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里去,甚至……还有顾小姐贴身穿得兜衣。
曲晚瑶的心口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这里……分明是太子的浴房……
顾小姐为什么会在这里?
而且又是在什么样的情景下,将身上的衣裙一件一件褪下?
最终,乃至贴身的兜衣也会被一只手掌急切扯下……
室内似乎传来一声轻轻的、软软的嘤咛,还有哗哗作响的水声。
在曲晚瑶拨开帘子之前,织雾本和晏殷各自呆在浴池一边。
浴池里倒入了一种香粉,将池水泡得雪白,若牛乳般看不出底下分毫情景。
织雾身体沐在温热的水中,身上薄软里衣的存在很快便被热汤池水所取代。
偶尔能感觉自己不是不着片缕的情况,便是那水波涌来时带动的衣摆飘荡。
她视线所及之处不仅是雪白池水,甚至还有对面坐于池中男子精壮的胸肌。
在听见外面传来动静的时候,晏殷才缓缓抬起眸来。
织雾发觉自己窥望他的举止被逮个正着,正要心虚挪开视线,晏殷却开口让她上前。
织雾不解,直到听见了推门声,这才反应过来。
她顿时顾不上尴尬的情绪,从水中走到晏殷跟前。
按照事先商量好的那样,织雾试着抬起手臂搭在晏殷的肩上。
可在帘子被掀开的瞬间,她只觉揽在她软腰处的粗壮手臂微微用力,人也顿时跌坐在了对方的大腿上。
池水激荡起一阵水花,织雾口中堪堪止住轻呼,却也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
过片刻尤嬷嬷进来语气恭敬道:“事情成了。”
织雾完成这最后一件事情,顿时松了口气。
明显娇小于男人的柔软身躯几乎都落入对方的臂弯间,让织雾极没有安全感。
待她正要起身时,低垂下视线却发觉手臂上自雪白池水下浮出一点红朱砂……
竟是涂抹在那守宫砂的药膏失效了!
她顿时僵住,想到自己才“有”的一个孩子,更是庆幸原身有遮掩守宫砂的习惯,没有暴露。
织雾生怕会被旁人发现,正准备从太子脖颈后收回去的手臂立马又紧张地顿住。
可这样一来,落入旁边尤嬷嬷的眼中,竟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尤嬷嬷道:“按咱们商量好的事情,顾小姐该起来了。”
见那露出一截香肩的美人不仅不肯起来,反而在尤嬷嬷伸手来抓的时候,更是将白臂朝男人颈后递去一截。
美人似怯怯地偏头避开,哪怕鼻尖几乎都要蹭到太子殿下苍白体肤表面的冷香……
以至于在旁观者看来,更像是个往太子怀里钻的妖精。
尤嬷嬷的手掌已经握住了一截软腻的手臂。
待要扯上岸时,便听见美人嫣红唇瓣间下意识溢出痛呼,似乎被她捉疼。
便在这时,尤嬷嬷便瞧见了美人雪白无暇的后背,竟没有一点胎记痕迹。
“唔……”
少女嗓音本就娇腻,这般隐忍轻吟而出的语气,连上了岁数的嬷嬷都听得耳廓酥麻。
尤嬷嬷听在耳中哪里会觉得自己捏疼了她,只当她是故意勾引……
可下一刻老婆子却听见男人似隐忍着嗓音提醒:“嬷嬷——”
“你逾矩了。”
尤嬷嬷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险些就要碰到晏殷身体,立马脸色发白地跪下。
“老奴该死。”
直到太子吩咐她退下,她这才头也不抬地退出了屋中。
织雾这时甚至都还未松开手。
坐在男人有力的腿上,脚尖甚至都触不到底。
