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目送着他们走远之后才收回目光,转而回屋。
“如今得唤一声惠小主了。”一位宫女笑着说道,真心实意的替她高兴。
相较于宫女们的喜形于色,采薇神情反而平淡许多, 闻言只是淡淡一笑。
此时一直站在一旁沉默的棠霜走近道:“奴婢有一事想同小主说。”
采薇仰目,点头应允道:“你说。”
“先前奴婢由皇上差遣派来暂且伺候惠小主,如今图纸一事告落, 奴婢也该回皇帝身边伺候, 她二人便留在小主身边伺候,至于奴婢走后空缺出来的位置, 内务府很快就会派宫女前来,还请小主放心。”棠霜说着,神情认真诚恳。
这么些日子以来,三人照顾她的起居,倒也有几分感情了,此时棠霜提出要离开,采薇心中倒有几分不舍之情。
可那是皇帝身边的宫女,再如何都要回去的。
采薇站起身来,笑容恬静的对她说道:“是该回去了,这些日子多谢你细致入微的照顾。”
棠霜看她如此真诚的说着,眼中也有几分真情流露,半晌道:“这是奴婢应该做的,奴婢恭喜小主成为常在。”
采薇颔首,话不多说亲自送她至门口。
得知采薇封为常在后,晚间懋嫔便派人来请她去主殿一趟。
如今得在延禧宫长住,采薇于情于理都该去,跟着宫女跨入殿门,懋嫔便迎上来亲切的抓住她的手拍了拍说道:“本宫听到你升为常在的消息不由得高兴,这不坐不住就让下人去请你过来,如今咱们可真就是姐妹了。”
“嫔妾怎敢与娘娘称姐妹,不过嫔妾很是高兴能留在延禧宫,嫔妾知识浅薄日后有许多事都得请教娘娘。”采薇微笑着说道。
“好说好说,都是自家姐妹,哪里算得上请教,今夜特意请你过来一起用晚膳,你还未用过吧?”懋嫔挽着她的手亲昵的往偏殿走。
采薇回应道:“未曾。”
苏培盛来延禧宫传圣旨的事,住在延禧宫的嫔妃自然是先行得知的,高常在“啪”的一声就将箸拍在桌上,抬头惊讶道:“什么!你说那宫女……成了常在?!”
“是,奴婢打听的清清楚楚,封号为惠,如今是惠常在了。”大宫女有些胆怯,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同为常在,若有封号那便不同了,算是同等位份里的上位者,以后见到那宫女还得由她唤一声姐姐,一想到此,高常在便受不住,登时连晚膳也用不下了。
“奴婢……方才打听回来时,还瞧见懋嫔身边的宫女请她去主殿。”大宫女将方才见到的情形亦告知了高常在。
高常在闻言冷笑一声:“看来确实是待在深宫久了的老女人,连这都算计到了,这下好了如了她的愿了。”
激动的抬手之际,打翻了饭碗,里头颗颗饱满的饭粒掉落一些在桌上,碗险些顺着桌沿滚落到地上,宫女眼疾手快上前端住碗站到一旁。
“将东西撤下去,我没心情吃了。”话音刚落,下人们也不敢多劝一句,赶紧上前麻溜的将晚膳全都收拾下去。
高常在越想越坐立难安,赶紧起身道:“我要去年贵妃那里一趟。”
今夜天色尤为漆黑,天上无星明月也隐在黑云之中,走在宫道上宫女提着宫灯照明,微风起宫灯被吹得晃动,暖橘色的光也随着灯笼摆动,高常在冰凉的手往袖中藏了藏,终是停在了翊坤宫前。
宫女见是高常在来,立刻进去禀告,才踏入宫殿,就瞧见了从寝宫里出来的槿容。
“槿容姑姑,高常在来了,在门外等候着呢,您瞧?”宫女询问槿容的意思。
槿容侧过身子看了看紧闭的寝宫大门,说道:“就说贵妃娘娘已经歇下了,让高常在改日再来。”
“是。”宫女领着话出去告知高常在,岂料高常在不肯走,皱眉高声道:“快进去同贵妃娘娘说,我这可是天大的事。”
宫女不得不再次入内向槿容报告,这次槿容带着人走出来,迈下台阶走到高常在跟前,说道:“高常在不如先同奴婢说,奴婢会向年贵妃转告。”
高常在往前一步,焦虑的心情不禁由急促的语气显现而出,“先前那暂住在延禧宫的宫女,今日皇上差人下旨封她为常在,她可谓是一步登天,皇上先前如何答应娘娘的?怎么又不作数了?”
