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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死的那一年(浮生醉梦三千)


言下之意,花家已无人,谁来护她。楚明玥听懂了宣春晖未说出口的话。
这门亲事是皇家赐亲,宣春晖说的不错,她今日带走花芷萝,往后呢?于外人眼中,那是薛家的儿媳妇。
介时,坊间会如何议论?他们会如何编排小六?
楚明玥陷入为难境地,垂眸凝思。
如果此时宣珩允在,是不是就可以废弃这门婚事。这个想法兀自钻进楚明玥脑海,她忽然意识到,此刻困境下,她需要宣珩允,唯有他,能帮小六摆脱眼前局面。
楚明玥抬眼望天,少有的无助。
穹顶云海流动,金乌已坠至西边,往西看去,一片璀璨橘光。
突然,楚明玥眯了眯眼,仰望云海,一个黑点冲破云层,越来越近。
黑羽鸟俯冲而下,势如流火,在靠近楚明玥之时,才放缓速度,轻扇羽翼,轻飘飘落在楚明玥肩上。
楚明玥肩头一沉,愕然侧目打量肩头墨隼,诧异之色浮在额心。
宣珩允的黑羽鸟识人,不会轻易落在旁人附近,莫非,这京城里还有他人豢养鹰隼?
黑羽鸟转动着漆黑豆眼,在楚明玥肩头停了几息,双翅一划,似浮云轻松腾空,在院子里低空盘旋两圈,往院门口而去。
楚明玥的视线跟随黑羽鸟移动,直到门口人群中走出一人,玄衣墨发,面色冷白,漆黑的眸子里燃着煌煌明光。
“都堵这儿干什么,闪开!”崔旺从人群里挤出,骂骂咧咧把人群往旁边推,随之,尖细的声音一声高喊,“陛下到!”
院子里众人乌压压尽数跪倒,只楚明玥惊愕注视着来人向自己走来。
他的眉宇里涌动着她读不懂的欣喜,这抹情绪,又被刻意压抑着,未得释放。
他展唇向楚明玥露出一个难以形容的笑,宛如寻遍千山暮雪,终得所愿,深不见底的眸光落在她脸上,他走近她,轻握她纤细皓腕,带一层薄茧的指腹压在她跳动的脉上。

第64章 64
他的指尖微凉,像一束山涧冷泉覆在她跳动的脉搏上,顺着肌肤沁入躁动的血液,冷却她心底的愤怒与委屈。
楚明玥怔怔眨动如扇长睫,尚不及反应,只抬头望着青年鬓边湿渍,照夜白在院外一声长鸣。
他仿佛御风而来,带着滚烫又湛寒的诡谲气息。
敞开的院门陆续有人跟着进来,张辞水、数名内宫禁卫,楚明玥明眸轻眨,视线越过瘦削硬朗的肩骨,还看见太医署的孙太医被张辞水拖着,气喘吁吁。
待孙太医走近,宣珩允一声暗哑轻语,“皇姐莫怕。”把她手腕以掌托起,孙太医覆上一张净帕,三指搭脉。
楚明玥愈发困惑,但她像是被抽离一半神魂般,只剩下翦眸轻转,诧异注视着二人古举止。
她望着孙太医阖眸探脉,屏息几刻,突然拧眉发出不解鼻音,她的心跟着一揪。
继而又一喜,孙太医可为花小六诊治。
为花小六瞧病的大夫,是薛府后宅里养着的的自家大夫,口风紧得很,楚明玥这才声势浩大来别庄探病。
就在她眉梢染上喜色之际,孙太医拧紧的眉心展开,收回那张帕子躬身对楚明玥道:“冒犯郡主了。”又转身对宣珩允道:“禀陛下,郡主脉象平稳,身无异症,不过适逢夏日,心火旺盛,平日里煮些去火凉茶便可。”
楚明玥无声听着,心念这火是方才气出来的。
而宣珩允稍侧头垂眸俯视孙太医,沉声问:“可确诊无误?”
孙太医沉默一霎,“微臣以性命担保,郡主身体康健。”
至此,宣称云闭眸深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叹出,沉积于他胸间的万顷巨石终于在确认楚明玥无恙的瞬刹,化为粉齑,被一口长息吹散,悠悠散于灿灿霞光里。
而他的视线,也终于从楚明玥脸上移开,扫过院子里跪成一片的人头。
被众人簇拥在中心的宣春晖,对于宣珩允的到来显然是措手不及的。
都道当今圣上沉迷求仙问道,每日下了早朝后从不踏出寝宫半步,怎会。
楚明玥垂下手臂,腕上凉意退去,她眩懵的意识逐渐回拢,“陛下可是来救人的。”
黑衣骑办事,向来神速,若说他已然洞悉薛家及这里的一切,她是信的。只是她却不知,他竟会为了一桩门庭内宅家事,亲自来此吗?
