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得他,自己受了很多委屈与挫磨。
从前与阿剩在一起,想的只是一日三餐四季轮转,满是希望的未来,两个人手拉着手一起走过的未来。
那时她还贪心的想着若是阿剩不是傻子该有多好。
如今美梦成真,阿剩变得高不可攀后,又亲手将她推到深渊里。
只想都觉着头疼。
暗自盼着老天再给她一次机会,一次就好。
作者有话说:
第 54 章
这是自入宫以来秦葶睡的最踏实的一觉, 病去若抽丝,闭上眼,沉目至天明。
睁开眼, 便觉时辰还好,因为何呈奕还躺在身侧,若是正常时, 他这个时辰早该去上朝。
似是有感,在秦葶眼前之际何呈奕亦同时睁眼,二人视线相对。秦葶忙又闭上假寐。
经了昨夜一场,他似突然发觉某种有趣的东西,攀附过来,身形在上。
辰时初醒, 好似某种意念更要强烈一些,以刀尖抵着秦葶, 而后抬手探了她的额头, 冰凉。
他轻笑一声,“果是昨日汗出的透了,病便好了。”
秦葶闭着眼,想要避开, 奈何不成。
于早起一睁眼时, 便又历了一劫。
与之前两次的些许生疏或莽撞不同,何呈奕似一下子开窍许多, 如反复翻花绳般找寻到许多花样儿, 皆在秦葶的认知之外。
平息了一夜的雪肤,又盖上了层红梅似的印花, 于是秦葶便有些后悔, 即便是醒着也不该睁眼, 且等着他走去上朝才算太平。
那人吃饱餍足后自她身前起,竟还看似好心的告诉她不必起的太早。
而后一甩长袖大摇大摆了离殿上朝去了。
秦葶侧头瞧看身侧凌乱的褥痕,上头的褶皱处处描着方才打斗过的痕迹,隐隐还透着何呈奕身上的气息,她心烦的闭上眼。
前两日还面带惫色之人于今日肉眼可见的风光异采,身形矫健脚步轻盈,面容清透。
齐林见何呈奕心情似若不错,便想着当起差来也能顺利不少,暗自庆幸。
何呈奕觉着,一切都在慢慢朝他所料想的方向发展,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终有一日,秦葶会彻底将阿剩那个傻子忘了,全心全意的贴到他身边来。
急病初好,秦葶仍念着何呈奕于昨夜睡前说的话,让她去皇后那ᴶˢᴳᴮᴮ里谢恩,秦葶不是不知分寸的人,此事她亦知躲不得。
她现在算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宫女,实则以她的出身,宫女都当不得,劳一国之母亲自送药,无论于名还是于实,都是给了她天大的颜面,就算是看看在何呈奕的面上。
她不想让旁人觉着她恃宠而骄,尽管何呈奕那也不是什么宠。
从前在戏文里她也听过,后宫争宠或是陷害的手段,她不想树敌,让人自背地里恨的咬牙切齿。
这一趟,硬着头皮也得去。
如常穿着一身宫女装束,自何呈奕的寝殿缓步而来,终到朝霞殿。
如今秦葶在朝霞殿可谓名声远扬,她一入宫门,自报家门,且见着连宫门里洒扫的宫女皆齐齐投目朝她看来。
打量,探究,似在猜想,这个宫女究竟有什么特别。
出来迎她的是玉娇,玉娇高站于台阶上,居高临下的望着秦葶,不落一眼的上下打量,初次见是前些日子的午膳时,还未好好瞧看,今日倒是盯了个仔细。
感觉到头顶一股仇视的目光袭来,想着连宫女都是如此,那里面的皇后又该当如何?