“高常在不必这般慌张,今日天色已晚,高常在还是先回去吧。”槿容伸出左掌朝向宫门口,高常在即便再急也不能高声呼喊惊扰年贵妃休息,只好再三嘱咐槿容尽早告知年贵妃后便离开了。
先前年贵妃去养心殿讨要采薇之事,她自然也清楚,当时皇上只是说那宫女还有用,怎么事到如今竟然还升为常在,皇上此番不是打了娘娘的脸?
如此想着,她思忖的目光眼看着高常在走远,随即吩咐道:“方才高常在来过的事说过的话,通通都不准告诉年贵妃,知道了吗?”
“是,奴婢知晓了。”对于翊坤宫的宫女来讲,槿容掌握着宫中宫女的差事着落,可不能得罪了她,自然也会遵循她的话。
而这些宫女里,连珠刚好在其中。
当夜换值班后,连珠回到屋后,兴致高昂的轻声唤醒了安宁昭。
安宁昭缓缓睁开眼,看到是连珠的脸时,不禁低声怒道:“做什么?”
“姑娘,奴婢听到了个消息,采薇她被皇上封为常在了,但槿容姑姑不知为何不让奴婢们告诉年贵妃。”生怕打搅到其他人睡觉,连珠不自觉地将声音降到最低。
一听是采薇的消息,安宁昭顿时就不困了,起身下榻披上外衣后,拉着连珠走出屋外。
“当真?她做了常在!”安宁昭简直不敢相信,一个下五旗包衣出身的宫女,皇上竟然会越阶直接让她做常在,这是何等的恩宠!
采薇攀上皇帝一下子就坐上了她都不曾到的位置,内心的嫉妒与记恨是愈发的浓烈。
“你方才说什么?槿容为何不让告诉年贵妃。”安宁昭半眯起眼睛,心思活络起来。
采薇吃着碗中的饭菜, 伺候用膳的宫女时不时的夹上一些,但吃着不多。
身旁用膳的懋嫔举止优雅,反而不知该如何用膳了, 于是这佳肴吃起来也不太美味了。
“怎么了, 可是胃口不好?还是觉着膳食不合口味?同本宫说,本宫差人去膳房做。”用膳到一半的懋嫔看到采薇碗中的饭几乎没怎么动过,于是放下碗箸问。
“嫔妾只是不太习惯罢了, 娘娘备下的膳食很好吃。”采薇真心实意的说道。
懋嫔温婉一笑说, “瞧你这般拘谨的模样, 先前同皇上一块用膳时也如此?”
如此一说,采薇才发觉自己同皇上用膳时, 反而不容易紧张些。
难道……是同皇上比较熟悉,所以也没太觉得拘谨。
见采薇深思不语, 懋嫔笑容不减道:“你就如同与皇上一同用膳那般就成。”
“是, 娘娘。”懋嫔一番亲和的话语,让她僵硬的身子软和下来,遂多用了一些。
过半, 宫女们端上茶水解腻,懋嫔道:“这是洞庭碧螺春,最适合膳后解腻,妹妹试试。”
采薇点头端起茶杯喝了两口, 却有一股清新解腻的味道,瞬间让饱腹不适之感减弱不少。
就在此时,懋嫔身边的大宫女说道:“娘娘, 海贵人来了。”
懋嫔看了看采薇, 随即放下茶杯说:“让她进来吧。”
大宫女随即出去请人,懋嫔得此空隙之余向采薇解释道:“海贵人每日都会来给本宫请早晚安, 风雪雨天都照旧。”
“海贵人当真真诚可贵。”采薇毫不吝啬地夸赞,懋嫔认同的点头。
心中正感慨海贵人心性坚韧时,大宫女就带着海贵人进来了。
海贵人看到主殿里除了懋嫔之外还有采薇,身形一顿,随即对着懋嫔行礼道:“嫔妾给娘娘请安。”
“免礼,坐吧。”懋嫔点头十分熟练。
“是。”海贵人坐到采薇对面的那把椅子上,目光直直地望过来。
“海贵人可知晓采薇被册封成常在的事?”懋嫔问道。