许是紧张,也许是热气太盛,美人指尖泡得泛出浅粉后,却更无力地作出攀扶。
男人苍白的手臂粗壮有力,一双柔嫩小手软软搭在上面,才勉强攀住了可依附的浮木一般。
她缓着起伏不定的呼吸。
雪白池水便扑在起伏的心跳之上,
雪色池水荡漾得雪色衣襟若隐若现。
从旁人的角度看来……
衣襟上绣的粉色小花险些就要浮出水面,而后又埋入雪白池水之下。
织雾心神未定地抬起眼眸便对上了太子一双深沉黑眸。
想到自己方才为了遮掩,故意往他精壮胸膛前凑的暧昧举止,织雾当即便要避开那条敏|感手臂。
在尝试转开身体的同时,她一面只在口中转移话题,语气轻道:“殿下倒是防备心重,下水都不忘带着匕首。”
晏殷缓缓垂落下视线。
他却不紧不慢地、抬手撩开黏连在她颊侧的碎发,忽然低声答她。
“不是匕首。”
不是匕首……
即便他身上穿了一条雪色长裤。
可里衣太薄……
而一些遮挡作用的位置,也几乎形同虚设。
察觉他话中深意之后,织雾想要不动声色偏过身体去的动作瞬间微微僵住。
因被他话中的异物分散了注意力,以至于男人话音落下的同时。
他似要捉起她方才过分主动暧昧地揽住他的手臂查看——
要亲自看看她方才到底在掩藏什么。
在他滚热手掌捉住了方才尤嬷嬷碰过的臂膀。
织雾霎时愣住。
她脑中瞬间警铃大作。
发现他方才的话也许并不属实,只是故意分散她的注意力时……织雾却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绝对不能被他发现。
“殿下坏、坏死了……”
这句用力过猛的话说出口时显然杀伤力极大。
矫揉造作的语气不说,甚至还带有一丝撒娇轻颤的尾音黏腻勾缠。
在晏殷恰好落下的指腹精准按在她的守宫砂上——
织雾便趁着这个机会不顾会在他面前走光,猛地推开他的肩。
即便背上的里衣几近透明地贴在肌肤表面。
柔软凹陷的腰窝下,
雪色沟勒深映。
织雾也都全然顾不上。
她披上衣裳看似娇羞地离开,心里也祷告身后的晏殷以为她真得是在娇羞。
在外面的人接应织雾快速离开东宫之后。
当天夜里自是风平浪静。
可只等隔天一早,织雾立马让人准备马车,一刻都不能耽搁要将侄女杏玉一并带出宫去。
可在沉香打开房门时,便发觉大清早上,宝珍苑外竟不知何时围起了一圈身材魁梧高大的宫廷禁卫。
仿佛在彻底治好了曲晚瑶之后,双方间都没有了太多演戏的必要。
大概是为了大发善心地让此间主人可以再睡上一个好觉。
所以才温温吞吞地让她们主仆俩在早上才发现这一幕。
一个陌生的太监上前来笑道:“还请小姐过去东宫,给咱太子殿下一个交代。”
织雾心口狂跳,似乎预料到了什么。
她此刻只得收敛着不安的情绪,语气平静道:“那便让我的宫人出去准备车马,我需要她们出宫为我办事。”
太监却继续笑了笑,语气仿佛为难:“顾小姐,太子说了,小姐这里的人今日哪只脚踏出了门,便要奴才赔哪只脚。”
至于太子向她索要的“交代”,等这位顾小姐见到对方后自然就会知晓。
他眼前回到了浴池中央,在那雪白池水中身体愈发反常。
池中没有旁物, 只有奇怪的兔子在他眼底底下扑腾不休。
又白又软的兔儿泡在水中,不知何人在它们身上盖了一层透明薄纱, 打湿之后既暧昧, 又朦胧。
雪白的池水荡漾, 兔儿嫣红的一点鼻尖便要浮出水面,却在将将可以呼吸到新鲜空气之前又没入雪白池水之下。
兔儿被池水淹得无法呼吸, 上下扑腾得愈发厉害, 想要往岸边逃去, 偏偏上岸后却又露出了雪白饱满的兔尾巴。
中间勾勒着一条雪缝……
