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可以开始算命了吗?”
讲话的人正是刚才那位头发雪白的老伯。
楚月柠挑眉,语气淡淡:“如果你不想算可以随时离开。香江会算命的人不止一个。”
老伯被气怒,拄着的拐杖重重敲了好几下地面,直至脾气渐渐消停。
他才说:“我在报纸上看过你相关的算命例子,确实有几分真本事。你始终是生意人,生意人有这么对待顾客的么?”
“哦,你可以不算。”楚月柠言语同样淡淡。
“就你这样的态度,还会有这么多客人?”老伯明显又被气到了,满是皱纹的脸憋得通红。
“嗯,你可以不算。”楚月柠将一份糖水再度打包好递给客人,微笑提醒客人早点喝,然后才施施然在木桌旁坐下,身上印着的楚记糖水字样的围裙也没摘。
她挑了挑眉,“所以,算还是不算?”
顾贤昌拄着拐站走过来,第一时间就是将拐杖丢到桌上,然后坐下,“没人可以这么对我说话。”
楚月柠不理他,伸出手,“多谢,一万一卦。”
“一万?”顾贤昌去看后面的人,“其他人只两百?我要一万?”
“是呀,你要坏我规矩嘛。”楚月柠微一笑,“你硬是要给一万块钱买位置,没理由我的卦费还要低于一个位置。”
话说出来一套一套的,其他排队的人也连声附和。
“咩就是,反正你大把钱,你求柠柠算卦,没理由一个位置比她还贵啊。”
“快给钱啊,不给就让下一个算。”
“就是,真是啰啰嗦嗦。”
“以后啊,再有人买位置就要给同样的价钱。”
“没错!”
顾贤昌终于没再纠结,喊保镖拿出一万块钱摆在桌上后怒极反笑,“可以算了?”
楚月柠拎出小帆布包,将一万块钱塞里面,然后丢进摊车底。
顾贤昌皱眉:“你就这样对待我给的钱?”
“嗯,不然呢?”楚月柠眨了眨眼,不明所以,“很多吗?”
很多吗?
那可是一万块钱,相当于普通员工近四个月的工资。
轻描淡写,就好像把他的钱当做垃圾。
顾贤昌气的喘了两声,重新拿过桌面上的拐杖,重重戳着地面,“算命。”
“你想算什么?”楚月柠问。
顾贤昌满是皱纹的眼中满是精光,敛容息气。
“报纸都吹得你神通广大,我想算什么?不如你自己算。”
那不就是随他讲?
有人就出声:“阿伯啊,既然来算命大家就诚实面对。你不讲具体算咩,别人怎么能猜出来?”
顾贤昌拄着拐杖, 就算坐在木椅上也心高气硬抬起下巴俯视,眼底精光不减,“原来楚大师算命都是靠猜?”
“香江的报纸只会乱写, 原来都是浪得虚名。”
报纸上吹得天花乱坠。
顾贤昌看报纸时,就惊讶真有人能做到这般神机妙算?说什么也推迟了公司的会议, 要来现场亲自看看。
结果。
不过如此。
顾贤昌已然想要起身,却被女孩一句话又再度按下。
“是否浪得虚名,可以往后看。”
楚月柠语气淡淡, “如果你还想算, 就提供一下八字。”
顾贤昌还是坐了回去,抚摸着拐站,老眼眯起回忆着出生年月日。
“那时候不流行记生辰八字, 差不多是这样。”
楚月柠拿到八字,掐指算了算, “你出生在一个大家族,老家位置在北边。”
“正印财星,子、午、卯、酉四个地支都对应着一个兄弟姐妹。也就是说你兄弟姐妹都不少, 父母总共生了八个,五女三男。不过穷苦人家要养八个小孩不容易, 就算你父母尽心尽力,还是有两个孩子饿死夭折,只剩下四女两男。”
顾贤昌没想到她真的算准了, 冷冷一哼没有说话。
楚月柠继续算:“六兄妹中,你和大哥感情最好, 两个人相依为命,大哥也很疼爱弟弟和妹妹们。”
“不过,你大哥天干位上为凶星,他的身体方面应该是有问题,我想是智力方面的原因。”
围观的街坊悄声讨论。
“智力方面的原因?是不是弱智?”
