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与苏培盛从年贵妃的寝宫里出来,大步的离开,守在门口的人俱是震惊疑惑。
这安寝还未多久,皇上便离开了翊坤宫……这是怎么回事?令几位宫女颇为不解,纷纷看向站在寝宫大门最近的大宫女槿容。
槿容哪里不知这群丫头的心思,只道:“在门外守着,我进去瞧瞧娘娘。”
“是。”几位宫女应下,槿容跨过门槛进去,转身将门阖上挡住了她们好奇地眼神。
坐在床榻上的年贵妃眼眶还红着脸颊的泪水半干,空洞的目光望着皇帝离开时的那扇门,瞧不清脸上的神情。
槿容走到床边,担忧的轻声唤道:“娘娘,娘娘……”
连唤着两声,才将年贵妃的思绪拉回来眼神恢复神采。
“皇上走了?”许是因为哭过的原因,她嗓音沙沙的,听着情绪也低落。
“是……”槿容忍不住问,“娘娘因何事惹得皇上不高兴?”
年贵妃抬眸伸手抚上脸颊看着她问:“本宫可是看着老了?”
“娘娘青春常驻,哪里老了。”槿容真诚又纳闷地回答,后宫女人众多,怕是熬也将女人熬得老了。
贵妃尚且好些既是位份高又得圣上宠爱,瞧上去不显年纪,说是刚入宫没几年的新嫔妃都无人怀疑。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说:“皇上不愿让本宫伺候,说本宫身子才好,无论如何都要回养心殿去。”
原来是这样啊,槿容心中松了口气,面上这才露出一点笑容道:“皇上这般体恤娘娘,娘娘为何还愁眉苦脸的?”
年贵妃摇了摇头,微垂着眸子语气中夹杂无比的委屈说:“这么多年,本宫头一回见皇上动怒。”
槿容听着这话真真是哭笑不得,哎呦她的天真娘娘啊,若换个后宫嫔妃别说见皇上发怒了,就是连皇上的头发丝都见不到一根,要是听到这般体恤发怒的话便是低下脑袋跪着听都止不住乐呢。
她家娘娘真是被皇上宠惯了,身在福中却不知福。
一颗心稳稳当当的落在胸膛里,槿容笑着说:“皇上是心疼娘娘,哪里是生气。”
年贵妃蹙紧的眉头缓缓展开,缓和神色道:“兴许是本宫近些日子以来情绪波动大,一下子没能领会皇上的心意。”
槿容见她情绪好了不少,转口道:“奴婢打水来,伺候娘娘擦脸?”
讲了这会儿话,脸上的泪水都干了,脸紧绷着也难受,年贵妃点头道:“还是你细心。”
槿容微微侧身行了一礼,出去吩咐人打水来。
将汗巾打湿拧干,槿容递到年贵妃的面前,她接过细细擦脸。
趁着主子这会儿还未睡下,她说:“娘娘,明日您该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年贵妃擦脸的手停顿了一下,神色满是无奈道:“本宫不想去。”
“娘娘,”槿容哄道,“先前奴婢不提是您身子差,今夜圣上又宿在这里明日不去也就罢了,要是让皇后娘娘知道皇上来翊坤宫娘娘却还不去请安拿乔,皇后娘娘嘴上虽不说,但心里可都是记着的。”
“本宫就不喜欢她那副装作大度的样子,还总是让本宫大度些,说是为了让年轻的嫔妃有多些怀上皇嗣的机会,可真要说起来是皇上喜欢来本宫这,她们没本事留不住人与本宫有何关系。”年贵妃一说起皇后娘娘便是一肚子的苦水往外倒,平日里还有其他宫女太监还会收敛些,可这会儿只有槿容在身边伺候,槿容是她娘家人心里话自然也不藏着掖着通通说出来了。
槿容心说皇后娘娘身为一宫之主不好当,再者自家主子生了这么多孩子也只有福惠阿哥一个活下来,皇上那头劝不了只能从自家主子这儿劝。
可主子自从进王府到如今都不曾受过委屈,全是由皇上宠着护着,无忧无虑的坐上了这个位置,要是哪日真失了宠,还指不定要闹成什么样呢。
看着年贵妃蹙眉扁嘴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槿容总是忍不住隐隐担忧。
皇上昨晚去了翊坤宫的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后宫。
来体顺堂给皇后请安的嫔妃就站在外头你一言我一语的,句句离不开年贵妃,语气里带着酸味。
就在此时多日未见的年贵妃出现在体顺堂前,体态瞧上去比先前瘦了些,目光扫过一众嫔妃,她们赶紧噤声。
卯时过半,体顺堂的大门一开,众嫔妃纷纷入内,皇后已端坐在主位上,目光落在年贵妃身上,只是停顿了一瞬便挪开了。
众嫔妃向皇后行礼请早坐下后,熹妃看着气色不错的年贵妃道:“贵妃姐姐这些日子闭门调养,瞧着气色好了不少。”
上回去翊坤宫送礼时,瞧着整个人都是憔悴不堪的,似娇花枯萎一般。
年贵妃闻言颔首道:“太医调养得好,加上皇上总是送一些补品每日换着吃,就补回来了。”
这话的后半句真是叫人听得后槽牙痒痒,可无奈事实如此,皇上宠爱年贵妃又不是一时半会儿。
众嫔妃也只能假笑着夸两句。
年贵妃静静地听着她们的夸赞,抬眼与皇后对视,她没有避开:“这些日子妾身不舒服一直未来请安,能得皇后娘娘的体谅,妾身心里都记着。”
皇后听着比起真诚更觉得是讽刺,若真是记在心里昨日就可来请安,找皇上去她宫得空向她来请个安怎么就不得空了?