让男人终于忍无可忍地将这只兔儿耳朵捉起, 捏在掌心里, 似乎想要将它揉碎, 又好似想要将它含入口中茹毛饮血般生吞活剥。
梦境于寅时被中断。
晏殷披散着长发推开窗,外面天色都仍旧浸于无尽的暗色当中。
他指尖沾染了浊色,却并不急于唤人进来为他更衣。
而是慢悠悠地将手指放入一盏翠绿茶水中, 让那冰凉透骨的茶液将一些东西的温度降低下来。
梦里的兔儿自是惹人怜爱。
可惜现实中,兔儿的主人却是一个满口谎话的小骗子。
晏殷由此便好似陷入了一些奇怪的困境当中。
他的恶劣本性固然令他想要将梦中那只险险淹死的柔弱兔儿握入掌心蛮力蹂|躏。
可脱于本性的他, 又好似从中看见了自身不可免俗的下流品性。
可见男人的天性便是肮脏污浊。
再是爱洁、再是衣冠楚楚,都不过是为蒙昧世人所作出的伪善皮囊。
就好比一只狼之所以要披上羊皮,绝不是为了成为无害食草的羊。
而是为了让那羊羔茫然无知地主动靠近它,自觉送入它口中, 让它避免暴露出食肉动物的丑恶嘴脸,而可以姿态优雅地将那羊羔舔舐上自己的气味, 再一点一点拆吃入腹。
只待天色终于大亮。
温辞才进来同此间主人汇报。
一切都如晏殷所料,天一亮, 那兔子的主人便迫不及待地想要携带那来路不明的小兔崽儿一同逃离出宫。
“将人带进来吧。”
晏殷更衣之后,又信手将桌上茶液浇灌在盆栽的土壤当中。
织雾进来时,便瞧见那只润腻如玉的粗长手指捏着一只茶碗倒扣在盆栽下。
她指尖握紧,知晓晏殷这次必然不会让她轻易蒙混过关。
晏殷坐在檀色木椅之上,却并不急于为她定罪,只语气温润地询问:“你昨日手臂上有什么?”
昨日不去捉她,不是她跑得快。
而是她面前的太子殿下捉住了她,也许会发生不太好收场的事情。
到时候,她难免要感到难堪。
果不其然,对面的美人听见他一上来便问中了要害,卷曲眼睫微微一颤,而后便抿着嫣红唇瓣一声不吭地走上前来。
织雾当着男人的面,主动卷起了袖摆,露出一截雪白无暇的手臂,轻声回答:“殿下说得什么我也不是很懂。”
“却不知殿下以为我这手臂上有什么?”
晏殷瞥了一眼她雪肤腻嫩的手臂,叩击桌面的指节微微顿住。
他不徐不疾道:“昨夜霍羡春同我说,他这里有一种可以破坏一切伪装的药水。”
“霍羡春在七日之内便会取回宫来。”
在这之前,她不可以离开宫闱半步。
晏殷给过她最后坦诚的机会。
但她千不该万不该,总想要利用到太上皇的头上去。
宫里的流言很难制止,扩散开来,除了用真相或其他风头更盛的事件掩盖,否则最终都会传到太上皇的耳中。
也许晏殷当时真的眼花看错,有也好没有也罢,这些对他而言并不重要。
但太上皇病体未愈,不管他老人家能不能接受自己宠爱的晚辈是一个未婚先孕的母亲,晏殷都会在对方知道之前,将这麻烦彻底掐灭。
“在这之前,顾小姐这几日不得出宫门半步,至于那个孩子……”
织雾心口猛然悬起,快速打断,“殿下,她只是一个孩子。”
晏殷口吻满不在意,“那就要看这个孩子有没有破坏后宫的规矩。”
言下之意,大有一股为了维持宫规,绝不容情的冷漠意味。
织雾心头一窒,比谁都清楚一旦让人知晓这孩子是哥哥和姚贵妃的……
顾家即便再是受宠,即便太上皇再是护着顾盼清,那哥哥、姚贵妃还有杏玉,他们三个人都是必死无疑。
而这样的结果正是织雾思忖了一整夜都不愿发生的事情。
她不愿哥哥在她眼底下再“死”去第二次。
美人似乎瞬间便充满了无措情绪,竟张口便想要软声恳求:“倘若我求殿下……”
晏殷却一副极好修养的模样,并不落井下石,只是仍旧面色温润,口吻恍若认真问她:“你可以拿什么来求?”