“应该是。”
“八字好像不是很好,八个兄弟姐妹,死两个还傻一个。”
“还是生多了,基因不好吧?”
“我有个朋友家也是子女多,她母亲足足生了十个。”
“十个?那岂不是足足要生十几年小孩?”
顾贤昌锤了锤拐杖,愤怒的似乎想用拐杖将水泥地戳穿,“大哥虽然智力有问题,可他是世上最心底善良的人,他可以在饥荒年代将果腹的食物留给弟弟妹妹,情愿自己饿肚子,就差一点点饿死。”
“试问,有几个智力正常的人能做到这份上?”
“那确实是。”有街坊接话,“原来,阿伯经历过饥荒年?”
“你大哥心肠真是好,宁愿自己饿肚子也想着救弟弟妹妹。”
这位街坊对于当年大陆的饥荒,多少了解点。
“大陆北边饥荒年代真的是惨,有亲戚就曾经历过那个年代,易子相食,吃完草根吃土受不了就开始吃人。”
“真的很惨,你们别不信。”
楚月柠掐着八字,看见病弱的顾家父母躺在炕上咽了气,小小的茅草屋里围着六个孩子哭泣。
“你父母就死在了那一年。”
顾贤昌拄着拐杖仰头,仿佛透过算命摊旁边的参天榕树回忆过往,满是皱纹的面上傲气渐褪去爬上痛苦。
记忆过于痛苦。
顾贤昌的声音也变得干涩,“是。他们将所有食物都留给了孩子,活生生被饿死。”
“饿死前,他们还嘱咐我要将他们尸体存好不要让外人看到。必要时,也可以分食他们。”
父母说,不会怪他们,那个世道活下来最重要。
顾贤昌记起当初,闭眼忍泪含悲,“太惨了,我永远没办法忘记那几年。”
安葬父母后。
楚月柠看见青年的顾贤昌带着傻头傻脑的大男孩,还有四个年幼的妹妹踏上逃荒的路。
看着傻头傻脑的大男孩,在其他人欺负四个妹妹时,捡起木棍守着妹妹们,拿着木棍胡乱飞舞,张牙舞爪的保护着妹妹。
她缓声说。
“你大哥真的非常好心,尤其对你。从小,他就懂的保护你。你闯祸时,他就替你背锅。你多看两眼邻居家的糖葫芦,他就去小贩那偷,被人发现打的遍体鳞伤。”
“逃荒的路很苦、很难。你为了吃饱饭,想去地主家打工。饥荒年,有余粮的地主本就不多了,要的工人更是有限。终于,你找到了一家,但老板家只要一个。”
“所以,你将妹妹们托付给了大哥,你则去了地主家。”
算到这里时,有些人就觉得顾贤昌自私不认同他的做法。
于是,就有人说。
“你大哥傻,四个妹妹小,灾荒年做什么坏事的人都有,就这样丢下他们未免也太自私?”
一句话就像个火折子,瞬间引爆了地雷。
“我没丢下他们!”
顾贤昌激动,抓起拐站指着外边的街坊,“你们根本没有经历过那个年代,六个人六张嘴,如果我不想办法出去,全部人都会饿死!”
“当时我发誓赚到钱,就会带着大哥继续往南走。我没有丢下他们!”
顾贤昌固执,根本不觉得自己做错。
“别激动,你确实做到了。”楚月柠说。
“做了一个月工,拿到钱你就去找妹妹们,却哪里想到大哥就在你回家的前一天失了踪。”
“没办法,你带着妹妹一路找大哥,却尝尽失望。后面就是你机缘巧合下到了香江发展。”
“如今,你功成名就,妹妹们也个个生活的很好。唯独大哥成为你的憾事。”
算到这种地步。
顾贤昌来算命的目的也浮现出来。
几十年以来,顾贤昌都没有放弃找大哥。
“虽然年事已高,你依旧想找到大哥的下落。”
顾贤昌见真的被算出来,放下扬起的拐杖,“没错,不见了大哥是我一世人的执念,我必须要找回他。”
讲到这时,顾贤昌脾气终于软下深深叹气,老眼含泪。
弄丢了对他好的大哥,导致他日日都会做噩梦也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如果当年,你愿意脾气软一点,你大哥也不至于失踪这么多年。”
楚月柠叹气。
“我问你,大哥刚丢的那天,你带着妹妹们找人是不是碰到了一个跪在地上乞食的孩子,他问你要半个馒头救老娘?”