是因为这是先帝赐下的亲事,所以才会重视?他似乎也并未真的崇敬先帝。
撇开这些疑惑,她的心里还是喜悦的,方才,她本也想过要入宫去找他解除这桩亲事。
而他来了,这世间就再无险阻,这处阴暗潮湿的院子再不是困住花小六的囚笼。
她信他,却不是出于对至高皇权的盲从,是什么呢,她未深思,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待她去做。
“朕……”他的目光灼热,笼着一层被压下的猛烈情绪,薄唇含笑,“朕是来自救的。”那个淡淡的笑容犹如浸在最烈的酒里,被酿成最深的夏日。
这个举动被楚明玥归类到了陛下近日言行怪异的范畴里。
宣珩允迈出一步,近到炽热的吐息洒在楚明玥似皎月的额头、发鬓,他微俯身,裹挟着血腥气得陌生感倾压而下,他修长的指节微屈,从楚明玥晃动珠钗的侧颊而过,指尖勾起挂在钗珠上的丝白蛛网。
楚明玥错眸躲闪,心尖上猛地跳了跳,这个人真的太陌生了,可扑面而来的陌生感里又夹带着遥远的熟悉。
凤眸垂落,她蓦然瞧见宣珩允掩于阔袖袍下的左手腕,露出缠绕着、渗出血迹的绷带。
她樱唇轻启,尚未出声,突然一声尖利的哭喊响彻四野。
是宣春晖。楚明玥退开数步转身冷视。
而宣珩允的眸底则陡然一暗,来时路上,他收到黑衣骑送来的讯息,知晓楚明玥入薛庄迟迟未出,至于庄子深处、屋里里边的事,黑衣骑不知。
跪满院的府婢、明眼人一看就知是私兵的府仆,皆跪在院门,正是堵着院门阻人离去之姿,这番景象,在宣珩允的脑海里稍微一延展,就是以下犯上、试图谋逆之行。
谁让,九五之尊的人生经历中,多的是与谋逆相关的事情呢。
宣珩允大步挡在楚明玥身前,以身作盾将她护住,右手以无人察觉的瞬息打出一个手势。
须臾间,“飒”一声响,张辞水手臂一挥一落,似一阵风掠地而起,斩风刃寒光凛凛,只是眨眼功夫,寒刃架在宣春晖颈上。
同时,不知何处而来的黑衣骑从天而降,数十把斩风刃直晃得那些私兵抱头闭眼,一动不敢动。
变故来得突然,宣春晖刚喊出一声“求陛下”,就觉脖子上一凉,利刃寒光晃在她眼皮子上。
她不敢再发出任何哭喊,嘴巴尚大张着,忘记合上,而那句“做主”被卡在喉咙里,生生呛得她双目大睁,泪花滚下,硬是不敢咳出一声。
而被挡于身后的楚明玥,这次是真被猛然出现的变故整懵了。
她仰望着挡在身前的玄衣脊背,讶色跃然脸上,眼前的人影,真的不似那个隐忍、不形于色的宣珩允。
这个人,情绪外显而不稳,像是青稚的、有脾气的,可他这些时日于政务上,又一切如常。
但此时,她真的分不出心思在宣珩允身上思忖。
“陛下。”楚明玥轻唤,“请容孙太医为芷萝诊治。”
话落,她未等宣珩允回应,侧目朝孙太医点头示意,又吩咐丹秋、水月二人扶花芷萝在廊下靠柱而坐。
安排完这些,她稍许思量,估摸着宣珩允如此大动干戈,是有误会,就将方才在庄子里发生之事尽数详述,言语并未有任何偏袒。
于理,宣春晖当真是宣珩允姑母。
宣珩允听罢,眉宇间肃色并未消退,反之,眉心越发阴沉。
他在为薛家败坏定远侯声明而恼怒,或者说,他在心疼楚明玥。他自是知薛家的龌龊之行,真正伤到的是楚明玥的心,定远侯爱惜声誉,楚明玥尊爱父亲。
是他之错,枉他这些年黑衣骑广布,自认洞悉朝中所有,怎会大意让这家子以籍籍无名打了掩护,在京中做下这诸多恶事。
伤天害理之行不曾有,杀人夺财这等高门贵胄常做之恶亦没有,可他们就像不见光的老鼠一样,做着恶心人的行径。
