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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白切黑夫君以后(鹿燃)


这让何呈奕的心不由得发紧。
如意坊居住之人大多清贵,这样的门第若说被贼人盯上也并不奇怪。
可他又隐隐觉着不对。
他手段狠辣,树敌颇多,而这个时候会在小宅附近外徘徊的又能是什么好人,是他的仇家也说不定,可一时他又想不出会是谁。
谁敢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动他的人。
对此他更倾向于前者,那些人兴许只是普通的贼人。
但何呈奕素来谨慎,若不寻个根清底明他不会甘心,索性吩咐下去,“多派两个人在暗处盯梢,别打草惊蛇,看看对方究竟有多少人,什么来头,一网打尽。”
他还不忘叮嘱道:“别扰了她的日子,别让她察觉出来。”
秦葶是受不了他近乎窒息般的守护的。
在她看来那是枷锁。
可现在他唯一能做的,便是不动声色护她平安。世间诸多恶意,她一个女人流落在外,被贼人盯上也并不奇怪。
若是秦葶在他眼皮子底下有了闪失,那便是他无能。
待陈甲走后,何呈奕越想此事越发觉着不对。
他几乎一有功夫便会去小宅外,什么都不做,只是靠在墙外,若贼人有心,定然也会发现他的存在,缘何还在附近徘徊?
细算时日,最近秦葶便要临盆,他心里隐隐觉着不安。
临盆之日在即,每到夜里秦葶便会失眠,紧张的睡不着觉,即便睡着了,很容易又被频繁的尿意憋醒。
今日又是如此,不过吵醒她的不是尿意,而是外面奇怪的声响。
她的房间离后门院墙相近,时而外墙外敲梆子声,或是巡街官兵行过时候的说话声她都隐约听得到,今日声响极其诡异。
她自床榻上坐起,细听动静,此刻好像方才那些奇怪声响又都消失了,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起身小解后,便又上床睡了。
困意袭来,秦葶重新入梦,殊不知院墙外,何呈奕被几人护在身后,他身子挺立,背贴院墙,面不改色,一条手臂近乎僵硬的垂直在侧,有殷红的血流不断顺着他手指滴落。
他目光直直盯着眼前已经被困住跪地的三人,皆着黑衣蒙面。
黑色面巾被扯下,任桓征那张脸,于月色下暴露在何呈奕面前。
凶狠的眼神,一如当初他被人从蜀州押解上殿时与何呈奕对峙时的样子。
也可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终究不是何呈奕的对手,他最多能做到的事,仅仅是伤了何呈奕一条手臂,仅此而已。
“将人带到宫里去,朕要亲自盘问他!”顾不得手臂上的伤,亦觉得这里不是用刑之地,他不想脏了此地。
入了宫,等待任桓征几人的先是一顿严刑拷打,其中二人,是何呈奕的旧部,知他被何呈奕留下一条命,便悄然一路追寻过来。
任桓征对何呈奕的恨没有一日消浅过。ᴶˢᴳᴮᴮ
他望着任妙彤的那座衣冠冢,苟且至今,就是为了寻机会报仇。
终于,他发现何呈奕的一个落脚地,便是那座小宅院。里面常有个大肚子的孕妇出入,起初他不知这孕妇为谁,但是见何呈奕对此人好似不一般,便大胆猜测。
她和她肚子里的那个,应该就是对何呈奕很重要的人。
杀了何呈奕对任桓征来说或许很难,可杀了那个孕妇好似容易的多。
毕竟不是在宫中,下手机会会有很多。
他便慢慢等待,等着她的肚子一天大过一天,他要将她碎尸万段,让何呈奕也尝尝失去心爱之人的滋味。
像他一样,不,比他还要惨烈几分。
然,他还是太高估自己了,当初兵马在身不是何呈奕的对手,更何况如今势单力薄。
就在他打算动手的时候,何呈奕的人将他拦下,而他拼尽全力也只伤得了何呈奕一条手臂。
任桓征的那一剑是奔着要何呈奕的性命去的,若非他闪躲及时,后果不堪设想。
任桓征带兵多年,若单打独斗,何呈奕必然不是他的对手,他像疯了一样杀红了眼,势必要取何呈奕的人头。
手臂上那条伤口贯穿皮肉,血流不止,太医说,如若稍偏星点,伤了经脉,这条手臂便保不住了。
伤口触目惊心,还好,也勉强算得虚惊一场。
失血不少的何呈奕再露面时脸色照比之前还要苍白几分,可他强忍着伤口的剧痛仍旧将脊背挺的笔直。
从未失过王者风范。
他挺立于被打的不成人形的任桓征面前,眼底寒意充目。
妄想动秦葶,那这个人必死无疑。
“任桓征,你好大的胆子,朕已经留了你一条命,你却偏偏不识抬举。”
口中鲜血被口水稀释,拉长了一条线,任桓征已经无力收拢,唯有一双充着仇恨的双目灼灼相望。
良久他才强忍着被用过刑的痛楚咬说道:“何呈奕,我就是要她死,你的心也得跟我一样疼……她就是那个秦葶吧……”
“活着我杀不了她,死后我会化成厉鬼,日日缠着她……”
何呈奕轻笑一声,万分蔑视,“活着你都动不了她,更何况你死。也好,朕送你上路,等着你来找她,朕会让你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和你妹妹一起!”