“你来求见皇后娘娘是有何事?”玉娇高声问道。
“奴婢是来谢恩的。”话只说了一半,因觉着后半句不好,若将皇后娘娘亲自给她送药的事当着众人面说出来,或是让嘴碎的胡乱传了,变了味道,最后倒霉事还是要落在她自己头上也说不定。
吃的亏也不是完全没有用处,好歹现在的秦葶做事之前,会考虑的更加周全一些。
此地不是乡下村头,有什么便说什么,有话也要存留三分,那三分便是自己来日的退路。
“进来吧。”玉娇翻了她一眼,不情不愿的转身带路。
轻步入了殿中,玉娇立于桌案一旁,桌案上正坐着的正是魏锦心,此刻她正一如往常,执笔抄写经文,没有一日落下。
见有人入殿,她稍一抬眼,便暂将朱笔搁下。
秦葶福身见礼,“奴婢见过皇后娘娘。”
“起来吧。”魏锦心道。
与玉娇相比,魏锦心当真是随和许多,此下秦葶也不知那日险将她丢到井里的事当真是旁人胆大还是皇后授意,对她仍持着戒心。
那日午膳浅见过一次,魏锦心对秦葶印象不深,今日仔细打量了她的五官,长相周正,肤色白皙,光线打在上面,越显通透,一双大眼眼角微垂,看着可怜无辜。
何呈奕喜欢,看重,也难怪。
“本宫前日听说你病了,说起来,此事也是因本宫宫里的人莽撞而起,让你受委屈了。”
皇后面前,哪里轮得到一个宫女听这话,她说这些,不过是看重何呈奕的面子,就连那日送药也是,她不想让何呈奕怀疑她,用以牵连族人。
“奴婢不敢,其实是奴婢前日便有些着凉,凑巧而已。”斟酌片刻,秦葶小心回话。
实则入殿这么半会儿,秦葶不知是这位皇后太能装假还是如何,她隐隐觉着她不似恶人,抬眼轻扫,早前在景星门见到她第一眼是冷艳,如今倒多了几分宽和的神态。
人是美人,无论家世还是样貌气质,都担得起皇后一位。
“今日既然你来了,本宫也有事要同你说,”魏锦心一顿,“而今日前朝一切都平稳进前,是个好兆头,前朝无事,后宫也要安平才是,自本宫与皇上大婚以来,便觉后宫冷清,这几日本宫也正在安排甄选一些高门贵女入宫一事。”
“想着既皇上很看重你,不如也借此机会,给你个位份。”
此话一出,一旁的玉娇先别过眼来,眼底波澜起,愤愤不平。
若换在旁人身上,这或是天大的恩典,于天上一只巨大的馅饼正砸在头上,不吃都不成,可身在其中之人方知其中苦楚。
她想逃离何呈奕还来不及,哪里能再给自己添一份枷锁。
秦葶不想成为何呈奕的女人,现在不想,以后也不会想,有朝一日,她是要乘风而去的。
她不会一辈子都困在这金色笼子里。
“娘娘恕罪,此事奴婢不敢高攀。”秦葶果断道。
魏锦心以为她是客套,玉娇则以为她是在得了便宜卖乖。
“没什么高攀不高攀的,皇上喜欢你,这比什么都重要。”
秦葶哪里能理解得了此时魏锦心的心情,她巴不得将何呈奕喜欢的人,推到他的面前,似绳索一样绊着他缠着他,这样的女人越多越好,缠的越紧,他便永远不会想到她。
“回娘娘,不是奴婢推辞与装假,而是皇上其实并不喜欢奴婢,奴婢何德何能,哪里敢与京中贵女相提并论,还请娘娘另择旁人。”
见秦葶说的真诚,倒不似假意推脱,这反而让魏锦心看不懂了。
若说何呈奕不喜欢她,魏锦心是不信的,就算是不喜欢,或也未拿她当作普通宫女。
两个女人彼此皆不知对方‘各怀鬼胎’都想让对方离的何呈奕近些,好自己躲的远远的。
一时间,何呈奕好似一条臭鱼,没人真的想要靠前。
“也罢,”魏锦心不喜强人所难,“此事再议,若皇上想要封你,总会亲自下旨的,你既是皇上身边得力的宫女,当好生照顾皇上才是。”
最好像个狐狸精一般,将他日缠夜缠,缠的他哪里都去不了。
“是。”秦葶应下。
扯了几句闲话,秦葶自朝霞殿离开,脚步还未行的多远,殿内的玉娇便忍不住抱怨起来,朝着秦葶离开的方向翻了一眼,“当真是会欲拒还迎,在娘娘您面前这般,在皇上面前,还不一定如何讨好。”
听着玉娇似还有不平之意,便知她应是还未死心,略有心烦手执朱笔,“本宫倒瞧着她聪明,知道皇上身边不好待。
知这时辰何呈奕应在华宵殿中处理政事,魏锦心理完了手中的册子便马不停蹄的急着面圣。
若是可以,她巴不得册子上的这些女子今晚便能入宫,甚至马上送到何呈奕的榻上。
本想着先前皇后所提之事还要有几日才能办妥,倒不想隔日她便送了册子来。
殿中除了冷长清,还有几位朝臣,魏锦心想着不能耽误朝政,便经齐林之手将名册呈上,何呈奕打眼一扫,从头至尾都没有见到秦葶的名字,面无表情将册子往桌案上一放,猜想着皇后该不会这般愚钝,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他让秦葶去她宫里谢恩能不知是何意?