海贵人移开目光看向上座的懋嫔,微微点头说:“嫔妾知晓,惠常在同嫔妾住处相近,想不知道也难。”
“那就好,日后同为延禧宫的姐妹,你同采薇多亲近亲近。”懋嫔替采薇说话,本是好意。
采薇也听出懋嫔的意思,这是想让自己尽快融入延禧宫的嫔妃们当中,可她还未来得及起身向海贵人说几句亲切话,便听海贵人神色淡淡地道:“惠常在自有皇上恩宠罩着,不必与嫔妾亲近。”
采薇满眼无辜的朝懋嫔眨了眨眼,懋嫔也甚是无奈的一笑,“你这人……”
懋嫔转而同她解释道:“她就是这么个性子,你莫要见怪。”
“嫔妾很是喜欢海贵人的性子。”采薇不做隐瞒,心底也有几分想同海贵人亲近的意思。
但面观海贵人似乎不是这么想的。
海贵人看着她道:“娘娘,瞧瞧这人如何圆滑,瞧见谁都说声欢喜,她说的话嫔妾只信三分。”
“她说欢喜你反倒不信?瞧瞧这延禧宫里除了本宫,哪个愿意亲近你?全让你这张嘴给说疏离了,快别说了,本宫都不知该如何管住你这张嘴。”懋嫔无奈的笑着,扶了扶额,随即蹙眉看着采薇微微摇了摇头。
“嫔妾说得都是实话,几句话都说不得,如何做得成姐妹,早些疏离也好,也免得日后再伤感情。”海贵人哼了一声,语气满是不屑。
采薇愈发觉着海贵人好奇,是什么经历让她得出这番结论来。
海贵人虽口上不饶人,但对懋嫔的关切却是实实在在的,采薇没插嘴,单是听海贵人关切懋嫔的话语,都觉着这并非假意的关心,而是真心实意的。
“再过些日子天冷下来,娘娘体寒,可别忘了多穿些,膝盖若觉着冷,便让宫女拿嫔妾为娘娘做的护膝绑上驱寒。”海贵人此番话语气不自觉的放柔,与方才同采薇说话时模样截然不同。
“本宫知晓了,你每回来必要提上两句,本宫想不记住也难。”懋嫔脸上的笑意确实真真切切的暖意。
“只要娘娘能记住,嫔妾多提两嘴又何妨,天色不早了,嫔妾便不多打扰娘娘休息,就先回去了。”海贵人起身,瞥了采薇一眼。
“好,去吧,”懋嫔颔首,随即又想起什么,看向采薇道,“不若惠常在同海贵人一块回去吧。”
海贵人转身走了几步,闻言停住脚步侧首看向采薇,采薇起身道,“是,嫔妾就先回去了。”
说罢,转身同海贵人一前一后的走出主殿。
懋嫔看着人去空荡的主殿,抬手让宫女扶自己起来,语气平淡了些:“走吧,该歇着了。”
采薇跟在海贵人身边,却不敢太靠近,引起她的反感。
“依我之见,懋嫔娘娘很喜欢你。”海贵人忽然出声说道,将采薇吓了一跳。
“能得懋嫔娘娘的欢喜,嫔妾很是荣幸。”采薇急忙回答道。
“又是这般虚与委蛇的话,我都听厌了。”海贵人嗤笑一声,侧首看向采薇的眼神变得厌恶。
采薇闭嘴不语,生怕又说一句惹她生厌的话来。
见她成了哑巴,海贵人反而生了兴致,停下脚步问:“皇上封你为常在难不成是因为你说话好听?”
“嫔妾……”采薇真不知如何回答,是与不是都不对。
海贵人睨着她,见她半晌憋不出来话,罢手说:“算了,好生无趣的人,连我都不敢反驳,日后在年贵妃面前,必然跟个鹌鹑似的。”
这与年贵妃有什么关系,采薇满脸疑惑,海贵人不知是看懂了她的表情,自顾自道:“高常在早就去翊坤宫一趟,通风报信去了。”
海贵人想起自己去主殿向懋嫔娘娘请安的路上正巧看到出宫去的高常在,那神情焦急的跟天塌下来似的,整日里只围着年贵妃转,除了去翊坤宫还能去哪儿?
