下移,落在虎头虎脑的小男孩身上,猜想应该是刘一峰的小外甥。
来的路上刘一峰介绍过家里情况,一家七口人,上有父母,中间有姐姐姐夫,下有外甥外甥女。
刘一峰提了提篮子:“自家做的豆制品,带点给你们尝尝。”
人家一番好意,乔奚没拒绝,道谢之后接过篮子,把里面的东西腾出来,盛了两大碗咸饭进去。咸饭是用大米糯米、腊肉、干香菇、花生加酱油用电饭锅蒸出来,都是些常见的食材。
“你们也尝尝我家做的咸饭。”
刘一峰挠挠后脑勺,接过来:“那就不客气了。”
“用不着客气,我不也没跟你客气。”乔奚指了指放在方桌上的豆制品。
这时候奚静云拿了一袋棒棒糖走过来,笑吟吟看着小男孩:“你多大了?”
小男孩一点都不怕生,脆生生回答:“我今年四岁了。”
奚静云继续逗他:“那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果果,我叫果果!”
“你真棒,”奚静云手伸过去,“要不要吃糖?”
眼睛一直没离开过棒棒糖的果果扬着小脸看刘一峰,刘一峰看外甥口水都快流出来,只能厚着脸皮说:“还不谢谢奶奶。”
果果小脸笑成了花,小嗓门都透着甜:“谢谢奶奶。”
奚静云笑得揉了揉他的头顶。
刘一峰说起正事:“我晚上七点带你们去找村支书,把你们的粮食配额落实一下,十月份的配额可能没有了,只能从十一月份开始领。”
一辆车的东西再满也不能充当吃喝不缺的大户,乔奚便说好。
“那你们吃饭吧,我们下去了,到时候来找你。”刘一峰领着欢天喜地的外甥下楼,楼梯间传来奶声奶气的童言童语。
“妹妹吃糖。”
“妹妹还小不能吃。”
“能吃,姥姥沾白糖给妹妹吃。”
“……问问你妈妈,你妈妈说能吃就能吃。”
回到位于一楼的饭厅,果果举着手里的糖炫耀:“楼上奶奶给我糖,好吃,妹妹吃。”
看着如获至宝的儿子,刘一语突然有些心酸,她和丈夫都是高中老师,不说大富大贵但也衣食无忧,如今却连一根棒棒糖都满足不了儿子。
“那你谢谢奶奶没有。”果果的爸爸林森睡眼惺忪地走进来,他在附近钢厂上班,这一周上晚班,凌晨刚回来,睡到这会儿才醒。
果果脆声回答:“谢过了。”
林森捏捏儿子脸:“真乖,拆一个给妹妹吃,有棍子在,没事。”
给个十三个月大的小宝宝吃棒棒糖,在以前少不得被严厉制止,现在却无人阻止。
刘母看看外孙手里的棒棒糖再看看桌上的咸饭,再想想之前送的红肠和水果罐头,替人担心的毛病犯了:“你同学家是不是有点大手大脚。”
刘一峰就说:“晚上我带他们去找村支书落实粮食配额。”有粮食配额就能去市区国营大超市买东西,虽然乔奚说没带钱,可他才不信她这么周全的人,出门在外会不带点钱在身上备用。
刘母恍然大悟:“看他们开的车,他们家应该挺有钱,那倒还好。”
傍晚六点五十分,刘一峰再次敲响房门,带着乔奚三人去找村支书。
村支书了解情况之后,写了一张证明敲上村里公章:“拿着这个证明去粮油局领购粮本,下个月就能用了。粮油局在哪儿,你知道吗?”
“我知道,路过一次。”刘一峰问,“叔,这个证明有效期多久?”