暂让殿中其他朝臣退去,仅留了冷长清。
冷长清算是何呈奕的内臣,这入宫名册,自然也看得。
何呈奕将名册朝桌案一丢,冷声道:“你瞧瞧。”
冷长清上前一步捧起名册,从头至尾看了个仔细,且做了一番点评,“皇后娘娘当真是心细如发,京中门第尚可的世家适龄女子,差不多皆在册内。”
言外之意,挑得太多了些。
在何呈奕眼中,挑这么多又有何用,还不是入宫干放着,他本想借着皇后的手给秦葶一个位份。
毕竟秦葶那种身份,尚不值得他出手,若是传到外面,说他亲封了一个宫女在后宫,怕是惹起不必要的流言。
毕竟她同旁人相比,也没什么特别。
“这些事朕没空理,冷卿帮朕挑些,其中有可用之人,便留下。”语气中有些烦躁
这点冷长清懂,若留下哪家的女子,便是要重用世家,宫里留个人,一为安定,二为牵制。
后宫从不仅是男女之情,更多的是朝政上的权衡利弊。
“今日时辰不早了,你先回去。”何呈奕道。
“是。”冷长清走时捎带着那本名册。
待人走个干净,何呈奕招来齐林,辰起的好心情一扫而光,“秦葶跑哪去了?让她过来见朕!”
作者有话说:
第 55 章
第五十五章 他不能让秦葶知道他在意
秦葶被诏到华宵殿时, 齐林正站在殿前迎她,悄然给使了眼色,秦葶便知, 这是里头的人心情又不好。
殿前太监端了一盏热茶,齐林示意转交给秦葶送进去。
双手接过,迈殿而入。
何呈奕素来不喜身边围着太多人, 多数时他不在华宵殿见大臣时,便只留殿中一两个人侍候。
见得秦葶出来,他又将人屏退。
默不作声将热茶奉上,而后静立一旁,何呈奕似没看到她,埋头批折子, 有意将人晾到一旁良久。
“你今日可去见过皇后?”手上朱笔不停,单而问起。
“回皇上, 才从朝霞殿回来不久, 已经向皇后娘娘谢过恩了。”她老实道。
“皇后都与你说什么了?”他又问。
说要封她个位份,但是这种话她不想提,于是道:“也没说旁的,就说要给皇上选些入宫的人。”
“哦?”他将笔暂且搁下, “她连这个都与你说?”
秦葶点头, “娘娘应也只是随口一讲。”
见她提及此事,面上似也没有波澜, 他目光回转, 重新投于折上,“皇后的安排, 是挑些女子年前便入宫, 那时, 后宫里便热闹了。”ᴶˢᴳᴮᴮ
于此事上,秦葶与皇后的心境出奇的一致,巴不得后宫里随处是人,那时起何呈奕前朝后宫分不开身,有几个漂亮的缠着他,许是日子久了,他便觉着自己厌烦,随意甩到看不到的地方去也是就是了。
往好了想,或是他看在过去的份上好心放她出宫,就算不能,也能悄然的去一个地方哪怕劳作一生,也比在他身旁守着要平静的多。
秦葶十分认可的点点头,唇角似还勾起了一个期待的弧度。
“朕瞧着你倒是很高兴?”何呈奕将手边折子重重合上,不满都写在了脸上。
“奴婢是替皇上高兴,”秦葶哪知他的小心思,且挑着漂亮话说便是,“常听人说佳丽三千,若是美人日日在眼前,看的人心境也会是不一样的。”
闻言,他的目光有些灼人,冷眼看去却是不喜不怒。
秦葶素来不敢与他对视,心虚的垂下眸光,仅望着自己的鞋尖儿,想着今日说话她已经很是顺着他的心意了,可以算得上是这么久以来头一回同他说软话。
他还想怎样。
“你过来。”何呈奕稍一抬手,宽袍广袖在身前甩了一个弧度。
秦葶朝前迈步,被他伸手勾着腰带稍一带便带到了近前,身形不稳,摇晃着正跌到他怀里。
在他大腿上秦葶本能的缩了肩,本就细窄的肩膀扣在一起更显瘦削。
“你想在这宫里混到什么时候?”何呈奕的手捏上秦葶的腰侧,另一只手拉起她的手指在掌心捏玩。
不明他话中深意,侧过眼去瞧他。
“朕在问你话,你想在这宫里混到何时?就没想过自己的以后?”