宣珩允眯了眯眼,让薛府这些人直接死于深夜的斩风刃之下,就是最好的,依国法惩治,辱没律法。
全都死了吧,伤害阿玥的人,都该死。
心底的愧疚化为狠戾的刃光,刺向半张着嘴的妇人。
他朝张辞水瞥去一个眼神,张辞水心领神会,收刀入鞘,手臂一抬,黑衣骑手中玄铁利刃齐声入鞘。
可笑宣春晖此时,竟认为是陛下顾念皇家血脉情深,要为她做主。
她跪地向宣珩允挪了几步,哭唱一声,“求陛下做主啊。”这一声,终于是如愿喊出来了,喊声凄厉惨绝。
宣珩允如剑眉峰蹙动,长臂背于身后,覆下鸦色睫羽勾唇冷笑。
“陛下,芷萝与我儿是先帝亲赐婚事,楚明玥闯入我宅强抢我薛家儿媳,敢问是何道理!”她怒目圆睁,以掌拍胸,声嘶力竭之态恍有天大冤屈。
宣珩允侧眸轻扫,沉湎不语。
楚明玥却是凤眸微颤,对于宣珩允的熟悉在方才他的一个眼神里拾回几分,至少那须臾之间他和张辞水的无声言语,她读懂了。
他要杀薛家。
宣珩允并不在意花芷萝与薛家的亲事,他本想现下就带楚明玥走的,但他见楚明玥频频向廊下孙太医那厢张望,显然很是担忧那名昏过去的女子。
遂漫淡撩了下眼皮,幽幽开口,“你儿与花家女的事,全凭昭阳郡主主理。”
宣春晖本跪地挺胸,闻言眸色瞬黯,方才犹如飞蛾扑火之勇气颓然倾泻,几欲瘫倒在地。
楚明玥若有所思,放下心来,她要等花芷萝醒过来,听一听她的意愿,另外,她也不希望薛家悄无声息就消失于上京的林宇里。
她要当朝诸部光明正大去查,依国法去判,纵不是死罪,哪怕流放、抄家、亦或贬为庶人,都无妨,她要此案戳上红泥宝印,张贴于榜,广之于众。
她要的从不是谁人的性命,而是,要那些曾经向薛家上贡过金银、又自认为这些好处流入了定远侯手中的人知道,他的父亲未得他们分毫。
这时,孙太医颔首过来,“禀陛下,禀郡主,病人脉象虚弱无力,依微臣拙见,已是……”
楚明玥闻言心上一跳,掐紧掌心细肉,“是如何?”
孙太医斟酌一二,却未找到足以替代病人眼下境遇的词,只得如实回禀,“怕是命不久矣。”
“怎会?不是说三月染上风寒,风寒之症怎会要人性命。”楚明玥突然侧首,寒冷的眸光直刺宣春晖脸上。
今日宣春晖的态度,再观花芷萝所住之处的环境,她是猜到一二的,可是,不敢深想。
可笑,想她前日在薛府,还猜测小六是不愿在薛府受气,自己搬来别庄。
楚明玥紧紧咬着银牙,不想再给人留活路了。
“郡主,小姐醒了。”水月颤声轻喊。
楚明玥曳裙大步至廊下,在长石上坐下,扶花芷萝靠在自己怀里,“小六,”她附耳轻语,“你可是想永远离开薛家,再无干系。”
花芷萝虚握一把楚明玥袖上衣料,苍白干燥的嘴唇吃力动了动,吐出微弱的音节。
她的声音虚弱如短促气音,似一声短息,但楚明玥听清楚了。
不,花芷萝说,不。

楚明玥瞳眸微张,颔首望着怀里虚弱的人,唇角露出一抹狐疑,“小六?”
花芷萝阖眼喘息,吐息声由微弱渐强,她忽然张开双眼,涣散的眸子凝聚出一束厉光,“我要他死!”
她紧紧攥着楚明玥臂上衣料,抬眼盯着楚明玥,“昭阳,我要他死,要他们全都死!”
楚明玥望一眼手臂上那只枯瘦嶙峋的手,一向清泠的声音沉下,“好,让他们死。”
凤眸半落,那双永远都装满阳光的眼睛里,第一次溢出狠绝如阴霾的颜色。
后宫沉浮三载,龌龊龃龉,暗谋阴计,她做那人身后锋利的剑,却从未真的露出过这样的眼神,证据、律法,这一刻都不需要了,她楚明玥要薛家人死。
京兆尹、大理寺、宗人署,都不需要了,他们死就够了。
这时,孙太医端着一个汤盅从花芷萝住过的屋子里出来,少有的慌喊:“这补汤,是谁人喝的?”