话落,他弯身下来,手掌掐上他的脖子,满目冷寒同他道,“你知道你妹妹当初是怎么死的吗?就是现在这样,被朕扭断了脖子!”
话音落,他手上力道加重,只听脆响一声,手底下的人没了气息。
如同当初的任妙彤,死不瞑目。
何呈奕站直身子,看着身前尸体,齐林送上温湿的帕子,替他擦了手。
事毕,何呈奕一手拿过用过的帕子不偏不倚的丢在任桓征脸上,“将这个乱臣贼子的尸体丢到乱葬岗去喂狗!”
这一夜何呈奕过的并不踏实。
可秦葶却睡得安稳。
第二日她起床后想起来昨夜的外面的异响就如同心里放不下事儿一般。
出了角门,沿着墙根行走,果真在一处发现了异样,墙上甩了几许深红的点子,透墙三分,看起来像是血迹,墙根处的泥土颜色也深些,是和了血迹无疑。
一想到昨夜外头的异动,秦葶方知并非自己听错了,这里或许的确发生过什么。
目下细寻,除了凌乱的脚印,在墙土掩埋处,她发现了一小块碧绿残石。
费力撑着墙面蹲下,将那突兀的碧绿捡起来拿在手中,这东西虽然只是碎裂一角,可她一眼便辨认出像何呈奕之前所有之物。
心头一紧,连带着肚皮也跟着一紧,环顾四周,除此之外,好似再无旁他。
刘婶见角门开着,便好奇走出来瞧瞧,正巧看到秦葶愣站在墙下,便行过来,“呦,这哪来的血啊,这是血吧!”
秦葶将那小块碎片捏在手里,而后道:“刘婶,你让门房去报官吧,这血迹不太正常,免的生出事端来咱们说不清。”
见此,刘婶不敢耽搁,忙点了头。
血迹不少,若真有人受伤只怕伤得不轻。
这血色加上她手里的碎玉,心头隐隐有股说不出的异感。
会是何呈奕吗?
他身为帝王,出行自会有侍卫相随,拼命保护,谁又能伤得了他呢?
既伤不了,那这东西又如何解释?
自见了血,秦葶的一颗心便忐忑起来。
后衙门里的人来看过,说也没见有人来告状,此事且记录在案。
暂且搁置,秦葶便更是印证心中所想。
刘婶端着燕窝入门时,秦葶正捏着那碎玉残缺坐在屋里发愣。
“娘子,想什么呢?”刘婶见她半晌也不动一下,不免发问。
秦葶一下子回过神儿来,便问道:“刘婶,今日京里可发生了什么新鲜事儿?”
刘婶很认真地想了想,随即摇头:“没有啊,没有什么事儿啊,怎么了娘子,可是在家里待的烦闷了?”
即便她这般说,秦葶的心也不得安然,却也只能摇头道:“没什么,我就是好奇。”
既旁的问不出,她又着实放心不下,便只能提笔问本尊。
将那碎玉珠子放在一旁,取了黄花压纸出来,才将镇纸放下,便觉肚皮一阵缩紧传来。
倒是不疼,却隐隐有点下坠之感。
让她备感不适,犹豫再三,暂且将笔搁下,心想着或是自己坐的时间太长,身子累了,才打算回到榻上稍躺一下,便觉着脚侧一片湿热传来,她低头一瞧,不知哪里来的流水,已经打湿了她的裙角,在她脚下流出一滩水渍。
“刘婶!刘婶!”秦葶整个人慌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只能僵着半身朝窗外叫喊。
......