她看着年贵妃微笑的回道:“体恤后妃本就是皇后该做的事,你即为贵妃也得给众嫔妃们做出些表率来不是。”
表率?怎么表率?
年贵妃嘴角的笑容停住,眼中带着疑惑道:“妾身不懂皇后的意思。”
皇后与贵妃对峙旁人可不敢插话,生怕哪一方的攻势一转到自己的身上,赶紧闭嘴静听。
齐妃听懂了皇后的意思,这会儿端坐着喝茶看好戏,看皇后如何打压贵妃的气焰。
“皇上多日未入后宫,一入便去了贵妃那里,后宫人人皆知,”皇后看年贵妃的神情难掩得意,不禁心中郁闷生厌,“贵妃身处高位又深得皇上宠爱,更应该为皇上所想。”
听话里的意思是,她不为皇上想?
年贵妃坐不住了,“皇后娘娘这样武断的说妾身不为皇上所想,有何凭证!”
“皇上子嗣稀薄寥寥无几,贵妃若真心为皇上好,就该多劝劝皇上去其他宫看看,为皇家开枝散叶做出些贡献。”皇后微微蹙眉,语调比平日快些地说。
又是这样的话,整日拿这样的话来压她,年贵妃气不过反驳道:“皇上是乐意来妾身的翊坤宫,若其他人有本事,请了皇上过去妾身无任何怨言。”
闻言众嫔妃们沉默了,这不就是因为请不过来吗?!
槿容心里头咯噔一声,碍于场面不能开口阻止,只能站在旁边冲自家主子干瞪眼。
——您就服个软吧,娘娘!
皇后家脸色不大好看了,嘴角向下隐隐不悦,“年贵妃若一直以皇上宠爱的原由占着皇上,到时候可就不是本宫劝贵妃了。”
那势必要去太后宫里,受太后言语了。
她经常要去坤宁宫给太后请安,没少听太后说让她劝着贵妃别一直占着皇上,她也想,可年贵妃哪里是听劝的人。
整个后宫比皇后位份更高的也就只有太后了。
年贵妃鲜少见太后,福沛没了之后太后还特地送东西过来让她养好身子伺候皇上,在她心里太后是个好人。
这分明是借着太后来压她,年贵妃抿了抿嘴道:“太后会体谅妾身的。”
说到这份上还冥顽不明,那也只能太后出面了,皇后不再多费口舌,摆了摆手说自己累了,让她们回去。
第二十八章
“回皇上,库房里没有皇上所说的……自行车的东西。”苏培盛陪着皇帝刚下早朝,就交代了此事。
雍正未抬头思索片刻道:“去将郎世宁叫来。”
苏培盛应声退出养心殿不打扰万岁爷接着批改奏折,让小太监去找人。
没过一会儿郎世宁就被带到了养心殿外,雍正批掉手中的奏折后,就在养心殿接见了他。
郎世宁步入殿中向皇帝行礼,他那肤白高鼻梁深眼窝的特征,令人一瞧就知晓不是清朝的人。
“见过皇上。”郎世宁起身看向雍正皇帝,他是康熙晚年时来清朝的传教士,待在宫里头作画也有几年,今日不知为何皇帝忽然召见。
雍正端坐着,看着殿前棕瞳白皮之人,亲切的问候道:“郎画师近日可好。”
“臣安好,也给后宫嫔妃们画了些画像。”郎世宁平日里到处作画,后宫的嫔妃闲来无趣听闻郎世宁画人传神,便会传召他过去作画。
对于嫔妃作何画像皇帝不关心,他直奔主题说:“听闻西方有许多新奇之物,郎画师见过西方许多新奇之物,朕便想问一问,郎画师可否听过一种东西,名叫自行车。”
自行车……?