周围其他的下属看起来眼神似乎也多了一份讥诮。
昨日她那么着急撇清他们不是夫妻的关系,眼下会不会有一丝丝的懊恼和后悔呢?
哪怕太子殿下比起旁人看起来良善太多,看起来似乎是个极其宽容的人,甚至也可以接受她来求他。
可她得拿出什么样的条件,才能求得动这位冷心冷性也什么都不缺的太子殿下呢?
织雾自知自己什么都没有,反倒假千金的把柄握于他的掌心。
再交谈下去,反倒是自取其辱了。
织雾从那东宫出来时,也许是昨夜没有睡好,又也许得了对方几乎悬于头顶利剑般的威胁,身子都好似经历了一场恶仗,略微有些乏力。
她在得知霍羡春手里有可以去除伪装的药水瞬间,也曾想过动用什么法子毁掉这守宫砂。
毁掉守宫砂的办法容易,只需寻个男子亦或是自己动手就足以……
可在这件事情中,守宫砂存不存在都已然成了一个表面印记。
重要的是,她要如何在晏殷可以揭穿她之前,让所有人都认为,即便太子拿出了铁证说她臂上有守宫砂,也无法相信她真的会是未经人事的闺阁少女。
在不被准许出宫的日子里,织雾表面上自是做得安分守己模样,可内心心急如焚。
偏偏在这个时候,后苑的云舟给她带来了新的任务。
倘若上一次只是瑾王对织雾的考验,那么这一次,瑾王要求她除掉一个人,便是极认真的要求。
“是宋曜生,此人是宋良之子。”
宋良便是晏殷安插在他们在东洲豢养私兵营地里的人。
宋良是个人才,瑾王想要用他,所以……决定杀了他的儿子。
“宋良相信他的孩子是被太子害死,他就会服从瑾王,若觉得是瑾王害的,那么极端的恨意也会让他短暂地归顺于瑾王。”
瑾王只要用他一时,所以无所谓他后面会不会背刺。
眼下,织雾负责除掉宋曜生这个人就足以。
云舟又说:“宋曜生的父亲固然高洁,但宋曜生背着他父亲私底下恶事做尽,小姐除掉他,完全不必感到罪恶。”
织雾微微僵住,见他似乎察觉到什么,不由轻声道:“我……我本来就很坏,怎会感到罪恶?”
云舟弯唇笑了笑,突然走上前俯身靠近于她。
织雾只当他在试探什么,犹豫了一瞬也并未避开。
接着,才瞧见他在自己上方极近的位置颇为好笑说道:“是吗?”
“那我用这张丑陋的脸靠近小姐的时候,小姐应该很生气地赏我一个耳光……”
而不是,完全不会挣扎反抗,好像就要被他欺负成功的笨蛋模样。
织雾发觉他是这个意图,顿时脸颊一热,这才退后避开了彼此贴近得略为逾越距离的面颊。
“可我们是朋友……”
她对朋友防心低了一些,也该是极正常的事情。
云舟诧异,“下人和主子也可以做朋友吗?”
他眼皮下的美人却很是笃定点头,“可以的。”
云舟若有所思,反倒问她:“小姐这样说……莫不是想勾引我?”
织雾听得这话眼皮蓦地一跳,竟觉隐隐耳熟。
发觉她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态,云舟耸了耸肩,“我个人认为,男女之间不存在纯洁的友谊。”
织雾与他观点不同,自然不能认可。
“可见这只是你个人的偏见。”
“是吗?”
云舟笑道:“那小姐还是和别人做朋友吧。”
言下之意分明是在警告织雾,若再将他当做朋友,他也只会默认她在勾引他。
他这样说,有意要疏远织雾的心思昭然若揭。
织雾虽不解,但也暂且无暇去深究。
只是要除掉宋曜生……
织雾记得原身似乎借助了一场宴席才得以完成?
而这件甚至不需要主角出面的旁支剧情,自然更是一笔带过,根本毫无内情可披露。
即便如此,织雾眼下却也只能先搁置下这个任务,得想办法出宫去找太上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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