夏夜水波微动,虫鸣声响阵阵。
何呈奕端坐于宸琅殿的小榻之上,将秦葶的信件拿出来反复看过。
离开他许久,秦葶的字迹现在练的很是清秀,来往书信他每日皆翻看一遍,直到将那纸张搓磨的很是破旧。
齐林几乎是奔着来到殿前,一口气尚未喘匀便急声说道:“陛下,方才小宅的门房小厮跑到冷大人家里去报信,说秦葶将要生了。”
门房是冷长清的人,既有要事自要跑去冷府,再由冷府来人到宫里报信。
何呈奕的手指一抖,脸上一阵愕然,心口骤然缩紧。虽早就有心理准备,可乍一听,又似天外来音一般打了他个措手不及,手上信纸飘落在地,他顾不得捡起,大步夺门而去,“叫上宫里的太医一应,一同前去,凡事都要最好的,都要最好的......”
他慌慌张张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好在齐林还存些理智,一边跟着身后行走,一边劝道:“陛下莫急,这些早就准备好了,不会出事的,只是若皇上叫上宫里的太医一起,是不是会太过于兴师动众了?”
一经提醒,何呈奕的步调便缓了下来。
他怕,他怕秦葶一直知道他在便会不高兴。
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改了主意,“罢了,让太医随时候命,朕先去瞧瞧。”
策马而奔,一路奔向如意坊,身上只带了几名随时等候传信的侍卫,到此时,冷府的老管家早带着人赶到,皆是小双走之前安排下的稳婆六娘之类。
何呈奕仍是站于他常站的墙沿下,在这处隐隐能听到院墙那头传来杂七杂八的说话声响。
他在外面干着急,却不得见。
一路自宫里策马奔来,手臂上的伤口绷裂开来,那道口子不浅,鲜血顺着袖角蜿蜒下来,他也顾不得,只凭着袖口上的鲜血自行风干。
淡淡的血腥气。
齐林实在看不过,低声道:“陛下,奴婢先帮您处理伤口吧。”
这个节骨眼上,何呈奕哪里顾得上自己,他心情不大好,语气冷硬同齐林骂道:“滚开。”
齐林闭口,再不敢言。
自宫里赶来时已经过了子时,不知在此地立了多久,园子里仍旧乱糟糟的,随着时间的流逝,何呈奕由激动变为恐慌。
手臂上的伤口阵痛的厉害,可他此刻却觉着很是痛快。
若能分了秦葶的痛,他宁可都加在自己身上。
许是奇怪的心理作祟,他伸手毫不犹豫的按上伤口,一阵猛烈的疼痛袭来,疼的钻心,可他手上力道不曾松过。
血越流越多,滴落在下,落在他的鞋靴之上。
额头冷汗浮起一层,他咬着牙于心里默念道:“秦葶,我和你一起痛......”
此刻街上已经没有旁人,偶有打更的路过,见着几人凶神恶煞似的堵在墙外便要叫人,却被提刀的侍卫给挡了回去。
小宅里的门房小厮探头探脑的自里面出来,他只知秦葶与冷府有关,见着何呈奕一行候在墙外,冷府的老管家亦在侧,便默认这些都是冷府的人。
先前冷家便有吩咐,秦葶若有任何事都要出来相告。
“你过来,你过来!”老管家一双老眼精的狠,见他出来,便忙招呼过来,“里头怎么样了?”
门房小厮面上不带笑意ᴶˢᴳᴮᴮ,且道:“情况不太好,听稳婆说,秦娘子不太会使力,孩子头有些大......”
话音才落,何呈奕一把扯过那小厮衣襟,沉声说道,“告诉里面的人,无论如何要保证大人的平安,若是她有任何闪失,你们都得陪葬!”
何呈奕的气场将这小厮吓了一个激灵,且不知这是哪家公子,且身上还透着血,说话这么大的口气,哆嗦着看向老管家。
老管家朝他招招手:“快去!”