郎世宁皱眉思索,在雍正期待的目光中,将脑中见过的东西翻来覆去搜索一番还是无果,无奈地摇了摇头。
雍正纳闷,莫非那真是采薇胡诌出来的东西?
“皇上,您能说得详细一些这个自行车是何模样又有何效用,臣再想想。”郎世宁说道。
雍正点头回忆着采薇先前的话说:“就是一种铁疙瘩做的东西,不用马拉只要人骑上去就能前行,一日能骑许多路程。”
郎世宁紧皱的眉头随着皇帝的话缓缓展开,露出上排的牙齿笑着道:“皇上,此物在臣的家乡并不叫自行车而是叫脚踏车,人坐在垫子上两脚一左一右的蹬地,车子就会前行,人走了车子也就停了,只是赶路骑这个还是费力些不如马车。”
当真有这么神奇的东西!雍正惊喜道:“能否让朕一见。”
郎世宁摇摇头,如实道:“臣来大清时未带脚踏车,此物重且沉重,漂洋过海极为不便,但皇上若是感兴趣,臣可以画出来让皇上瞧瞧。”
雍正心有遗憾,但郎世宁能将其画出来也未尝不可,他点头道:“好,你尽管画,若缺什么尽管跟朕说。”
“臣可当场作画,还请皇上稍等片刻。”说着,郎世宁拿出一小本与炭笔开始作画。
养心殿内静悄悄的,一刻钟后他便道:“陛下,臣画完了。”
说罢,将小本双手捧过头顶,苏培盛赶紧下了台阶取过递给皇上。
雍正拿过本子一瞧,画中的脚踏车果真与采薇说的差不多,只是模样实在令人想象不到,人竟然能骑在上面走。
“这幅画,朕留下了。”他的目光始终停在画纸上没有抬头。
郎世宁恭敬道:“是。”
苏培盛送走了郎世宁,回到养心殿看皇上心事重重的样子,便小心翼翼地询问:“皇上可是为了这脚踏车而烦恼。”
雍正掀了掀眼皮子道:“非也,另有他人。”
他心中所想的是采薇,她究竟知道多少自己未知的东西,那般的令人好奇与抓心挠肺。
“今夜不掀牌子了,朕要去御花园。”雍正手撑着脸食指抵着太阳穴道。
苏培盛意外地提醒:“皇上,昨个您说要陪年贵妃用晚膳。”
以往答应过年贵妃的事,可从不会忘记。
雍正垂眸一想确有此事,但现下更想早日从她的嘴里撬出点什么来。
“年贵妃那头……就说今晚朕彻夜批奏折不得空,明日再去陪她。”他思索了半晌眉头微皱地说,显然也不是很想拿这种借口搪塞她。
可在苏培盛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莫非那小宫女……还能与年贵妃比上一比?
第二十九章
“皇上今日不来翊坤宫了?公公可知因何缘故。”年贵妃精心打扮一番,想着让皇上喜欢,哪成想没等到皇上却等来了皇上身边的大太监苏培盛。
苏培盛看着年贵妃抿嘴失望的模样,恭恭敬敬道:“皇上公事繁忙,特意让奴才来告知娘娘一声,叫娘娘不用接着等了。”
“办公事……”年贵妃还是头一回因为忙公事皇上不能来她这里,心里总觉着怪怪的。
苏培盛交代完话自然也该走了,“奴才还要回去复命,就先告退了。”
站在一旁的槿容快步上前,微笑道:“奴婢送公公出去。”
苏培盛点了点头,转身和槿容走出大殿,跨过门槛槿容便道:“娘娘一直惦记着皇上,还让奴婢一会儿送些糕点去皇上那儿。”
苏培盛可是人精,哪里听不出来她话里的小九九:“娘娘有心了,奴才可以在此多等一些时辰,将贵妃娘娘送去给皇上的糕点一并带回去。”
“此事就不劳烦公公了,奴婢一会儿拿过去就是。”槿容试探着苏培盛,这糕点别有用意。
苏培盛脸上的笑意淡下来一些,不紧不慢道:“皇上这会儿让奴才们都在殿门外站着谁也不让进,也就因着贵妃娘娘奴才还能进去同皇上说两句。”
言下之意是年贵妃在皇上心中的分量是极重的,不必担忧。
槿容得到苏培盛虽然委婉但肯定的回答松了一口气,叫小宫女去拿些搞点来让苏培盛一同带回去。
苏培盛回到养心殿的时候,养心殿内还是灯火通明的,只是本该坐在龙椅之上的人不知去向,他将食盒放在案上无奈地摇了摇头。
皇上这究竟是着那宫女什么道了?