“多谢海贵人提醒。”采薇不知高常在此举何意,自己只是个小小的常在与她构不成什么威胁。
“我可不是在提醒你什么,只是正巧看见,这会儿想说罢了,”海贵人神情淡淡的扫过她,自顾自转道回去了。
采薇看着海贵人的背影,琢磨不透她的心思,句句说得是实话,却让人猜不出是敌是友,好生奇怪的人。
第七十一章 (修)
跟在身边的宫女, 脸圆福相的绿萼说道:“小主,您别瞧海贵人这样,曾经也是个可怜人人。”
“此话何意?”采薇收回眼神看向身边的绿萼。
以往有棠霜管着她们, 即便想说什么, 也不能说出口。
两个都年纪尚小正值活泼好动的年纪,心里藏着事憋不住,眼下棠霜已经回养心殿去, 也就无所顾忌的开口了。
“海贵人先前险些被皇上禁足三个月, 是懋嫔娘娘出面求情才让海贵人免去禁足的。”绿萼说道。
采薇诧异, 没想到还有这样一段往事,也难怪海贵人如此关心懋嫔娘娘, 在深宫之中,这样的情谊何其少见。
只是……
“海贵人因何要被皇上禁足?”面对自己海贵人可以实话实说, 但面对皇上也是如此?所以才惹怒皇上的吗?
闻言, 绿萼摇了摇头,她待在皇上身边伺候,皇上要贬嫔妃位份的事还能听到些, 真要说里头的原由,她可一点不清楚。
走在采薇另一侧的红蕊开口说道:“奴婢听说是因为谦贵人,不过在奴婢听到的故事中海贵人可不是什么可怜人。”
“谦贵人?”采薇疑惑,海贵人是因为谦贵人而险些被皇上贬为官女子的?
“是, ”红蕊点着头接着说,“奴婢听说二人同为延禧宫的嫔妃,感情深厚经常出入成全形影不离, 可海贵人险些令谦贵人毁容。”
后宫女人对面容尤其珍惜, 若没有如花似月的容貌,怕是很难让皇上留下深刻的印象, 更别提险些被毁容。
可海贵人为何要做这样的事?观她言行举止是个光明磊落之人,也多次说过不喜欢自己,这样的人会做出毁容之事吗。
“这其中可是有误解?”采薇疑问道。
绿萼摇头说:“奴婢曾见过谦贵人来殿前,捂着脸哭得十分伤心还求皇上不要降罪于海贵人的样子,那一巴掌在谦贵人的脸上留了红印,指甲也划伤了脸皮,单是远远看着都觉着是下了狠劲。”
谦贵人被海贵人打了一把掌险些毁容不说,竟然还不埋怨跑到圣上面前求圣上不要将罪于海贵人?
采薇琢磨着,总觉着哪儿不对劲。
红蕊瞧自家小主脸上还有几分犹豫的意思,担忧道:“小主还是不要靠近海贵人的好,谦贵人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与海贵人还是同等位份的嫔妃,都被这般对待了,若小主被海贵人欺负,还没处说理去。”
“她敢?皇上多心疼小主啊,都派棠霜姑姑来伺候小主,这地位自然不可同日而语,若海贵人识相些,不会主动招惹小主的。”绿萼信心满满的说道,红蕊一听觉得有理,边应声边点头。
采薇没太注意听绿萼的话,若真像红蕊所说那般,懋嫔为何让海贵人同自个儿亲近,那谦贵人既然是延禧宫的嫔妃,为何那日给懋嫔请安时,只看到延禧宫只有一位贵人。
“小主想什么这般入神?”绿萼发觉采薇眼神直愣愣地看着前方,都走过了住的屋子好一段路了也没停下。
采薇都走到围着延禧宫的红墙,才醒过神来止步转身,问道:“谦贵人现在不住延禧宫了?”
“自从那事以后,皇后娘娘安排谦贵人住去了东边的长春宫,如今二人极少碰见。”红蕊为采薇答疑解惑道。
此事若当真如此,真叫令人唏嘘,也让采薇保留了对海贵人性格直爽的看法。
翌日,采薇给懋嫔请完早用过早膳,便被帝王传唤了去。
雍正站在养心殿前的空地上,远远地,采薇便看到那个宽阔挺拔的身影与周围人格格不入。
“嫔妾见过皇上。”采薇上前行礼,至一半便被帝王搀扶起身。
雍正兴致尤其不错,敛去锐光的眼眸看过来满是温柔,采薇起身垂眸缩回手道:“皇上传召嫔妾,不知有何要事?”
“今日天色好,朕看你上次骑自行车很是熟练,今日传你来想让你看看朕学得如何。”雍正原本低沉磁性的嗓音因语调的上扬而变得更加悦耳。
采薇看到苏培盛身边放着的自行车,点了点头说:“嫔妾在一旁看着皇上。”
说罢,看到皇帝又朝着自己近了一步,采薇仰头看他茫然不解,手腕上传来温热的触感,不轻不重。
雍正低首握住了她的手腕,另一手拉开些袖口,眉头习惯性的微皱眉间耸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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