见冷府的人都是这般,便觉此人他惹不起,于是不敢怠慢,匆匆钻回府门去。
“陛下,秦葶是个有福气的,定会平安无恙的过这一关。”齐林小声宽慰道。
这时候何呈奕哪里还听得这般场面话。
他心里似打着鼓,他不敢想象秦葶此刻在房间里被折磨成什么样,他怕,他怕的要命,他生怕秦葶有所闪失。
时间又是不留情面的过去,仍旧没有任何消息传来,他备感度时如年,几欲冲入宅中,皆被齐林拦下。
“陛下,您不能进去啊!”齐林大着胆子劝慰。
且瞧何呈奕此刻整个人都止不住的发颤,心不得宁静,他顾不了旁的,他要马上见到秦葶,“朕要去见她。”
“陛下,您若去了,她一激动,容易引起血崩,生孩子最忌讳的就是惊吓。”
齐林也算半个女子,这种事儿他也知道些。
一听此,何呈奕的步子便停在原地,他微侧过头来,瞧看齐林便问:“当真?”
“奴婢不敢欺瞒。”
到此,何呈奕的念头才终于落下。
他垂下头,重回到墙边,静静面壁,只盼秦葶平安,就算那个孩子没了也无所谓,就算秦葶这辈子都不见他也好。
只要她好好的活着。
脑子里似有一团乱麻,他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自己,他不该让她有孩子的,不该的。
指尖掐入皮肉,他的头抵在墙壁之上,天色一点一点亮起,终,在所有人的不经意间,听到一声响亮的啼哭,即便隔着门板仍能清晰可辨。
在外等候的众人眼前皆是一片明光,唯何呈奕身形不动,他连眼都不敢眨一下,便听到门声响动,那门房小厮又来报信,“生了,生了,母子平安,母子平安!”
平安二字,尤其珍贵,何呈奕身形挺直,感慨万千。
紧绷了一夜的身子终于放松下来,夏时节里的一抹冷汗,透的他漫身都是。
何呈奕从未觉得如此松意。
“秦葶.......”他沉声念着她的名字。
“恭喜陛下,您有小皇子了!”齐林扬声笑道。
何呈奕随意招了招手,面上却是掩不住的笑。
这笑,爽朗的倒似有几分从前阿剩的影子。
他欢喜的快要疯了,却还不忘问:“秦葶没事吧?”
“您方才不是也听了吗,母子平安!”
听他这样讲说,何呈奕的一颗心才终于平平落地。
他抬眼见天,此刻东方才要露出鱼肚白,他定睛望着那一抹将破天际的白,沉声说道:“天将明。”
作者有话说:
第 128 章

第一百二十八章 小贼
一声啼哭近在耳畔, 秦葶躺在床上歪头看着一只小肉球,长的抽抽巴巴似个小老头儿。
她本是想要个女儿的,但没想, 竟是儿子。
且这模样一打眼,活脱脱的另一个何呈奕。
她累极了,一点力气也没有, 但却也松了一口气,且见这面上红红的肉球,心都快化了。
她根本不知现在何呈奕正在外面,也不知这满屋子人实则也是何呈奕所安排。
心病一去,她便昏昏欲睡。
稳婆贴在她近前,小声说道:“娘子, 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秦葶睁了睁眼,脸贴着小肉球的脸, 目珠微移, 正看到窗边的一抹将来的晨曦,她哑着嗓子说道:“天将明,就叫,晗儿吧......”
月子里秦葶整整睡了近一个月, 整日除了吃喝的时候是醒着的, 其余时间都在睡。
生孩子伤元气,她需得慢慢恢复才是。
经过一个月, 原本那看着红红皱皱的小肉球却长得开了, 白白嫩嫩越发胖起来。
眉眼间就是一个小何呈奕。
秦葶日日望着这张脸,欢喜的矛盾, 时而又忍不住想, 何呈奕小时是不是也长这副模样呢。
许是因为这肉丸的加持, 何呈奕多少沾了他的光,眼下秦葶再想起何呈奕时却已经没觉得那么讨厌。
甚至有时候还会想,何呈奕若是知道他有了孩子,会不会很高兴?
何呈奕会不会很疼爱他?
她想,一定会的吧,他待灼灼都那般好,口口声声说着讨厌小孩子,可灼灼只要同他一撒娇他便没了方寸。
孩子一生,秦葶便不能再写信出来,何呈奕实在是忍不住对秦葶的想念,趁着她入睡时,来了小宅。
他贪心的想着,哪怕只看一眼便也好,只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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