笑话,以后?她自然是想过,只是想了他肯放吗?
见她仍不开窍,他便更进一步,“难道一辈子在朕的身边做宫女?”
似从他话中听出了些门道,秦葶有些小兴奋,却不敢显露,便问:“皇上肯给我旁的选择?”
“看你表现。”他身形又往前凑了些,本想着将她打发到皇后那里去,皇后好歹出身名门,不至于那么蠢笨,但位份的事她没将秦葶算进去,再一回想先前的那封名册,想来也是出自名门贵女的那点傲气,不乐意将一个宫女弄到后宫里去,与她们平起平坐。
加上秦葶并不是玲珑剔透的人,许是去了也没敢同皇后要什么。
但是他可以稍加提示,只要她肯开口要,他便给。
瞧看眼前人眼中漫上旖色,秦葶本能的朝后避开,却被他一下子固的又紧。
原本不懂看表现是何意,可是这会儿好似也懂了。
假若,秦葶只是在心头一个假设,若是真能拿什么东西换得自由,那她乐意一试,但是这些话她不敢说。
秦葶要起身,便又被他摁下,随之便见他喉结微近,而后唇便压了过来,不过是几次的经验,他于此事上进步飞快,似有神通。
一手扣着泰葶的手脑,一手顺着她袖口伸探。
感知座下似平地起丘,秦葶暗道不妙,身上挣扎,那人却硬扯着她坐,甚至他长腿还跟着晃动两下。
后长指攥着秦葶的掌心,硬是牵引着她的手朝下坠去。
知晓何呈奕的意图,秦葶头朝后仰,手死命的往外拉扯,说什么也不肯顺了他的意。
反复拉扯,何呈奕觉着这样很有意思,放开她的唇,将人扣在自己怀中,而后轻笑声阵阵带着热气一齐扑在秦葶的脸畔。
怀里的人表面乖顺,实则倔强,愣是不肯,他眼尾连着笑,喉结上下浅动,自齿缝中挤出两个字:“听话。”
是命令,又似劝哄。
挣扎间手腕被他拉的生疼,腕口磨出了一圈红痕,却仍是不肯。
“陛下,沈靖沈大人在殿外求见。”——殿外传来齐林那天籁般的声音,仿若天外来喜。
何呈奕手劲稍顿,眼尾仍挂着笑,语气却装出很正式的音调朝门口扬声道:“让他稍候。”
而后又转过头来小声对着秦葶咬耳朵,“还不快些,别让朕的大臣等急了。”
“你到底要不要脸啊?”秦葶终忍不住骂道。
他长手一拍秦葶的脊背,而后上移稍加了些力道掐在秦葶的手颈上:“放肆,敢同朕这么说话,谁给你的胆子?”
“你就是拧断我的脖子我也不会!”见眼前人似也只是在吓她,秦葶胆子又大了些。
一想到那么丑,她下不去手。
“现在殿外有人候着,朕暂且容下你,待人走了,你该想想如何留住你的脑袋。”他将人放开,眼尾蒙上的红意未散。
力道一松,秦葶连忙跑开退至一旁,何呈奕亦轻理衣袖,好在前方有宽案遮挡,倒不至于让旁人瞧出什么来。
那位突然前来的沈大人眼下成了秦葶认为的救命稻草,入殿时,秦葶抬眼见了,那老大人看起来也是面目和善。
好人自会有好报,她心想如是。
......
午后阴了大半日的天终于落下雪片子,无风仅有雪。
小双站在廊下望天,远远瞧着松影里有两只鹿来回穿梭,听闻这是皇上赏下的,冷长清将它们当爹一样养在园子里。
松雪,鹿影,小双没念过书的脑子对着这般美景也吟不出诗,只能拍着手叫好。
过了会儿那两只鹿便跑的没影,小双便觉无趣,顺着廊下一路行到前院儿来。
冷长清书房中的窗子没关严,有几片雪花散在窗台上,六瓣形也仅停了一瞬又化成水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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