顾贤昌怔在原地,几十年前的事情记忆并不是那么清晰,又想了一会儿,才记起这件事。
“当年确实有这么件事。”
楚月柠不去论他的做法对错,人不见了确实惋惜。
“你大哥当年是让人拐走的,他想给你妹妹换吃的,一双手让麻绳捆上带走了。那个小孩看到了一切,他问你要半个馒头,你不给,他也怀恨在心没有告诉你。”
“其实,如果他告诉你,你跟着路线找不出二十分钟就能找到人,但是你错过了。”
“不……不可能。”顾贤昌接受不了这件事。
“然后是在广省,此时你已经成家立业,一次出差见到有人在街边打骂乞丐,旁边有人求你帮帮他们,你知道乞丐团伙背后都有控制人,你不想惹麻烦,所以走了。”
“难道……”顾贤昌瞪大双眼。
“没错。”
楚月柠一句话证明了他的猜想。
“被打骂的那个乞丐就是你大哥。”
顾贤昌捂着胸口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手一松,拄着的拐杖丢在了地上,浑身颤抖。
顾贤昌仿佛泄了气的皮球,年老依旧笔直的脊梁弯了下去,“大师,我求求你,帮我找回大哥。”
他与大哥都已经七十岁,再不找回来就没机会了。
楚月柠也没为难他,将位置报出后才缓声说,“他寿命将近,希望你能赶的上。”
“多谢。”
顾贤昌没管后半句,他再坐不住,慌乱起身,保镖帮着捡起地上的拐杖,巨大的冲击下让他拄着拐杖走路都不稳,却依然拔脚往车上走。
街坊们唏嘘不已,一部分不能够理解老伯的做法,一部分却又支持他。
“希望老伯还能来的及吧。”
“其实如果他肯发发善心,半个馒头就能找回大哥。”
“或者后面,他能够帮帮乞丐,也可以找回大哥。”
“我不认同,饥荒年代,老伯当年拖着五个人不狠心怎么能养活她们?”
“是啊,谁都没在饥荒年待过,别讲风凉话。”
第二位算命的是位女孩。
女孩打扮时髦,左右扎着低马尾戴着个耳机,浅绿色的贴身针织衫,牛仔裤截断成两节,中间只有细绳连接着踩着大头厚底鞋。
好奇的到处看,坐下后问:“大师,听说你算命很厉害是不是真的?”
楚月柠双手交握,浅笑:“或许吧。”
“我就喜欢务实的人。”柴思雪脱下双肩包,可爱的笑容堆了满脸,拖着椅子往桌的方向靠了靠。
“大师啊,我想算算什么时候才能遇到真命天子?”
楚月柠看着柴思雪的八字,算了算,“你童年的运程很差,父母在你小时候已经离婚,从小就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
“从兄弟宫看,应当是还有一位兄长。”
“哇。”柴思雪双手撑着脸蛋,眼神透露着崇拜,“大师真的好厉害。我还什么都没说,就能算出家庭情况。”
“这些都很简单。”楚月柠掐指继续算。
“至于你感情方面……”
“凡日柱上犯煞,主有不正之夫。你……”楚月柠抬头,停止掐算又问,“你再说一次要算什么?”
“要算真命天子啊。”柴思雪甜笑着。
楚月柠却感到奇怪,“你不是已经有男朋友了吗?”
柴思雪愣了下,反应过来,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我觉得现在的男朋友,不能算是我的真命天子。”
楚月柠摇头:“玩火者容易自焚。”
有的街坊看迷糊了,“什么意思啊?有男朋友还来算真命天子?”
“岂不就是骑驴找马?”