水月一看,鼻子一吸,眼眶里的泪珠子“哗啦”滚落,“是小姐喝的,这是府里的大夫写下的补药方子,小姐日日喝!”
“胡闹!”老太医气得胡须抖动,“此恶医心肠歹毒啊,陛下,郡主。”
楚明玥扶花芷萝靠在丹秋身上,疑惑起身过去,那碗汤她先前坐在桌案旁,不动声色查看过,并未看出异样。
盅底的参短胖,一看便知是岭西一带挖出的野水参,这种参温补性和,做成补汤,禀不会对病人身子带来过强的冲击。
是以,有一刹,楚明玥疑心薛家人是在花芷萝每日煎服的汤药里动手脚。
她知宣珩允已不欲留薛家人性命,先前,还欲回去后劝阻,将一家子交由京兆尹依律法惩办,此时,只想让这家人为他们向花小六犯下过的恶赎罪。
她向宣珩允微颔首行礼,正欲开口,就见宣珩允目光从宣春晖身上轻扫而过,落在孙太医手捧的汤蛊身上,他稍低头,侧脸绷出锋利流畅的颌线。
“此汤有何问题。”他冷声问。
他怎会察觉不到楚明玥眸色里瞬霎涌现的杀机,杀人之事,他来做,不能脏了她的手。
孙太医叹一口气,“回禀陛下,野水参没问题,老母鸡也没问题,都是温补之物,问题出在煲汤的水。”
“水?”楚明玥诧异开口,若在水中投毒,岂不是过于显眼。
孙太医把手中汤蛊端到宣珩允面前一过,停留在楚明玥视线之中,“陛下、郡主请看。”
楚明玥又往汤蛊里瞧一眼,和她方才在屋里见到并无二致,汤已见底,只有一支参和几块扒了皮的老母鸡,零星几颗煮胀了的红枸杞。
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碗对伤寒症有益的补汤,甚至,为了照顾伤寒症者厌食荤腥的喜好,贴心的扒去鸡皮熬煮。
楚明玥缓摇头,“恕昭阳愚钝,请孙太医直言。”
孙太医一指汤底,“陛下、郡主请看,补汤虽已喝完,但碗底尚剩一口,只这一口冷汤,足以暴露煲汤之人其心险恶。”
他将汤蛊倾斜,手指探入在里边一抹再抽出,指上薄薄一层浮白,“陛下,郡主,此汤所用鸡肉是去过皮的骨肉,煲出的汤是不出浮油的。”
宣珩允面色冷沉注视着孙太医指上浮白,“是岩粉。”
孙太医赶紧躬身,“陛下明察秋毫。若微臣猜的不错,煲汤用的水是鹤县一涧天的寒潭水。”
楚明玥闻言心下一凛,侧目望宣春晖看去,一涧天的寒潭水又叫折夏水,甚是奇怪,一年四季,唯有凛月寒冬时,才会有水从山涧流下,涌入山底深潭,到了春日,山涧水断,潭底干涸。
那里的水,唯冬日有,若煲汤之水真是取自一涧天,便只能冬日取了存着,这便是蓄谋已久,但各府邸春夏之日,都会存着冬日的冰块,若说存些寒潭水,并无不妥。
“可那里的潭水为何就不能煲汤?”楚明玥不解。
“回禀郡主,一涧天的沉潭底,非一般山石,是过风岩,此岩石质稀疏半软似泥,故而难以蓄水,山涧水流一停,潭底即空。郡主有所不知,接触过风岩的水里皆有过风岩粉,明火烹煮,极寒,却无毒,银针难试。”
楚明玥闻言大骇,如此,花小六伤寒症久治不愈,便合情合理了。
孙太医侧目往身后回望一眼,一声叹息,“这是杀人于无形啊。”
“你胡说,血口喷人!”跪地无声的宣春晖突然仰头脸色清白,手指孙太医高声喊,“我视芷萝为己出亲女,自她嫁过来这些年,向来顺她喜好,她不喜早起,我就免她日日请安,她眼底容不得半点沙,纵使多年无所出,我严令小儿纳妾。”
“郡主若是不信,尽管打听,我待芷萝如何,府中一问便知。”她转而望向宣珩允,“陛下,求陛下明鉴啊。”
宣珩允厌烦得动了下眉心,就听跪地妇人以额磕地长泣,“陛下,我虽年过半百遭人嫌,可也是宗帝之女,怎容人这般污蔑!”
话至最后,宣春晖突然仰头眸光沉定,竟是有几分生于帝王家的风度。
这话是在提醒所有人,她是宗人署里载有玉牒的公主,就是要她死,也得名正言顺地治罪,让史有可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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