村支书:“十一月之前都行。”
出来后,刘一峰就对乔奚说:“还有十天,倒是不急,五天后村里要送一批鸡和蛋去市里,我们跟着大部队走,路上好有个照应。”养鸡场的收获,一部分归村集体,一部分得上交。
别说等五天,就是不去领购粮本都无所谓,乔奚自然没有意见。
刘一峰尽地主之谊:“我带你们到处走走,熟悉熟悉周围情况。”
“不耽误你时间就行。”
刘一峰笑:“我做一天休一天,今天休息。”
乔奚随口道:“你这工作倒不错。”
“没办法,人多岗位少,这样好歹能多招几个人。”刘一峰苦笑,“其实去年和你说世界末日,我私心里是不信的,哪想到一语成谶,世界末日真的来了,这回我再这么说,终于没人骂我神经病了。”
乔奚附和了一句:“谁还不是,事已成定局,只能多做准备提高风险抵抗力。”
“所以你决定离开石城,去千里之外的蓉城,”刘一峰语气混杂着羡慕和无奈,“挺好的,这样的高温再持续几年,两极冰川早晚全部融化,我们这个内陆城市得变成沿海城市。这年头,离海太近不是好事。那些沿海城市因为新型弧菌死的人加起来几百万,闹瘟疫的也大多是这些城市,据说死亡人数比因为新型弧菌死的人数还多。”
乔奚说不出你也可以走,刘一峰父母看起来六十多了,外甥女才一岁出头,老的老小的小,长途跋涉风险太高,生存几率未必就比留在家乡高。留在这里,至少有瓦片遮身,衣食无忧。
“不过,你们家既然都冒着这么大风险出远门了,为什么不一步到位去宁城?上面选了宁城,肯定多方考虑过,觉得宁城是最合适的定居地。”
乔奚眼前一亮,原来上面选了宁城,那还去什么蓉城,当然去宁城啊,不过话不能这么说:“蓉城是我妈老家,我们在那边有房产有亲戚,不过你说得有道理,宁城大概率比蓉城安全,我们家会好好考虑。”
刘一峰笑看着乔奚:“那我先祝你和叔叔阿姨一路平安,说不定哪一天我们家也要去宁城。”
乔奚马上道:“那就轮到我尽地主之谊招待你了。”不过她更希望刘家人平平安安生活在这个地方,而不是仓皇逃离故乡,她准备这么充分,一路照样没少受罪,远不如在家舒服,何况别人。
这个安全社区实在是一个很适合生活的地方,住户都是周围村庄的村民,沾亲带故,气氛格外和谐。面积不大,却一应俱全,餐饮店,理发店,服装店,修车店……日常需要的店铺都有,棋牌室都有好几家。
一路上遇见的人,精神饱满,有说有笑,小孩子无拘无束地撒欢跑,不必为雷暴担惊受怕,家门都不敢出。
说曹操曹操就到,广播里传来提醒,气象台发出雷暴预警,请住户们有序回到家中。
雷暴将至,人群不见丝毫慌乱,一年多了,早就习以为常。
大人一把抱起玩得欢的小孩:“玩什么玩,回家咯。”
大孩子呼朋引伴:“我家近,去我家,待会儿一起捡冰雹。”
“万一是下雨呢?”
“那就洗个澡,我都好几天没洗澡了,嘻嘻嘻。”
“我也要洗澡,一起洗澡。”
刘一峰询问乔奚他们的意见:“回家要七八分钟,是走回去还是就近找个地方避一避?”
气象台预警到雷暴降临,少则半个小时,多则几个小时,一次雷暴至少持续两三个小时。
乔奚看着头顶上方细密的防护网:“回去吧,不行半路上再找地方躲。”
一直到他们回到刘家半个多小时后,电闪雷鸣才出现,是一场冰雹,噼噼啪啪打在防护网上,没直接落在房屋上,带来的恐惧惊吓大幅度缩小。
刘家才一岁多的小女孩都没被吓到,好奇地睁着黑葡萄一样的眼睛,啊啊哦哦叫,小身子一个劲儿往外面扭,还想出去玩,每天的傍晚是她出门放风的时间。
刘一语抱住往外扑的女儿,哄她:“别闹,等冰雹停了,带你去外面捡冰雹。”
果果跳着喊:“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捡冰雹是小孩子们难得离开社区的机会,也是他们最热爱的游戏。
以前在锦澜山庄时,冰雹砸在防盗窗上砰砰作响,听了再多次也让人心里发紧。哪像这里,人人都是淡定帝。
这地方真不错。
坐在麻将桌前的乔奚发自内心地赞叹,这可真是个好地方啊!