“不是喔,男未婚女未嫁,谁都有权利再找更好的Friend。”
“找就找啦,脚踏两条船都见过,谈一个找一个算什么。”
柴思雪明白大师已经算出,脸红了红声音渐渐小,“我……只是太害怕寂寞,所以才想再找个人来陪。”
直到——
楚月柠微叹。
“所以,五个会更温暖吗?”
“塞雷,其他人养鱼最多两条。”
“同时养五条鱼真是辛苦咯。我就不同, 我还壮年不怕辛苦,让我来帮你承担!”
有师奶大声问:“五件货喔,柴小姐平日是怎么分配的啊?”
“是啊, 柴小姐让我们取取经嘛!”
柴思雪脸爆红,弱声声讲:“其实, 我只是想确定究竟谁是真命天子,多谈几个也方便分辨嘛。”
“周一到周末分配好时间,五个……其实也不难。”
“不过, 我只是单纯享受他们的关爱, 并没有进行其他发展。”
师奶恍然大悟:“哦,就是钓着人家。”
街坊里还有不少批判声,渐渐的, 批判声音变大。
柴思雪也羞愧低下头。
楚月柠一眼看清柴思雪的面相。
很明白柴思雪是由于从小缺爱,才会造成如今这种想从感情上找补的心理。
八字日柱犯淫邪, 多情又易自毙,柴思雪也会因为处理不好这五段感情惹祸上身。
“柴小姐,你知不知道五个对象, 其实他们都互相认识?”
“互相认识?”柴思雪懵了,“不可能吧, 他们都不在一个学校。”
“从你延伸的姻缘线上看,他们其实是亲戚来的。A和B,C和D都是亲生兄弟, 至于F也是堂兄弟关系。”
柴思雪傻了,张大嘴巴, 半晌才合上迟疑,“但是他们从未讲过这层关系……”
“当然不能说,因为他们早就已经发现被你玩。”
“他们发现真相后,就决定和你玩场大的。五个人打赌谁能拿下你的真心,最后再甩了你。”
楚月柠指了指柴思雪的印堂,“你印堂已经沾上黑气,说明倒霉的时候近在眼前。”
“被甩以后,你在学校的名声会变得很差导致退学,然后你又会想办法报复他们五个人。”
柴思雪沉思片刻,又问:“那他们中间是否有我的真命天子?”
“没有。”楚月柠掐指算了算,“你的正缘不在五个人中间。不过,他其实早就已经守候在旁,不论你捅破多大的天,他都愿意帮你收拾,也愿意接受你的所有缺点。”
“身边有这样的人,你应该知道。”
柴思雪表情恍然大悟却又带了几分不知所措。楚月柠没再说下去,想来,柴思雪也已经知道正缘是谁。
柴思雪起身背起双肩包,付了算卦钱后说:“多谢大师,我已经知道如何处理。”
“回去以后就会和五个人坦白说清楚。”
“好。”楚月柠再看柴思雪,面相已发生改变。虽然八字还是那个八字,不过她日后能够守住自己的心,不被外界迷惑,日柱犯淫邪这个弊端已经没有多大的影响力。
算完两卦,楚月柠准备收摊刚起身就看到队伍里最前的一个人在招手,她眯了眯眼眸,才认出招手的人是李慧雯。
“楚大师。”
李慧雯带了一个气质雍贵的妇人走过来,满面笑容,“排队排了半天,可不可以麻烦你再算一卦啊?”
妇人穿着淡粉色的垫肩西装套裙,脖颈间还戴着圆润的珍珠项链,皮肤保养的非常好,额间却有川字纹神态也透着深深的疲倦。
楚月柠记起先前遇见李慧雯所讲的事情。
“她就是你说的那位深圳来的女商人?”
“是啊。”李慧雯低声回,“帮陈总算下?前段时间有事情,她就先回了深圳,得了空又马上飞来香江。”
“可以。先坐吧。”
李慧雯带着人落坐后。
楚月柠想起前两日的事情,又问:“前两日,有个记者在庙街蹲点,你认不认识?”
“记者?”李慧雯觉得奇怪,“是大喜杂志社的咩?”
“应该是,看起来和你有点渊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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