御花园中,雍正抱着白雪玩了半个时辰,才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是沿途的枝叶与衣裳摩擦发出来的声音,他抬眼望出去看到采薇那张熟悉的脸。
还未等他起身,她便主动靠近步入亭中。
“你昨日作甚去了,我在这儿等了你好一会儿呢。”采薇看着他问语气里充满了好奇,雍正想着如何编个理由,怀里的白雪就蹿了出去,借着他的大腿蹬了出去扑在了她的怀里。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这狗的主子呢。
采薇有些费劲的将白雪抱起摸了摸白软的皮毛,还别说真感觉有点沉甸甸的,估计再这么吃下去就要抱不动了。
“昨夜我太累,一下子就睡过去了。”皇帝一本正经的说道,看神情还挺真诚,采薇也没怀疑趁着还有手劲赶紧坐到他一旁的美人靠上,将白雪放在腿上。
“你真是没有口福,若你昨晚没睡着说不定还能吃到御膳房做的马蹄糕。”采薇笑得有几分得意,转过脑袋与他正对着面说道。
雍正神色不变地问:“御膳房的东西,你吃得到?”
“当然了!我家小主被皇上赐了马蹄糕,一高兴就给了我一盘,哝这还有几块,都给你吧。”采薇摸着白雪耳朵手停住,另一手从袖子里将荷包拿出来,拉开点口子依稀能看到里头还有两三块。
雍正看了一眼没接,只道:“你留着吃吧,不是说拿来垫肚子?”
“是啊,我那儿还有呢,”采薇将荷包往他的手边伸了伸,见他还是不动,她只能将荷包的细绳拉紧放入袖中拿话损道,“御膳房的东西都不吃,嘴挑得很嘛。”
雍正无奈地一笑,原本就是因为她爱吃马蹄糕才往长春宫安答应那儿送了几盘,得了他的好处还要损他一顿,真是个没良心的。
“我跟着皇后娘娘,平日里赏赐的糕点也不少,都吃腻味了。皇上偶尔也会赏些糕点给皇后娘娘。”雍正淡淡地说着。
“皇后娘娘是何等身份地位呐,我的主子要是能晋升位份,那都是要谢天谢地的。”采薇作势双手合十坐着拜了拜天,神情认真地说。
安答应的家世,升为贵人已经是顶了天了,和皇后与贵妃还是有云泥之别的。
“你就没想过伺候其他位份高些的主子?”雍正斜坐着面对她,手藏在袖下,话音刚落双指一松,一张纸便飘在了地上。
“伺候主子又不是选妃,我想跟谁就能跟谁,再者我这主子人也挺好,起码不难……哎,你掉什么东西了?”采薇的余光中撇见了一抹白,她微微低头一瞧原是张白纸,便弯腰低头捡了起来。
翻过面,瞧见上面画着一辆形似自行车的东西。
雍正见状道:“之前你说的自行车我一直想不出什么模样,就随意画了一副,今日出来的匆忙带在身上了。”
听着他的话,采薇看向他的眼神都变得敬重起来,虽然说还是有局限性,但这小子一看就非池中之物啊,她决定‘指点指点’他。
“你这自行车,需要人自己蹬地走,”她捏着这纸,指着画中两轮之间空空如也的地方说:“你瞧这个地方是不是加两个脚踏板将其于前后轮联合起来,这样只要蹬着脚踏板就能骑着走。”
这是何等奇思妙想,雍正大开眼界正襟危坐起来,看了一眼身边还在喋喋不休说着想法的采薇,是又惊又喜。
“这个车头呢,瞧着是好看但不实用啊,若是要让其能左拐右拐,是不是要将前轮与车头连在一块,你听得懂嘛?再好好想想吧!”采薇将白纸塞回他的手里,咳嗽了两声,原本只想指点他两句,怎么越说越起劲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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