第一天,她来棋牌室是为了听消息,众所众知,棋牌室消息灵通,牌桌上总要说说话。
第二天,她来棋牌室是为了打牌顺便听消息。
乔奚笑眯眯推倒牌,开心宣布:“我好像又胡了。”
五毛钱的小麻将,手气再好,一天也赢不了多少钱,可愉悦度爆表。认真说起来,这一年多,她不是在锻炼就是做菜要不逃亡,没正儿八经娱乐过。
一起沉迷的还有乔远山和奚静云,连着几天都是中午出门半夜归来。
在牌桌上大杀四方回来的乔奚抱着奚静云胳膊玩笑:“我都有点不舍得走了。”
话音刚落就见刘母一脸复杂的从厨房出来,乔奚含笑打了一声招呼。
刘母点点头:“打牌回来了啊,今天怎么样?”
乔奚笑盈盈:“通杀三家。”
刘母笑容有点勉强,这几天不少人来买豆腐时说他们家租户一家三口都是麻将高手。
等乔奚一家上了楼,刘母忧心忡忡对丈夫女儿说:“阿峰同学这一家牌瘾有点大,不像过日子的。”
刘一语无奈:“人家也没想跟你儿子过日子啊,不然哪能天天去棋牌室玩,这点表面功夫谁不会做。”
刘母一想也是这个理,说不上庆幸还是郁闷,碎碎念:“找个儿媳妇怎么就那么难啊。”
我想过个太平日子怎么就那么难啊,乔奚比刘母更郁闷,他们只是跟着送鸡蛋的队伍进市区办理购粮本,为什么会遇上拦路抢劫!
“以前遇上过吗?”她问副驾驶座上的刘一峰。
刘一峰惨白着脸回答:“听说过,我们村从没遇上过。”
乔奚有一瞬间的沉默,她在扪心自问:是我的磁场有问题,还是人品有问题?
都不是!
问题怎么可能出在我身上, 问题出在外面抢劫的王八蛋身上,让你们不好好做人做劫匪。
乔奚磨了磨后槽牙,认真问刘一峰:“你们这边打死打残劫匪, 算防卫过当吗?”
刘一峰懵了一瞬,惊恐:“你别冲动,那些人拿着刀。”又忙忙安慰,“薛哥他们带了枪, 不会出事的。”
向阳新村有民兵,是从村里的退役军人中选拔出来,配备枪支。当前这种社会环境,没有武装力量坐镇,一个还算富饶的村庄根本震慑不住暗处蠢蠢欲动的人。国家武装力量左支右绌,只能培养民兵自卫。
看着车外情形的乔奚皱眉:“可他们不敢轻易开枪。”
刘一峰哑然失声,因为劫匪手里有人质。
五分钟前,劫匪假装汽车抛锚求助,抓住了两名下车询问情况的村民,眼下正利用被抓的村民威胁随行的民兵把枪扔过去。
脸上有一条疤的男人一刀划向被抓住村民的手臂, 村民霎时鲜血直流,发出痛苦的惨叫。刀疤脸恶狠狠威胁:“他妈的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我让你们把枪扔过来, 不然下一刀就是往脖子上去。”
“阿威!”刘一峰急得大叫,下意识想打开车门下去, 车门被乔奚锁着,他扭脸看乔奚, “开门, 你开一下车门。”
“你下去没用。”乔奚一点都不委婉,“万一劫匪拿到枪, 他们很可能不满足于车里的鸡和蛋,还想要抢车抢东西,在车里,好歹我能带着你跑。”
刘一峰的脸白上加白:“薛哥他们不会把枪交出去。”
枪肯定不会交,一旦交出武器,一行十几个人的安危就在劫匪的一念之间,但是村民的安危同样不能不顾,以薛云瀚为首的四名民兵一时左右为难。
刀疤脸抬手又是一刀:“听不懂是不是,我让你们把枪扔过来!怎么,你们这群当兵的口口声声人民子弟兵,现在要眼睁睁对人民见死不救。”
薛云瀚谈判:“把人放了,我们放你们走,保证不追。”
刀疤脸啐了一口:“当我傻啊,一旦放了人,你们才不会放过我们!把枪放下,不许瞄着我,你再瞄再瞄!”
一刀直直扎进阿威大腿,阿威痛声惨叫,惊恐欲绝地求救:“薛哥救我,救我!我儿子才五个月大,我爸妈就我一个,我要是死了,我全家怎么办?薛哥救我!”
“你别冲动。”薛云瀚等人赶紧放下枪,不再对着丧心病狂的劫匪。
乔奚陈述事实:“你们的人都被盯着,投鼠忌器拿着枪不敢轻举妄动,事情胶着住了,再这么拖下去,被抓的人有失血过多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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